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裡,你隨便抓個男人問,這裡最有名的是哪條街?他會用非常曖昧的表情回答你是城東的風月大街。如果你又問風月大街裡最出名的是哪家店?他會用嚮往的表情回答你,是賞菊樓。倘若你還問這賞菊樓最出名的是誰?他會用垂涎的表情告訴你,是現任花魁──白宣。
但是,如果你最後問,白宣是個怎樣的人,他就會用複雜的表情告訴你,沒有人知道白宣是個怎樣的人,就算有人回答的出來,十個人可能就會給你十個不同的答案。
「宣啊,是個可愛的人,他笑起來就像夏日的驕陽,那樣的閃耀,那樣的熾熱。」這是來自城西糕餅店少東的答案。
「宣啊,是個雪美人,他從來沒笑過,冷冷的表情往若嚴冬,可是那樣子讓人忍不住想溫暖他,想融化他,想看他笑起來是什麼樣子。」這是來自城南棺材舖老闆的答案。
「宣啊,他是個可人兒,那媚惑人心的功夫可不是一般般,眉眼一挑,你魂都快被他勾走了,巴不得天天就醉在他的床上。」這是來自城西藥材店老闆的答案。
「宣啊,他是個溫和的翩翩公子,他的一舉一動都透露出書香世家的氣度,完全沒有煙花之地的污濁,他就像一株君子蘭般高雅。」這是城南李秀才的答案。
「白宣?哼,就是個不知好歹的妓子,整天端著一副自命清高的樣子,那副八方不動的樣子讓本王看了就不高興,要不是本王被他使計賭輸一盤棋,非得讓他嘗嘗本王的手段不可,看到時候他還拿什麼傲給本王看。對了,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探問本王的人,敢情活膩了?」這是來自靜王府││靜王的回答。
總之,白宣是個神秘的人,沒人能說出他確切的性格,卻又每個人都說他們認識的白宣就是他真正的模樣,每天都有人為了見他一面,檯上你爭我搶,私下爭風吃醋,導致賞菊樓定出規矩,從前天卯時就得排隊抽籤,除非您有顯赫背景,否則,想見白宣都得守這個規矩。
這不?現在才寅時三刻,白宣房裡就有人了。
沒有太多華麗擺設的房間,點著微微的薰香,簡單的飾品跟牆上的幾副字畫,透露出房間主人的喜愛儉樸跟淡雅的性格。
迎客廳的棋桌前,一個穿著純白綢衣外罩輕紗的秀麗少年,輕輕的拈起一子白子放置棋盤上,然後等著對面的俊秀男子下子,白皙纖細的手端起茶喝了一口。
「宣,我下個月要出遠門,可能沒辦法來看你了。」俊秀男子皺起眉頭,手指輕輕的在腿上敲了幾下,最後拈起一子黑子放下。
「是嗎?」白宣不甚在意的取子落下,彷彿對方說的不過是跟他談論今日氣候一般。
「宣你怎麼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俊秀男子有點失望的抱怨宣的無動於衷。
「青朗,我不在意你去哪,只要你會平安的回到我身邊。」白宣抬頭看向男子依舊面無表情,但是眼裡卻難掩的柔情,深刻的述說著冀盼。
「青朗,我會等你。」白宣輕輕勾出一抹淡笑,原本清冷的表情由於這抹笑宛若冬雪盡融,讓俊秀男子不禁看呆了。
俊秀男子起身將白宣摟進懷裡,輕輕的摸著他烏黑的長髮,彷彿在撫摸著最珍貴的寶物,白宣沒有掙扎的靜靜被抱著,只是輕輕回環住對方的腰。
可惜,這種溫馨的景象並沒有持續太久,突然一陣敲門聲打擾兩人之間的甜蜜。
「許公子,你家的馬伕在門口等您了。」清脆的童聲有禮的從門外提醒著裡面的兩人。
「看來,我得走了。」許青朗的身體一僵,有些遺憾的拍拍宣的肩膀,像是慰藉著。
「嗯,你走吧。」白宣恢復一開始的面無表情,起身整理有些凌亂的衣服,像是根本毫不在意的樣子,還走到門邊望著他。
「宣你真是無情,可是我就是喜歡你這冷淡的模樣。好了別揪了,我知道你有把我放在心上,看你都把袍子抓皺了。」許青朗走過去把宣緊揪著下擺的手指拉平,細細的拍撫著。
「隨你怎麼說,你該走了,恕我不送。」白宣扯回被抓住的手逕自走進內廳。
「怎麼鬧起彆扭了,真是可愛。」許青朗輕笑幾聲,不住的搖頭像是無奈他這種行為,卻更像是在縱容般,最後只能開門踏了出去,
「許公子請。」門外侍童已經等候在外面了,躬身迎接著。
「白悠,這是給你家主子的賞銀,你待會幫我拿給他,可別私吞了。」許青朗順手把門帶上,隨即從懷裡拿出約莫二十兩銀子遞給侍童。
「白悠不敢,一定轉交給我們家主子,絕對不敢私吞。」侍童趕忙接過,一聽客人的囑咐立馬搖頭,表示沒這膽子。
「哈哈,我開玩笑的,誰不知道你們賞菊樓可嚴得很,來,這是賞你的。我不在的時候幫我在你主子面前多提提,不要我回來他就忘了我,好了,不用送了,我這裡又不是不熟。」許青朗看白悠緊張的模樣大笑幾聲,又從懷裡掏出幾塊碎銀遞了過去,等他接過,揮揮手打發原本想帶路的白悠自行走出了這個小院。
白悠看見許青朗走了,馬上推門走進內堂,果不其然,看見宣正從內廳裡探頭張望著,跟剛剛的清冷的模樣完全相異。
「主子不用偷看了,人已經走了。」白悠笑著把門關上,把剛剛許青朗給他的銀兩放在桌上,剩下賞的碎銀放進從袖子拿出的小布包。
「那就好,我的臉都快僵了,為什麼許公子什麼不喜歡就喜歡這調調,好累,悠,你趕緊幫我揉一下臉,不然我下一個客人可怎麼見啊。」白宣苦著臉向白悠抱怨著,那神情彷彿像是一個受委屈的孩子。
「好、好,好。我這就幫你揉。真是的,你這樣子如果被其他人看到,誰相信你是賞菊樓的當家花魁啊。」白悠無奈的伸出小手幫宣揉著臉頰,忍不住開口唸道。
「就是不會有人看到我才敢這樣啊,悠,接下來的客人是誰啊?」白宣對白悠燦爛一笑,然後拈起桌上的桂花糕吃了一口,滿足的表情像個孩子。
「春一布莊的邱少爺,大概再半個時辰。」白悠想了想之後的客人預定。
「緹碏啊,我知道了,悠你先去把棋盤收一下,我換個衣服。」白宣指著還沒收拾的棋盤,拿起桌上的銀子又走進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