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節賀文來著,對不起這也是不知道幾年前的......(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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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我明白我現在的狀況……
我希望你可以在事情之後讓我去到大海
當初以為自己會過著海上生活,沒想到竟然當了演員去了……
不必為我擔心,不必為我難過
就當我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旅行了吧
記住,我的事,一切雲淡風輕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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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淡風輕就好……」
周圍的氣氛似乎染上了薄薄的哀悽,有些慘澹。
金皓薰面容有點憔悴,他望著眼前一片湛然美麗的大海,默默唸著父親給他的最後幾句話。
周圍空空蕩蕩的沒什麼人,就如同他父親所說,一切雲淡風輕。
彷彿就這幾句話,之後再也找不到父親存在的證明……
金皓薰眼角帶著淚,心一陣陣的抽痛著,不管是身為自己的父親,還是人們眼中的金大俠,這樣的結果似乎都太雲淡風輕了。
「我還想要為你做些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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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
有禮貌的打聲招呼,但是語氣還是一如往常的冷淡,紀翔默默的坐到他習慣坐的位置上。
很不平常。
紀翔稍微愣了一下,才發現往常在他的視線最前方,那個稍微嫌礙眼的勤奮身影不在。
總是一副很有活力的樣子,在辦公室裡忙這個忙那個,然後又打開了藍色小筆記本抄抄寫寫。
這是紀翔每天早上到了翱翔天際都會看到的景象。
但是望著那空空的座位,紀翔居然感到有點刺目。
「……莉玲小姐,金皓薰今天還沒來?」
正在整理資料中的小秘書莉鈴稍微驚嚇到了,手中的資料又散落一片。因為平常幾乎跟她沒什麼互動的紀翔會突然跟自己說話是其中原因,但是主要是聽起來溫和的嗓音裡,似乎有些刺骨的寒意。
「啊…剛剛小老闆打電話來說身體有些不適不能來。我正好打算等全部藝人到了在宣布呢。」
提振好精神,莉鈴親切的回答。
只是笑容有些僵硬。
電話中,小老闆的聲音已經啞到聽不清楚在說什麼了,是生了很嚴重的病嗎?還是因為大老闆的關係……
莉鈴擔心的喃喃自語,但是想到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也就提振好精神當好代理老闆的一天。
「既然紀翔你是第一個到的藝人,我就先把你今天的行程給你好了,等一下喔……奇怪……咦?怎麼……」
莉鈴翻著手上那疊資料,表情越來越慌張,但她怎麼翻也找不到紀翔的行程,看看桌上沒有,地上沒有,臉色變得有點難看。
「抱歉,會不會是小老闆漏傳給我了,我去聯絡他一下。」
「啊,等一下。只有漏了我的而已嗎?」
莉鈴停住往傳真機的腳步,對著紀翔點了點頭,也對他抱歉的笑了笑。
「……」
紀翔陷入一陣沉思,因為平常做事非常精明的金皓薰雖然在某些地方上是個大笨蛋,可是他可以保證有關公司的事他絕對不會做漏了一件事,至少在他進了這公司到現在已經幾個月了也從沒看過失誤。
但是為什麼漏了,而且唯獨只有自己?
紀翔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當然可以解釋成剛好漏了自己的而已啊,但是他卻覺得很不舒服,很不耐煩,而且很生氣。
等等,生氣,為什麼……
有種深沉的痛楚在心臟附近蔓延開來,像藤蔓似的纏繞住,有著荊棘的刺。
「紀翔,抱歉呢,小老闆沒接電話,手機也沒開。你可以幫我顧一下公司嗎?我去小老闆家看看。」
「等等,沒關係,我去好了,反正現在還早,莉鈴小姐還要忙吧?」
莉鈴想了想,自己的確還有一堆事要做呢,可是,紀翔知道小老闆家在哪裡嗎?
「紀翔你知道小老闆住哪裡嗎?」
「……地址知道,可以畫張地圖給我嗎?大概位置就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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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大門門把,紀翔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已經找到了,但是是怎樣到達這裡的他完全都沒有記憶。
雙腳有點微微的發痠,氣有點喘。
難道自己是跑來的?
停住要按到門鈴的食指,紀翔愣住了。
一切的行為都不像是自己,金皓薰有沒有到公司,有沒有在位置上,有沒有笑著把今天的行程拿給他,有沒有開始問一些無聊的問題,應該,都無所謂吧!
沒有他囉哩囉唆的問東問西,應該清閒很多啊!
自己,到底是在慌什麼?!
咬了咬牙,紀翔很乾脆的把莉鈴拿給他的備份鑰匙插入鑰匙孔,直接闖進了屋子裡。
不硬闖還好,一闖才糟糕。
屋裡昏暗的像是夜晚,地板上散落著一片片的紙張,還有股濃濃的酒味,離紀翔不遠處還有輕微的啜泣聲傳入耳。
什、什麼情形啊?!
紀翔一個箭步走向窗戶,刷的一聲打開緊閉的窗簾。陽光瞬間透了進來,照清楚了屋內的景象。
散落的紙張細看似乎是什麼契約,還有什麼保險,股票之類的。不算很大的空間中,小客廳的桌上擺著倒著一罐罐空的啤酒鋁罐,加上地板上散落的大量紙張,可以用「狼藉」兩個字來形容。
紀翔傻了,以他的認知來看,金皓薰也算是個精明的人,平常雖然沒到一絲不茍的地步,但是這種誇張的景象居然是發生在金皓薰身上,難道是自己認知錯誤,把人想的太好?
用力搖了搖頭,紀翔自我催眠說自己才沒去多評論金皓薰這個人,他只是、他只是為了陪朋友怡青闖對她來說不會很長的兩年演藝圈生涯,其餘的,他才沒多想!
不遠處傳來的輕微啜泣聲打斷了紀翔的自我辯護,他看了看四周,發現是從他所在位置的左邊傳來,半掩的門裡,光線微弱的照在看起來頗為狼狽的背影上。
紀翔沒花多少時間思考就直接把門打開,散落的紙張延續到這為止。他直接把坐在一堆紙張上頭的人給拉了起來,硬是把身子扳到跟他面對面。
果然是金皓薰!
表情茫然,臉上佈滿了乾掉跟剛流出的淚痕,眼神也沒有焦距,也沒有察覺有人就在他面前,只是逕自的流淚,嘴巴喃喃的不知道在唸什麼。
這個景象把紀翔給嚇到有些慌張,抓著金皓薰的手也下意識的用力。氣哽住了,心臟附近的痛楚快速的傳開,咬牙,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唔…紀…翔…?」
些微的痛楚。渙散的瞳孔有些清明起來,金皓薰望著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緊揣著他的紀翔,有點口齒不清的問。
「你…你搞什麼東西?!不去公司就算了,為什麼忘了我的行程表!」
劈頭就丟了一句責罵,搞的還沒完全恢復一般狀態的金皓薰一頭霧水,他只覺得腦袋嗡嗡的響著,疼的讓自己說不出話。
紀翔在自己沒頭沒腦的丟出這句話後感到十分的後悔,其實他根本沒多少去關心什麼行程表,他本來想問的是金皓薰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但是看到金皓薰有點清醒的眼眸,有那麼一瞬間紀翔只想把他緊抱在懷裡,輕聲的慰問他沒事吧。被自己想法給嚇傻的他硬扳回理智,結果出來的就是這麼一句指責。
懊悔的要命。
「咳嗯…你傳真給莉鈴的行程表中少了我的,可是她連絡不到你,所以我親自來拿。」
鬆開了緊抓著金皓薰的手,紀翔掩飾性的咳了一聲,把他會出現在這的「正當」理由給說明了一下。
「咦?這樣啊……」
恍惚的起身,還差點被自己的腳給絆倒。這一連串差點把紀翔給嚇死,又再次抓住金皓薰的手臂,讓他站穩。
「抱歉……」
對於金皓薰用著恍惚的聲音道歉,紀翔撇了撇嘴,假裝不當一回事。
金皓薰在堆滿文件以及書籍的書桌上翻翻找找,最後在一本很厚的書底下翻出了一張A4大小的紙張,他定定神看看,沒多久就歪了一下頭,有點茫然。
「咦……?沒有排……怎麼會……」
看在眼裡的紀翔皺著眉頭,一把把紙張抓過去,看了看,上面是有寫著紀翔的名字,但今天一整天的行程是空空如也,白的漂亮。
這結果讓平常形象良好的紀翔也不免傻愣著張開嘴巴,只差沒有流出口水。
「你……你……這……算了!」
本來有股暴怒想整個發洩在金皓薰身上,但是金皓薰本人竟然表現的比自己茫然,外加上凌亂沒有整理的髮絲,襯著那張頗為清秀卻佈滿鬍渣的臉龐,一瞬間那股氣又吞回肚子裡。感覺上像是在欺負個潦倒憔悴的人,這件事紀翔可沒興趣。
金皓薰不適合如此沒用的樣子。
咬了咬下唇,紀翔有股衝動想乾脆把人給打醒。可是他並不知道金皓薰到底怎麼會搞成這樣,當然也不好意思動手。
「……金皓薰,你到底怎麼回事?」
被問話的人震驚的眨了眨眼,隨後就垂下了眼簾,也低下了頭,似乎不太願意說。
「金皓薰,你可是我的經紀人,我總有權利知道你到底為了什麼搞成這樣,竟然連我的通告也忘了排!」
青筋浮上了額頭,紀翔感覺的到它在跳動。金皓薰表現出的樣子居然讓他覺得有種厭惡感,不想看他憔悴的樣子,不想看他有事隱瞞著自己的樣子,更不想看到他眼裡閃著水光!
著急。
心更痛了。
「……你不願意說就算了。我也不需要有個如此不負責任的經紀人安排我的工作,有接的通告檔期拍完了我就會離開翱翔天際,你慢慢的……」
金皓薰拉著正準備離去的紀翔衣角,身子抖的厲害,可以聽到他發出的,微弱的啜泣聲。
「對…對不起……對不起!老爸死了,我很忙,很傷心,結果……嗚…就漏排了,不要……離開公司……對不起……」
心中有個柔軟的地方被觸碰到,背對著金皓薰,紀翔心痛的厲害。
其實他本來沒想到對他砸下這麼重的話,也沒有打算離開公司。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金皓薰的樣子讓他感到很煩躁與心慌,可以的話,他不想讓自己處在這種不明不白的狀態下,所以才想快點離開。
「你父親……去世了?」
紀翔長年都居住在國外,但是,在很久很久之前,那淡薄的記憶中,的確有個敏捷又帥氣的身影掠過眼前,那是在當時紅極一時的金勇金大俠。在他少數的,待在台灣的回憶中,鮮明的一個畫面。
他其實沒有特別的去在意電視中的那個人物,只是金勇會如此的紅極一時,也不是沒有他的理由。電視上黃金時段撥著他的武俠連續劇,早午晚,幾乎每一齣戲都有他的身影,那矯健的身手跟帥氣的臉龐,幾乎佔滿了當時沒有幾個節目的電視。讓自己這個很小的時候才待過台灣的自己也如此有印象,真的很不簡單。
可是金勇過世的新聞並沒有出現在任何報章雜誌,也沒有新聞播報,這就是台灣媒體?一個老了,過氣的,退出演藝圈許久的明星,就不是明星了,就不該關心了?
所以這個傢伙才會如此的悲傷,悲傷到連工作都無法做好?
咬牙,紀翔轉過身看著金皓薰低下的頭隱忍著想把他抱在懷裡的衝動,小心的問了問。
金皓薰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顫抖著不讓眼淚飆出眼眶。一直以來都跟自己相依為命的老爸,不在身邊了,卻得不到他應該有的榮譽,不該如此,即使是老爸的願望也不該如此!
胡亂的抹了一下眼睛,卻還是止不住掉下的眼淚。
紀翔握著拳頭壓抑著,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最後還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金皓薰緊抱在懷中,想安撫一下抖的像風中落葉般的他。
「我…要處理……要讓翱翔天際復甦起來……股票…文件…保險…好多……對不起,一天就好……一天就好……讓我好好的哭一場……我…想念老爸……」
從懷裡傳出的聲音悶悶的,音波震著紀翔的胸膛,他感到心悸。
伸手順著金皓薰的髮絲,輕聲的安慰著,紀翔覺得鼻子發酸。
「只要這一次就好……一次就好……明天就會恢復的……一定……」
緊揣著金皓薰的身子緩緩的坐到了地上,感覺到了胸口的襯衫濕了一片。
氣梗住了喉嚨,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紀翔抱著痛哭失聲的金皓薰,陪著他,哭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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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笑風生。
紀翔眼角撇了眼在室內還戴著太陽眼鏡,有點滑稽的金皓薰,他正跟著製作人很開心似的聊著天,不時還傳來開心的笑聲。
錄影還在繼續,紀翔視線卻比平常多了幾乎一倍的次數瞄向金皓薰,工作人員也不是沒有發現,只是他做的不著痕跡,掩飾性完美,也沒有多說什麼。
真的隔天就好了啊……
紀翔對於金皓薰表現完美的樣子反而有點惡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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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影結束,紀翔跟金皓薰一起步出攝影棚。
紀翔看著那太陽眼鏡已經不爽頗久,伸手,快速的抽掉了。
「喂喂!別鬧,這樣不能見人!」
胡亂的搶了回來,快速的戴上。金皓薰還不時的看看周圍,想確定有沒有人看到。
這種程度的紅腫說是早上睡起來水腫才沒有人會信,說是蚊子叮也沒看過有哪隻蚊子很平均的兩個眼皮都叮的,那只會讓人猜到是前一天一定大大的哭了一場,才會腫成這種程度。這種那麼丟臉的事總不能讓人知道吧!
紀翔嘴角有些抽續的憋著笑,肚子發疼。
白了紀翔一眼,雖然戴著太陽眼鏡他看不到。金皓薰只好認命的嘆了口氣,伸手。
「備用鑰匙拿來吧,要還給莉鈴。」
有點居高臨下的望了眼金皓薰,身高高就有這種特權,隨後在口袋裡找找,丟了一串在他手上。
「秘書擁有經理家的備用鑰匙呢……這如果被媒體知道……」
「喂喂喂──別亂說啊,這是擺在公司裡備用的,怕哪天有突發狀況,別搞壞了我還有莉鈴和翱翔天際的名譽!」
金皓薰小聲的怒斥著紀翔,還不忘再看看周圍有沒有人在,別忘了,他們還沒完全走出電視台呢!
紀翔笑了笑,那樣子被金皓薰認定成一等一的像狐狸。
咕噥了幾聲,金皓薰隨後就發現了,在紀翔對自己的所有表情中,那還是他第一次看到。
有點愣住,這是在紀翔來到公司的這幾個月,少數的,幾個看起來有點淘氣的笑容。
紀翔還跟自己開起了玩笑,還捉弄了自己。
不自覺的,金皓薰漾起了燦爛的笑容。
有些東西,正悄悄的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