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曉得這個地方有冷氣吹,而且沒有網咖噁心的煙臭味。
不知花了多少時間,我終於能動動手指,並且張開眼睛。在全身失去力氣那段時間,狂風一直都在,他不說話,默默的把我身上的衣服換掉,害我一度以為他是個變態。
淺綠色的高級沙發椅,大片落地窗,所在層樓高得可以看見整座城市的夜景,我從沙發上努力撐起身坐好,狂風就坐在我對面,面無表情的盯著我看,儘管自稱女王的女人不在,房間裡還是能聞到她嗆鼻的香水味,我猜我可能在她的房間……或者說辦公室。
「還有哪裡不舒服嗎?」狂風親切的微笑,關心我的身體狀況。我看著雙手,再拉開衣服瞧瞧挨揍的背部以及肚子,甚至被打斷腫起的一雙腿,現在完好如初。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的腿明明被那群社會敗類打斷,怎麼現在……」太神奇了,看著自己一雙健全的腿,彷彿在農舍發生的一切只是噩夢一場,今日真不尋常。
「這話說來有點長,等等女王回來會向你解釋,我先說一些你有可能會關心的事情。附帶一提,原諒我們很沒禮貌的翻過你的背包跟皮夾,我們有義務調查你的一切。」拿出我的背包、皮夾、變態外國人的名片與重要的借據,狂風內疚的向我道歉,隨手倒了一杯茶給我。
我本來很驚慌,但想起背包除了一堆講義以外,什麼都沒有,心頭頓時輕鬆起來,而且看外表與態度,這群人似乎不是壞人,比變態外國佬與討債惡霸還要好上太多,不過有些事情需要問清楚……
「你們那時候來我家農舍做什麼?那群原……討債集團的人呢?還有為什麼我在這裡?」不想嚇跑狂風,我客氣地先問三個問題,從這三個問題,我還可以衍生更多問題,哼呵!資優生的頭銜可不是蓋的。
「嗯,我會慢慢跟你解釋,現在你先不要問問題,安靜的聽我說,首先我必須告訴你,你沒有辦法回家了,『田聰』這號人物已經死於農舍的爆炸案裡,現在坐在這裡聽我說話的你,已經有了新的名字,日後你都要用這個名字生存下去──『爆竹』。」狂風不急不徐地說著,從他的嚴肅的眼神看來,他說的話似乎是真的,讓我的心臟跳動速度又破百了。
好想舉手大叫『我要問問題』、『我要抗議』……為什麼我不能回家?而且他居然說我已經死在農舍爆炸案,可是我明明還活著!『爆竹』這種庸俗的名字,怎麼可以用來取代我爸媽精心取的本名?而且要取新名字也是由我決定吧!什麼時候輪到這些莫名其妙的人……
「根據我們所調查出來的資料,田聰是個即將面臨統測的考生,在學校成績極優,人緣卻跟成績呈反比,家中原本種田,父母卻聽信其他親友的話,向地下錢莊借一千萬,投資股票失利,現在正在跑路,這就是你『絕望的曼特寧』盯上的原因。」
「你在網咖逃避討債集團的人,不敢回家、不敢上學,『絕望的曼特寧』跑去找你,欺騙你跟他喝咖啡,就會幫你父母還一千萬債務──這張借據是假的,漸漸絕望中的人很容易被騙,爆竹,你的父母沒有從曼特寧手中拿到錢,現在也還在跑路。」
狂風把收據還給我,無奈的陳述事實,表情好像再說「你太好騙」,提到曼特寧時,狂風的眼神會變得有些憤怒,儘管只有一瞬間,我仍感受到他那股「殺你死」的怒氣。
心情真複雜,既然借據是假的,這就代表爸媽並沒有拿著一千萬跑走,而犧牲我這個兒子,心中雖然感動,但這也表示,我家的債務還是天文數字,連一毛都沒還。
此時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女王踩著高跟鞋進門,心情極好的她正在哼歌,看見我已經清醒,立刻扭著屁股走來,擠到狂風旁邊坐下,一把搶走我的茶喝,喝了一口之後又放回我面前……誰要喝妳口水啊!那紅通通的口紅印真是噁心!
接著,女王從她的香奈兒包包裡,挑出一罐農藥,放到我面前,用欠扁的表情跟我說:「喏!這罐農藥送你,當作見面禮,祝你長命百歲……噗哈哈哈哈哈!」笑妳妹啊!日後就別讓我逮到機會殺妳千萬次!
「笑什麼笑!我是真的想喝農藥自殺好嗎?我怎麼知道自己居然沒死,活著讓妳糟蹋……」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良心啊?面對一位對生存感到絕望的十七歲少年,竟然送農藥當見面禮,簡直沒人性!
「哈哈!你未來活幾年就要被我糟蹋幾年,瞧你會喝下擁有爆炸能力的黑方糖,我便賜你『爆竹』一名,總覺得非常適合你,這裡所有的人名字都由我取,包括狂風也是喔。」二郎腿翹的老高,女王自我感覺良好的誇耀,我不信邪的看向狂風,見到他臉頰微紅,一臉不耐煩的別過臉,我才確信自己亂七八糟的名字是這女人取的。
「妳怎麼知道我喝下黑方糖?爆炸能力是什麼東西?還有……爆竹這個名字難聽死了!」除了發問,我還誠實道出心中的感言,馬上遭到女王翻白眼,大力拍桌示威。
「給我跪下!高喊『我非常喜歡爆竹這個名字,感謝女王大恩大德賜名,女王萬歲萬萬歲』!」一口喝光剩下的茶水,女王穿著高跟鞋與黑絲襪的腳,用力踩在桌上,一巴掌打向我的臉。
下一秒,驚悚的事情在我眼前發生,女王的瞳孔發金色光芒,原本火辣的身材忽然壯到像金剛芭比,她用低沉可怕的聲音吼著。雖然被她恐怖的金剛樣嚇到,但我心底不願屈服……身體卻自己屈服了。
我的膝蓋火速與地板接吻,眼淚、鼻水不受控制的噴出,咚地一聲跪在地上磕下第一個響頭,聲音無比的虔敬、惶恐,高聲呼喊:「我非常喜歡爆竹這個名字,感謝女王大恩大德賜名,女王萬歲萬萬歲!」嗚嗚嗚,我不依、我不依啊!
「喂!妳不要太過分了!幹嘛那樣欺負他?他還只是個孩子……算了。」狂風終於忍無可忍挺身替我說話。感動之餘,我偷偷瞧了那隻女金剛一眼,狂風被女金剛怒瞪,說話聲音竟然越來越小,最後直接自動放棄!
天啊!女金剛到底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