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辦公室在地府上 - 嘆2

走上樺木造的樓梯時發出「咯咯」聲，一陣木頭味充斥著整層樓，上面有一條走廊通往不同的三間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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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邊一間大房是老幽鬼的工作室，兩張長木桌，其中有一張未完成的實木搖椅被固定在桌上，旁邊散着亂七八糟的工具，地上也有不少木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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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幽鬼自豪地向玲綠介紹裏面的設施，我對此不感興趣，獨自來到走廊，對面是兩間差不多大小的房間，我扭動一下門把，發現鎖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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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是我的寢室，不太方便讓人進去，旁邊則是雜物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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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幽鬼一邊解釋，一邊打開隔壁房間的門，裏面有很多鐵架，擺放着已經被包裝好的貨物，不清楚是訂造給客人的，還是工作需要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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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了解過老幽鬼的家後，我好奇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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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地府生活了那麼久，還是沒有任何伴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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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幽鬼「呵呵」地笑起來，但我聞得出，裏面夾雜着一陣淡淡的哀傷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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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婆，她在『白牢』那裏，囚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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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地點頭表示婉惜，白牢，就是幽鬼觸犯地府規條後，要去受罰的地方，而金毛現在也很有可能身處在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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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力拍拍他肩膀表示安慰，老幽鬼定睛望着我雙眼，突然流出淚水，把我弄得有點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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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唷，失禮了，沒事沒事，大家下樓再看看傢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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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也不打擾你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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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謝過後，我們離開傢俬店，強拉著玲綠回到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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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這麼快離開，不陪老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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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一個人的空間安靜下，所以我們在旁邊只會騷擾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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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啊？一個人傷心當然要有人陪伴，才會舒緩他的情緒，怎可能任由他自己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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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好氣地說：「妳以為別人還是小孩子嗎？像妳這樣，每次傷心都需要有人來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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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哄呀，是很單純的一個『陪伴』，你這樣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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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綠的語氣突然加重許多，我感覺到她對我的行為有點氣憤，我沉默下來，不再講甚麼去挑起她那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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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壹先是幫我們打開車門，然後回到坐駕上。車內只剩下引擎聲，非常安靜而不自在，為何好像每一次，我跟玲綠都是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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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天光還有好一段時間，我先送玲綠回家，再坐車到市區閒逛一會，這次玲綠沒有嚷着要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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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金髮男常去的那間酒吧，除了是問問老闆有沒有任何消息之外，順便想散散心，好像有些東西塞著了心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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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間酒吧分別有樓上和地窖，燈光閃爍不斷，震耳欲聾的音響在三杯酒後，耳朵也漸漸適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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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吧台前喝着一杯烈酒，思索著剛才玲綠講的那番話。明明她才是錯的那方，幽鬼不像人類那樣整天都需要「陪伴」，明明我講的才是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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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為甚麼，現在我的心情反而如此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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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刺激著我的味蕾，數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慢慢開始頭暈、天旋地轉，即使是坐着都覺得自己彷彿是凌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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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高高挺挺的女鬼拿著酒杯走過來，坐在我旁邊喝酒，而面前這個女鬼竟然正正就是玲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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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眉頭一皺，又好像不是玲綠，我用力眨一眨眼睛，果然是我認錯了，那女人看過來我的方向，我立刻轉過頭去，畢竟盯着別人看不太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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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面喝幾杯嗎？」怎料竟是她主動邀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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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沒問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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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互相碰杯，今次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觀賞她了，一條很窄的連身短裙搭配黑色高跟鞋，把她身型的線條顯露出來。這個搭配雖然不合我口味，但好在樣貌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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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把酒當歌，隨後喪失理智，話說自從玲綠來了我家後，我便很久沒找女生狂歡了，難得今晚可以放飛自我，不徹底瘋盡怎對得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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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那女的喝點酒、閒聊幾句只是鋪排，按照正常的流程下去，就會開始喝醉，大家都頭昏腦漲，然後我帶那女的上車，展開速度與激情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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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之後如何呢？應該就睡死在車上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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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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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睜開眼睛，看見自己正躺在家裏的沙發上，蓋着一張白色的小被子，我再看看自己的身體，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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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瞥見阿貮在客廳掃地，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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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幾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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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現在已經接近正午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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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睡眼惺忪的狀態，裹着被子搖搖晃晃地走路，忽然意識到我今天遲到了！但沒理由啊，平時阿貮阿壹會叫醒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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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貮馬上過來扶着我將要跌倒的身子、手掌輕拍我的背部，感覺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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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著疑惑回到二樓，玲綠的房門正敞開着，但我沒有留意裏面的環境，直接無視回到自己的書房，在抽屜裏找出睡房的唯一一把鑰匙，然後再開門進入睡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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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房間，只有一張雪白的床鋪、床頭櫃和衣櫃，完全一致的白色，窗戶也被我用白樺木釘死，我從衣櫃裏拿出衣服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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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玲綠敲門進來，我才想起剛剛忘了鎖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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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那個女人，是你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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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單純是昨晚在酒吧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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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這麼就隨便帶一個陌生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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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甚麼問題？」我關上衣櫃，質問道：「妳擅自進入我房間，就是問這些無聊的關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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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啦，今早你回家的時候搖搖晃晃，又不停嘔，以為你病了，怎猜得到原來你是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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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妳就叫阿壹阿貮不要吵醒我，害我無緣無故放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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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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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綠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關妳甚麼事」這五個字正準備衝口而出，但來到喉嚨位置時，又把這些話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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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講出來，又會令她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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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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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鎖上房門，來到客廳，玻璃茶几上的花樽旁邊放着一疊最新的雜誌，我攤在自己張專屬沙發上一頁頁讀着，最讓我關注的是香水和裝飾品，可惜依舊沒甚麼特別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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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綠換了件小背心和牛仔褲，下樓對我說：「我出去買菜，一會你想吃甚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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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的食物。」我很敷衍地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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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當我沒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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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繼續翻下一頁，《音樂鬼才--雷,明夜起巡迴演出》，聽聞「雷」這個幽鬼跟玲綠一樣，都是擅長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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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不是他的名字，是因為他背部全都紋上雷電型的紋身，一眾粉絲起給他的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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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翻去下一頁，又下一頁，不知不覺便讀完整本雜誌，我把它丟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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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綠幾時才會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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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我竟然會期待玲綠快點回家？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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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所事事地來回踱步，沙發後的木櫃上方擺放着那尊騶吾石像，我左瞅右看，它的神態跟第一次看見的時候絲毫不減，我對於這個新擺設非常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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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二樓整理一下書房，從公事包裏面找到兩張舞會入場券，好像還有幾天，我隨便放在桌子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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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再找出一張對摺了的紙，上面記錄着幾個幽鬼的地址。對耶！上次第五個幽鬼因為不在家，所以沒有問出甚麼，那不如趁現在過去登門拜訪吧！雖然我已經不抱多少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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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阿壹準備車匙，但他卻說我的白色轎車被玲綠開走了，又是那傢伙……無可奈何，我唯有徒步走到最近的一個驛站，前往第五個金髮男的同事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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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搖搖晃晃地把我帶到目的地，不消十分鐘，我已經在一橦單層木屋面前下了車，我吩咐那個馬夫停在這裏等我，然後上前拍門。

很快，一個黑色捲髮的幽鬼打開門來，我表明來意，他便請我進到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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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邊轉角位的灌木叢，再次傳來怪異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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