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世界 Two Worlds - Chapter 29 – 最初的眼眸（1）

Chapter 29 – 最初的眼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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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畫名叫‘最初的眼眸’，那肯定是Kram伯伯的初戀啦，所以這是Phupha的畫對吧，外婆？」Wunwan好奇問到，圍在外婆面前繞來繞去，外婆面露微笑平靜坐下看著自己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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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根據外婆說的故事，無論是Phupha或Tai都沒有跟隨來到這個世界，那畫裡的人到底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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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孫，妳過去打開最上層的抽屜。」Duandaow朝木牆前一張老舊桌子揚了揚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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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著瀏海的女孩聽話走過去打開來看，抽屜裡擺滿了大量古董首飾，而當中一本舊筆記本最為引人注目，看樣子應該超過半世紀，封面是深褐色，書脊是黑色，書頁微微泛黃，紙張有些破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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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筆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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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Kram的筆記啊。」Duandaow笑容燦爛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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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身體被猛烈撞擊，彷彿痛苦永無止境，直至幾乎沒法呼吸，Kram發現自己身體終於擺脫這股力量，連忙蹬著腿，盡可能以最快速度浮出水面，當右手牢牢抓穩瀑布岩石，男孩嘔吐出黃色苦澀的黏稠液體，現在氣溫寒冷，雨點不斷打在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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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抬頭看向上方的大岩石，已經不見之前俯身跟他道別的五官深邃男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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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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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屏住呼吸，一口氣爬到池邊，腳步沉重發抖，腳上的拖鞋不見了，他必須赤腳走在堅硬石頭上，雙腳痛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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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世界的旅人感覺自己忽冷忽熱，全身濕透，手裡撐著一根木頭，沿著溪邊慢慢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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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雙腳忽然失去力氣，男孩頹然倒下，膝蓋撞上佈滿深色石頭的溪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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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腳沒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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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手撐著前方地面，試著讓自己撐起來，但肌肉不聽使喚，彷彿這具身體不再屬於他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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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默默看著浸泡在水裡良久的一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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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我很想見爸爸啊…

爸爸已經離我很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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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屬於Dilok的一雙粗糙大手遞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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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爸爸怎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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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濕透的Dilok笑容滿臉。

「起來吧孩子。」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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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伸手向前，想觸碰這雙粗糙大手，卻發現自己的手直接穿透父親皮膚，眼前畫面猶如一抹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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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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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lok依舊微笑站在面前，沒有離開過。

「孩子，你必須靠自己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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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幻覺嗎？！

魯馬納病其中一個晚期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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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將苦澀吞回咽喉，積聚力量一口氣發力站直身子，即使磕磕絆絆，但總算能繼續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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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lok擔憂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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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Kram遙望前方，發現全身濕透的PhinFaeng靜靜等待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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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還好嗎？」當孩子一步步走近時母親問他，眼神慈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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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傷感地看著眼前幻覺，他知道自己再無福氣遇到眼前這個人，於是他默不作聲徑直從母親身邊走過，中年女人露出奇怪表情，似乎想伸手留住他卻來不及，Kram雙腿加快步速，跨過小河，來到另一條更大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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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走到溪流盡頭，天邊忽然雷聲大作，男孩嚇了一跳，差點絆到腳摔在地上，一個身型高大的男人趕緊衝過來攔路嘗試抱住他，城裡人身上的白色襯衫完全濕透，他一臉震驚，張開手臂作勢抱住Kram傾前的身體，幸好男孩及時在石地剎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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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了沒，都差點摔倒了，走路要小心點啊，但經常走動也是好的，魯馬納病就該多運用身體肌肉吶，明白了嗎？」Kumfa繼承人揚起溫暖笑容，頭頂的雨水滴落眼角，但高挑男人一次都沒眨過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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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凝望著自己想像出來的畫面片刻，決定像之前對PhinFaeng那樣直行直過，任由Phupha疑惑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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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他不用幾分鐘就能從月影池跑上山坡，但今天卻幾乎花了一小時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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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過前面的山坡，就可以看到通往山中小屋的小路的正前方有一道搖搖欲墜的鐵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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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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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將身體貼近長著高草的山坡，嘗試抬起腳往上爬，但他身體似乎比平時沉重，無論用了多少力氣都無法將身體爬到山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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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抓緊高草，憤憤地拉扯著它，小拳頭捶了地面好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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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確定自己是否在流淚，因為淚水與雨水已混雜在一起無法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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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樣子，要何年何月才爬到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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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醇厚聲線在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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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轉身一看，看到Tai雙手叉腰眼神嚴厲看著他，五官深邃男人身上和衣物沾滿泥巴，猶如他最後一眼看到他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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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來，我來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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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地男孩聽話照做，儘管知道眼前的人根本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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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用手臂推，身體已經不像小時候那麼矮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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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再次擺出手勢，用手推著Kram的屁股爬上山坡，不敢相信他感覺身體真的有變得輕盈，猶如那幻想出來的男人真的在用力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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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神色複雜凝望著眼前男人片刻，然後成功跨過鐵絲網，磕磕絆絆朝著山中小屋的方向繼續邁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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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andaow 看著正專心繪畫自然風景畫的Dilok，一切看似如常，假如眼前的畫家身體沒有消瘦了十公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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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Kram無聲無息失蹤後，Dilok一直堅信自己兒子仍然活著，他將兒子睡房原封不動保留下來，只為了他朝有一日，心愛的兒子會意外地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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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多少吃一點嘛，這樣才有力氣開店，與過來看畫的外國人聊天，上次你讓我去談，你看，都賣不出去了。」女孩說著與昨日同一番話，同時看著自己做的凱魚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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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先去開店，我等下再吃。」Dilok的聲音聽著正常，但聽者知道他最多只會吃一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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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先過去吶。」女孩擔心地看著自己的白色短袖T恤和棕色絲綢裙子，雨水也許會淋濕衣服，她將懸掛在屋門前晾乾的舊紅色雨傘拿起，輕輕抖了抖將傘面的雨水晃掉，走下樓梯，表情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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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有皮卡車經過就好了，下這麼大雨，不想走在路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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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眼神挪向月影森林方向，女孩看到一個像流浪漢的人歪歪斜斜走過來，手腳全是泥巴，與身上的短袖T恤與棕色過膝短褲幾乎融為一體，當那具身體快要倒下，女孩奔跑上前，打算伸出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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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醉酒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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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快步走向家門前那棵成為了骯髒流浪漢目標的大菩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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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男人的臉，Duandaow赫然睜大雙眼，張大嘴巴，掉下雨傘，飛奔跑向大菩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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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女孩大聲叫喊，發現自己最愛好友兼前度未婚夫膝蓋發軟，閉上雙目，彷彿隨時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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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andaow及時接住男孩，好友身體的重量讓女孩一屁股跌坐在大菩提樹底下的濕潤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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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Kram！」女孩一遍遍叫喊好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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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你怎麼了？！！」語氣非常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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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試著睜開眼睛，當看清大腿主人的臉，他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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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andaow嗎？…」躺在腿上的人聲音輕如微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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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靜靜看著對方，圓潤眼睛睜得老大，眉毛擰成一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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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妳…」Kram舉起左手，似是想撫摸好友的臉，卻觸摸不到，因為身體主人早已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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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Duandaow再次呼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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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頭暈了對吧？」Dilok流著淚，伸手托起剛清醒過來的男孩臉龐，父親很欣慰自己的心肝寶貝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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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輕輕點頭，環視一圈仍然保持原狀的睡房…一切依舊…就除了父親身體消瘦得令人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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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抱胸靠在木門的Duandaow好奇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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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Kram到底去了哪裡？在森林裡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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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其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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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有點猶豫，與Dilok四目對望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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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迷失在一座神秘城市裡，這座神秘城市跟我們的城市很相似，只是有些地方不一樣，有些已經過世的人還沒死去，而還沒死去的人卻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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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男孩感覺空氣凝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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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孩子你…有看到像你媽媽的人嗎？」Dilok最後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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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能從對方的眼神感受到Dilok理解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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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事情聽着匪夷所思，但擺在眼前的證據讓他無法有別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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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兒子絕不可能在森林裡迷路這麼多天都沒有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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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答案是…Kram困在某個地方，更有可能是Lao-Serng村民口耳相傳的那座神秘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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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心愛兒子簡單一個回答，完全撼動父親的一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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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過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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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她過得很幸福，她拜托我跟爸爸說，不用擔心她，現在她很幸福，她稱讚爸爸你很厲害，每幅畫能賣出一萬到十幾萬的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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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留意到Dilok眼神裡充滿驚喜，與對聽到內容後仍處於震驚中的Duandaow完全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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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見到誰？」女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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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微微一笑，表情既幸福又痛苦，他轉身看著床邊已上色完的半裸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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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andaow循視線看過去，馬上明白對方意味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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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過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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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活下來了，所有業障都結束了，他要有自己的小孩，有很好的家庭，他在自己身處的城市裡地位舉足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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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Kram提起畫裡的男人，他發自內心感到無比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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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癱坐在床邊，一邊喊著‘不敢相信’很多遍，她繼續追問細節，直到女孩猶如親眼見證過跨越地獄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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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ram臉無血色看著月影瀑布池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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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底那些藍色漩渦不見了，真奇怪，難道是因為之前池水乾涸，池底的深色物質也一併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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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andaow轉身奇怪地看著臉色蒼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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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你沒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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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沒事。」男孩輕聲回答，但眼神仍心痛地凝望著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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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Phupha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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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沒有回答，卻轉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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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不用跟我過來，吼！你都把我當小孩子了啦！」男孩趕緊轉換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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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吩咐過啦，而且你身體才剛好起來，如果再出事，叔叔肯定瘦得只剩一把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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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andaow佯裝生氣，跟在他身後，即使留意到Kram走路時看似沒甚麼力氣，卻沒有開口問，她以為他只是昨天太疲憊還沒有恢復過來。

…

午後，兩人按照著病人的請求來到了Laikram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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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pha為他開的畫廊仍在，只是積存的畫作越來越多，因為這些天以來Dilok一直沒日沒夜不斷畫畫，試圖分散自己對兒子痛苦的思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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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森林的景色…瀑布…水池…Lao-Serng村民的生活風俗…都被密密麻麻掛滿了整幅牆沒有一處空位，奇怪地男孩覺得每一幅畫都很眼熟，直至他看到自己那幅活靈活現、帶著燦爛笑容凝望過來的肖象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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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畫作與另一個世界被囚禁在牢房的爸爸畫得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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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同的是，這幅畫裡…他不再是小孩，而其他畫作也一樣，儘管不是完全相同，但無論結構與元素都幾乎相似，同樣鮮艷奪目，色彩斑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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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在這個世界…爸爸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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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自己兒子一眨不眨看着自己作品，Dilok面露笑容，一邊從店鋪外的送報員手裡接過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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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銷情如何？」等店裡的顧客變得疏落後，Kram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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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lok坐在名貴木製桌子後看報紙，如果他跟PhinFaeng說現在爸爸身上有一股生意人的氣質，媽媽肯定笑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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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老樣子啦。」爸爸攤開報紙擺到臉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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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像以前一樣過來幫忙顧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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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好好休息吧，看你走路手軟腳軟的，等你康復了再過來幫我，反正你現在也幫不了甚麼忙，我已經有Duandaow幫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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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之前聽Duandaow提起過，自從他失蹤後，Duandaow就暫時過來幫忙看舖，隨著時間一長，她也慢慢成為了正式員工，女孩說如果Dilok辭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應否再回去開雜貨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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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說我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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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lok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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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你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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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噘起嘴唇，便抬起屁股，朝剛好提著一袋午餐回來的Duandaow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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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手腳麻利將午餐擺在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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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買了這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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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祝嘛，慶祝Kram你回來了。」女孩邊說邊將瑪莎曼咖喱雞倒進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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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別看報紙啦，過來吃飯吧。」男孩見飯菜擺好後大聲喊道，米飯冒著熱騰騰的香氣，看著很好吃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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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先吃，不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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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嘆了口氣，動手舀了些炒蔬菜到盤子裡，Duandaow也坐下來，露出理解的微笑，但當他拿著勺子吃下第一口飯，視線突然被報紙底下角落一張男人照片吸引，Kram皺起眉毛，嘗試解讀印在上面的一行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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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報應啊。」Duandaow剛好瞧見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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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應？」Kram轉身看了她一眼，再將視線挪回那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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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現在變成沒有反抗能力的通緝犯，就等著被人抓到啊，要不就是被幫派私刑處死，他甚麼親人都沒有了，沒人能幫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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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照片裡那個人嗎？」男孩再次看著報紙上的懸紅通緝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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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甚麼，這樣被警察追捕？而且他的臉怎麼…額…變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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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皺著眉，感覺很不好，眼前這張被毁的臉擾亂著他的心神，男人整張臉全是皮開肉綻的燒傷，沒有頭髮，脖子上有一道疤痕從上方斜著伸延到脖子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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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相信這男人還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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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andaow突然醒起自己忘了跟剛回來的人提起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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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的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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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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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老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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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誰的兒子…」還沒問完，Kram的心跳停止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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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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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Tai，Po老大公開的兒子就這麼一個，他跟其他老婆有沒有生孩子，那就不知道囉。」女孩歪著頭聳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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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完全愣住，直至Dilok放下手，留意到兒子的視線一眨不眨盯著他這邊，他將報紙疊好放在桌子角落，男孩連忙拿起來仔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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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不知從何處偷拍的照片被放大刊登出來，有點失焦模糊不清，但仍然一眼認出那雙深邃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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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怎麼了？」

女孩對好朋友的反應不感到奇怪，畢竟PhinFaeng姨就是死在這十惡不赦的男人手上，或許Kram只是想更多了解一下弑母仇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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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在城郊一家化工廠附近對Tai進行過圍捕，他殺了八個警察，最後被他逃脫了，但警察也不是吃素的，當時開槍射中Tai所站位置附近一個油庫，工廠發生大爆炸，那傢伙全身著火，聽說除了毁容之外，氣管更被碎片擊中，很接近聲帶位置，那傷口就像被大刀砍中一樣，從那時起他就無法說話，真是報應啊，那麼喜歡割掉好人的舌頭，大家都以為他死定了，但大貧民窟裡有個大夫曾經是他爸的手下，救了Tai一命，於是他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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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現在…哥…額…我是指他現在在哪裡？」Kram臉無血色盯著眼前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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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快死了吧。」Duandaow將雞腿舀到碗裡，用勺子將雞肉切開一塊塊，對男孩不斷追問的反應沒有起疑心，她以為朋友只是想蒐集更多仇人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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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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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大概一兩個月前，警察根據線索在大夫的診所裡發現了他，當時他落荒而逃，逃向英恩山脈附近，但不用擔心，他肯定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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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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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說警察朝他的腳開了幾槍，他就像走投無路的野獸般夾著腿逃走，真是可憐啊，新聞說就算沒有失血過多至死，他也走不動路，想想也是，他的幫派、兄弟、爸媽都死光了，現在就等著被逮捕，要不就只有等死的份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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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怎麼又出現在新聞上？」這是第一次Kram從報紙收回視線，慢慢放下報紙，臉色異常蒼白，雖然拿着勺子，但知道自己咽不下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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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殺了幾個人啊Kram，如果他死了，讓村民找到他的屍體也好，這樣大家不用提心吊膽，即使他的狀況這樣，但他的懸紅金額仍然很高，叻他府報章每天都在頭版刊登，直至有人成功抓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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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lok留意到兒子的眼神恍惚，逐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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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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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沒事，只是聽Duan講完後有點吃不下啦爸，說得那麼詳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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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又是你自己主動問的，搞甚麼鬼，來，吃飯吧，你太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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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夾起一塊大雞腿，男孩盯了很久後，為了讓看著他的人能安心，只好硬着頭皮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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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Kram向Dilok藉口說要買多些畫畫工具，想到附近市集散步，等一離開父親的視線，他立刻跳上雙條車，在英恩山脈附近的大貧民窟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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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著報道裡提及過的大夫診所良久，兩層高的老舊建築物因為窩藏全國通緝犯而被人查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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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所及…Kram猜如果從這位置起步，穿過幾戶人家走點捷徑，應該不用一公里就能來到山腳，看樣子應該能徒步走上山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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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抬頭看着山峰上一片翠綠山巒，看了很久很久…

Tai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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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今天犯頭痛不嚴重，等他發現囤積的罐頭和乾糧快要耗盡時，為了生存他必須去森林打獵野獸來吃，但沒有武器的他困難重重，之前囤積的彈藥已經用得七七八八，一個沒有武器的殘廢人看著更像個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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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爬上秘密巢穴的石梯走到光亮的外面，前方高大灌木叢能有效遮擋下面的人的視線，Lou姨媽曾經說過他的曾祖父曾經在這裡躲了好數年避開敵人，不敢相信他竟然重蹈著前人的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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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左手臂的傷勢不及右手臂，於是Tai向前挪動時盡量利用它來借力，右手臂用來輔助，至於一雙腳早已失去知覺很久，自從在大夫診所被警察窮追猛打開槍打中，幸好傷口在身體血液快要流乾前及時癒合，幾顆子彈仍然留在他身體裡，猶如一些沒有用處的新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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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可笑的是他現在非常缺子彈，卻無法從身體裡取出，幸好年輕流氓記得幾年前自己曾經將短槍連同子彈放進盒子偷藏在離這個秘密巢穴約一百公里外的岩石坑洞，如果足夠幸運的話…那秘密武器應該還能使用，他爸爸經常提醒他要將武器分散藏起，因為人們永遠不可能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緊急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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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屍走肉的身體在地上爬行了將近一小時，他喉嚨乾裂，每天只能靠著秘密巢穴石頭天花板滴下來的水珠維持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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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絕不會認輸，我可是Tai，Tai絕不可能認輸！’

他總是這樣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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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來到懸崖前的岩石坑洞，這裡大概有墓穴那麼寬，他將自己身體拖行到下面，重力使他的臉猛地撞上堅硬石地，嘴裡嚐到一絲血腥，但Tai繼續用左手臂借力，拖著自己身體緩緩爬向漆黑幽深的坑洞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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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洞口走約一米，他的手就摸到一個生鏽鐵盒，他勾起嘴角，如果不是拉扯到傷口，他很確定自己正在發笑，他往裡面一瞧，很滿意這把手槍連同幾十發子彈安全地藏起來，他快速上子彈，將槍枝繫在將近一個月沒有換下來、破破爛爛的綠色長褲的褲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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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額懸紅通緝犯滿懷希望從原路爬回來，卻發現真相是岩石坑的邊緣太高，他的手夠不着，起初他以為附近會有兩三塊大石夠高讓他爬上去，但當真的回程時就發現只有碎石與乾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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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怪責自己竟然犯上這種小錯誤，如果是他的手下犯上這種錯誤，他早就一拳往他臉上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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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這麼聰明，能讓自己活到今時今日，沒理由就這樣死去，但話雖如此…也許是他身體情況每況愈下，導致智商也跟著一起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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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天黑了…如果一直待在戶外，遇到危險的風險將會大大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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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廢人將身體挪到岩石坑前面，嘗試伸手觸摸邊緣，發現地面只離他指尖不超過一個手掌高度，如果是普通人早就輕易跨過去了，但對於失去雙腳的他來說，與被困在深淵毫無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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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太陽從天邊落下，忽然轟隆一聲，大顆雨水迅雷不及打在他醜陋的臉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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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天氣下他緊抱著自己身體，仍無法減輕身體顫抖，Tai背靠著深灰色大石，飢渴地張嘴喝著雨水，等喝飽了卻發現雨勢似乎沒有停止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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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祈求水能淹滿這個坑洞，希望利用水的浮力將人浮起，但一直等到深夜，Tai發現想法終成落空，因為水深只僅僅到他的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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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坑洞裡剛好有一個排水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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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流氓在寒冷氣溫中閉目養神直到天亮，身體幾乎沒有知覺，眼皮很重，眼睛滾燙，發著高燒，如果今天仍無法走出這個地方，他有可能活不成，不久之後…這副身體將會成為碰巧經過這裡的野獸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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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你不能像死狗一樣死去！

我是Tai！大貧民窟的繼承人！

我是每次都能死裡逃生的Tai！

我不能就這樣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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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不斷在心裡叮囑自己，卻毫無用處，他很清楚現在單是舉起手臂已經非常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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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媽媽妳在哪裡…

心裡有把聲音在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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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所畏懼的Tai很討厭想念母親的自己，這樣只會顯得他脆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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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心裡有把聲音不斷在吶喊。

媽媽妳在越南過得好嗎…

媽媽自從知道他拿起手槍殺了第一個人後就一聲不響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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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第一具屍體是個Lao-Serng女孩，還記得他聽到槍聲響起時嚇得全身發抖，從女孩身體流出來的鮮血仍歷歷在目，從那時起Tai就知道他必須作出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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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內疚一輩子…

還是選擇強悍地跟隨父親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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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他選擇了後者。

因為它帶來的痛苦最少。

即使孤獨。

但給了他目標。

像Po老大一樣偉大的目標…

將大貧民窟所有權力牢牢集中於手裡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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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一眼就洞悉他所有想法…

媽媽的眼神變了，用失望和悲傷的眼神看着他，就像原本那叫Tai的兒子已經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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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好想再見到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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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眼皮重得快要合上的一刻，Tai感覺自己身體從坑裡漂浮起來。2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5ZaUd3yp7

應該是幻覺吧…

他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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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體被人在地面拖行，很快來到一處熟悉的破舊石洞，年輕流氓睡在一張鋪著髒床單的石台上，他之前已經在上面睡了好幾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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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粗糙的手摸上他的額頭，用布沾了些水輕柔地幫他拭淨身體，然後走出外面後又重新進來，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但年輕流氓疲累得無法睜開眼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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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彌留之際的幻覺…

或許他仍然靠著牆坐在深坑裡…

或許他快要死了…

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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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哥。」一把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Tai哥。」一個男孩湊到他耳邊再次呼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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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到嘴邊有香氣四溢熱粥的濃稠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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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黑色眼眸慢慢睜開，看到一雙深棕色眼眸正看過來，像Lao-Serng人的單眼皮，眉毛不濃密但弧度好看，與高挺鼻尖很是相襯，嘴角微微翹起，說話時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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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點粥吶，身體才有力氣。」神秘男孩再次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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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流氓睜大雙眼，一下子彈起身，後背緊貼著牆壁，聲線沙啞口齒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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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放下湯匙，凝望著眼前的人，即使已預料到對方可能受驚，更有可能攻擊他，但他還沒想好一套說辭來解釋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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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是…額…我看到…額…」

我到底該怎樣跟他說啊…拿著湯匙的人在心裡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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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我…我叫Liang，我是Lou姨舊部下的兒子，Lou姨對我有恩，在她離開之前，曾經交代過我假如以後有機會，盡可能幫助Tai。」男孩看著門口方向，隨口編了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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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我碰巧經過這裡，記得Lou姨曾經說過這附近有個破舊的避難所，於是我過來看看，走著走著就發現哥被困在坑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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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眼眸凌厲凶狠，Kram猜不透對方是否相信他編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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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吃點粥吧，我自己做的，吃了身體才有力氣，是凱魚粥。」Liang嘗試露出笑容，將湯匙湊到他嘴邊，卻被一隻傷痕纍累的深色大手狠狠撥開，可憐鐵湯匙飛落到出入口的台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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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男孩看着半死不活的通緝犯，聲線強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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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知道自己的懸紅金額有多高嗎。」深棕色眼眸非常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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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要打壞主意，現在我就將哥拖走送給警察好了，還可以領到很多錢，我幹嗎要花時間來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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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者張大嘴巴，表情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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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Po老大…從沒人敢這樣罵他。

他是誰…居然敢對Tai如此大不敬？！

但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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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仔細打量這張臉，微微側頭盡可能記下細節，將眼前景象與過去記憶互相比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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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流氓將毁掉的臉容湊近上前，Kram往後退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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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麼了嗎…」話未說完，一把黑色手槍抵在男孩下巴，Liang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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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武器的人沙啞聲線口齒不清，猶如野獸在發出嘶嘶聲，表明不需要任何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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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站起身，將鍍鋅碗慢慢放在氣味難聞的床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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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將飯菜放在洞口，哥爬過去拿就行了。」Kram的沉重語氣比之前放輕了些，他臉色蒼白，磕磕絆絆走出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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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留意到對方異於常人的走路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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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走路的姿勢…

我曾經看過姨媽走路也是這樣…

難道是…

魯馬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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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到扣下板機巨響的一刻，Kram嚇了一跳，只見Tai將手槍瞄準右手邊，再度朝洞穴盡頭的虛空處開了一槍，槍口沒有子彈射出，男孩呆愣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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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年輕流氓將手槍像垃圾一樣丟在地上，轉身看着床邊牆壁，傷口繃緊，不得不曲起手肘抱住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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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剛才是在嚇唬我？！」不請自來的客人大聲問到，即使知道不會有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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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嘆了口氣，重新坐回床邊，端起粥碗湊到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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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點粥，身體才有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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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看著對方，然後收回視線再看著眼前的鐵湯匙，一番指手畫腳似是在指示對方拿著湯匙來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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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再嘆了一聲，語氣更加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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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真多，把湯匙扔了，直接拿著碗吃吧，更加方便。」說完，餵的人將碗直接貼到對方變型的嘴唇邊，慢慢舉起，粥水流進喉嚨和衣物上，Tai趕緊在弄得更髒前伸手扶住碗，看到男孩再次站起身離開時，Tai表情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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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自己吃得了，就把它吃光吧，水放在床邊，明天早上我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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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眨不眨看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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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晚了，我爸會擔心，看你要求這麼多，應該沒大礙了。」Kram走到洞口，忽然頓下腳步，轉身回跑拿起掉到地上的手槍，遞給癱在床上的殘廢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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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它收好，用來嚇唬追捕你的人。」Kram口吻既諷刺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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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懵逼地接過它，低頭看著手裡的武器，忽然想起一件重要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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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冒着生命危險從深坑拿來的武器，應該不在這間房間裡，可能水浸時被掉下了，現在手裡的是把沒有子彈的手槍，它原本就在這間房間，他刻意大聲怪叫一聲，右手指着洞口，試圖讓對方知道那把掉落手槍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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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男孩聽到那像野獸吼叫的沙啞聲，沒辦法從變形的嘴唇上讀懂他的意思，只能慘兮兮看著殘廢病人，第三次嘆氣後轉身離去，留下年輕流氓孤伶伶自己一個。

…

「看到弑母仇人，你恨他嗎？」滿身泥濘的Tai在男孩起程走回兩公里遠的山中小屋時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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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知道身邊的高大男人只是幻覺，但奇怪地在遇到時還是倍感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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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啊…也很心痛，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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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轉過身，專心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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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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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對方擋著他的路，男孩停下腳步，抬頭看着眼前小麥色肌膚男人，留意到那雙深邃眼眸與那殘酷強大的醜陋男人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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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找Tai，是因為你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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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將目光投到對方的寬大肩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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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說過，我想幫你…就算只是略盡綿力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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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對不起我殺了你媽媽…」年輕流氓眼神傷感，情緒崩潰無法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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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哥不是故意殺死我媽媽。」Kram仍記得十二年前男人驚恐的眼神，即使是Tai親手扣下板機，但事發後那張蒼白的臉，猶如看到惡夢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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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另一個世界，哥也冒着生命危險救了我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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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這個世界，你媽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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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開槍打死我媽媽的不是哥，是大貧民窟…是控制賭場的幫派強迫哥扣下扳機，如果沒有他們，哥或許不會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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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覺一動不動，猶如停止運轉的電影膠卷，然後那具身體慢慢化作微塵隨風飄散，猶如剛才那一席話讓Tai心裡痛苦終於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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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也不說一聲再見」…男孩心裡納悶，繼續朝着一輪夕陽走去。

…

那天晚上，高燒退了不少，但幾個月前爆炸所引致的慢性頭痛仍然反復不定，年輕流氓獨自蜷縮在堅硬石床，痛苦得就像有人不斷用刀刺向他的頭，他從石台掉了下來，悽慘地抱頭捲縮身體，這一夜漫長得猶如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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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呻吟聲猶如被困野獸在嗚咽，幸好沒有獵人經過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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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死神就像對他開玩笑，剛停止痛楚沒多久，一不留神魔鬼又手握利劍反覆刺向他的頭，年輕流氓流着淚，滿室爬行，手臂和雙腳不時撞到堅硬石頭，弄得全身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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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清晨第一縷光線照進來，一個男孩急步跑進秘密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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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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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扶起地上的殘廢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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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哥你怎麼樣？頭很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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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問的人用力地點了兩下頭，然後再次痛苦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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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將Lao-Serng草藥從布袋裡拿出來，將藥片從包裝紙取出，餵到病人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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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哥咀嚼一下，有點苦，但很有效。」幸好男孩隨身帶著Lao-Serng家庭的常備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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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聽話照做，將苦如黃蓮的藥丸快速咀嚼，最後受不了它的難聞氣味隨著唾液一起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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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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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從竹筒倒了些水，托起傷殘病人的頭，小心翼翼小口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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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托起床上軟綿綿的身體，床上只有一張深褐色腐爛床墊和洗得發白的棕色毛氈，Kram靠在堅硬的牆上，讓大個子躺上來頭靠在他胸前，當Tai掙扎時，他就緊緊抱住他然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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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殊…殊…哥，慢慢呼吸，等藥力發揮功效，大夫說，這個藥的藥力比外國的藥強很多倍，能有效舒緩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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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以淚洗臉，咬緊牙關猶如在戰勝痛楚，男孩伸長手臂從大袋裡拿出毛巾，用食水倒濕毛巾幫Tai擦臉，希望讓他身體舒坦些能有助舒緩痛苦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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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懷抱裡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直至緩緩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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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年輕流氓再次睜開眼睛，男孩向他餵水餵飯後，Kram將傷殘病人抬上從Duandaow家裡借來的破舊木頭車，他跟好朋友訛稱說要用它來搬運畫畫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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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出來走走，人也精神一點。」Kram平靜說著，推著木頭車避開大樹，左閃右避，其實目的地就在不到五十米外，但他需要找到一條平坦小路來推着木頭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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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木頭車推到與小路旁邊的樹林，一陣轆轆聲越來越清晰，Kram看到一輛載滿血管果的皮卡車從對面巷子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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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從沒吃過，但Kram知道這種像甜橙的果實特別盛產於英恩山脈，顏色鮮艷，味道腥甜，有一股鮮血的味道，自從曼谷人進行研究發現這種果實含有豐富營養，於是Lao-Serng社區裡陸陸續續開了很多個血管果農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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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站在陰影處，皮卡車經過時他刻意屏住呼吸，留意到遠處一間小木屋旁邊有一道鐵絲網，將好幾萊面積的土地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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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附近甚麼時候變成了血管果農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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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後要更加謹慎才行，不能讓其他人發現Tai，單是年輕流氓的懸紅金額已經非常高，他的仇家也多，聚集起來一人一拳足以打死眼前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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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樹林再次回復平靜，男孩再次繞進樹林裡，直至來到一處光禿禿沒有任何植物遮擋的山崖前，他將木頭車停在山崖前約三米的地方，盤腿坐下欣賞美景，看著一望無際的大貧民窟村屋沿著山脊蜿蜒而建，而坐在木頭車裡的Tai坐直身子看著面前景色，手臂搭住扶手，因為木頭車停下時兩個輪子向前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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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從沒發現過原來大貧民窟是如此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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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家了嗎？」Kram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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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沒有回答，仍出神盯著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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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答就不答嘛。」Kram挑起眉毛，撅起嘴巴，再次將目光投到下面成千上百間小屋，他仍記得Tai哥說帶他回大貧民窟一起住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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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記得，是因為當時他高興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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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靜靜坐著，猶如回憶著過去那些璀璨往事，直至太陽快從天邊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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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前…男孩先帶病人到洞穴附近找個地方排泄乾淨，Kram發現就算Tai雙腳無法走路，但年輕流氓能用雙臂向前挪動，速度甚至比他想像中快，動作流暢得猶如沿著地面爬行尋找安全庇護所的蛇，回到落腳點後，Kram用毛巾沾濕水擦乾男人再被泥濘弄髒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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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才知道原來用手臂爬行，居然比我走路還要快。」男孩佯裝稱讚道，但對方只是直愣愣看著洞穴漆黑的盡頭，神情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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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我本來就沒指望能從這不愛言笑的人臉上看到一抹笑容。

Kram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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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拾好後，男孩便背起深色布袋準備回山中小屋，平常Dilok大約晚上八點回來，因為還要教幾位學生畫畫，而Duandaow只會在早上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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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計劃先問准兩位監護人到山裡畫畫，他打算天沒亮就出門，然後趕在Dilok回來前回家，如果他堅稱自己不會離開家門超過三公里，和再三保證絕不走近月影池，他相信爸爸和Duandaow一定不會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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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轉身看著正踏上第一級台階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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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走啦。」男孩似乎剛醒起要跟對方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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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傷殘病人撇開臉看着石牆，似是毫不在乎，但當腳步聲漸行漸遠，板著臉的男人驀然回頭，直直盯著洞口，直至漆黑籠罩著他獨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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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Tai再次頭痛欲裂，Kram說起自己的故事試著讓對方分散注意力，儘管不能讓痛楚消失，但似乎有助舒緩症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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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好在外面找到白色布拉花，有些是淡黃色，那表示下次這朵花再開時有機會變成橙色，媽媽說橙色的最香了，她說她當年追到爸爸就是因為這種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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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側身躺下，皺眉看著坐在床邊地上男孩手裡拿著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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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爸爸跟朋友到山上練習畫畫，媽媽負責送水送飯上去，在以前年代，外公外婆在山上開民宿，專門招待來山裡玩的遊客，媽媽說她第一眼就看中了爸爸，但她一個山裡人，不知該怎樣撩爸爸聊天，然後過了好幾天，爸爸忽然走過來問媽媽為甚麼他的衣服比其他人都要香，媽媽於是將布拉花遞過去，跟他說她用了布拉花來擦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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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鼻尖聞著手裡的白色布拉花，然後放到對故事莫不關心的病人鼻尖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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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香對吧？橙色的比這朵更香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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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皺了皺鼻尖，故意將頭往後仰後，但男孩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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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問媽媽說，為什麼只有他的衣服有這種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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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媽媽當時怎樣回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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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面露笑容，凝望着這雙漆黑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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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沒有回答，但一張俏臉浮上紅暈，然後急步跑走了，然後爸爸就知道這位山中少女原來偷偷暗戀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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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用拇指和食指夾着這朵花轉著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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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看到橙色花，就拿來給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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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沒有聲音回答，但男孩知道對方有專心在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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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今天就先蓋着發霉的毛氈吧，等再過一兩天我幫你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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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說完，將泛白的灰色毛氈掖到對方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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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黑了，我要走了，明天早上見，我再拿些好吃的點心給你。」男孩拍了拍掖在年輕流氓身上的毛氈後，作勢起身時，卻被一隻手臂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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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一看，發現那雙深邃眼眸正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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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Kram輕聲問，對病人的反應不太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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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有甚麼想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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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著他手臂的手漸漸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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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我繼續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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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殘男人只是默默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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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跟爸爸說，等下他要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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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仍然抓著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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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這樣，我先回家一趟，讓爸爸瞧見我的臉，等晚點我再偷偷過來，這樣好嗎？但天亮時哥要叫醒我，我要在爸起床前趕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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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的男人漸漸放輕力度，Kram搓了搓手臂後嘟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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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得真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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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轉身扭到另一邊，睜大眼睛，靜靜聽着男孩的腳步聲漸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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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多久才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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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9 – 最初的眼眸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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