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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二個半、一、零點五⋯⋯
閉氣。
林也然要喺心入面倒數，先迫到自己出手，偷王以琳掛喺背囊嘅Airpods盒。
嗖！到手。
急急塞入校服長褲後袋，同時忍住呼吸，雙手快速拉住自己兩條書包帶，扮作若無其事，左望右望。
以琳喺便利店收銀台面前，專心數緊同學夾份兼夾硬買零食幫佢換嘅Moomin印花，有人打開佢書包拎走一兩本書都未必知，冇咗個輕升升嘅Airpods盒，邊會察覺到。
也然盡量扮鎮定，但個心仲係卜卜、卜卜咁跳，右邊屁股畀個Airpods盒頂住，好唔自然，覺得一定有人發現到，呢種感覺，一啲都唔好受，唔似會有好事發生。
弊！！！
也然依家先醒起，便利店係有閉路電視，呢舖GG啦。心入面暗暗地罵自己﹕「點解出手之前唔周圍望下，搵咗閉路電視盲點先落手？戴晒口罩都認到校服同髮型啦，點解隻手唔可以快啲？點解淪落到要做啲咁蠢嘅事？畀其他人知道會唔會以為我經濟有困難要做賊？平時冷靜嘅也然去咗邊？」
理智要長時間培養，奈何失去只需一瞬。準DSE考生喺便利店偷同學Airpods盒（仲要唔連耳筒），哈哈，（可能你會問﹕點會咁蠢㗎？）蠢到唔識形容，但背後有個曲折嘅故事。
故事由幾個中學生放學講起。
2022年嘅冬天，一如近年北半球亞熱帶地區嘅嚴冬，季節名稱好凍，實際氣溫只係一個稍凉嘅夏天，有時連秋天都不如。着晒長衫長褲唔代表天氣冷，耐唔耐仲會熱到出汗，加上返學咁辛苦，放學梗係去買嘢飲啦，尤其今日係星期五，點都要逛下散散心（Hea一Hea先返歸喇）。
也然、以琳同幾個同學，臨近聖誕假期已經完全holiday mood，距離DSE呢個大限仲有四個月，真係理鬼佢。一踏出學校門口，所有學術問題拋諸腦後，當前得三件大事，係聖誕玩餐勁、聖誕玩舖勁同聖誕要最盡嘅盡興，以琳就比佢哋多一件事，就係儲7仔印花，佢要換Moomin。
以琳由細到大都好鍾意Moomin，因為姆明同姆明谷嘅朋友，對附近環境都好好奇，富有冒險精神，所以發生好多千奇百怪冒險故事，又童真又刺激。由於得佢一個鍾意，成班同學成人之美，反正我要飲嘢，你要印花，咪畀你咯。
「今年聖誕係我哋考DSE之前，最後一次玩舖勁嘅假期。」後生仔冇咁鍾意農曆新年假期，所以以琳數漏咗，佢一邊眼甘甘望住飾櫃嘅Moomin產品，一邊同Annie講。
「24號晚我會去牛津道個表哥屋企玩，佢間屋大到有泳池㗎，但年年都係聖誕先叫人去玩，但一早就放走晒啲水話洗池喎，嘥氣咯。」Annie對重味精嘅特價薯片情有獨鍾。
Cindy雖然書都未讀完，但一留喺香港就有蟻咬，「今年首爾過呀，白色聖誕，個PK疫情搞到兩年幾冇飛過，去三日都要去。」
「唔好諗咁遠住啦，星期日要去George屋企燒嘢食。」飲飲食食，Annie最用心。
「係呀，我哋幾個，仲有隔離班五、六個打開波嘅都去丫嘛。」「使唔使加料買啲嘢去？」「不如買菠蘿燒丫，聽講食得多會甜啲㗎。」「黐線嗰度甜又唔係自己受惠。」「你兩個日光日白講啲咁嘅嘢。」「咁買定包棉花糖啦，驚到時唔夠。」三個女仔七嘴八舌，可以講到天荒地老。
男仔嗰邊，氣氛同呢班女仔好唔同。
「今年聖誕得套《阿凡達2》好硬膠，第一集我得4歲咋，冇feel，《毒舌大狀》農曆新年先上，Splatoon 3又玩厭咗，唔想溫書。」也然企喺飲品櫃前蹺埋雙手，望住揀緊汽水嘅Francis，一邊講唔停呃搲水吹。
Francis扮聽唔到、或者唔想理也然講嘅嘢，黑口黑面咁專心睇嘢。以前嘅Francis，性格唔係咁，踏入中六呢年，耐唔耐就會好似M到咁，忽然沉鬱咗好多，唔係點講嘢，問佢一句，答你一句，或者半句，甚至唔答。
「疫情搞亂晒啲嘢，以前聖誕好多戲睇，又多活動，呢幾年乜都唔同晒……呀可。」也然雙眼望實Francis，睇佢幾時有反應。
Francis左手拎咗支日本進口嘅碳酸飲品，右手偏大力咁嘭埋個雪櫃門，雪櫃白光管嘅光，喺佢眼鏡反彈出嚟，再照入也然雙眼，配合幾大塊玻璃門令光線散射，忽然有股殺氣。
「聖誕你都係咁㗎啦，有女冇女都係咁，有咁多錢你又唔使。你唔做啲嘢嘅話，冇㗎啦！」呢句超過80分貝嘅說話，吸引埋在場同學同其他客人嘅注意力，目光全部落晒兩位身上，時間好似停頓咗喺呢一秒咁。
女人有專注力嘅時候，比工作中嘅男人更專注。以琳冇畀兩個男仔大聲講嘢分散佢嘅目標，「190，200蚊，嘩換到19個印花呀，就嚟夠印花換夠兩Set姆明啦。唔該晒你哋呀。」呢股自我沉醉嘅聲線，令到便利店內靜止嘅空氣恢復流動。
以前嘅Francis唔會咁，也然畀佢呢一句嚇到呆咗，企咗喺度。也然心諗，做乜膠啫，咁我冇嘢揀得啱吖嘛，又唔口渴，唔通為印花夾硬買咩。
件事唔應該係咁。Francis花咁大力氣講咗四句嘢，足足三十三個字，太珍，太貴啦，加埋嘭雪櫃嗰度力，唔尋常。
//你唔做啲嘢嘅話，冇㗎啦！//
//有女冇女//
//女//
「Francis知我對以琳好有感，要同我搶」，也然心諗，頂呀，諗住考完DSE先吖嘛，冇理由公開考試前搞啲咁嘅嘢，哎，但Francis今次擺明挑機喎。
也然遠望喺收銀處數緊印花嘅以琳，以琳拎到19粒印花就由心笑度出嚟，齊戢戢嘅留海配長短適中嘅馬尾，好靚，同埋真心為呢啲也然覺得戇居嘅贈品而開心。
//我係咪真係做啲嘢？//
//係咯，不如做啲嘢//
也然靜咗半秒，盡量靜到半秒，但畀Francis嗰三十三個字激到暫時冇咗理智。所謂暫時冇咗理智，唔係失控，係會高速做出自己能力範圍內嘅嘢，但完全唔盤算後果。
半秒內，也然腦海閃出一個無人諗過、諗過亦都做唔出嘅想法。
也然雙手插褲袋，扮繼續睇嘢，攝下攝下，踱步去到仲喺收銀枱享受印花嘅以琳背後，用0.01秒速度偷咗佢掛喺粉紅色書包嘅Airpods盒，塞落自己後褲袋。
故事就係咁樣開始。
眾人各自回家，輕輕鬆鬆又一天。
也然已經逃離唔盤算後果嘅狀態，冷靜落嚟，但係走向另一個極端，不斷諗後果，因為被Francis挑釁臨時諗到偷以琳Airpods盒計劃嘅成功咗，可惜又算漏咗CCTV因素，唉，點解突然咁蠢，玩偷嘢真係唔係也然強項。
無限輪迴地諗完又諗之際，也然已經返到自己新租番嚟嘅小天地門外，佢伸出摸過以琳Airpods盒嘅手出嚟，左手拉開口罩，用右手放近個自己鼻，咦，好變態，怪味咯，分唔到香定臭，總之轉頭要第一時間洗手，左手條件反射移返好個口罩。
「嘟！」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也然放右手落指紋鎖對指紋，再按密碼，左手拎塊眼鏡布出嚟，抹返走留喺鎖上面嘅蛋白質同人體脂肪。呢款鎖係最新款，成一萬蚊一個，唔係咁普及，好多人都唔捨得買咁貴，亦冇必要保安程度高到咁。
時間只係下晝5點左右。
也然放低書包，靜靜坐喺皮梳化上面，然後擺即興偷返嚟嘅AirPods盒同自己部白色iPhone落茶几，呆呆咁坐喺度，腦海不斷反覆推演剛才用半秒閃出嚟、未完成嘅計劃。
打開同以琳whatsapp嗰版，佢未Online，記錄顯示彼此冇乜訊息來往，對上已經係舊年聖誕大家都會濫發嘅Merry Christmas Emoji。成年前嘅事，證明大家冇乜來往，成班人嘻嘻哈哈，或者喺Group入面吹水就有，私下嘅交流近乎零。
也然左手有節奏咁把玩個AirPods盒，無間重演即將發生嘅情景，由初初覺得好緊張唔知點做，變得熟練，可以應變唔同嘅即時反應。
到咗6點，也然見電話仲未響，連whatsapp﹑TG message都冇。梗係冇啦，以琳鬼知係你偷咗或者執咗咩，知係你報警拉鬼咗你啦。
係時候做啲嘢。
也然拎起白色iPhone，開始whatsapp以琳。
「你係咪跌咗個Airpods盒？我正話喺便利店附近執到個，好以你平時用嗰個。」 下午6:05
「太好啦，我搵咗好耐，原來你執到。」 下午6:08
「不如今晚畀返你先啦。」 下午6:09
「好呀。」 下午6:13
「食完飯，九點正話間7仔等丫。」 下午6:14
「CU。」 下午6:18
一切如也然所料，一步一步推進。
也然換返套便服，拎起AirPods盒同埋枱面個電話，再喺書枱攞多另一部黑色iPhone，向案發現場進發。
6點48分，便利店並唔多人，也然一眼就知店員仲係正話嗰個，仲未換更，店員整理緊收銀處嘅雜物，依家舖面地方唔多，又賣熱食，最新仲要賣埋即沖咖啡，個店員忙到唞氣都唔得閒，加上個個戴口罩，唔會有心機認到客人。
也然揀咗碗鳳爪排骨飯，加罐可樂，同埋香口珠，行去收銀畀錢。
「先生，呢隻香口珠買多包18蚊，多一個Moomin印花喎。」戴粗黑框眼鏡、成個谷德昭咁樣嘅收銀員機械式促銷啲特價item。
「嘟。」也然擰擰頭，快快手拎咗個八達通出嚟，香港就係呢個速度，講多句都懶，最緊要快。店員已經用𠝹刀𠝹開碗飯，方便入微波爐。
//一、二、三⋯⋯⋯四，四，係咁多啦//
去到微波爐旁邊，也然右手按包裝指示加熱盒飯，眼就不斷四圍望，數下便利店裝咗幾多部閉路電視。
好彩，閉路電視唔多，況且，就算幾多部機、即使影到，轉頭就會冇用。
7點半，也然差唔多嘆完個飯，佢食飯期間，觀察到「店員」做咗唔少paperwork，亦不斷打電話聯絡唔同人，似係編更，「店員」應該係呢間特許經營便利店嘅老細。
加上也然見到「店員」戴住隻Omega Speedmaster、唔係同Swatch合作嗰隻Moonwatch喎，打工唔會戴隻幾萬蚊嘅錶掛。
也然好有手尾，將吉嘅汽水罐同飯盒丟落垃圾桶，口罩都唔戴，行埋收銀處搵「老細」。
「先生，唔該你喺店內戴返口罩丫。」
「請問你係唔係呢度老闆？」
「請你戴返口罩！」
見到「老細」以為自己玩嘢或者投訴，兼且防護網着晒燈，也然費事壞咗大事，施施然勾返好個口罩，「請問你係咪老闆，我想買咗呢度。」綵排咗N咁多次嘅說話，講出嚟流暢又自然，一take過，配合堅定嘅眼神，氣場強大到舖外都感受到。
「吓！？」老細腦海浮起無限個黑人問號，眼前呢個後生仔唔似嚟打劫，正正常常斯斯文文，又唔似白卡，乜料呀。
「我呢度賣下飲品同零食，如果你自己想有間便利店，可以打上公司申請。」老細指向舖外玻璃門，門上貼咗張海報，歡迎任何人士申請特許經營開分店。
「我話，我想買你呢間舖，指定要呢間，主要想用嚟緊呢幾粒鐘。」也然雙眼望實粗黑框眼鏡老細，意志好firm，「我大概數過你舖面嘅貨，連埋你身後嘅貴價煙酒，同埋遊戲卡點數卡，頂多值20萬以內，計埋我睇唔到舖後嘅存貨，唔會多貴嘢，零食汽水居多，畀盡30萬。」老細聽到呢度，已經目瞪口呆，心諗呢條友係應該真係白卡。
「你當我計錯數，你公司網站寫明開業有要有約480,000港元至780,000港元資金做經營費同存貨按金，不如你計40萬你喇。」
「先生！」老細忍唔住打斷嘅也然嘅話說，「先生，你係咪精神壓力太大？我有個細侄女做社工，或者幫到你，定係我請你飲杯思樂冰，冷靜下，唔好搞住我呢啲小生意開舖喇。」遇到癲佬，正常嚟講應該話「你講得啱」先係標準答案，但眼前啲個小朋友話要買起自己嘅事業，點都要推的可行嘅方法去解決。
也然等老細「喇」字講完，零秒接上話：「我知我要求奇怪啲同唐突啲，但我真係有誠意㗎。」一邊講，一邊喺背囊拎出佢部黑色、唔係成日用嗰部iPhone出嚟，「今日Bitcoin 17000美元一粒左右，我齊頭畀夠三粒你，Hot Wallet打畀你，如果你冇Hot Wallet，我教你開。」
老細開頭以為也然會癲到喺背囊到拎40萬現金出嚟，全部1000蚊紙都400張，如果500蚊紙就800張，個背囊裝到亦都好合理，點知只係拎咗部最新款嘅iPhone。
老闆好早已經買過以太幣，一聽到係用crypto畀錢，即刻覺得有得諗，相對畀現金或者支票、銀行過戶更佳，亦都證實眼前呢個小朋友，唔係精神有問題，除非佢個Hot Wallet係假嘅，或者到呢一刻都係膠吹。
如果也然真係即場畀三粒比特幣佢，總公司唔知佢有錢銀交易，扮壞咗冷氣閂門一日半日應該冇影響。三粒袋袋平安，神不知鬼不覺，慢慢轉返USDT用又得，等佢幾年後真係to the moon又得。
老細對也然嘅戒心，由60分減到25分，「好呀，我有Hot Wallet，但唔好玩爛我間舖，你真係畀三粒比特幣我？」
「係，驚你唔要咋，呃你做乜？又唔係經銀行過錢畀你，依家即時畀你冇Delay，一手交一手啦，冇得呃，我驚你收咗唔畀我玩間舖咋。」
老細已經掏出自己部手機，打開個Hot Wallet，佢反而一啲都冇驚訝點解一條𡃁仔咁有錢，唔係，係咁多幣。
好多加密貨幣一升都升一萬甚至十萬倍，唔關你信唔信、識唔識區塊鏈事，只要神推鬼㧬買中暴升嗰隻，發咗都唔知有人知。好多小朋友或者你覺得佢係毒L嘅人，甚或係乜嘢金融常識都冇嘅師奶，因為幸運之神眷顧，早年衝咗去買加密貨幣，用法定貨幣計佢哋依家已經係千萬，甚至億萬富豪。亞洲地區中，韓國泰國新一代買得最勁，賺得最多，但市回又輸得最慘。
所以也然亂使錢，係幣，亂使幣，唔奇啫。反正賺返嚟嘅，而且冇乜技巧，亦冇乜付出過努力。
「我依家畀三粒比特幣你，但有三個條件。」老細聽到也然呢句，即時停低喺手機滑動嘅手，抬頭望住呢位唔似冇富豪外表嘅富豪。
「首先，我要晒你舖頭嘅印花。」
「吓？總公司Check到數㗎喎。」
「唔好唔記得三個Bitcoin今日係值成40萬港幣，我名義上同實際上都係買晒你全舖的貨，只係冇經收銀機。買20蚊嘢一個印花，每10蚊多一個，一口氣買40萬嘢應該有39,999個印花，我唔覺得你有咁多印花存貨。」
嘩，呢位DSE考生好犀利，思路清晰過唔少大人，談判時得勢不饒人。谷德昭諗唔到任何反駁嘅餘地，靜靜等也然開出其他條件。
「第一個條件係要晒舖入面啲印花，第二係要你delete對上半日嘅閉路電視錄影，兼且熄咗個系統，直至我離開。」
「呢個冇問題。係喎，其實你可以直接要埋啲Moomin精品，唔使換嚟換去喎。」
「我要印花，唔要精品。」也然覺得用印花換，比直接收到精品，儀式感重好多，加上拆盲盒過程會有緊張，有期待，以琳會更加開心同難忘，咁多印花，直頭永誌難忘、刻骨銘心、下一世都記得。
「咁第三呢？」
「第三就係我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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