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鍊的吐信聲和書本與書本之間的摩擦聲此起彼落,所有同學動作迅速地收拾東西,皆想逃離學校這個毒窟,「嘿咻~」一聲,公噸重的書已厚實地塞滿斜背包,段文陵起身離去,當然,不可能忘記要走前門,假裝不經意地經過劉青的位子,在送出「再見」的訊息後,一定要收到「拜拜」才算一天美好的結束,今天也是如此,五分鐘後,段文陵已在閃著金色亮光的大門前等候,在反覆去往的人群中,終於看見揮著手的謝甫俊。
「好了喔,走吧!」
經過了擠滿學生的阿珍雞排,四處侵略的八哥嘎嘎叫著,二人的步伐已來到了百年老榕樹前,在午後的陽光下,灑下數百萬粒金珠,這裡已是偏離鬧區的地方了,因鄰近墓仔埔且人口老化,這一路的老屋大多空了人,紅磚屋裡竄出綠意。
「呃...嗯呃~」
原本走在前面的謝甫俊突然發出嗚咽,雙手抱著腹部。
「你怎麼了?」
「突然這裡好痛。」謝甫俊撫著下腹部的位置,「但是還ok,我們走吧。」
似乎在忍著陣痛,謝甫俊嘗試站起卻還蹲了下去。
「沒關係,如果真的沒辦法就算了。」
謝甫俊想了想,緊皺的眉間透露著些許惋惜。
「好吧,你自己一個人幫我去看看好嗎?記得跟我通報喔。」
「嗯...好吧」
聽到了段文陵的回答後,謝甫俊拔腿跑向五分鐘步程遠的便利商店,趕赴和馬桶的親密幽會。
應該不是害怕到找理由偷跑吧,段文陵想著謝甫俊滿臉冷汗的狼狽模樣,嗯、他是認真的,現在勢必得要自己一個人前進了,兩排建物中的道路在陰影遮蔽下,顯得布滿厚重塵埃。
就是這裡了吧,段文陵走入巷中,而很快地,他就找到了他的目標,在眾多磚瓦屋中,唯有一間日式木製平房而座落其中,就像是當初的人們忘記帶走的舊時代遺物,這就是他們所說的奇怪的部分吧。段文陵將目光投向它的門口,木板刻成的「璞物軒」字樣招牌斑駁立在拉門旁,排排木板搭起的外牆留下了歲月刻痕,棋盤狀的毛玻璃使人看不見裡面,段文陵小心翼翼地拖著雙腳,踏著生滿青苔的石階拾級而上,段文陵看著發霉、蟲蛀的木門,一瞬間冒出「回家吧!」的念頭。
「不行,已經跟謝甫俊約定好了。」但不知為何,感覺門後也有什麼在等待著自己。
「嘎——」,隨著木門滑過軌道的聲音,彷彿啟動的什麼古代機關,暖黃色的鎢絲燈泡隨之一一亮起,照耀出了和殘破外表相差甚遠的溫馨氛圍,十幾公尺長的室內空間瀰漫著一股櫸木清香,房內沒有任何隔間及家具,寬廣的空間放著數個長方形玻璃櫃,圍成展覽形式的ㄇ字型,而中央擺放著一塊木製的告示板。
段文陵走上前去,上面留有用白色顏料書寫的詞句:
「來到此地者,挑選一件你想要的物品,向它展現你的勇氣與決心吧,打破藩籬,你將因此獲得異於常人的力量,然而,阻礙及艱困將會隨其纏繞於你,展現智慧及毅力吧,如此一來,終能獲得埋藏其中的真正潛能。」
哈?它到底在說什麼?這是什麼全新的整人節目嗎?但段文陵環顧四周,看不出一絲動過手腳的痕跡,懷著好奇的心情,他走向一旁的玻璃展示櫃,每個櫃中都鋪著十分高級的絲綢紫氈,上面皆放置著一件匪夷所思物品。
一個水藍色的橢圓形隨身鏡,嵌著金色外框和一個旋鈕,還有一個數字「1」顯示在邊框上的黑色方格中。
數個銀灰色的硬幣,上面的圖案是兩隻咬著彼此尾巴的銜尾蛇,兩蛇各自身上的鮮紅和螢綠鱗片,如同液體般地緩緩流動著。
一個個氧氣瓶貼著各式各樣的外包裝,隱約看見「秋天涼風口味」「熱戀期幸福口味」等字樣......
「這些是什麼東西啊?」
雖然這種種顯得詭異,段文陵心裡不知為何卻不覺得膽怯,它繼續走向最深處的收藏櫃。
那裡存放著一台照相機,深黑色外殼、伸縮式鏡頭、電子螢幕一應俱全,與一般所見的家庭相機並無差別,此時他注意到了一旁的文字介紹。
「是否有著不想失去的事物?如此的話,就使用這台彼岸照相機吧,只要按下快門,所有景觀及心情都將被記錄下!就算是時隔多年的你也能再次100%回味當時拍照的感官體驗,真正的身歷其境!」
段文陵凝視良久,真的有那麼厲害?腦中無數光景浮出,曾經跋山涉水,只為見一次的壯闊風景;家人間的溫馨,那會心一笑的體貼;在陽光下,跳躍的眾多青春身影,那之中最耀眼的飄逸長髮。
如果這些事物都能被永遠記錄下,能不斷地去回憶,這不是很美好嗎?
段文陵忍不住再次看向方才的告示牌,有一股興奮的情緒在蠢蠢欲動。
「但是這或許是一股禁忌的力量,這裡的東西都很奇怪,不能保證它不會帶來危害。」內心的理智聲音冒出,躊躇隨著踱步聲顯現出來。
踏著又踏著,突然,心中響起一道懷念的低沉聲音:「前進吧,勇敢地乘風破浪吧!當你有想要的東西,就努力地去追逐吧。」
段文陵輕輕一笑,內心已做好決定。
他步向展示櫃前,伸出了雙手。
「我想要留住,我所珍惜的一切!」段文陵大聲地叫著。
隨著吶喊聲,挾著不顧一切的氣勢,段文陵向前探出手臂,眼看手指就要撞上玻璃,他閉上眼不敢直視,卻在肌膚與之觸及的那一刻,玻璃已觸碰點為中心輻射狀地向外裂開,破痕瀉出光芒,相機上面的屏罩開始幻化成一個個透明立方塊,然後漸漸消失。
「哇!」
段文陵不禁驚嘆,心中再次肯定了此物的不平凡。
在一片晶亮之中,他單手托起了肩帶,套上頸部,沉甸甸的感覺裝滿了神祕,心中仍對這個戰利品感到不可思議,他注意到照相機擺放之處橫躺著一小疊紙,上頭標示著「使用說明書」,字的一旁還畫著一著蝴蝶形狀的精靈,段文陵信手翻開。
「嗯?這是怎麼回事?」
原以為上頭有詳細的介紹,但來回檢視,每一頁皆是空白的,甚至連外星語或古希臘文字也沒有,,段文陵默默將其塞入制服口袋,此時他並不知道他的生活也將如同那一頁頁白紙,未知的體驗正等待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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