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片拼圖

尖銳的警笛聲在馬路上呼嘯而過，一輛警車無視著交通號誌，在熙來攘往的車流中驚險地穿梭著。

劉隊長心急如焚地看著錶，一邊狂踩著油門不放，他只剩下十分鐘了。

而這一切，要從七個小時前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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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隊長揉了揉太陽穴，各種資料與線索在他的腦袋中彙整，卻發現又只是一團糾結不清的混亂，使他不禁嘆了口氣。

一個禮拜前的加油站爆炸案，由一個自稱是「Sin」的恐怖組織所主導，死傷了數十名民眾，但歹徒事後並沒有向警方提出任何要求，毫無目的的恐怖行動引起了社會民眾莫大的恐慌，這起案件上層給了很大的壓力，說是得在限期間揪出兇手，可一個禮拜過去了，他們只查到一個似乎是該組織所使用的網路留言板，卻追查不出IP位址，好像是將伺服器架設在海外的樣子。

連續幾天追查著留言板上的蛛絲馬跡，案情卻一點進展都沒有，為了這起案件，劉隊長和一幫警員都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休息了。

「鈴－－」響亮的電話鈴聲打破了辦公室內沉悶的氣氛。

「劉隊長！有您的電話！電話那邊自稱是『Sin』的主事人！」一旁的警員小陳接起電話後，看向劉隊長的方向，一手摀著話筒，十分緊張的樣子。

　　「快接過來！」來自嫌犯的電話？終於願意跟警方交涉了嗎？

劉隊長打了個手勢，示意小陳追蹤電話來源後，深吸了一口氣，按下了擴音鍵，接起了眼前的分機。

「喂，我是市警局劉隊長。」

「喔？你就是負責調查我的案件的人？」電話那一頭傳來了一個男子的嗓音，劉隊長覺得大概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

「我就是，你是誰？那起加油站爆炸是你策畫的？你到底想幹什麼？」劉隊長接連追問著，有些慍怒，嗓門也跟著大了起來。

「冷靜點，你一下問這麼多我怎麼回答？一個個來，首先，你可以稱呼我為N，加油站的爆炸，確實是我主導的。至於最後一個問題，我想要做什麼呢？哈哈－－」男子有些戲謔地笑出聲來。

劉隊長很努力地按捺自己的脾氣，試著繼續和嫌犯談下去。

「這有什麼好笑的？」

「當然好笑啦！其實……連我都不大清楚我想要什麼，你真的很想知道嗎？」

劉隊長暗嘆了一口氣，他覺得這人有點難以溝通。

「立刻停止你們的行為！你們已經害死很多人了你知道嗎？」

「為什麼要停止呢？劉隊長？我錯了嗎？」

「死人了！這還不夠嗎？」

「人本來就會死啊？不過只是早晚和方式的差別，我只是讓那些人死亡的時間提早了點，這樣我錯了嗎？」N再度問道。

這人簡直不可理喻！劉隊長看向一旁負責追蹤的小陳，只見他搖了搖頭，還沒有追蹤到電話位置的樣子，劉隊長只好耐著性子繼續和對方談下去。

「所以你打電話來是要做什麼？挑釁警方嗎？」

「啊？你不說我倒快忘了，我打過來是給你們一個機會，一個抓住我的機會。」

「什麼？」劉隊長開始質疑這嫌犯的腦筋是不是有問題了。

「湊齊三片拼圖，你就能找到我，也能知道我的動機了喔？」

「三片拼圖？什麼跟什麼啊？你以為這是遊戲嗎？這是犯罪啊！你想把警察耍著玩嗎！」劉隊長忍不住破口大罵了起來。

「遊戲啊？挺不錯的，今天是假日，挺適合出遊的，市立公園的圓環噴水池附近有很多民眾在那邊休憩，我在噴水池中藏了一顆炸彈，你說，好不好玩？」

「你說什麼！」劉隊長瞪大了眼睛，驚訝之餘，一邊準備部屬警力前去支援。

「不准疏散民眾！我要你一個人過來拆除炸彈，工具我會幫你準備好。要是我發現民眾有意識地疏散的話，我馬上就引爆炸彈炸死所有人。」N的口氣平靜地說。

「我不會拆炸彈。」劉隊長回道，拆彈專家才是負責搞這個的，他可是刑警啊！

「我可以教你，這就是所謂的遊戲吧？而身為警察的你，卻不得不陪我玩，真是有趣。給我你的手機吧？路上我在聯絡你，記得別開警車，也別穿什麼防爆衣，那會讓民眾恐慌的喔。」

劉隊長有些無奈，他迅速地報上他的手機號碼。

「對了，你的咖啡都要涼了，你可以喝完再走沒關係，我不急，再見。」說完，N掛了電話。

劉隊長一時還沒意會過來，他看向手邊桌上沒喝完的咖啡，突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N可以監看警局內的情況！

究竟是入侵了攝影機的系統，還是說……警局內根本就有他的眼線？

劉隊長覺得頭痛了起來，一旁負責追蹤電話來源的小陳表示，對方似乎用什麼手段把訊號源屏蔽了，完全追蹤不到來源。

「劉隊長，您現在打算怎麼辦？」小陳問道。

劉隊長嘆了一口氣後說道，「先讓局裡的拆彈小組隨時待命，我自己去。」他穿起了掛在一旁衣架上的大衣，拎起了自己的車鑰匙，朝警察局外走去。

開了大概二十幾分鐘的車程，劉隊長到了市立公園，剛停好車正要走進去，手機便響了起來。

拿起來一看，是個沒見過的未接來電，他接起手機，「喂？」

「你還挺配合的嘛？劉隊長，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我喜歡跟遵守規則的人打交道。」手機中傳來了N的聲音。

「你到底想怎麼樣？」

「別著急，你慢慢朝噴水池的方向走過去，小心別引起其他人注意，我們可以先聊聊。」

「你想說什麼？」劉隊長很是無奈，假日來公園的民眾很多，如果對方所言屬實，炸彈若被引爆，一定會造成不小的死傷。

「劉隊長，你怎麼看自殺這件事？我挺好奇的，你的警察生涯裡也辦過不少自殺的案子吧？」

「還能怎麼樣，大多是一時想不開，事後又後悔了。」劉隊長一邊走，聽到這話題他的臉色也黯淡了下來，他也看過很多自殺的現場，而且根據鑑識的結果，許多死者在自殺的過程中都曾經試圖想要挽回自己的生命，可惜……

「後悔嗎？我先不討論這個問題，我想說的是，人既然會自殺，那麼，是不是代表人有決定自己生死的權力呢？」

「你是什麼意思？」決定自己生死的權力？

「人們活著，所以可以決定自己要不要死去；人們還沒犯罪，所以可以決定要不要犯罪？你說，這道理是不是差不多？」

「哼！一派胡言！」

「別那麼急著否定我，這樣談話就很難進行下去了，我會證明給你看的，你應該快走到噴水池旁了吧？有沒有看見靠水池的長椅下有個小盒子？先把它拿起來吧。」

N指示著，劉隊長四處張望了下，有不少民眾在噴水池邊休憩，而他確實在一張長椅下發現了N所說的小盒子。

這就是炸彈嗎？

「我現在要怎麼做？」

「靠著水池，小心不要被其他人給看到了，把盒子打開吧。」

劉隊長一邊注意四周的人群，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盒子。

在盒子中，是一個小巧精密的電路板，貼在一個更小的方盒上，幾根不同顏色的電線接在上面，旁邊放著一個像是電子計時器的東西，時間顯示著一分鐘，但似乎還沒開始倒數，盒內還有一把小老虎鉗。

「我現在要怎麼做？」劉隊長很是頭大，他從來沒有受過處理爆裂物的專門訓練。

「先把紅色那條線剪斷」N說。

劉隊長拿起盒中的老虎鉗，小心翼翼地剪斷了紅色的電線，突然「滴！」的一聲，計時器屏幕上的時間開始倒數了。

「我聽見了！這樣炸彈就開始倒數計時囉！」N很是開心的樣子。

「你！」劉隊長十分惱怒，居然讓他來啟動炸彈？這個N到底想做什麼？

「劉隊長，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你把小盒子蓋好，放回原處，然後你就可以用剩下的時間離開了。第二，我在水池邊設計了一個防爆暗格，不過放進去裡面的東西會滑出來，需要有個人拿著炸彈伸進去不放手才行，如果你願意的話，根據我的計算，炸彈的威力只會炸死你一個人而已。」

「你不是要讓我拆炸彈嗎！」

「我騙你的啊？不然你怎麼會來？」N理所當然地說。

「你這混帳！」劉隊長怒罵著。

「沒時間讓你抱怨我了，你要離開呢？還是要犧牲自己來拯救平民？警察先生，如果你還活著，我會再打給你。」N掛了電話。

劉隊長十分焦急，偏偏他又不會拆炸彈，他沿著水池搜索，果然看見了一個不起眼的孔洞，正好可以讓他一隻手把炸彈盒給塞進去。

看著周遭的人群，不少大人帶著小孩，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他當初就是為了保衛人民的理想而擔任警察的職業，要他不顧這些人的性命……他辦不到。

難道就這樣死在這裡？他轉念一想，孩子的媽早年病死了，要是自己也走了，不知道女兒能不能堅強的活下去，女兒也才剛上高中，自己怎麼忍心讓她成為孤兒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他內心不斷掙扎的時候，眨眼間，已經剩下不到十秒鐘了。

他拿著炸彈盒的手開始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最後，劉隊長一咬牙，將手和炸彈盒伸入了防爆暗格中。

對不起了，小敏。

「滴！」的一聲從暗格內傳了出來，劉隊長閉上了雙眼準備迎接死亡，當他發現爆炸沒有發生後，整個人都癱軟了下來，冷汗浸濕了他的衣服，不一會兒，他的手機鈴聲響了，接起來，是N的來電。

「劉隊長！恭喜你贏得第一場遊戲的勝利，還活著的滋味挺不錯的吧？」

「你在耍我嗎！」劉隊長怒不可遏地說。

「我只是又騙了你一次而已，炸彈真的有，不過不在你手上，公園的每一個垃圾桶內我都讓人放了一顆，爆炸範圍涵蓋整個市立公園，我原本打算如果你是個無趣的人直接走掉的話，就引爆所有炸彈的。劉隊長，你是個好警察，台灣需要更多像你這樣的警察才對。」N帶著輕鬆的語氣誇讚著。

聽到這裡，劉隊長不由得有些心悸，這個N竟然讓自己的行動決定了那麼多無辜性命的死活？

「劉隊長，你或許會覺得我說的是歪理，但就我看來，你剛剛就選擇自殺了你知道嗎？人，是可以決定自己的生死的，這是我給你的第一片拼圖。」

劉隊長仍搞不清楚N想表達的拼圖代表什麼，N又繼續說了下去。

「我的名字叫莊世偉，26歲，戶籍在天母，這點訊息夠你們查到些東西了吧？我準備好第二個遊戲的時候再連絡你，劉隊長，再見了。」說完，N就掛了電話。

帶著滿腔的疑惑，劉隊長開始聯絡警局處理後續的事項。

回到警局後過了幾個小時，劉隊長聽著警員的簡報，皺起了眉頭。

他們篩選過資料後，鎖定了一名男子，調查後發現他的戶籍地址是一間上百坪的豪宅，但似乎租賃給他人使用，根據建檔，這棟建築物十年前發生過火災，是後來重建的，而在那場火災中屋主夫婦雙雙死亡，只剩下一個高中生的兒子倖存，也就是那個叫莊世偉的嫌犯。

他後來似乎靠著龐大的遺產攻讀完理工科的博士學位，也發表過不少篇論文，但根據他的研究夥伴所說，莊世偉在半年前請了個長假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在公園內起獲了大約20公斤的TNT黃色炸藥，已經全數拆除完畢。」一名員警回報說。

劉隊長聽到後鬆了一口氣，至少這個N說話算數，倒也是避免了許多傷亡。

「劉隊長，你這次獨自行動實在太冒險了！這傢伙完完全全就是個瘋子阿？我看根本就是因為雙親死亡的打擊，造就這心理扭曲的變態。」一旁的小陳說。

「事實上，他的確有精神科的相關病史，他父母生前曾帶他去看過很多間大醫院的精神科，但最後都不了了之。」負責做簡報的員警接話。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劉隊長問。

「他完完全全就像個正常人，醫生都不明白為什麼他的父母要帶他來看精神科，根據醫生的說法，他的父母似乎對孩子有些畏懼的樣子，可一切檢查結果都很正常。」

「我想我們得從他的經歷調查起……」

話說到一半，劉隊長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嘆了口氣，接起來一看，果然是N的號碼。

「哈囉！劉隊長，對我的身家有沒有稍稍了解了呢？第二個遊戲已經準備好囉？」N俏皮地說。

「你又想做什麼？」

「你很快就知道了，稍等一下。」

此時，辦公室的電話突然響起，小陳接起電話後，臉色一變，說道，「劉隊長，市區內一間商家有持槍挾持事件，嫌犯指名要找你過去談判！」

「又是你幹的好事？」劉隊長問向電話中的N。

「我的一個手下，你好好處理吧！」

N掛了電話後，劉隊長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們去現場，快！」

警車上，小陳開著車，劉隊長開始思考著接下來的對策，沒等他整理好思緒，手機又響了起來。

「劉隊長，你們趕過去還有一段時間，我們聊聊天吧？」接起電話後，N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

「你又想耍什麼花樣？」

　　「別這麼無情啊！我只是想聊聊，劉隊長，我問你，既然人會自殺，那麼人也是會殺人的吧？」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這人的觀念真的很有問題。

　　「我那個手下，會殺人，你小心不要死了啊？」

「你這瘋子！你做出這些令人髮指的事難道不怕有報應嗎？你死去的父母會怎麼想呢？」劉隊長試圖動之以情。

N沒有回答，而是拋出了個問題，「劉隊長，你有孩子吧？」

「我有個女兒。」他不懂N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你一定很愛她吧？父母大都是這樣，我的父母也曾經是這樣，直到他們被我放火燒死為止。」

N所說的頓時讓劉隊長啞口無言，那一場火災是N縱火的？他殺了他的雙親？

「我訝異的是我竟然一點悲傷的感覺都沒有，或許我那時開始已經越來越不像人類了吧？」

「你這怪物……」劉隊長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N了。

「我只是想知道如果父母死了，我到底會有什麼感覺而已，可我卻什麼都感覺不到，也許像你說的，我是怪物吧？哈哈。」N自嘲地笑著，「我只是跟一般人不大一樣，為什麼我就是錯的呢？我也覺得你們很奇怪，我也不理解你們在想些什麼啊？如果有一天，出現了成千上萬個跟我一樣的人，成為了一種常態，那麼我會不會也是一種正確呢？」

N接著說，「人們害怕自己會受到傷害，於是制定了一個能讓多數人都能接受的秩序，要所有人服從，於是多數人都得到了安逸，而少數的異類就會被犧牲，這不就是一種基於在人數多寡這個大前提的選擇性正義嗎？」

當他說完了一大串讓劉隊長不明所以的言論，便掛斷了電話。

而劉隊長開始沉思著，什麼都沒有說。

到了現場後，只見幾輛警車包圍著一間店鋪，現場外圍的街道拉起了封鎖線，劉隊長下車後詢問著一旁包圍店鋪的員警狀況。

「我是劉隊長，裡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一名歹徒挾持了十幾名人質，指名要找劉隊長你單獨進去。」在場的員警回說。

「劉隊長，不可以！太危險了！」一旁的小陳試圖攔阻。

「那個N不知道在耍什麼把戲，既然是針對我的，我想應該還有談判的空間。」劉隊長擺了擺手。

「那劉隊長你小心啊！我們在外面支援你。」小陳也抽出了配槍，開始戒備了起來。

劉隊長向一旁的員警借了擴音器喊道，「我是劉隊長！我現在要進去了！不要傷害人質！不要開槍！」

然後他隻身走進了店鋪之中。

店舖內，可以看見一個中年男子，手上拿著一把手槍，一手拉著一名女店員，用槍指著她的頭。

「我就是劉隊長，聽說你要找我談？」劉隊長舉起雙手，表示他沒有惡意。

男子瞇起了雙眼，上下打量著劉隊長，像是要確定劉隊長的長相似的。

「嗯，是你沒錯，N說要讓你選，你要死還是要讓人質死？N說只要你死了就放了所有人質，你要是不答應，每過一分鐘殺一個人質。」歹徒語帶瘋狂地說。

又是選擇題嗎？

「你還沒殺人，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你沒有必要聽那個瘋子的！」劉隊長試圖勸說。

「你懂什麼？你要不要死？快說啊！」歹徒將槍口對準了劉隊長，有些激動的樣子。

「碰！」地一聲槍響讓劉隊長有些耳鳴。

他愣了一會兒，回過神來發現，眼前的歹徒眉心上多了一個血洞，歹徒就這樣直挺挺地倒下了。

他轉過身，才看見小陳從外面慢慢地走進了店鋪之中，臉色仍有些蒼白，微微地喘息著。

「你開槍了？」劉隊長問，這也太莽撞了！要是誤傷到人質該怎麼辦？

「劉隊長，別說了，先把人質救出來吧？剛才我在外面看覺得情況不對，正好他的槍口離開了人質，我才開槍的，我知道後果。」小陳一臉晦暗的樣子。

劉隊長嘆了一口氣，雖然剛才是逼不得已的情況，可小陳確實是太衝動了，他搖搖頭，走出店舖外，開始和現場的警員交接後續的狀況。

沒一會兒，手機響起，是N。

「為了保護無辜的人，而殺一個有罪的人，這是法律賦予你們可以行使的權力，我和你們的目的或許不同，可我們都在殺人不是嗎？單就殺人這一點，我們又有什麼區別呢？人是會殺人的，不是可不可以的問題，跟善惡無關，與正義無關，這是一種必然存在的現象，這是我給你的第二片拼圖。」N說。

「你玩夠了沒有！」這人一直在挑戰著他的底線。

N彷彿沒聽見劉隊長的咆哮，「對了，最後一場遊戲在剛剛也準備好了，你單獨過來，這是只為你準備的舞台，先讓你聽點有趣的。」

電話的那一頭突然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爸！這人是瘋子！救救我！」

是小敏！

「你對我女兒做了什麼？」劉隊長怒吼著。

「別急，你女兒安全的很，你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時間過了我就無法保證了，快來市內工業區的第七號工廠，這裡已經廢棄了，是我的據點，第三片拼圖和我，都在這裡。」

N掛了電話，劉隊長臉色一暗，獨自一人坐上了一旁的警車便開始狂飆。

小敏！爸爸很快就到了！你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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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劉隊長趕到那個廢棄工廠的時候，推開了大門，眼前所見的場景讓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看見了一個巨大的天平。

正確地說，是一個被建構成天平形狀的大型機具，高度幾乎頂到了工廠的天花板，在天平的兩側各懸掛著一個像牢籠般的事物，其中一個裡面似乎站了許多人，而另外一個，則是他的女兒小敏。兩個牢籠被天平給高高懸掛在離地十幾公尺的地方，而兩個牢籠所在之處的地板上，則是兩池放在大爐裡的潔白色液體，上面不時冒出氣泡，還飄出了許多白煙。

「爸爸！快救我！」發現了劉隊長前來，在牢籠內的小敏哭喊著。

「是警察嗎？快救救我們！我們不想死啊！」另外一個牢籠中的人群也呼喊著。

而在天平的正下方，劉隊長看見了一個年輕的男子，想必那就是N了，他正拿著一把手槍，微笑地看著劉隊長。

「快把他們給放了！」劉隊長迅速地掏出了自己的配槍，指著那男子。

「別那麼著急，你也不敢對我開槍吧？我讓你來就是要讓你救他們的，我的規則很簡單，你選一個按鈕吧？」男子一開口，雖和電話中有些出入，但仍聽得出來是N的聲音。

N指了只一旁的天平機關，劉隊長這才發現上面的時間倒數只剩下三分鐘，而在天秤上，一左一右各有一個按鈕。

「選了？會怎麼樣？」劉隊長語氣有些顫抖地問。

「很簡單啊！絞盤會把你選的那一端給吊起來，相對的，另一端就會被放下去，整個鐵籠會浸泡在鎔鑄的鐵水中，冷卻後就會變成一個大鐵塊囉！」

「你！你不是人！」劉隊長咬牙切齒地說，如此殘酷的設計，究竟要多麼可怕的傢伙才能想的出來？

「或許吧？一般人哪會像我這樣，劉隊長，你一定也覺得我是個瘋子吧？可我真的不覺得啊？我的想法就只是特立獨行了一點，我的思考方式在這個社會不被大眾所認同，這就是我的錯嗎？」N笑著，不知為何有種莫名的淒涼。

劉隊長看著N，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回些什麼話。

「一邊是你的女兒，一邊是我讓手下隨便抓來的十個平民，來吧？時間不多了，你要趕快考慮才行喔！一旦時間到，按鈕沒有被按下去的話，兩邊的鐵籠都會被放下去喔。」N聳了聳肩。

「你不可以這樣！這太殘酷了！」選擇了一邊，另外一邊的人就得死，他想要救出所有人啊！

「我當然可以，我有能力，就能辦到我想做的事，你還有兩分鐘的時間可以考慮。我可以幫你分析一下，救了那些平民，你也同時解決了我這個恐怖組織的首腦，為了人民的性命不惜犧牲家人生命的你，一定會獲得升遷的吧？不過你就再也看不到你的女兒了。若你選擇救你女兒，你要怎麼面對那些平民的家人呢？而社會和媒體帶來的輿論壓力，也會讓你和你女兒的人生變得寸步難行吧？」N一邊說，一邊數了兩根指頭。

或許是承受不住被迫選擇的壓力，劉隊長跪了下來。

「我求求你！你要我死都可以！我不能選！你可以解除機關吧？你放過他們吧！我求你了！」他兩眼泛紅地懇求著。

「這世界很難有兩全其美的選擇，你不覺得現實和社會就是如此的病態嗎？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對與錯，只有多數人的觀感，和少數人被迫的犧牲。而當身為警察的你和身為父親的你的角色衝突時，我還蠻想知道你會怎麼選的。這次我不會再騙你了，你按的那一邊就會活下來，就這麼簡單。這就是第三片拼圖，只要你明白了，那麼，我……將不曾死去。」N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不曾死去？這是什麼意思？

劉隊長腦中仍是一片混亂，但他突然意會到了什麼，他大喊，「不要！」

「碰！」一聲轟鳴的槍響在廢棄工廠內震耳欲聾。

就在剛才，N將手槍對著自己的腦袋，扣下了板機。

劉隊長愣愣地看著倒臥在血泊中的N，N的臉上還帶著一絲解脫般的微笑。

他自殺了？那這個機關怎麼辦？難道真的要去按按鈕嗎？劉隊長的思緒一片混亂。

人群和女兒的呼救聲將他拉回了現實的處境之中。

他看著鐵籠內朝自己呼救的人群，以及另一端的女兒，整個人都止不住地顫抖著，他緩緩地走到了天平機關的按鈕前，倒數的時間剩下不到半分鐘了。

他是警察，保護人民是他的職責。

他是父親，而那是他唯一的女兒。

劉隊長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這兩個按鈕對他來說雖是觸手可及，但他發抖的雙手卻怎麼樣也抬不起來。

而計時器，已經進入最後五秒的倒數。

「啊啊──」他撕心裂肺地痛吼了一聲。

然後他按下了那個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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