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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亞黎!」一雙躲在漆黑粗框眼鏡後的小眼睛忽然出現,它們的主人高舉著一張名為成績單的紙片惡狠狠的盯著亞黎瞧:「請解釋這是什麼?」
「成、成績單啊,老師!」亞黎目光飄移,心虛的把玩起手指頭。
聽到這回答,看到這般態度,亞黎的班導師氣得差點昏死過去,劈頭就是一頓大罵:「妳、妳、妳、妳、妳到底在想什麼!都已經剩沒幾天就是大學學測了!妳的模擬考成績竟然一口氣退步一百多名!是怎樣?漫畫跟小說比較好看是不是?」
「這……」亞黎欲言又止。
班導師問這個根本是白問的,對學生而言,教科書和參考書哪會比漫畫跟小說好看?
漫畫有圖有畫,閱讀輕鬆方便;小說在字裡行間還能刺激想像力,比起文字密密麻麻,內容又有九成以上無法用於日常生活的教科書,問十個人有十個人會說漫畫跟小說比較好看的啊!
只是現在不能這樣回答,如果真的據實以報,今天被罵到回不了家的可能性恐怕高到九成九,所以亞黎只是低下頭,以有點顫抖而沙啞的嗓音回答:「不、不是……」
「妳現在的身分可是考生,再過沒多久就要進試場打仗了啊!前幾次的模擬考明明都是全校第一名,現在怎麼會一口氣退到一百名外?妳這樣真的讓老師很擔心!」導師停下來喘口氣,繼續說道:「是不是有什麼煩惱?有的話可以說出來給老師聽聽!」
「不,只是我這次太不用心,真正上場時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的。」亞黎信誓旦旦的說著,她決定先裝一下乖孩子,雖然其實滿腦子都是回家後要再跟哥哥拿幾本小說拼通宵。
「是嗎?」聽到這樣的回答,班導師心裡的憂心頓時減輕了不少。
顏亞黎可是他班上成績最好的學生,平時乖巧、懂事又善解人意,運動也是樣樣行,完全就是老師們最希望教到的好學生類型。可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亞黎最近的成績突然大幅度退步,不僅讓他被教務主任罵到臭頭,連校長都頻頻找他去泡茶,假設亞黎真的在學測得到這種成績,他這班導師的晚年的退休金恐怕就岌岌可危了。
私立學校老師的薪水已經夠少了,退休金再少下去是要讓他喝西北風嗎?
於是他對於亞黎所付出的心力也就特別的多,他溫柔的拍拍亞黎的肩膀:「那妳要好好加油!身體也得注意一下才行!」
「是。」亞黎鬆了口氣,轉身準備離去時班導師又出聲喊住了她。
「亞黎,妳平時在班上很得同學的信任,如果同學遇到問題的話,記得多幫忙一點!」
「我……」她沉默了一下,最後擺出笑容:「嗯,我知道了。」
亞黎面帶微笑的步出辦公室,但仔細一看,那笑容卻有些黯淡。回到教室抓了書包,亞黎便頭也不回的離開學校,一路上沉默的低著頭,無視於所有跟她道別的同學與師長,誰叫也沒有理會,直到她終於進了家門……
她靠著門便跌坐在地,兩道眼淚不爭氣的開始流下。
「什麼嘛……」亞黎靠在門後,喃喃的唸著。
什麼深得同學的信任?什麼有困難也會找她幫忙?
一切根本只是假象!只是假象!
亞黎曾以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身邊總有朋友環繞,大家都是真心和她往來的,所以當朋友有心事時她總是默默傾聽;有困難來找她時她也會盡力幫忙,只是誰知道,一切其實只是她自以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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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跟妳講,其實我壓根兒都不想理顏亞黎。」
當亞黎聽見這句話自她的「好友」口中說出時,她心裡是大大的震驚。
會聽見這句話,真的是巧合,要不是那次她為了完成理科老師交待的報告而晚歸,恰巧在圖書館前遇上結束社團活動的同學,她也不會聽見這令她腦袋一片空白的話,然而當下她只是呆愣愣的站在一旁的陰影處靜靜的聽下去。
「顏亞黎?她不是妳們班上成績最好的那個?又怎麼了?」走在她的「好友」右側的隔壁班同學問道。
她搞不懂,聽人家說顏亞黎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平時在走廊遇見時也總是笑臉迎人,怎麼現在聽來並不是很得人緣……
「哼!要不是因為她成績好,誰會想理她啊?裝高尚!平常下課都拿本書在裝乖,上課也是一臉乖寶寶樣,真不曉得那種人有什麼好的?老師也罩她、男生更是一個樣,看人家成績好又長得漂亮就在那阿諛諂媚……」
「……」她突然覺得其實這位說亞黎壞話的女孩根本就是忌妒亞黎所有的一切,或者更膚淺,只是因為喜歡的男孩子喜歡亞黎,因而討厭亞黎罷了。
「好啦好啦!妳也不只是在利用她嗎?」另一旁同班的女孩與她緩頰笑著。
「說得倒也是!其他人也都一樣嘛!可以利用的東西當然要盡量利用,報告沒做只要向她講一聲,隔天書寫精美的報告就會自動交過來、偷懶不想當值日生也只要裝病一下,所有的事就通通丟給她就行了!她是萬能的嘛!哈哈哈哈哈!」
一直沉默不語走在她們身後的短髮女孩在眾人大笑之際並沒有跟著起鬨。
她早知道越優秀的人越會招來別人的嫉妒,只是沒想到顏亞黎竟然會是最佳的案例?
短髮女孩不禁為總是對朋友真心付出的亞黎感到悲哀與不值得,只希望這樣的實情不要被亞黎知道才好。
隨著她們的聲音越來越遠,聽見一切的亞黎只覺得自己心中的世界正在崩壞。
原來,只有她當她們是好朋友!
她看著她們的背影,兩行無聲的眼淚就這樣滑落。從那天起,她無論做什麼都提不起勁,雖然在表面上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乖學生、好同學,但其實她什麼都不想管了。
最後,她幾乎是放棄了自己,將自己一頭埋進了先前從不曾碰過的小說與漫畫之中,恨不得就此遺忘一切,或是乾脆的自這世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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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沉的亞黎拭去了淚水,她起身,習慣性的按下電話答錄機,不久,哥哥的聲音自答錄機中傳出:「怪獸,我是亞旭。今天手邊還有好幾本書的校稿還沒完成,恐怕回家會很晚了,所以晚餐就自己先吃吧!不用等我沒關係,但要記得幫我餵羅羅喔!」
「好啦!」亞黎對著答錄機回道。
誰不知道哥哥最寶貝羅羅那隻貓了?
話說回來,羅羅今天怎麼沒有在她腳邊繞來繞去的撒嬌?又跑出去串門子了嗎?
答錄機裡的聲音繼續說著:「嗯……還有別跟羅羅搶貓食喔!就這樣啦!」
「……」亞黎臉上出現了極其無奈的表情,然後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誰會跟貓搶貓食啊?哥哥也真是的!
不過……往往哥哥就是這樣留言說不回來吃飯,結果在她花費好一段時間、費心料理好犒賞自己的精緻的料理,準備大快朵頤一番時,大門就會突然開啟,她就得被迫離開色香味俱全的晚餐開門迎接哥哥,再來哥哥就是一進門就大呼一聲「我肚子好餓」,不出幾分鐘便將她的晚餐一掃而空,讓她只能摸摸鼻子去廚房找泡麵……
「……今天看來很有可能又是那樣。」亞黎再次無奈的搖頭,因為最奇怪的就是一旦她煮的晚餐不夠高級,她哥哥就會真的照他所預告的一樣不會回來……
亞黎開始從冰箱中拿出一堆材料,從洗菜切菜忙了一個小時,完成了沙拉與冷菜拼盤後,她便開始燉起牛肉。其實消沉的亞黎會這麼起勁的做起大餐,是因為她已經做下了決定:她決定了,雖然之前因為怕哥哥太過擔心而三緘其口,但現在的她若再不找個能夠信任的對象傾訴,恐怕只會繼續消沉而使情況更為糟糕。
「嗯……先去洗個澡好了。」見大餐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亞黎便拎起衣服,打算洗去一身的疲憊後再來完成剩下的菜餚。
浴室裡,淋著浴的她,烏褐色的眼眸中盡是落寞與不甘心。她滾燙的淚水隨著熱水汩汩流下,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錯了什麼?為何要遭到朋友們這樣的對待……
說來諷刺,為她招來他人怨懟的特有書香氣息,其實仍在她自暴自棄,以閱讀小說、漫畫代替教科書與參考書時緩緩散發,然而閱讀卻是能讓她暫時忘懷現實的唯一方法。
「呼呼……」洗好澡後,亞黎嚐了口燉牛肉,揚起的嘴角透露出她對於自己手藝的滿意,但這樣的肉質還不夠軟,還不夠讓嘴饞的哥哥出現:「嗯……再燉一下好了。」
她看了看牆上的時鐘,確認大約再十分鐘就可以完成晚餐後便從客廳几淨的桌上書架抽出一本她看快完的小說。身為小說出版社編輯的哥哥常會買小說回家,只是亞黎之前可不曾翻過任何一本,理由很簡單,因為她覺得小說的故事實在太過虛幻與不實際……
例如現在她拿在手中的那本,書中內容大抵是說著一個什麼也不會的女孩子,意外的來到異世界後,成為了拯救世界的英勇勇者。
一開始看時她只覺得愚蠢,這樣的事怎樣也不會真的發生!一個在原來的世界什麼也做不好的人,怎麼可能在異世界勝任勇者龐大的職責?加上故事破綻實在是多,看得她不禁替自己因為看了這小說而慘死的腦細胞哀悼。
說真的,這樣的小說基本上是吸引不了她的興趣的,只是現在的她已經自暴自棄了,能有個東西來轉移她的注意力也聊勝於無,但換個角度講,如果能夠像那樣,完全拋棄掉在原來的世界所遇到的一切不愉快,不知道會有多好……
不知不覺的,亞黎再次陷入沉重的情緒當中,這陣子的不平靜與轉變已讓她感到疲憊。
自從她發現真相之後,以往被惡整的回憶至此終於連貫了起來,她的抽屜總會離奇的出現死掉的蛇與青蛙,桌上還常被放滿了使用過的衛生紙與垃圾等等,現在她完全清楚兇手的真面目與動機了。
「……」她搖了搖頭,但即使自己不去做回想,記憶卻是越來越鮮明,逼得她甚至想要拋下一切離開。
『誰能來……救救王……』
「咦?」亞黎挖挖耳朵,思考著是不是因為過於疲憊而導致幻聽?
『滋──滋──滋──』液體碰到滾燙火焰所發出的昇華聲響一口氣將亞黎拉回現實:「啊!我的燉牛肉!」
亞黎從沙發上跳起,關掉爐火並將所有盛裝好的菜餚上桌,看著一桌豐盛的大餐,她相當有自信的相信,這樣的菜餚絕對能讓她不出三分鐘就聽見哥哥回家開門的聲音,可是就在她這麼想時,她的四周忽然捲起了黑霧,黑霧化成漩渦,轉眼就將她包圍,瞬間就要將她吞沒!
『喀!』大門被開了起來,男人一進門就是一陣大喊:「怪獸──我回來啦!肚子好餓啊──」
「哥哥──」亞黎驚呼的聲音卻好像完全傳不進亞旭的耳裡,因為亞旭仍舊不慌不忙的脫下皮鞋,然後悠悠哉哉的脫下大衣。她慌了,但在一陣慌亂中卻什麼也沒抓到,就這麼落入黑暗之中……
「噢噢,今天是燉牛肉呀!我好餓呀!」聞到燉牛肉香的亞旭探頭進廚房,看見一桌的大餐便兀自開始吃了起來,好一會他才終於發現不對勁,他環視周遭,遲疑了一下:「咦……亞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