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亂舞夢 - 《有一年》刀女審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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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月宗近

　　「所以說，為什麼不能改變歷史呢？」

　　如喝酒一般豪邁地灌完茶，少女放下茶杯，「咖啦」一聲，清脆的聲響引起對座的人注意。

　　坐在少女對面的青年微微垂著頭，金色的流蘇混入深藍色髮絲中，就像是埋藏在深處的寶物，需要加以察覺、尋找，才能獲得。

　　他抬起臉，比任何寶石還要珍貴的新月雙眸映出主人悶悶不樂的側臉。

　　明明兩人是在飲食，對方卻像是醉了一般，無視他的視線，繼續說下去。

　　「下達命令殺死這麼多人、或者放任疫情擴大造成這麼大的損失……像這樣的人，這樣的國家……這樣的政權，有存在於歷史的必要嗎？」

　　她盤腿坐在長廊上，放在膝頭的雙手緊握成拳，凝視著庭院裡的鮮艷寒椿。外面下著小雪，一點一滴地將花朵染成白色，卻蓋不住那如血一般的嫣紅。

　　「我最近在想，或許，改變也並不壞……」

　　隨著少女越來越危險的低語，藍髮青年嘴角邊依舊噙著淺淺笑意，專心聆聽。

　　少女是一位上任屆滿三年的審神者，工作戰戰兢兢、從不懈怠。面對敵人一次又一次的來犯，從未有過任何怨言。

　　「守護歷史。」

　　從接下這份職位開始——她沒有任何懷疑。

　　直至今日。

　　「這個疑惑，是從上次您結束任務之後，才有的嗎？」

　　少女搖了搖頭，接著，又遲疑地點了下頭。她繃著一張臉，偷偷覷了對方臉上的表情，發現仍然掛著自己往常熟悉的笑容，不由得鬆了口氣。

　　如同以往，他們剛從某個時空凱旋而歸。溯行軍撤退得異常的快，距離回程還有一些時間。平常對於其他時空興致缺缺的少女，或許是因為出陣的年代較之以往更加熟悉，她起了興致，穿越在大街小巷裡。

　　「又發射了！快逃啊！」有人用著少女聽不懂的語言，對著眾人大叫。

　　審神者聽不懂，但身經百戰的戰鬥直覺叫囂著危險。

　　她轉身離開現場，一顆顆催淚彈如煙花一般，在地上炸開。

　　穿著精良裝備的警備人員一擁而上，有人穿著制服，更多人卻穿著黑衣，混在普通的人群之中，肆意攻擊。

　　「你們在做什麼？」少女反射性地停下腳步，朝著他們怒吼。

　　領頭的黑衣人注意到她，舉著棍子，帶著猙獰的微笑，氣勢洶湧地走了過來。

　　她有刀，所以少女並不害怕。

　　在短兵相接的前一刻，無數的雨傘插入兩方之間，遮蓋住彼此的視線。

　　「妳快走啊！」

　　她還是聽不懂這個地方的方言，卻懂了對方的意思。

　　他們明明素不相識。

　　甚至在這之前，從未交談，連個眼神也沒對上。最後的最後，她甚至沒看清對方的臉孔，只在心中深處留下一抹刺目又溫暖的黃。

　　從來都是保護歷史的人，沒想到卻在此刻被人保護。

　　當水砲車出動的時候，審神者第一次被她的刀架住，連拖帶拉的返回本丸。

　　然後，他們安慰消沉的主人，說這次的任務很成功，他們保護了一個女特首，讓她不被激進派暗殺。

　　他們說這是既定的歷史。

　　他們說我們不能改變。

　　少女甩開他們的手，一頭栽進圖書館裡，拚命尋找那段過去；她看見了，也親身體會了。

她的身體回來了，心還留在那個瘋狂的現世。

　　「我只是在想，如果那個人死了……那些抗議的人們，或許，就不會死了。」

　　或許就不會被打。

　　或許也不會流血。

　　更不會失蹤。

　　「……不會，再有人哭泣。」

　　青年不急不徐地喝了口茶，他的視線跟著投向室外，落在同一朵花上。

　　「那麼，您有想過，情況可能因此變得更糟嗎？」他規勸著他的主人。

　　「那就再繼續把那些『壞人』消滅，這樣就好了吧！」少女不加思索地這樣回答，顯然早已思考多時，準備多時，就等著在此刻一次爆發。

　　「如果因為某個人死亡、某個政權覆滅，導致讓更多的人受苦，那我就再殺！全部殺光！」她咬著牙關，雙眼眼角泛紅，不知是被氣的，還是想要落淚。

　　或許兩者皆有吧。藍髮青年一邊想著，一邊撥弄著胸前的護具。能夠逼得在此之前從未殺過人的少女起了殺機，那些人確實該死。

　　他稍微移動了身體，從對面移動到少女身旁。

　　白色的底褲貼著少女的小腿，他用著帶著黑色手套的右手，輕輕覆蓋在那織用力到發抖的拳頭上。

　　「您應該很清楚……溯行軍就跟我們一樣，也是付喪神的一種。」

　　所以，即使重傷、斷裂了，審神者也不會有「我殺了人」的罪惡感，不得不說，時間政府在這某方面來說，確實高明。

　　「換句話說，他們跟我們一樣，是只要有『人』，就永遠不會消失的存在。」

　　少女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話題怎麼會突然跳到這裡。

　　「而人類不一樣，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有些人就算死了也不可惜——」

　　「確實如此呢。」藍髮青年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但您能保證，那些該死的人死了，這些人就不會再受苦，或者，反而因此受到更大的折磨呢？」一邊平撫著對方情緒，一邊溫柔地說著殘忍的話。

　　「原本可以平安活著的人，或是受到傷害，堅強活下去的人，在改變歷史之後，如果受到更多的折磨呢？您要一一細數，然後全部將之拯救嗎？」

　　「……你是在嘲笑我嗎？」聽到他這麼說，少女真的快哭了，「反正不管怎麼做，都沒有辦法拯救他們。」

　　「是的。」已經活過漫長歲月的刀堅定地說，臉上還是帶著那樣刺眼的微笑，「能夠拯救他們的，只有自己。」

　　「可是我明明——」

　　「您所擁有的力量，在歷史的洪流前，渺小如螻蟻……啊啊，是這樣說吧？可以說是『螳臂擋車』也不為過。」

　　僅僅活了不過短短十幾年的少女露出了受到傷害的表情，她沒有天真到以為對方會贊同自己，卻也沒想到會被否定到這種地步。

　　隨即，她又以人類特有的柔軟承受了這份傷害，臉上的表情堅毅。

　　「至、至少，能救一人是一人……」

　　「可是，他們似乎不這麼想呢。」藍髮青年慢悠悠地否決了主人的話，「人死了，而有些東西，確實地留下了，不是嗎？」在他那個年代，這種說話方式可說是失禮至極，這證明了在某方面而言，他還是受到了與之朝夕相處的少女不少影響。

　　「您這幾天埋首於圖書館中，翻閱那些典籍，應該也看見了吧？他們是如何一點一滴、一步一步地踏著手足的鮮血，在暴力、恐嚇，與嘲諷之中，緊緊抓住那一線曙光。」

　　勸戒主上是臣下的工作。

　　所以，即使是在理應放鬆的閒暇時光，有些事情，也絕不該懈怠。

　　「而您——竟如此狂妄地想要抹滅他們所有的努力嗎？」

　　水燒開了。

　　他在少女忿恨不平的目光下，替自己與她再倒了一杯茶。眼前的青年周遭明明散發著悠閒的放鬆氛圍，她卻彷彿看見了一枝在冷列的寒冬之中，盛開怒放的紅椿。少女無法理解，只能將之歸於這或許正是所謂的「大人的餘裕」。

　　「我是您的刀，是您的武器，亦是您的界線。」

　　有些念頭，或許可以偶爾閃向，卻不能將之實行，這就是人之所以為人的最苛刻之處。

　　身為刀的他從未慶幸自己只是一把刀，也更加珍惜顯現為人的時光。

　　「……在您力有未逮之處，即是我獻上所有，也會將之實現。」

　　而他是她的刀。

　　「等、等一下！」少女又眨了眨眼睛，恨意與憤怒被滿滿的疑惑取代，她盯著他那雙好看的眼睛，不是很確定地發問，「你不是不希望我改變歷史嗎？」

　　「那是當然。」

　　隨著少女探究的神情，他與她之間的距離不斷縮短。

　　他隨下頭，輕易地聞到了少女身上的幽香。

　　如雪般清淡，比花還濃烈。

　　「畢竟，只要歷史有些微不同，您跟我，或許就不能坐在這裡喝茶了呢。」他拉起少女的手，將茶杯輕輕塞入她的掌中，「說不定，我會被哪場大火毀去，又或者被哪個刀匠打磨，變成了另外一種不一樣的型態。」

　　青年握住自己的茶杯，在裊裊的白煙之後自嘲，「這樣的一把刀，到您手裡，想必還會是一把很優秀的刀吧？」

　　「但那就不是你了！」

　　面對少女理所當然的反駁，早已預料到對方反應的青年，還是覺得很高興，「那麼，我亦同。」他輕聲說道，視線微微下垂，盯著自己藏起來的苦澀微笑。

　　活了這麼久，他還是第一次如此遺憾，自己只是一把刀。

　　面對青年突然的沉默，少女抓了抓頭，有些煩躁，「啊啊、我知道了！知道了啦！這只不過是我在今年的最後一天的隨口抱怨而已！不會真的做啦！」

　　她強迫對方舉起拿著茶杯的手，用力敲了敲彼此杯緣，「咖啦！」是與方才同樣清脆的響聲。

　　「好！就這樣約定了！乾杯！」

　　完全沒有細細品嚐的意思，少女咕嚕咕嚕地大口灌下。

　　「唔唔！一想到這杯茶的背後承載了無數的過去……突然覺得好沉重啊！」她皺了皺眉頭，在青年擔憂的目光下，又舒緩了下來，「別擔心，我又不是小孩了！」

　　她孩子氣地吐了吐舌頭，令他忍不住失笑。

　　「嗯，畢竟是集合千年智慧的結晶啊。」跟著喝了一口後，青年好奇詢問，「您覺得味道如何？」

　　「苦死了。」少女毫不留情的評價，頓了頓，閉上眼睛，「……不過，也很甜。」

　　做為審神者的她這樣說。

　　青年笑了笑，又泡了第二注的茶。

　　「那個。」

　　「是？」

　　在等待的期間，少女看了他一眼，終於發現兩人距離太近，瞬間紅了臉龐。她將頭用力轉開，卻沒有移動半寸。

　　在他耐心的等待之下，手邊的少女扭扭捏捏地開口，「新的一年，請你多多指教了。」

　　「啊啊，這邊也是，要請主上多加關照。」青年的眼中呃滿月光碎片，聲音如黑夜中的浪花，輕柔溫和，撫慰著主人千瘡百孔的心。

　　「請您不要忘記，無論過去，還是未來，我都會是您的刀——」

　　然後，名滿天下的太刀——三日月宗近——撩起主人的瀏海，在光潔的額頭上落下虔誠的一吻。

如果有一天，她任憑心中黑暗蔓延，不再因為造成別人的悲傷而感到痛苦的時候——其實怎麼樣也無所謂。

因為，他是她的刀。

而刀尖所指之處，即是敵人。

無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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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溯行軍為何成為溯行軍（？）

嗯……畢竟是新年，想說的話都在故事裡了。

新年快樂！

然後，

2020！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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