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頭角與長洲的距離(書面語重修版) - 八十一至八十四.

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都聽一下當是接收意見吧。

「你那麼高，我說你也聽不到啦。」她招了招手：「蹲低一點。」

甚麼啊？

「你說大聲一點不就行了嗎，你是蚊子啊？」

說話大聲不了嗎？

「不是，天機不可洩漏啊。」她怒瞪著我：「快點啦！」

唉，好吧好吧。

我蹲下來：「想說甚麼啊？」

她在我耳邊用手弄了個傳聲筒，而嘴就貼在傳聲筒的另一邊。

她放輕聲：「我說了。」

有那麼秘密嗎？

「你要說就說。」我翻白眼：「別搞那麼多。」

別浪費我時間。

傳聲筒不見了，隨之而來的是她的雙唇。

她親了親我的臉頰後就立馬退開，而我則石化在原地。

我可以感覺到血全衝到頭腦處，臉龐熱得像是貼了暖包一樣。

如果現在有面鏡子，我應該會看到一個關公。

「有那麼誇張嗎？」她憋著笑：「紅得跟蕃茄一樣。」

大哥你來得那麼突然，我該怎麼反應？

「有嗎？」我摸了摸臉：「不關你的事，天氣熱而已。」

熱，所以就紅了。

很意外嗎？

她用質疑的眼神看著我：「海風打過來涼涼的，不算熱吧？」

不行的嗎？

「我身子寒啊。」

我寒，所以怕熱。

「你說怎樣就怎樣啦。」

喂，你這樣不行啊。

「不是說有意見嗎？這就是意見？」

這算是哪方面的意見？

「有意見，還沒說而已。」

那你快點說吧。

「在這搞那麼多，都沒有重點的。」

一點實際作用都沒有。

「你真的想聽嗎？」

好煩啊你，像個讀經機那樣不斷重覆。

「我就說甚麼都說來聽一下啊！」

我快被你搞瘋了！

「你要我說就說啊，那麼惡幹嘛？」

語氣重了。

我放輕聲：「抱歉，你說吧。」

對著女人應該要溫柔一點。

「那我說吧，你別被嚇倒。」她吸了一大口氣：「不如考慮一下我？」

又來？

「你問第二次了。」

你知道答案的。

「我想做你女朋友。」她嘆氣道：「你幹嘛硬要給別人耍？」

我也想知道。

「我等你給我答案。」

我不想想，也想不到。

「你知道我想說甚麼。」

知道跟想不想，是兩件事。

「先走了。」我彈走煙蒂：「把話留到下次再說吧。」

你再問我也給不出答案。

我在她身邊走過，來到碼頭門口。

「喂！」

又怎麼了？

「快說，我要沒船搭回去了。」

不想去啊晴那過夜。

「下次是甚麼時候？」

我哪知道？

「找天吧。」

有緣份就會見到，沒緣份就算了吧。

「找天是哪天？」

其實也不難。

「啊晴住在這，機會多的是。」

你急甚麼？

「那……下次見。」

我向她揮手告別，隨後便頭也不回地走進碼頭。

這幾天啊晴都沒找我，直到星期六。

「明天陪我去看藝術展。」

這是她傳來的訊息。

「你認真？」

你不是在說一團波點那個吧？

「我又不會嫌棄你看不懂。」她傳來圖片：「這個。」

幹你媽的，真的是那個。

「我到時候在中環碼頭等你？」

「下午三點，看完再把晚飯吃了就回去。」

「好。」

「我買票。」

「我買？」

「你陪我，不用你付錢。」

「好。」

這裡每一句都是重點，沒有一個字是多餘的。

或者我不應該說出來，但說了的話怎樣都收不回來。

自從我說完那故事以後，我們的對話就變成這樣。

省水省力省時間，可愛情不應是這樣。

奈何我何奈她，畢竟她比我更有氣勢。

準確來說這是我自願的，雖然我不想。

不過事實如此，我可以怎樣？

眼一眨，就來到星期六了。

陽光明媚，心情卻不。

「我到了。」

「那麼早？」

約三點，可我一點就到了。

「沒甚麼，想到海邊走走。」

我不用散步，可我要散心。

人們都說去海邊走走會開心一點，希望是真的。

我沿著海邊走了一會就已經忍不住握緊拳頭，差點原地進化成憤怒鳥。

吹來的海風冷的要死，路上又擠滿了人。

到底是哪個白癡說去海邊走走會開心一點？

真的快氣死，還是回去碼頭等她好了。

可能是因為我給了她壓力，所以她兩點半就到了。

她直接從我身邊走過：「走吧。」

不錯，省了點時間。

我從後跟上：「坐甚麼車？」

完全不知道M+在哪。

她越走越快：「坐地鐵啊，走吧。」

雖然我能跟上，但我不建議你這麼做。

我暗諷道：「走那麼快是趕著去投胎嗎？」

我不累，我怕你累而已。

「說的也是。」她放慢腳步：「我早就買了票，坐車也用不了多久。」

那就對了。

「慢慢走，看一下風景也不錯。」

通常走得慢都是為了方便聊天，可我們無話可聊。

腳步放慢，尷尬加倍。

何光武你真多嘴。

經過悄然無聲的幾十分鐘，我們終於來到M+。

甫踏進正門，我已瞧到不遠處有個黃色底、黑色波點的展品。

我想我應該有密集恐懼症，多看一眼都想吐。

我心裡是尊重的，但真的不行。

她走到隊尾：「你去坐著等吧，我去拿票。」

我環顧四周，用了半晌才找到位置。

說真的，我不知道該不該坐。

我多看一眼都想吐，可那位置正對著展品。

我看了看那隊伍，又看了看那位置。

反正都是要等，我還是坐下來按手機吧。

我別著臉急步往那位置走去，一坐下來就立馬把手機拿出來。

我為求看不見面前的展品，把手機放到了最低處。

我的頭低得快要摺起來，那姿勢跟鬼故事裡的鬼差不多。

過了一會，終於拿到票的啊晴來到我面前。

她踢了踢我：「走吧。」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等下該怎麼辦。

畢竟主題是那藝術家，我想這裡應該到處都是她的作品。

被波點包圍……我無法想像。

我依舊別著臉：「走吧。」

她在我前面昂首闊步，而我則在後面畏首畏尾地跟著。

如果要為此行的出事程度打分，我會給它一萬分。

她在我跟前專注地看展品，而我則跟在她後面專注地按手機。

作為一個來看展覽的人，我絕對零分。

但作為陪人來看展覽的人，我絕對滿分。

走著走著，她停了下來。

她說道：「喂。」

你不是想要問我東西吧？

我抬頭望向她：「甚麼事？」

你別問那麼複雜，我不懂的。

她抱著雙手，認真地看著牆上的每一個展品：「你有感受到這作品的感染力？」

當女人提出一個你不知道怎麼回答的問題，你只有一件事可以做。

「感受到，絕到感受到。」我點頭假裝看得懂：「不錯不錯。」

就是要肯定她，還要很強調的那種。

她追問：「你感受到甚麼？」

既然我沒辦法用正常途徑去回答這問題，我決定嘗試用幽默化解。

「肺炎，我感受到肺炎。」

抱歉，我自己都笑不出來。

幽默感這東西，真的勉強不了。

她翻了翻白眼：「你那叫感染，不是感受。」

是差了點，但也不用翻白眼吧？

「你真的是。」她嘆氣：「叫你陪我看，你都不看的。」

我幹你的，你明明早知道！

「我都不懂。」

你叫我陪你，我現在不就在陪你嗎？

「那我找你幹嘛？我隨便抓一個不都一樣？」

你都這麼說了。

「那你找吧。」

那我也沒必要在這了。

「好，我現在就去。」她轉身：「你說的，別後悔。」

別走了。

「跑起來，跑快一點！」

他媽的，氣死我了。

不陪你又生氣，陪了你又生氣。

我就這樣怒沖沖地回家了，隔天才收到訊息，不過那訊息不是啊晴傳來的。

「聽說你們吵架了。」

啊恩傳來訊息。

「就昨天啊。」我回覆：「但你怎麼知道的？」

我看她沒有發限時動態罵我，你現在又成了她的仇人。

「沒甚麼，她今天整天都沒提起你。」

你有那麼強嗎？柯南轉世？

「不過……那又怎樣？」

我做不了甚麼，也不想做甚麼。

「反正你多多少少都有點不開心，看你下班後想不想喝一杯。」

也可以。

「沒特別意思的吧？」

安全起見。

「沒。」

那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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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至八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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