作段的會面地點不是大殿,而是比較小的議政廳,只有我們五人出席,文武百官不會在場,所以可以暢所欲言。我們穿過議政廳的大門,一身紫袍金冠的國王已位於王座之上。我們敬禮後坐到了大廳的兩邊,伊姆和洛欣於左,其餘三人於右。
「你就是哥華吧,終於有機會跟你見面了。」
「鄙人哥華,承蒙國王厚愛。」
「伊姆和柏加都對你盛讚有加,你應該相信自己的才能。」
「兩位王子過譽了。」
「寒暄的說話就先告一段落吧。伊姆,你知道我們這次會面的目的吧。」
「當然知道,我已經準備好了。」伊姆露出堅定的神情,以往的怯懦已一去不返。
「在維達利,一眾有識之士前仆後繼投效國家。總理大臣、大將軍、大法官和各部官員,而我身邊亦有洛欣、天星、哥華等人相助。作為國王只要知人善任,國家就可以長治久安。我明白父親和眾大臣的憂慮,我保證上任後不會出兵曼拿教國家,只會強化軍備以作防禦。對星雨及曼拿教保持開放,繼續經貿往來,借助哥華和天星的經驗及身份來促進交流,確保維達利走在民心所向的道路。」
「很好,要是你能依此為施政重心,我就放心把維達利交給你了。現在的你充滿信心和鬥志,已不見往昔之迷茫。你能明白知人善任的道理,可見你身邊有著一群出息的幕僚。」
「洛欣、哥華和天星給了我很多意見,正因如此我才能有所長進。」
「天星,不愧為星雨總教會的精英。」
「國王過獎了。」
「洛欣,果然虎父無犬子,相信你父親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伊姆不才,希望你往後繼續好好扶助他。」
「國王請放心,我會視扶助伊姆為我一生責任。」
「我會安排大婚在退位儀式前舉行,好讓你能以皇后身份出席登基大典。」
「謝國王。」
「至於哥華……你真是個不可思議之人啊。」
「鄙人有一事望國王賜教。智人不會從善念中得到力量,那為甚麼我們要推崇星雨教教義呢?」
「在座的各位曾被惡念困擾過嗎?」國王問。
包括我在內,殿內每位都點頭。
「這是人之常情。憎恨、忿怒、貪婪、妒忌、悲痛,如果我們不能控制情緒,就會禍及他人。」
「我們能夠控制自己,都是因為有道德的枷鎖。我們讚揚謙遜、勤奮、友善、仁慈、忠義之士,同時貶損傲慢、懶惰、無禮、兇殘之徒。我們歌頌人性光輝的一面,同時驅趕人性的黑暗,把它藏進我們內心的深處。」
「這些毫無意義枷鎖,我們要虛偽地背負下去嗎?」伊姆問。
「即使是偽善也是必要的。對智人來說行善是一件苦事,沒有人會鍥而不捨去行善。所以行善就像風施於林,風吹林動,風止林停。但是惡念則相反,不加以阻止就會愈見失控。因貪念而盜竊、因縱慾而姦淫、因暴怒而殺人,一傳十,十傳百。所以作惡就像火施於林,一發不可收拾,最後林木盡毀。」
伊姆聽後只是低頭不語,而我亦未能消化國王的說話。
「不用擔心,你們總有一天會明白的,現在就先走在你自己的道路上吧。我特意邀請哥華前來不只是為了伊姆的事情,還有關於理學的問題想聽聽你的意見。自從新任的卡拉亞迪即位後,曼拿教會不停招攬理學家到黑暗大陸,這事你有所耳聞吧?」
卡拉亞迪是曼拿教會的宗教領袖,就像星雨教的大宗一樣。他同時亦是曼拿族最大的部落領袖,掌控著政教合一的大權。
「的確如此,很多我認識的理學家都離開了暮城,大概是到了雅利吧。」
「維達利曾經禁止理學研究,直到我任內才解除禁令,但是理學的風氣已經大為衰退。坊間亦流傳理學為邪道妖術,你是怎樣看待理學?」
「每當出現問題,就向天祈禱而不去努力,每當遇到無法解釋的現象,就歸咎為神跡而不去探究,這樣的國家是不會進步。藉理學通曉世間之真理,才是文明進步之要訣。」
「雖然我對理學只是一知半解,但是我從未見過伊姆和柏加對人如此推崇備至,如今聽你一席話,我亦相信理學能為維達利帶來進步。我現任命哥華為大學副校監,負責推動理學在大學發展。」
「謝國王,鄙人定必竭盡所能。」
「我還有公務要處理,你們暫且退下吧。」
離開議政廳後,我便和家人會合,趕在歇段前回到家中。淡星的光芒依舊映照著暮城,把世界染成橙紅色,在我進入皇宮時如此,離開時也如此,在我誕生時如此,死去時也應如此,令人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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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副校監一職後,我開始計劃今後工作。既然伊姆希望提升軍力,那我就先從冶金技術入手,以改良軍備。我拜訪不同工房,親身嘗試冶煉鋼鐵,發現不同溫度和熱處理手法,對鋼材的硬度和韌度有莫大影響。
我以阿爾斯入口的鐵礦,加上特定的工序,冶煉出一種異常堅硬,而且帶有瑰麗紋路的鋼鐵。我把這種鋼鐵命名為「暮鋼」,並將實驗所得寫成鋼鐵冶煉一書,使暮城的冶金工業更上一層樓。
「要是全部將士都換上新的兵器和甲胄,曼拿人就不足為懼了。」伊姆大悅。
「還是先把鋼材用在工農器具上吧。」我說。
「對了,我命暮城最出色的鑄劍師鑄造了三把神兵。這把直刀名為『神勢』,你收下吧。」
我接過「神勢」,它長兩尺多,劍鞘上佈滿暗紅深藍兩色的彩釉。
「你們也是用直刀嗎?」我問。
「不,我和柏加的都是直劍,分別叫『天下』和『驚鴻』。」
「簡直是鬼斧神工啊!」
「這全是你的功勞啊!你就拿著『神勢』馳騁沙場吧!」伊姆笑說。
「這可不是大學副校監的工作。創立軍事學校一事怎樣了?」
「我已經決定了校長人選,現在就是等校舍完工。」
冶金的研究告一段落後,我再次把心思放到運動規律上。我本以為待在大學,專心鑽研理學的時光可以一直繼續下去。可是安穩的日常,總會被突如其來的意外破壞,我們的人生,就此翻起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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