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殘陽》少懷篇卷一 - 第七章　「」

會議的流程繁雜且冗長，楊子晞向來不怎麼參與的，是偶然得到內部消息，知道這次聚首會要決定這麼大的事，才不遠千里的來一趟。

雖然結果早就內定了，這會開著只是走個形式，給外人看的而已。

藥千谷與九華宮在商行界的地位，不分上下，只因前者在藥學上一家獨大，才略勝後者一籌，但無論如何玉環約是斷不會從他們這分的。

而玲瓏閣向來與天韶門交好，造了什麼新奇玩意，都會給門主送去，因此出不出席也沒什麼關係，七門總有他的一席之地。

青留山莊是近年來剛封的，這東西還沒捂熱，就要分出去，會鬧得難看，傳出去有損威信。

唯一能動的玉環約，也只有清虛山和玄奇宗的了。

這也是楊子晞今天必須在場的緣故，本想著出席據理力爭一下，不過看著玄奇宗空著的席位，想來已塵埃落定了……

他摩挲著指上的玉戒，正琢磨著等一結束，就拿身體不適為藉口開溜。

「考慮到玄奇宗近來人事變動嚴重，宗門內鬥四分五裂、聚首會無故缺，其行跡已違背七派之約，應褫奪其權能。」秦汐慢條斯理的朗誦著已經擬好的公文。

「本門會擇日到其府上，帶回玉環約，屆時將會在西域境內，舉辦*玉雲會，敬邀在座諸位蒞臨。」

眾人皆無任何異議，過不久便散席了。

「楊掌門請留步！」身後傳來叫喚，聽著似是九華宮的玉錚陽。

「玉宮主……咳咳……有何要事？」楊子晞停下腳步，心想自己還是走的不夠快。

「見掌門今日身體抱恙，依舊不辭萬里赴會，玉某實在欽佩。」玉錚陽年歲過百，一身皮相看上去三十來歲，明明與清虛山無任何交集，此刻卻笑瞇瞇地討好般，與楊子晞寒暄。

眼角都笑出褶子：「這北疆凜梅城裡有家不錯的藥膳館子，新開的，不知玉某可否有幸，與掌門共……」

「玉宮主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咳……近來身體不適……咳咳……連除厄的差事都延了好些日子……」

玉錚陽是打從心底看不起清虛山，雖與天韶門結契一百年，經歷不少門派的來去，卻依舊坐在末席的位置。

世間沒有第二個門派，能如此無所長進。

但他不敢看不起楊子晞，因為只要出了歿域這樣的麻煩事，天上地下能夠收拾爛攤子的只有他。

玉錚陽面上雖笑著但肚裡鬱悶，心道那畜生要死也不死遠點，安插她在雲曲街就是為的方便收拾，死了也不礙事……

沒想到這玩意竟爬回了自家地盤，整個*華炎城都遭殃。

害得他現在還要給楊子晞賠著笑臉，求著他去收拾殘局。

「可……這季冬的生意都已談妥，要不宮主明年季春……再談談。」楊子晞故作猶豫，但其實這個冬天他清閒的很。

「那這樣……我出三倍價，待掌門養好病，先來一趟北原中，您覺得如何？」玉錚陽笑的嘴痠，但依舊好聲好氣的求著。

楊子晞裝作難為情的，又和他周旋一番，最後以五倍價達成協商……

好不容易甩開姓玉的冤大頭，一走至轉角，便見游不霍興致盎然地倚在欄上笑著，悠悠吐出一口煙：「你這麼耍他，不怕他回頭查？」

「查到了又如何，終究得打碎牙往裡吞。」楊子晞滿不在乎，玉錚楊就算知曉，也拿他沒轍，畢竟要是再出這樣的事，還是得來低聲下氣地求他。

「去酒家喝一宿嗎？我請。」游不霍看上去心情特別好，大抵是因為看到玉錚陽吃大虧。

「不了改天吧，我有事得先回去。」見楊子晞不得空，游不霍也不磨他，告辭自個吃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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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風微冷，細雪飄搖，楊子晞也不撐紙傘，任他零落滿頭。

走在白皚皚的山路，每條岔路口他都能毫不猶豫的，直往正確的那條前進。

上山時他將夏墨安放在了一處無人舊院裏，雖然聽著危險，但也是做了萬全的準備，該貼符的地方都貼了，該下禁行令的地方也都下了，連起火咒都弄不燙人的。

照理說應該不會有任何問題…… 結果一回來，叫了半天也沒有人應，他心道不好，急匆匆往院內找，便看見小孩臥在小庭園的雪地裡。

上無遮蔽，那是整個舊院裏，唯一會落雪的地方。

暖和的地方不睡，偏要往會下雪的地方裡睡，這讓他有些惱怒，但還是輕喚人，拍了拍身上的積雪。

見沒有反應，就直接將他抱起，剛碰到人，那冰冷的觸感讓楊子晞頓感不妙，握住他的手確認脈搏跳動，抱著就往火爐邊靠。

「夏墨安。」邊喚著邊把人用毯子一層一層裹住，直到他悠悠轉醒，睜開迷迷糊糊的眼睛。

「為什麼要睡在小庭院，嗯？」

夏墨安：「剛剛有人……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找我玩……」

「又作惡夢了嗎？」楊子晞擔憂的輕撫他的髮頂，本來責問的語氣瞬間放軟。

小孩瞇著眼，沉默了一會，似是在回憶：「他有、有告訴我他的名字，但我忘了……我忘記他的名字了，然後、然後他要給我吃……啥果？」

「他說很甜……種在他家院子裏，吃完了就要和他玩……捉迷藏。」

楊子晞忙著弄熱毛巾給他敷，沒仔細聽他童言童語，只嗯嗯哼哼的應付。

「那個啥果……不好吃……」

「很冰……」夏墨安說著說著就開始難受了起來，冷的渾身發抖，眼看小孩情況有些糟糕，是不能待在北疆了。

於是楊子晞收拾好東西，就抱著人起身下山往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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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是愈落愈大，徹骨寒風呼嘯過境，夏墨安被牢牢裹在懷裡，只留一張凍得通紅的小臉露外頭，呼氣間冷意鑽透入肺，每一次吸吐都是場折磨。

一路上昏昏沉沉，耳邊的風聲逐漸聽得不真切，半夢半醒。

楊子晞匆匆帶著人往城裡找郎中，這座城處郊邊，多是尋常百姓，人資十分匱乏，請來的郎中也只是凡人，醫術水平並不高，給診了脈，說是風寒入骨，開幾帖藥便了事。

眼下也顧不得這麼多，這只是暫時勉強湊合，楊子晞已聯繫上游不霍，他約莫半個時辰就能趕來。

夏墨安方才被哄著喝了些藥，現在嘴裡全是苦澀的味道，加上發熱引起的不適，又難過又委屈的蜷縮在床榻角落。2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foU0GbD60

他用被褥把自己的腦袋整個包覆住，使呼吸到的空氣是溫暖的。

忽然被子掀起，楊子晞手裡捏著一枚東西：「張嘴噢。」2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e0g244vcB

輕輕塞進他嘴裡，那是一糖塊，甜的，在口中融化著。2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7ognOuC6l

感受些微濕潤的熱毛巾擦拭著他的臉頰、脖子、手腳，額前的碎髮被冷汗完全浸透，身體因為發熱而輕飄飄的。

「抱、抱我……」小孩鼻音略重，握住楊子晞的手指央求著。2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h4SFAebcZ

「好。」連著被褥一塊將夏墨安打橫抱起，他的體溫很高，抱著他就像抱著一小火爐，楊子晞低頭輕碰小孩額頭，又時不時輕拍背脊安撫。2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zU7J35Mkw

半晌，游不霍提著藥箱進來，臉色算不上好，有些嚴肅，先是將門關緊以防漏風，接著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手，甩乾後便開始號脈。

「靜養，非必要別讓他舟車勞頓，我等等配幾帖藥，早晚一服，三個晚上若是燒退不下去，就帶來谷裡找我。」2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CzQpTTSa0

楊子晞：「有忌口嗎？」2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jLJC5dl3T

「寒性食物不可，其餘隨意。」游不霍剛配好藥就讓人拿去煎了，又叮囑：「對了，那蹩腳郎中開的藥帖你可以丟一丟了，淨是些添亂的玩意。」

「嗯，抱歉，今天有些麻煩你了」楊子晞當時只是抱著問問的心態，沒想到他真的會跟著跑過來。

游不霍在臺邊抽著煙，瞥了他一眼：「麻煩是麻煩，所以你得請我吃飯。」

「游谷主吃的飯館，我一介草民可請不起啊。」楊子晞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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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玉雲會：由天韶門舉辦的，用來推選七大派的活動。

*華炎城：附屬九華宮的城鎮，富商、修士居多，是九華宮重要的經濟來源之一，現已被歿域侵染，死傷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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