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會發出『明治明治』的叫聲

如果沒有嚐過成功的滋味那就好了。

如果那天，我沒有提起筆，寫下我人生的第一部小說......

那就好了。

但是我......卻依然無法放棄。

「喂，你還好嗎？」

被突如其的問候驚醒的我，差點從辦公室的椅子上跳起來。

「你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發生甚麼事了？」

「啊.....啊！學姊，我沒事！只是突然想起一切事情......」

「沒事就好，有事情的話隨時可以找我說說喔？」學姊對我露出一抹溫暖的微笑。

「好......好的，我會的！」

死都不會說的！因為以前中二的幻想，意外的在網上好評什麼的！

死都不會說的！！

「那我們也差不多去開會了，這次又要麻煩你囉！資料分析師！」

「我奇怪的職稱是不是又增加了？」

對於這個抱怨，學姊只是輕輕一笑。

「吶，學弟啊。」

在前往會議室的路上，學姊突然突然開口問我：「你以前的夢想是什麼？」

「小學的時候是警察，中學的時候是太空人，大學以後就是成為海藻。」

「噗。」

喂喂，我敬愛的學姊，這樣嘲笑學弟的夢想是正確的嗎？

難道就不怕我玻璃心嗎？

「哈哈哈......什麼東西？這什麼奇怪的夢想？」

都說了，妳這樣笑下去，我下班就要去買罐三秒膠了......

不對，AB膠的黏性好像比較好？

「那學姊呢？」我沒好氣的問。

「夢想的話......應該是漫畫家吧？」

「......創作者啊.....」

「畢竟每個女生對戀愛總是會有憧憬的嘛！我在大學時期，也滿擅長畫圖的......」

「那最後呢？」

「最後？」學姊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在我面前轉了一圈。

她笑嘻嘻的回答：「最後就是這樣了。」

「.......」看著她的笑容，我沉默不語。

「怎麼了？」

「我沒事，」我勉強擠出笑容，「會議室就要到了，我們先開會吧？」

「好喔～」

***

「呼......終於開完......」整理完資料的我，半攤在椅子上，感嘆著到底是誰發明報表這種東西。

「辛苦了，這次的資料分析也很完美呢！」學姊拍拍我的肩，對我比出了大拇指。

「要是能順利就好了。」我嘆了一口氣，「如果能夠成功拿下兩個名額，讓我們部門有新人進來，大家也會比較輕鬆吧。」

「聽上面的語氣，一個名額是跑不掉了。」學腳拉過來一張椅子，在我身旁坐下，「不過第二個名額就是要看人資那邊怎麼決定了。畢竟公司擴展太快，每個部門都很缺人手呢。」

「也是啦～～」

「那有需要我幫忙的嗎？」學姊笑咪咪的，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出貨資料的話，系統上應該抓的到，現在的問題就是報表的函式，以及後續的報表維護......」

「我不是說這個。」

「欸？」

看著學姊俏麗的臉龐，我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敬愛的學姊，雖然現在我們在會議室哩，又是單獨兩個人......

但、但是要是這種事情被發現的話！的話！

好吧！來吧！

「你這個表情，是在想什麼。」

啊咧？語氣怎麼突然變成零下了。

「沒沒沒沒沒沒有啊，哪裏在想什麼，我我我我我我我只是在想說學姊你指的是哪件事情而已.......」

我心虛的把頭轉了過去。

「就是你心情不好的事情啊。」學姊單手撐起臉龐，看著我說，「應該是跟你的夢想有關吧？」

......欸？

「學姊，妳別亂說，」我努力的裝出一副沒事的模樣，「我的夢想不是成為海藻嗎？怎麼會為了這種事情煩惱！哈哈......」

「不對喔，學弟。」學姊抬頭看向天花板，輕輕的說，「你的夢想應該是創作者才對吧？雖然不知道是哪種形式的。」

欸？

為什麼？

為什麼會知道？

「猜對了？」學且將目光轉向我，露出如小惡魔般的微笑﹔「你的表情就像是在說，為什麼我會知道一樣？」

讀心術？魔術師？還是只是巧合？

等等等等等......這自信的微笑是怎麼回事！

媽媽！女生果然都好可怕！

「哼哼，自古以來真相只有一個！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問了！就讓學姊我大發慈悲的告訴你！」

啊啊......

學姊，妳暴露年齡囉？

「關鍵是！表情！」但學姊彷彿什麼沒察覺到似的，自信滿滿的將食指指向我的臉。

「表情？我的表情哪裡怪怪的？」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不是不是，」學姊擺擺手，「應該說剛剛你聽到我的夢想的時候，最後露出來的那個表情！」

......？

學姊笑了，眼神突然柔和起來，「其實你是懂得吧？即使用盡全力也依然到達不了，最後只能放棄......的那種感覺。」

這一秒，我忽然知道了自己被看穿的原因。

那種感覺，就像是拿著刀把自己身上的壞死的部位割掉一樣。

明明知道要捨棄過去才能成長，但卻無比的疼痛。

將過去的努力、期望，以及快樂......都一併捨棄，最後留下的那種不甘心，甚至是自我譴責的壓力。

我的表情，一定很痛苦吧？

「學姊，別鬧了。」我將桌上的資料收好，站起身走向會議室的門口：「過去的夢想，終究還是比不上現在眼前的事情。」

是啊，這些都是無可奈何的。

寫作......到最後只不過只是消遣而已。

學貸、稅金、水電費、房租還有生活費。

真正能把寫作當飯吃的人，就只有金字塔頂端的1%。

「就算是那樣，難道不想再試試看嗎？」

「那學姊妳呢？」

「我......」

「謝謝妳，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吧。」

即使試試看又怎麼樣？換來的依然是失敗，以及自我懷疑。

現實中的時間跟精神根本無能為力！

一本書所耗費的時間需要多少？一本傑作所耗費的精力需要多少？

從概念開始，到設定、大綱、細綱、幕綱，最後還不需不斷的不斷的修稿！這根本不是能用熱情可以彌補的事！

我早已經，不是無所事事的年紀了。

「但即使這樣！我也不想有人跟我一樣後悔！」

這句話讓我腳步一頓。

「學弟你現在還是單身對吧......等你步入家庭後，時間會變得越來越少。有小孩之後時間會在更進一步的縮短！難道你想帶著懊悔，面對往後餘生嗎！」

「就算是那樣又怎麼了？」

我轉頭，眼眶中早已抑制不住淚水。

「我的才能，是對事實資料進行分析......只有在分析資料，撰寫函式的時候才能得到一丁點的快樂。以前那個會因為創作而高興激動的我，現在已經不在了。」

現在的我，寫不出來了。

無論是中二的妄想，激情的戰鬥......對我來說，或許出貨報表以及財務收支表對我還比較親切。

我緩緩的走出會議室，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臉龐從未乾過。

要是當初，沒有寫小說就好了。

要是當初，沒有看小說就好了。

要是.......

我有才能就好了。

我啊，其實還想再寫小說......

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再接上已經斷掉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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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會發出『明治明治』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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