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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安如往常一樣來樹下等夏堤,她手上還提著一個漂亮的白色復古琉璃燈,燈盞的材質是琉璃做的,形體做成了如玫瑰一般的層層綻放,這是她想送給喜歡看書,並教給她書本其中美妙的夏堤的生日禮物。
可安等呀等,從早上等到了下午,又從下午等到了傍晚,她的腿很酸,可她還在等夏堤,眼看時間越來越晚,夏堤遲遲沒有出現。安有一瞬間想這麼算了,可是心裡有個又告訴她,那可是夏堤,妳最喜歡的夏堤,所以心思幾番來回,安決定繼續等待夏堤。
終於在夕陽落下的時候,安抬眼撇見了遠處人工湖畔的黑色身影,她開心抱著提燈飛奔過去。但隨著離人影越來越近,安的腳步卻慢了下來,她疑惑的看著管家叔叔,那雙總是像父親一樣慈愛的雙眼,如今卻溢滿的悲傷。
管家叔叔說,夏堤不會來了,安不明白,她被夏堤討厭了嗎?
但管家叔叔沒有回答她,而是畢恭畢敬,對著她說,小姐天色晚了,我們該回家了。
安帶著疑惑,她甩了甩頭拋去了那個夏堤可能討厭她的想法,看著在夜晚下不再漂亮的人工湖、甚至有些陰森的人工湖,安牽上了管家先生的手,一起回去了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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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管家叔叔送她回到房間後,就離開準備去弄晚餐了,才剛握上房間門把的安,隱隱約約又聽見了父母在對話的聲音,但跟以往不同的是,這次並沒有如以往一般,充斥讓人害怕不安氛圍,她甚至聽見了啜泣聲。
好奇心驅使之下,她放在手把上的手垂下,抱著懷裡的提燈,轉過身往走廊的另一端走了過去,來到父母的門前,安側耳貼在門上——
——父母對話的內容讓她睜大了眼,一直抱著的提燈也應聲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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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門外動靜的父母匆忙起身,但打開門後,陰暗的走廊上,只有一盞破碎的琉璃燈,再沒有看見其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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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堤的父母在她14歲那一年,因為一次反轉共鳴的爆發,讓在首都出差的夏堤父母的航班,在前往第二都市的途中,被共鳴造成的天氣異相捲入,最終航班不幸墜落在都市外的防護林裡,全機無一人生還。
那是發生在夏堤生日前一天的事,而夏堤本人則是在,當天管家叔叔和爸爸媽媽的上門拜訪中,得知了自己的父母已經不在人世了,所以夏堤那一日才沒有赴安的約。
並且,按照爸爸他們一族-洛斯里克家和萊斯芬德家自新世紀以來的盟約,若是有一天萊斯芬德家族繼承人流落在外無人照料,洛斯里克家族會提供一切幫助,直到萊斯芬德的繼承人成長到成人,可以肩負起家族的使命。
這是安唯一開心的地方,儘管她知道這對於剛喪失父母的夏堤來說,她這樣的想法確實有可能會傷害到對方,但安還是感到慶幸,因為從今以後夏堤又離自己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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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在那之後如約而至,自己獨自撐著傘的夏堤站在神父的旁邊,她手上捧著一束紅色的玫瑰,一語不發,即便是葬禮結束後,安上前來獻花後,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夏堤也沒有什麼巨大的波動。
葬禮結束後,是夏堤的家族繼承儀式,因為其身分和年齡的關係,最終是在萊斯芬德的小庭院裡,由自己的父母和留下來的神父幫忙主持,外界的貴族或是萊斯芬德家的朋友,都沒有被邀請過來。
典禮進行著,安已經兩個禮拜沒跟夏堤說話了,看著接下代表萊斯芬德家族的戒指和手杖的夏堤,安感覺夏堤似乎並沒有真正的被打擊到,葬禮和繼承典禮她都有好好的出席,也沒有出現不吃不喝的賭氣行為。
但正因為如此,轉變早就在兩人之間不知不覺中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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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倫柏納格的夏天帶著厚重的潮濕和悶熱,即便不下雨,天空也總是灰濛濛的,安一如既往地坐在湖邊的樹下看書,她一邊翻著書,思緒一邊飄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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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夏天結束,她就要跟夏堤一起去到郊外的私立女校就讀了。這些年來,基於盟約,夏堤暫時的住進了她們家,下人們和爸爸媽媽似乎都很喜歡夏堤的進退得體,不知何時爸爸媽媽也不再吵架了,甚至還會主動跟我說起話,可那些安都不在意,她更在意的向來只有夏堤,她的理解者。
即便美中不足的是,她和夏堤在儀式過後關係恢復如常,
但夏堤因為繼承家族的關係,時間都花在了繼承人的學習和訓練上,除了休息日和上學日以外,夏堤幾乎都在爸爸市內的公司,所以即便住在同一棟宅邸裡,安見到她的時間卻比14歲之前,來的更加的細碎。
但她也不是那個當年動不動就哭的小女孩,遙遠的未來她也會接下洛斯里克百年的傳承,成為獨當一面的主人,並且基於盟約,她與夏堤的關係只會更加的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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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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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翻到了最後一頁,遠方傳來鐘聲,安看了眼手錶,站起了身拍了裙子上附著的草屑,朝著宅邸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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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可是夏堤回家的日子,安想、她必須要快點去迎接夏堤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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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事情脫離了安的美好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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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堤變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的。安以為她們可以有一個好的高中生活,充滿青春的,快樂的,夏堤不必再硬撐著當成熟的大人。
她一直都是這樣想的,夏堤偶爾也可以依賴自己一下。可是當安被頭上淋下的抹布水,澆了滿身濕的時候。
她睜大那雙黑曜石的眸子,看著抱著雙手,站在五個人後面的夏堤,往日溫和的紫羅蘭,在此時就像是塗滿毒藥的刀刃,抵在了她心上,一點一點的深入刀刃,來回攪爛。
她也想過反抗,但是越是想要反抗,這些人就越加的興奮。
她問過問什麼要這對待她,卻只換來五個人其中一人的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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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理所當然嗎?公主殿下~整天端著一副溫和善良的面孔在夏堤身邊悠轉——是在可憐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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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的,她想要辯解,卻只是換來她們更無情的施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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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經長大了,就不要整天黏在夏堤的身邊了~活像個還沒斷奶的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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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才不是這樣的,她是夏堤最親密的好朋友,也是永遠不會背叛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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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公主殿下,我想妳似乎是沒有搞清楚,夏堤之所以跟妳當朋友,是因為妳父母的要求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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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她們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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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懂嗎、妳這被慣傻了的金絲雀,妳以為夏堤為什麼無緣無故就知道妳是誰,因為萊斯芬德家全靠洛斯里克家的救濟,他們就是你們家的一條狗,就連她的父母也是因為要幫洛斯里克夫婦,所以才不得已在明知道共鳴可能要爆發的當下,還是為了趕時間幫妳的父母辦事才坐上了那班飛機……而妳呢金絲雀?只知道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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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的一個人抓起安的頭髮,憤怒地將安甩到了一旁的樹幹上,頭用力地撞上了樹幹的安,額上緩緩的留下鮮紅的血,身體像失去控制的人偶順著樹幹滑落,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已經什麼都無法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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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見辱罵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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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公主殿下,不只朋友是假的、父母也欺騙了妳,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哈哈哈哈!」
「不如乾脆把她丟下海裡吧,我看金絲雀的父母也蠻喜歡夏堤的,正好踹了這個沒用的傢伙,換夏堤上去…」
「那不就是殺人嗎?這跟當初說好的不一樣,如果是這樣,那我就先不……」
「白、癡!只要說她是意外失足的就好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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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上的血流了下來,染紅了她的世界,鮮紅的視野裡,夏堤至始至終都站在人群後,靜靜的看著她,靜靜的……笑著。
如果、如果這是夏堤希望的,那她可以成全她的,只要夏堤開口,只要夏堤希望……因為、她最喜歡夏堤了。
她曾經是那麼的靠近她,心靈上緊緊聯繫著,血脈和地位也是密不可分,最終是那宛如夢境般的花園之親。
可是如果,夏堤在經歷這些之後,決定要推開她,那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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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愛她,所以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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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安微微的笑了,趁著那群人還在辯論著,她搖搖晃晃地起身,朝著一處壟起的崖邊走去,夏堤也看到了,眼裡的興致在此時全消,她放下抱著的雙臂,低罵了一聲白癡後,追了上去。
眼看安半隻腳已經踏入了空中,夏堤伸出手用力一跩,她們兩人的位置對調,就在安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夏堤已經掉下去了,掉下去茫茫的大海裡,什麼也看不見。
安跌坐在地上,無法理解的呆望著海平面,視野裡只剩下海浪拍打著礁石,身後則傳來五個人的腳步聲,但她沒有回頭,緊接著是更多的辱罵聲,和重重落在她身上的拳打腳踢。
「殺人兇手快點起來陪我們玩啊!」
「公主殿下還喜歡嗎,自己"好朋友"可是被妳推了下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殺人兇手、殺人兇手哈哈!」
她殺了……夏堤…?
更多的疼痛朝她襲來,可她的大腦還在停留在上一幕,夏堤低聲罵她傻子,帶著苦澀笑容落海的畫面。
這是什麼意思?夏堤不說出來的話,安自己也不會明白的,為什麼就這樣代替自己去死了,她不明白啊、不明…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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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那五個人見她已經一動也不動,表情呆滯的臉上,像是沉浸在什麼夢境一般,面對她們的憤怒再也起不了反應,為首的女學生在她臉上吐了口口水後,五個人便哈哈大笑地離開了。
完全沒有人想到要叫救護車,或是呼叫老師來救援,距離夏堤意外落海還不到10分鐘,安的理智在這一刻回籠,她想或許夏堤還有得救。但這些女孩們對於夏堤落海的反應,卻像是過了熱戀期的女友,說丟就丟,臨走前還落下了一句兩個傻子。
安血紅的視線看過去,眼看五個人的腳步離她越來越遠,她想著夏堤還孤零零的在海裡,勉強的支起身體,不顧身上的疼痛,跑了起來。
之後的事情,她記不清楚了。
她明明也落了海,但是醒來卻是在莊園,她的房間裡。她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手心,投在床單上的影子像是一片海,安靜的、冰冷的——湧動著。
就像夏堤墜落的那片海,反覆的、拍打著礁石,黑的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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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她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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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揚起,她發出低低的笑聲,一聲大過一聲是逐漸癲狂,黑影在她身後的牆壁上擴散,直到整個房間都被包圍,耳邊是海潮拍打的聲音,還有無盡冰冷包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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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來了,她殺了自己的最愛。順帶懲罰了一下那些討人厭的害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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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她拯救了夏堤,這下、她們終於屬於彼此,再也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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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延伸的黑影中,浪潮托著熟悉的面孔來到床前,安輕輕的吻上了那張再也不會回應她的唇,潮濕、冰冷又帶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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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是她的夏堤,在深海呼喚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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