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不語 - 二月花葬/

※皮皮溫馨提醒，本章富含陳年狗血，如毒辣眼睛請找15歲的皮皮尋仇，

感謝客官們、讚嘆客官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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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先放開了心，就會坦然。

誰知道、人心叵測，終是被自己的心軟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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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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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橘浸染，天邊一角如暈彩，濃重的粉紫由內向外擴散，是天際的火紅，好似血一般。

晚風踏枝頭，輕響，滿園的盛梅、墨黑的棺槨、雪白的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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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哪！是二月的花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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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為何不下一場雪洗去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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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這麽想，從守靈的第一天到最後的今天，這整整個頭七，他總是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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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這冬末的季節，吝嗇的連一場小雪，都不再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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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喜歡看雪，至少在最後，他想著如他這一願也好。

可自己終不是老天，無法替誰決定什麼。

殘陽落下，天地間除了星子和月娘外，再無他人的打擾。

他的冬青啊，過了這夜，將與他永隔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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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撫上棺槨裡的人，明明應該要穿素白的壽衣才對，可是自己卻擅作主張，替他披上艷紅的喜服。

自己這樣真不是喪心病狂了麼？

他搖了搖頭，薄薄的唇牽起新月的弧度，半分苦澀半分癡情。

「或許再錯這一回…...」他探過半個身子，額頭對額頭，對著棺槨中的人兒低喃。

「也算是值了…...」

是哀嘆，也是情人細語，二月的紅須銖砂，落了一地殘紅，剪去一圓月光。

屏風後，黑裙的女子，淺淺的笑，集哀傷於眉頭，化不開也解不掉。

她緩緩走開，留下這一室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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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過，你是這樣的人哪，佟陌。」

女聲帶著隱隱怒氣，手中的九節銀鞭，不住的，對著跪在身前的男人，又是重重的一鞭。

青衫橫過肩頭的布料撕裂，鞭點即離，麥色的肌膚上一道紅痕，觸到空氣，鮮血噌噌的往外冒，而跪著的佟陌，大氣一聲不喘，神色如常。

「你還有沒有點尊嚴啊！？」

見佟陌如此，女子也沒了再來一鞭的心，氣急敗壞的站起身、手中鞭子一扔，走下了太師椅。

黑色絨毛滾邊的黑色大氅，隨女子走動飄揚，繡著金色菊紋的裙襬若隱若現，高跟咚咚的聲音敲響，女子一下走到廳口，眉頭皺了皺，回頭本想再說些什麼勸男人打道回府。

可那佟陌已站起身，慘淡的笑容，掛在嘴邊，沒了從前的從容，嚇的女子一愣。

「就一次，請你幫忙，看在我曾給妳一個家的份上…...煙羅…...」

從前的佟陌，總是志在必得、從容不迫，何時開始，這個男人變成這付哀求於人的樣了？

是在她斬落她南雲煙羅的頭髮發誓不再為誰傾心時？還是看著那個男人開始酗酒不顧天日時？又或者是被佟家長者逼死二月冬青時？

她想，應該都不是，他會這樣哀求自己，是知道的，自己在她的心裡有一席之地。

但終歸，這求得，是為另一個男人...…

自己可真悲哀，身做一個女子，卻贏不過一個只會作畫的書生，想來除了吹瀏海乾瞪眼，更多的是無奈和心疼。

這樣的兩個人，最後走到一起了，但卻是生與死的城牆相隔。其實，佟陌也受到了懲罰，自己對當年也沒什麼感覺了，只是偶爾想起覺得苦澀。

南雲煙羅轉過身，望向無邊際的白雪，輕呵出一口白氣，微暖的水珠散逸在冷空氣中，她聽見自己平穩如山的聲音。

「好。」

好，你曾許我一生安憂，然後又走的絕決，最後為一個男子如此下跪。

男兒膝下有黃金，跪不得，你卻如此…...這還不讓我難受嗎?

閉上眼，南雲煙羅一撩大氅，一步步走下階台，黑色的緞面紛飛，在滿天滿地的雪白中，是那樣的扎眼。

「明日帶著他的屍首，來梨華廳等我。」

若你當真非他不可，那我幫便是，反正早不差這次好人。

她走的那樣端莊安靜，好似骨子裡最後的一絲傲氣，撐著、強著，硬是不願她在那男人面前倒下。

佟陌歛著眸，站在明亮的廳中，向外目送，嘴上是止不住的慟哭，隨著南雲煙羅隱沒的身影、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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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似是、二月臨末，初春愈來，淚隨鵝雪，點輟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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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接近初春了，園裡的紅須銖砂，卻無一絲凋零之意，紅艷豔一片，就好像他笑起來一樣的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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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出殯的日子，可是佟陌很清楚，最終下葬的不會是冬青，他會帶著冬青的屍首一走了之。

隊伍拉的老長，前頭的花童灑著艷紅的紅須銖砂花瓣，搞的不像出殯，反像是出嫁一樣。

本來家裡那幫老人是攬著自己的，什麼這喪事萬萬不可亂來的、什麼大紅的，本差點因這事被家法伺候，最後還是佟霖幫著檔下來。

說起來，那幫老人最後聽著是冬青的後事後，立馬拍案罵著我孽障，給攆了出去。

佟霖這缺心肺的倒好，酸溜溜的補了句。

「老人們對這死後的人，看是怕的不得了啊！明明人在世時，總把人往死裡整啊~」

兄弟那麼多年，終是狠下心，給了這沒心肺的一腳。

現在這情況緊張的，這小子還有空說風涼話。

不過被攆了出來，可想而知，冬青這事，他們是再不會管了。

於是佟陌也就隨著自己和冬青的喜好，歡歡快快的，辦了場如婚宴的喪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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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葬的隊伍一片紅，喜氣的令人啞口無言，可知情的，都知道，這樣的紅，只是想掩飾棺槨下的悲哀。

驪歌近尾聲，佟陌站在最前頭，看著那些家僕合力抬起棺木，放進數棵梅花樹中央的坑，法師的詠經落下最後一字，佟陌閉上眼，不想去看。

封棺填土，直到最後一刻，佟陌始終沒再轉過身，即使知道裡面裝的，並不是真正二月冬青的屍體，可這樣的場景，還是扎的人心痛。

似是綿綿密密的繡花針，緩緩滲入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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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臨水，佟陌筆直的身影映在那，波光粼粼的塘面。

懷中的男子被雪白的大氅裹著，只留一雙蝶翼般的睫羽在外，那樣子比較像是熟睡了的。

南雲煙羅遠遠走來，便是瞧見這樣的畫面，儘管知道那懷中人如今冷冰，但還是會忍不住嫉妒死後仍被好好愛護的二月冬青。

不管是佟陌的癡情也好，還是二月冬青的好運…...。

自己輕聲乾笑了下，南雲煙羅加快腳步，走向梨華廳的鄰欄邊。

「不害怕嗎?」

冷靜的語氣，南雲煙羅比自己想像的平靜，面對佟陌。

「我為何要害怕？一想到冬青終於又可以笑著陪我了，我掏心都怕是來不及了！」

佟陌調笑自己，凝重的表情終於有一絲鬆動，模模糊糊的溫柔浮現。

「但是我害怕。」

看著佟陌的笑容，她忽然覺得陌生，南雲煙羅望著塘面，放在紅漆扶手上的手微微顫抖著。

「妳害怕啥呢，煙羅？」

面對佟陌的疑問，南雲煙羅只是

看著他俊美的顏容，中了邪一般的搖著頭，緊緊咬著下唇，眼框濕潤。

是啊！他怎麼會懂呢？他早就忘了許給我什麼…他怎麼會懂呢、他怎麼會懂呢，我害怕什麼呢？

她害怕讓二月冬青回來後，再不能這樣跟你說上一句。

眼淚掉的越兇，南雲煙羅抹的越兇，或許是希望抹熄自己最後的念想。

見此，佟陌也是不解，只是愣著不敢動，轉過頭，緊了緊懷中的人兒，看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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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眠。

遠方天色大亮，佟陌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睡著了，一個機靈全醒，首先看著懷中的二月冬青有無事時，這才想到南雲煙羅，抬眼卻發現，人家好端端坐在那，什麼事都無。

佟陌見她站起身，本想問問昨夜是怎麼一回事，可南雲煙羅挺直了身子，笑的那樣傲氣。

「走吧！」

想說的話被她如常的神采飛揚給擊碎，只能悶悶的咽回去，看這樣子對方昨天應該只是一時的情緒失控。

短暫呆愣過後，佟陌微微一笑，整了整衣袍，披上自己青色的大氅，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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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梨華廳後，一路上景色不斷變化，從銀白世界到春花綻放的紫紅花海，氣溫也逐漸回暖，他們最後停在一處湖畔，鄰水之上是一處平臺，上搭著一片遮陽，鵝黃的棣棠花盤繞，青藤鬱鬱，一派自然。

看著南雲煙羅下車，佟陌便也抱著懷中的人下車，跟上南雲煙羅的腳步。

他們步上那處平臺，一路以來安靜的可以的南雲煙羅在這時開了口。

「把他…...把二月冬青放在那個地方…...」

南雲煙羅有些彆扭的唸著二月冬青的名字，指揮著佟陌，讓他把懷中的二月冬青，輕輕的放在中央的祭台上。

佟陌放下了二月冬青，卻仍是擔心的伸手，撥了撥那看似熟睡的人兒額前的墨黑碎髮，如此滿足了之後，這才輕輕笑出聲，起身離開他。

無可否認的，一切又是落在身後的南雲煙羅眼裡，佟陌回過頭，短暫的愣了下，然後就看見對方一派無視的越過他，走向祭台上的二月冬青。

「你離的越遠越好。」南雲煙羅頭也不回的出聲。

「可是我…...」佟陌想留下，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如果自己不留下…...。

「你留下幹啥！」南雲煙羅霎地回過頭來，面上一片肅然，卻沒有憤怒，語氣那樣的嚴苛、質疑。

佟陌被嚇愣了，一雙好看的丹鳳眼微微瞪大，又帶著一絲疑惑，雖然困惑南雲煙羅的情緒變化，但最終還是照著南雲煙羅的命令去做，怕是再一句，她可能不只抽自己幾鞭了事，而是連冬青都不救了。

想到這裡，佟陌忽然釋然一笑。

「我明白了，我走。」

聽著腳步聲遠去，那一聲聲的、踏在心上，南雲煙羅又回望一眼，內心複雜，強迫自己不去看那個身影，強迫自己不去追尋。

已經決定好了不是嗎？不要總想著那人，不該自己的，就放手…...。

她現在該做的，只有眼前的人。

深吸一口氣，視線重新回到二月冬青的身上，南雲煙羅緩緩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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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他想，如果死去的時候，可以隨著園裡的紅須銖砂一起飛散，無牽掛也無憂慮，飄飄天地間，終場歸落塵土下，那是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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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忽然想起，那什麼的呢…...，記得好像也有一句話也是這麽個意思…...，什麼不帶走一片雲彩的，不也是一樣的意思嗎?

可佟陌這片雲彩，太沉太重了呀！

思及此，二月冬青自己都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單薄的胸膛一震一震的，讓人看著是心驚膽跳的；反觀之，這生病的人哪，連那長長的睫羽都笑彎了，沒有生病的愁容，這一笑反倒添了幾絲生機，而他頂頭上的紅須銖砂好似都鮮明。

當佟陌端著藥湯走進梅林，看著便是如此情景，這幾天擔心冬青身體的愁雲好像一瞬散去，連他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端著湯藥，在石桌邊坐下，佟陌墨黑溫潤的眸子滿是寵溺，纖白修長的寬大手掌，輕輕撫上二月冬青的臉頰。

「笑什麼呢?」那低沉如水的嗓音滿滿地都是，溺死人的蜜糖。

二月冬青抬起頭，唇邊止不住的又往上幾分，眼邊的淚痣調皮的跟著彎起。

「笑你太胖我抱不動！」二月冬青聲裡帶笑，捏著寬大的豔紅袖口掩笑。

「這胖？這哪是胖啊！爺這叫做壯！」

佟陌佯裝微微古怪的語氣，嘴上卻是笑著的，說著說著還撩起袖口，手臂彎著，讓著看上面的幾斤兩肉。

看著佟陌這表現，惹得二月冬青又是一陣爆笑，隨口又是一句意味深遠的。

「那好啊，小爺我倒要看看你這幾兩肉可以幹嘛呢！」

說完又是一陣仰天長笑，這生病的人都不生病了，還質疑起夫君了呢！

這男人嘛，最好就是可以保護自己土地上的人和腳邊的伴侶，這是最好的，但一個男人被人質疑不是男人…...嘛……。

「為夫理當身體力行讓夫君知道爺這幾兩肉不白長的！」佟陌笑得特燦爛的說著，手上開始動作。

而那端二月冬青光顧笑，一下子沒注意，身子已經騰空，他霎時停住笑聲，兩條胳膊緊緊纏著佟陌，還打著顫呢。

「那啥…...不玩了…...你大爺行行好放小爺我下來……」

那聲音抖的跟篩子似的，二月冬青臉色白了一大片，但手還是緊緊摟著不放。

彼時二月冬青的小命在那佟大爺手中，他大爺說摔就摔，誰還管那幾兩肉的調笑，保命要緊啊！

「好，爺也不是什麼無情人…...」

「太感謝大爺的大恩大德了，小人冬青謝過!」

佟陌這話都沒完，剛那抖的跟篩子似的冬青小爺，哪裡來的嬌弱一枝花，橫是挺起了那小胸膛，骨氣十足的接了下一句。

佟陌挑了一邊眉，饒有趣的笑，「慢點欸！爺這還沒說完你得瑟個勁？」

明顯地，懷中的人，雙眉也是吊的老高，一臉「小爺我就篤定你一定放我下來」，活活驕傲小狐狸的嘴臉。

這人可真是寵不得，可自己老是做孽，這也怪不得二月冬青這可愛的性格!

佟陌笑笑，終是放下了二月冬青，哪知這人剛落地，一口血這麼的噴了出來，灑了一地紅須硃砂。

有些事情，從不是忽略了它，它就不存在，過得太幸福，想給他這麼個幸福，似乎也是不被允許的。

一瞬間，佟陌的笑凝在了臉上，然後雙眉皺了起來，剛想把二月冬青擁進懷裡時，二月冬青他自己倒先晃了晃身形，然後站定。

「我沒事的…...」

二月冬青如是道，然後掙開佟陌的懷抱，嘴角笑的彎彎的，艷明的一口血，成了唇上的胭脂，觸目驚心，又是美的如魅。

這樣的話語，佟陌才不會相信的，他也不是不知道……

手指撫上那微涼的臉頰，佟陌閉上眼，輕輕的拉過二月冬青

「我們之間不需要這樣的，冬青......」

佟陌的指尖順了順二月冬青柔軟的髮絲，低低的喃語。

二月冬青不語，可手上的力道，是真真切切的用力，緊緊的抱住了佟陌的腰身。

收緊再收緊，他好怕，自己如果不行了…...那佟陌要怎麼辦呢？

所以，再用力一點，將你刻在我心上，這肉體、這靈魂。

我好怕、我好怕、我好怕，佟陌。

原來自己也會怕，明明下定決心...…至少他在的時候，自己要堅強，不要去害怕，因為佟陌總在自己身邊，如果如果…...

「如果…...如果有來世，請你，一定要尋著我…...」

就這樣倚在他懷裡，看著滿園的紅須硃砂，這樣死去…...也好…...

二月冬青緩緩閉上眼，不一會兒便在佟陌的懷裡發出勻稱呼吸聲，這是睡著了。

可惜他睡得安穩，沒有看到抱著自己的男人，兩眼無神，兩道透明輕輕劃過臉頰，落在地上。

二月的紅須硃砂，光影間，一瞬清冷，撕裂了寂響、映進了心底，那淚啊，好似血一般地色彩，墜落、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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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來世…佟陌這麼想。

可是當看著二月冬青一天天的消瘦，最後什麼感受都這麼沒有了…他忽然，想開了。

就只是想許諾他一世長安而已，就只是這麼的簡單，何來要的是不知期限的下一世呢？

就只是想看你笑的幸福，坐在盛梅下作畫，偶爾鬧鬧、偶爾唱唱歌，然後白頭偕老，同生共死罷了。

「我不要你來世相許，我要你今生今世，冬青。」

佟陌抓起二月冬青瘦骨嶙峋的手背，輕輕貼在自己的臉上，語氣深情，一汪深不見底的黑眸，看著那熟睡的臉龐。

原來自己真是喪心病狂了，等不了來世，所以想盡一切辦法，翻遍了這地，也要留他今生今世，許諾一世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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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逝的那一日，很平凡，一如他們走過的春夏秋冬，每日每夜的流轉，盡頭了又是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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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香，是蘭花的香味，那樣清淡高雅，繚繞淡淡的神秘。

有人常說謙謙君子如蘭，這樣的話，也常常被外人拿來說二月冬青，但佟陌卻覺得，二月冬青適合的，是艷紅如血、枝身如炭的紅須硃砂，一世只需知足長樂平安便夠。

離死亡越是靠近，二月冬青的思緒也越來越清晰，這是迴光返照嗎？自己輕輕的嘲笑自己，斂下了眼。

水閣上，梅香飄，半滲著幽幽蘭香，那是佟陌的味道。

繡著金絲的白紗帳被風吹起，一步之距，佟陌站在那，眉眼是化不開的苦，以及深藏的情。

佟陌沒有再靠近，轉而是出聲。

「我等你。」

二月冬青笑了笑，耳邊的嗡嗡聲越來越大，可那句「我等你」始終那麼清晰，迴響。

身子上的力氣，一點一滴的流逝，眼皮也越來越沉重，從剛剛開始，蘭花的味道變得濃郁，來不及看到梅花開啊......

闔上眼前，他聽見自己平靜的嗓音。

「佟陌…」

二月冬青眼前一黑，耳邊彷若眼淚落下的聲音，和那若有似無纏綿悱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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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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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須臾，沒有悲壯的離合，也沒有大批的人馬前來聊表，只有他們兩人，這荷塘上，殘香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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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佟陌閉上眼，殘陽如血，逐漸西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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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了，冬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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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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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彷彿那是上一晚闔眼前的情節，再睜開眼，是真真切切的，感覺到，自己活著。

長至腰部的鮮紅彼岸花，隨風搖曳，花海的對岸，披著黑色大氅的南雲煙羅，猶如死神。

「妳來接我嗎，煙羅？」

二月冬青輕輕笑著，淚痣彎彎，說不出的淒美。

南雲煙羅沒有表情，靜靜的望了二月冬青一眼，低下頭回答他。

「是又如何，即便是去往地獄你也走嗎？」

二月冬青搖了搖頭，那個美麗的笑容忽然間有些慘淡，他沒有一絲挪動腳步前進的打算。

「煙羅，有些事，不該強求。」

一語命中，南雲煙羅的身影輕輕的晃了下，閉上眼，臉上的面無表情逐漸崩壞。

是啊，有些事…...

有些事…...

「你不走了，二月冬青？」她睜開眼，祈求似的望著二月冬青。

「我不走，我再不能不負他了...」

二月冬青垂眸，伸手撥弄那些花朵。

「他不應該為我浪費自己的時間，已許諾來世，便足夠。」

何必強求今生今世。

再愛又如何，他再活過來，依舊是那副病體。

他不想拖垮佟陌，也不想失去他。

「希望你記住，將來不會反悔。」

她顫抖著聲音，克制住想上前掐住二月冬青的脖子，問他怎麼能這樣對佟陌，甚至是這樣對待南雲煙羅她自己。

「妳可以理解就好...」二月冬青微微一笑，頃刻間，花瓣飛舞，那個鮮紅的彼岸離南雲煙羅遠去，再回神，她已經回到了祭台。

佟陌已經站在祭台的面前了，見狀，南雲煙羅先是一愣，而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二月冬青他......」

南雲煙羅話說還沒說完，忽然被佟陌打斷了。

「我答應他要等他了，可是他還是違約了...」

男人的聲音飄渺，低低的，像在唱搖籃曲，可是南雲煙羅卻有不好的預感。

「他喜歡的紅須硃砂只剩下一個花苞了...」

「佟陌...你先冷...」南雲煙羅感覺氣氛不對，本想上前拉住佟陌和祭台的距離，可是她卻被推開了。

「我拼命為他守著那最後的一株花苞，就是因為他死去時，一朵新花都沒看見，所以想要、所以想要......」

「佟陌...」南雲煙羅睜大眼，呆滯的看著佟陌，喉嚨彷彿被哽住了。

「可是為什麼你卻不想回來，二月冬青！」

佟陌低吼著，他憤怒通紅的雙眼，死死盯著祭台上的人。

可是那個人已經不會回來了。

佟陌忽然轉身，因為逆著光，所以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這樣的氣場，讓南雲煙羅本能的想逃。

「你不要做出會後悔的事，佟陌。」

她盡量穩下自己的聲音對著佟陌說，一隻手搭上了腰間的銀鞭。

隨著佟陌逼近，南雲煙羅緩緩的站起身，想要後退，不料按鞭的手卻被暗器穿透。

「啊啊啊啊啊！」南雲煙羅痛的倒在地上，生理的眼淚不斷的冒出來，一片模糊中，他看見佟陌的表情，那麼猙獰。

「是妳，一定是妳！煙羅！我不逼妳死了心，妳便逼著冬青來跟我反目！」隨著佟陌的話落下，玄黑的刀刃，刺進了左肩。

「我...不是......」南雲煙羅忍著痛想要解釋，可是過大的痛楚，讓她無力發聲。

眼看玄黑的刀拔起，這一次對準了她的心臟，她忽地笑了。

如果是為這個男人而死，她不介意，可是如果是像這樣被誣陷而死，她可不要。

在冷冰的黑鐵刺進心臟的同時，她也動了手，銀鞭的尖端穿透了佟陌的心臟。

「不如一起死吧，我這一世得不到你，你也得不到他了，不如、一起死吧......」南雲煙羅氣若游絲的說著，咳出來的鮮血暈在唇邊，好像新娘的妝容。

「南雲煙羅！妳......」

佟陌對著她怒吼，捂著自己的腹部，從南雲煙羅身上下來，倒在了她的不遠處。

可惜她已經聽不見了，意識變得模糊。

年少時候遇見了你，一見傾心，卻不知道怎麼地，在那之後一步錯，步步錯。

或許是二月冬青的出現，或許是自己太容易被誤會，又或者是他們根本不該遇見。

南雲煙羅閉上眼，天空、降下了一場大雨，演奏透明的驪歌。

紅色的血，在她身下染開，猶如朵朵紅須硃砂，是二月的花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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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花葬啊，滿園的紅須硃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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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了一輪紅，散了一地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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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有情人，終難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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