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了兩個月的宅男,不是自願要當宅男,而是狂風不讓我出門,一直待在大樓裡其實很無聊,不過就是有人會找事給我這個無聊人做,例如:有些團員風聞我十分會打掃,動不動就跑來叫我旁忙他們整理房間……
我寧可整理房間,也不要去訓練場「避一避」,兩天一小避、三天一大避,狂風的虐待越來越恐怖,他老是在叫夜姥改造房間、增強火力,我真的很怕有天小砲台射出來的不是塑膠彈,而是貨真價實子彈。
除了自己認識的四位,另外六位團員都只有見過幾次面,甚至沒有聊天的機會,被硬拖去健身房時,都會有一、兩個熟悉的面孔在裡頭,有男、有女,飛飛、夜姥不去健身房,但其他人幾乎都會,那裡變成大家聊天的好地方。
我很少看見狂風與別人交談,他在外面都裝清純,逢人便微笑、點頭,或許是他把自己形像建立的還不錯,總會有幾個特別不怕死的人主動跑來跟他聊天,然後話題就會在微笑、點頭與敷衍中匆匆帶過,完全部說自己的事情。
只有一位紅毛大叔,偶爾──狂風會很認真的回應。紅毛大叔的話題永遠只糾結在他的鬍子上,不談女人、不談工作,狂風對這種只會日常話題的人特別有安全感,因為他不用道出自己的秘密,也不怕別會懷疑。
叩、叩、叩──當我窩在棉被裡賴床、發懶時,有人來敲門了。狂風一大早就往健身房跑,房間只剩下我一人,平常根本不會有人來敲門,誰那麼大膽敢敲地獄之門?
「狂風不在喔──」我慵懶的走到浴室,一面刷牙,口齒不清的喊著,反正我跟這裡的人不熟,肯定不是來找我。
「我不是來找狂風的,因為今天換你們『大採購』,我拿我的秘密清單來了。」聲音聽起來好耳熟,有成熟男人的韻味、腔調粗獷豪爽……管他的,刷牙比較重要,讓對方等吧。
我吐掉滿嘴牙膏泡,隨便用手抓過睡亂的頭髮,好整以暇的開門。一位體魄如山般高壯的男人就站在門前,我被包在他的影子下,身高絕對超過兩百,身上的肌肉發達結實,絕不是女王變身後的那種虛假體態。
「爆竹啊,狂風那小子應該在健身房吧?我有事急著出門一趟,清單給你,到時候你拿給他看,他就知道該怎麼做了。」壯漢急切的說著,立刻把手中的紅包袋往我身上塞,我抬頭看向壯漢的臉,嗯?這個不是常跟狂風聊天的大叔嗎?
話題糾結在鬍子上的紅毛大叔,他連鬍子也是紅色啊,有點好奇他的秘密採購清單會是什麼東西……
「大叔,你的紅包袋上沒有寫名字,需要寫個名字在幫你交嗎?」我斜眼盯著紅毛大叔,一時想不起他的名字,若不是紅包袋黏太緊,早撕開偷看。
「我、我叫銅牆,銅牆鐵壁的裡的銅、銅牆,至、至於名字就不用寫了,那傢伙會知道的,你、你千萬不准偷看啊!」銅牆難為情的搔著臉,他現在的臉色跟毛髮一樣紅,說起話來慌慌張張,這讓我更好奇秘密清單的內容,等等叫狂風開來看。
「嗯,我會拿給他的。」隨便敷衍銅牆大叔,我把紅包袋摺好塞進口袋,揮手向他說再見。
印象中,狂風有提過大採購是所有人要輪流做的事,好像是三天一次,大家把想買的東西寫好,給這次要去採買的人,若剛好沒人要買東西,名單就留到下次。原來這回輪到我們負責,看看門上貼了一大堆採買清單紙條,顯然沒人敢直接拿給狂風,我無奈的把門上採買清單一張張撕下來,準備等某人健身完一次給。
今天的「避一避」總算有正當藉口可以逃開,還能擺脫兩個月的宅男生涯,真是太好了。
過了大概半小時,狂風流著滿身臭汗回來,一進門就溜去浴室洗澡,或許是知道今天要大採購,他提早一個小時結束健身。我大概整理了一下採買清單,要買的東西真不少,女孩們留的紙條就有六張,男生只有一張,再來就是可疑的紅包袋,裡面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狂風,銅牆大叔剛才跟我說今天換我們大採購,他還給了我一個紅包袋。」站在浴室門外,我對著裡面正在沖澡的虐待狂高喊。
「喔,你看了嗎?那個紅包袋。」水柱沖刷聲混雜著狂風的話語,比起紅包袋的秘密,他更關切我有沒有偷看。
「沒有,大叔叫我不能偷看。」我點頭肯定自己的品德,跟某人比起相差甚遠。
「哼,不看也好,反正等等你就會知道他要我買什麼,得先把那群女人要的東西搞定,他的就留最後,順便讓你這種小毛孩見識一下大人骯髒的世界。」浴室內水聲靜止,狂風換好衣服走出來,接過我遞上的清單與紅包袋,準備出門。
不用說,光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去大採購絕對是我一個人拿所有的東西,於是我自動把所有購物袋塞到背包裡,興高采烈的跟在他身後出門,不是我有被虐傾向,當你每天身心靈都受到殘害,解脫一天都會讓你無比快樂。
自從狂風的車報銷後,他都只開美食團裡的公用車,例如這台非常適合採買的小貨車,他暫時沒有錢買新車,只好勉強開這台。小貨車上有股難以形容的氣味,聞起來像腳臭與大蒜的混合味,這股氣味讓我們不約而同的皺眉開窗。
坐墊覆上一層厚厚的灰,貨車似乎很久沒人開了,戴上假髮、墨鏡以及鴨舌帽,我們開始今天的行程。
狂風大略看過清單,女生大部分的東西都能在大賣場解決,但也有人的東西十分棘手,好比說夜姥的清單上面的人血……這種東西有得買嗎?
「夜姥要人血做什麼?」看著清單,我忍不住皺眉問道。比起人血,成天打電玩的夜姥可能更需要點數卡。
「要喝,夜姥要喝人血發動能力,找看看哪裡有捐血車偷個幾包就好了。」專心開著貨車,狂風說得理所當然……這的確是最快得到人血的管道,但也太不道德了吧!別人的愛心啊!
老實說,我寧可喝農藥變身也不要喝人血,感覺好噁心。我本來想糾正狂風叫他不要偷捐血車,可是後來想想好像也沒別的辦法,吸血鬼喝人血,但身為人類的夜姥也喝,而且喝大量。若只有一點點,叫團員捐血也就算了,偏偏夜姥要血包的數量我們根本不堪負荷。
本來預計第一站要去大賣場,但我們在路上先遇到捐血車,狂風二話不說立刻把車停到路邊,喝下牛奶變身,我就坐在車上看著他,觀察捐血車一會兒,而後費時三秒鐘偷走裝滿血包的冷藏櫃,迅速回到駕駛座,開車逃逸。
對速度如風般敏捷的人來說,偷東西比呼吸更簡單,何況偷的人沒有道德感與良心,下手更是快、狠、準……
「呼……這樣就解決一項了,除了銅牆的以外,其他人的東西都能在大賣場買齊,看來今天可以提早回去。」
猛力催油門,狂風把小貨車當救護車開,我在旁邊怕的要死,他卻能若無其事的繼續閒聊,無視所有紅綠燈,在街上飆車。
「嗯?爆竹,你幹嘛縮在副駕駛座上發抖啊?」狂風轉頭看著我,一輛大卡車就從小貨車左邊斜擦過去,我甚至聽見後照鏡被擦撞到的聲音。
「你、你不要轉、轉頭看我……你專、專心開車好不好……」我的聲音抖的異常厲害,不敢直視前方,上次去吃飯他都沒開這麼快,這次肯定是故意的,搞不好他根本不想大採購,才發洩在車速上!
「哼呵,這點程度你都怕,蒼蠅膽子都比你大,我只是不想浪費時間幫別人跑腿,或許我該找時間教你開車,日後好命令你這笨手笨腳的僕人幫我買東西。」隨手把喝空的牛奶盒丟向窗外,狂風露出撒旦般的笑容,一如往常的嘲笑我,車速非但沒有減慢,反而開更快。
短短十分鐘的車程彷彿十年般的漫長……到達量販店停車場,我已經被嚇到腿軟,一開車門就跌了個狗吃屎,始作俑者看到我狼狽的模樣,居然笑到噴淚。
回想起國小、國中的畢旅,標準的三六九行程,去到每間遊樂園我都只有幫別人提東西的分,裡面的遊樂設施我只敢坐旋轉木馬,鬼屋、海盜船、雲霄飛車……甚至摩天輪都能把我嚇到腳軟,狂風撒旦級的開車技術,恐怖指數已經遠遠勝過雲霄飛車……
……我還是回大樓「避一避」比較幸福。
「真沒用,坐車也能腿軟,做為僕人……居然只會打掃跟提東西,而且我一定要找時間教你開車才行,哪有主人開車載僕人的道理……」一手扶起腳軟的我,狂風像個老媽子般不斷抱怨,多虧他日日凌虐,我不僅會打掃、提東西,我還很耐打……
直到走進量販店,我的腿才終於能站直。看完全部的採買清單內容,我們決定各拿三張購物清單分頭行動,約好買完到結帳櫃台集合。推著購物車,我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沒跟爸媽逛街,以前逢年過節,我們一家人也會像這樣到量販型賣場採買……
現在是開溜的大好時機,趁狂風不在,而我又離開美食團住的恐怖大樓,爸媽最後一次給的錢也還在身上,絕對夠坐車回老家,好想回家啊──
抱持著「開溜回家」的想法,我獨自在賣場裡照清單開始大搬特搬,心裡非常想回家,但身體似乎不怎麼允許……總覺得一回家就會被宰了,有人會以「懲戒逃跑僕人」的名義追上來殺爆我,雖然待在美食團也會常常被射爆……
量販型賣場就是不一樣,走到園藝區,居然有賣我的能量補充品──農藥,一看到我立刻衝上前,五罐嫌太少、十罐不嫌多、二十罐剛剛好,別人喝農藥致命,而我喝農藥是為了保命,理所當然該拿多點。
不客氣地搬空架上所有農藥,當我轉頭時,我見到了一位非常眼熟的女子,抱著孩子也在逛園藝區。女子留著一頭利落的短髮,抱著一名年約兩歲的小女嬰,高高興興地在看仙人掌,我忍不住壓低帽緣,湊到女子身邊,偷偷瞄了她一眼。
果然沒錯,是我在外工作的大姊──田嬌。
我與大姊田嬌年紀整整相差十二歲,田嬌自從在外工作結婚後,只有逢年過節才會看見她,直到兩年前,大姊剛懷上第一胎,短命的姊夫因為連夜加班在公司暴斃,那段時間她被老媽叫回家安心養胎、坐月子,整整待上一年才回去繼續工作。
大姊是我心目中最堅強的女性。姊夫過世後,她只哭三天,便獨自處理完姊夫後事,甚至與害死姊夫的公司打官司,為了我那小甥女,不再流淚,決意當一位女強人。
相較之下,我這個當弟弟的除了不孝,而且還很沒用,想家卻沒勇氣逃跑……
「媽咪、舅舅!」小甥女無意間注意到我,居然拉住田嬌指著我大叫。這下糟糕了,我該逃嗎?
「噓……小莓,媽咪不是已經跟妳說過,舅舅去蘇州了嗎?」田嬌沒有在第一時間轉頭看我,而是先糾正眼尖的小甥女,不過我真的很想問,小莓知道去蘇州是什麼意思嗎……
「媽咪、舅舅、舅舅!」發現我愣著不走,小甥女叫得更起勁,甚至揮手要我抱抱,天真無邪的可愛模樣,讓我完全忘記自己已經是去蘇州賣鴨蛋的人了。
「田小莓妳好吵,我們前幾個月不是才去看過舅舅的喪……咦?」受不了小甥女的吵鬧,田嬌終於轉頭,看往我的方向。
二話不說,我立刻背對她,準備推著購物車開溜,沒想到田嬌速度更快,她放下小莓,直接用身體撞翻購物車,團員們的物品與農藥立刻灑了一地,我努力保持冷靜撿拾掉在地上的東西,聰明的田嬌也以意外為由湊過來了。
「唉呀,不好意思,我的腳剛才拐了一下,不小心撞翻你的購物車……話說回來,小弟弟你長的跟我認識的人好像啊?」故意把手放到我正要撿起的農藥上,田嬌正用她聰慧的眼睛盯著我,發現這點我把帽子壓更低,快速搶過農藥,急著把東西撿完離開。
田嬌對我冷淡的反應毫不在意,彷彿怕我逃走,她伸手抓住購物車,一面撿東西、一面感慨的說:「我的親弟弟叫做田聰,大約跟你同年紀,可惜他比我老公短命,發生一場意外,在幾個月前去世了。在他頭七的時候,他國小、國中,甚至高職的同學們都有來參加,真想讓他看一看,其實大家心裡都很在乎他……」
什麼話都不能說,你已經死了,田聰!我在心裡瘋狂大叫,巧遇久未見面的田嬌,我的心臟劇烈跳動著,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炸開。
「這個時間點,我老家種的蓮霧,也該採收了吧,或許我該拿幾顆去拜我弟弟,他應該會很喜歡……真抱歉,跟你這個陌生人說了那麼多奇怪的話,請你別放在心上,我女兒剛才不小心把你當成她的舅舅,也千萬別介意呀。」
田嬌親手把最後一罐農藥放到手推車裡,我努力壓制內心想哭的衝動,默默推著購物車狼狽的「逃開」園藝區,若田嬌當場一口咬定我就是「田聰」,或許我不會離開,但她沒有這麼做,她放開了我。
我一直不敢說話,深怕聲音會露出馬腳,田嬌應該知道我就是田聰,否則不會故意撞翻購物車,甚至說那些令人介意的話,同學來參加喪禮、老家的蓮霧收成……以田嬌的個性來說,根本不會無聊到跟陌生人說這些話。
大姊到底在想什麼?她不希望我回家嗎?
腦袋盤旋一大堆紛亂的問題,雙腳不知不覺走到了蔬果區,看到蓮霧在特價,我想起老家,忍不住多拿了幾顆,狂風應該不會跟我介意這點錢吧……怕在遇到田嬌,我低著頭走路,購物車居然不小心撞到別人。
「喂,爆竹,你東西買好了嗎?」被我撞到的人開口說道,我抬頭一看,狂風推著塞滿東西的購物車站在我面前。
心情糟到不想說話,我點著頭隨便回應他,逕自推購物車走向結帳櫃台。發現我的表情比大便還臭,狂風立刻伸腳勾住購物車,不死心的湊上來:「……發生什麼事了嗎?」
「什麼事都沒有!」我不耐煩的瞪著狂風,扳開他的腳氣呼呼地走人。反正他就愛說話刺激我,大姊的事情跟那種喪心病狂的傢伙講也只會被嘲笑而已。
「區區一名笨手笨腳的僕人,居然敢用這種態度跟主人說話,想死嗎?再不從實招來,回去看我怎麼整你!」一把揪住我的衣領,狂風瞇著眼睛笑的無比燦爛,咬牙切齒的脅迫,原來在大賣場他也會顧及顏面,不敢當眾虐人。
衝著這點,我決定無視回去後的下場,一口氣將積在心裡的話,通通講出來。送他一記中指,我憤怒的瞪著他,在人多的賣場大吼:「都是你們的錯!害我不能回家!尤其是你,到底哪裡有病,老愛欺負我,跟你住在一起真是倒楣透頂,一天不虐人會死嗎?」
狂風深呼吸抑制脾氣,把我拉到一旁,壓低音量吼著:「你鬧夠了沒有?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
此時賣場後方忽然傳出尖叫聲,打斷我們的爭執,我本來還想繼續罵,但抬頭看見後方的狀況後,腦袋瞬間亂成一團,立刻拋下狂風,一手拖著購物車,瘋狂的往尖叫聲的方向狂奔。該死的鉛塊,害我跑步速度變慢!
園藝區的民眾飄在天花板上,我心急的盯著天花板的無辜民眾,竟然看見我那可愛的小甥女也在浮在空中,沒有民眾敢靠近園藝區,大家都躲到貨櫃旁,驚恐的望著園藝區內,唯一站在地上手拿烏茲衝鋒槍的男人。
「叫你們經理出來!把錢通通交給我,否則我就全殺死這些人!」男人嘴裡嚷著不知道從哪部電視劇抄來的老土台詞,對著商品架開槍威嚇,我看見對方噁心的粉紅色頭髮,心底已經認定對方是暴食者。
倒楣的店員聽見粉紅男這麼說,嚇到尿濕褲子,狼狽的跑去找救命金主。看了一下四周圍觀的人們,不干己事的傢伙全嚇跑了,只剩下那些家人被脅持的可憐民眾,田小莓浮在半空笑得樂不可支,似乎覺得「飄飄」遊戲很好玩。
圍觀群眾裡沒有田嬌的身影,女兒被挾持母親怎麼可能不在?況且大姊很疼田小莓,搞不好已經跑去報警或找武器準備對付惡徒。
粉紅男見到人質當中只有田小莓天真的笑著,居然露出變態般的噁心笑容,伸出食指一勾,把小莓勾到他懷裡逗弄,氣到我眼睛差點冒火,烏茲衝鋒槍又怎樣?我已經被虐待狂抓去玩了兩個月的「避一避」,這點程度的東西肯定傷不倒我。
哪來的妖孽敢欺負我可愛的小甥女,我就立刻宰掉他!田小莓別怕,舅舅這就去喝農藥炸死那個戀童癖!
我從手推車裡抽出一罐農藥,打算當場打開喝下,卻被突然出現在我旁邊的狂風阻止,他揮掌用力打向我的頭,沒好氣的說:「你這個白癡!正常人才不會當場喝農藥,你想嚇死其他人嗎?」
……原來,我已經被美食團的人同化到連點正常人的自覺都沒有了。
「對吼,我忘了……」揉著發疼的腦袋,我哀怨的瞥了狂風一眼,打算找個無人的角落來喝農藥,結果又被他阻止了。
「等一等……爆竹,我從剛剛就看到你一直在盯著那個小女孩,她是你的誰?」抓住我的手腕,狂風好奇地挑著眉,一開口便提出超級犀利的問題。虐待狂的眼力與直覺非比常人,都到這個節骨眼,我也不好在繼續隱瞞下去……
「她是我大姊田嬌的女兒,叫做田小莓……我剛才在大賣場遇到我大姊,不小心被看到臉了。」焦急的眼神一直停在小甥女身上,我憂心忡忡的告訴狂風,就算戴上墨鏡、鴨舌帽,當時田嬌與我距離那麼近,不可能看不見我的臉。
「那她有認出你嗎?」虐待狂的眼神轉而凌厲,嚴肅的問話,嚇的我趕緊搖頭解釋:「應該沒有認出來,她只說我長的很像田聰,沒有咬定我就是他。」
真倒楣,出來買個東西也能遇到這麼多事情,被大姊看到也就算了,現在還出現暴食者搶劫,無辜可愛的小甥女因而被挾持,害我原本還很期待今天的大採購,好心情全都被破壞光了。
聽見我的回答,狂風鬆了一口氣,他伸手從購物車拿出一盒牛奶,悠哉的喝起來:「呼……那就好,你姐姐一定是個聰明的女性,總而言之你現在想救田小莓對吧?」
「對啦!我要趕快去喝農藥,那個變態一直用他的髒手碰我家小甥女,我一定要宰掉他!」看到狂風變身,我氣急敗壞的說道,拿著農藥準備找個無人的地方變身,結果又被他擋下來。這回又想幹嘛?不能讓我好好的去救人嗎?
「我幫你救田小莓,你得幫我把這兩車東西打包好,等等我們要直接拿著東西走人。」狂風霸道的拋下這句話,便消失在我面前,下一秒,他已經出現在跟脅持田小莓的暴食者面前,如風般可怕的速度,連粉紅男都嚇到了。
我趕緊拿出背包裡的購物袋,開始狂塞兩大車的貨物,眼神直盯著園藝區刺激的戰況,反正只要田小莓得救,由誰出馬都無所謂。狂風似乎喜歡在出手前騷擾一下敵人,不然以他的速度,一秒鐘就能把粉紅男幹掉。
「喂!死變態,放你手中的小女孩,其他人你想怎樣我不管,把小女孩交給我,我就大發慈悲留你爛命一條。」雙手插在口袋,狂風笑吟吟的威脅粉紅男,毫不在意他手裡拿著烏茲衝鋒槍。圍觀的民眾聽見他的話紛紛傻了眼,陸續出聲抗議。
「哪有人這樣!你要救人不是都要連大家一起救嗎?怎麼可以只救小妹妹!」
「就是說啊,這位老兄你未免也太自私,一堆人都被他挾持,我兒子也還在裡面,你也順便救我兒子吧!」
粉紅男都沒開口說話,民眾便你一言、我一語的抨擊狂風,我在一旁打包,聽見旁人的話而膽顫心驚,深怕狂風會因此被激怒,於是加快速度裝完六大包購物袋的物品,打算上前緩和氣氛。撒旦若是降臨,才不會管這些人熟不熟,一定全部爆打。
「嗯?我又不是英雄,根本沒義務救全部的人,有什麼好自私的,我只不過看這位小女孩特別可愛,想救她罷了。」狂風沒有因為其他人的話生氣,讓我覺得等等離開後一定要買張大樂透,搞不好現在外頭已經在下糖果雨了。
「好過分,竟然以貌取人,我兒子也很可愛你幹嘛救不救他?」兒子飄在半空中的肥胖婦人,激動的想上前找狂風理論,見狀我馬上阻止肥胖婦人的自殺行動,擔心她一上前就被某人折了手臂。
「哼呵,要救也可以,一條人命五千元,把錢交給我家僕人,一元都不能少,大爺今天心情好,特別幫你們打五折;換做是平日,救人可是要收一萬的,若是有人敢討價還價,我就通通都不救。」指著我手提六大袋物品的我,狂風露出全天下黑心商人的狡猾笑容,我今天終於見識到什麼是真流氓。
難怪他聽見民眾的話完全不生氣,原來是想趁火打劫、大發災難財,這個男人有夠無恥,什麼正義美食團啊?根本只有美食、沒有正義,我看連號稱劫富濟貧,都是劫「別人」的富、濟「自己」的貧吧!
親友被抓去當人質的圍觀民眾,一窩蜂地衝上來把我圍住,拿著一把又一把的鈔票往我手裡塞,大家都肯花錢買下親人的命,若今天我不是爆竹,就有可能跟這些人一樣花錢救田小莓。
狂風主動說要救小莓,大概也是為了要坑錢,想到這裡負責收錢、算錢的我,表情越來越難看,早知如此我就親自去救田小莓,順便把所有人都救下來,雖然不曉得粉紅男確切能力是什麼,但我相信自己能夠打贏他。
「爆竹,錢收好了嗎?」狂風興高采烈的對我揮手,一面閃躲粉紅男的攻擊、一面大聲詢問。受到所有人的注目,我羞愧的低下頭,默默高舉手中一大疊鈔票做為回應。
「你居然敢利用我坑錢!快把你坑到的錢交出來!」粉紅男用烏茲衝鋒槍抵著田小莓,狂風囂張的行徑讓他大為憤怒。我能體會他的心情,畢竟他這個來搶劫的人到現在一毛錢都還沒拿到,喊著要救人的傢伙就已經先賺進大把鈔票,心裡一定非常幹。
天真的田小莓依然不怕死的玩槍,面對戀童癖的威嚇,狂風面不改色,他輕鬆閃躲對方的拳頭,彷彿在做暖身操。根據我的推測,粉紅男的能力似乎跟我的爆炸一樣,必須要接觸到才能發揮效用,不然他早就讓狂風加入飄飄樂的行列,何必苦苦揮拳。
「唉唷!」
來不及看見狂風的動作,粉紅男便發出殺豬般的悽慘嚎叫,他的手再也抱不住田小莓、拿不起烏茲衝鋒槍,兩條胳臂血肉模糊,碎裂的骨頭插出皮膚、鮮血直流,一秒鐘的時間,狂風快速抱住田小莓,把小莓帶到我身邊後,又回頭繼續痛毆粉紅男。
可憐的粉紅男已經痛到忘記人質還在自己手上,這次狂風沒有像風一般高速出拳,而是用所有人肉眼都能看到的速度盡情凌粉紅男。廢掉粉紅男的雙手後,狀況一面倒,狂風手裡拿著烏茲衝鋒槍,如沐春風的笑著拿槍狂砸他,我趕緊摀住田小莓的眼睛,防止她看到恐怖畫面嚇的晚上睡不著。
「原、原、原諒我……我、我以後、後不……不敢再搶、搶了……」粉紅男被虐待狂揍到失去尊嚴,嚇到大小便失禁,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痛哭求饒。
「像你這種人,根本在丟暴食者的臉,用能力搶劫是吧?這麼弱還敢出來賣弄三腳貓功夫,沒想到居然有暴食者白癡到當眾行搶,不吃了你,就換我丟臉了!」
狂風皮笑肉不笑的罵著,用力踢向粉紅男碎裂的胳臂,對方立刻痛昏,飄在空中的人質們全數往下掉。千鈞一髮之際,狂風在一秒內迅速接住人質,把他們送回各自的親友身邊,博得眾人掌聲。
「舅舅、媽咪!」
田小莓拉拉我的手,一回頭田嬌就站在身後,我馬上驚慌失措的低下頭,趕緊把小莓抱還給田嬌。仔細一瞧,田嬌手上正拿著菜刀與鐵鍋,感覺像是要與粉紅男大拚一場,連頭上都帶著安全帽,好堅強的家庭主婦。
「小莓!媽咪差點嚇死了!」田嬌抱住田小莓,我隱約看見她的眼角淚光閃動,她抬頭望了我一眼,接著從皮夾拿出一張名片,交到我手上。
「謝謝你救了小莓,這是我的名片,以後如果有需要歡迎來找我,就算沒事,也可以打電話給我,讓我請你吃個飯,好好聊一聊。」我的手被田嬌緊緊握著,感受到她掌心的溫暖時,我居然感動的流出淚來。
能活在世上真好,我開始慶幸自己喝下農藥卻撿回一條命,還能夠活著遇到田嬌,看見活潑可愛的田小莓,好幸福。
「搶、搶匪在哪裡?我、我我已經報、報警了……還不趕快放了人、人質!」
驚魂記已經結束,量販店經理才挺著一個大啤酒肚,神色慌張的跑來,他的身後甚至跟了一群全副武裝的店員替他壯膽。狂風看到經理,宛如活見鬼,他二話不說,一手抓著昏厥的粉紅男,奔過來拉住提著六大袋物品的我,拔腿奔逃。
我們沒有付帳,趁亂偷光清單上所有物品,狂風肯定一開始就打算這麼做,否則不會叫我趕緊打包。這也絕不是他第一次行竊,他似乎非常熟悉這間賣場的路線,而且白白拿走人家這麼多東西,他一點都不心虛,反而有點自豪。
這種人死後搞不好連閻王都不敢收,偷拐搶騙也就算了,脾氣還非常暴戾、下手更是兇殘……而且他居然把被打到半死不活的粉紅男一併帶出來了。
「這種垃圾留在那邊讓警察回收就好,你幹嘛多事的把他帶出來?而且他剛剛還被你嚇到失禁,渾身上下臭的要命!」把六大袋偷來的東西全都搬上車後,我忍不住捏著鼻子抱怨,倘若這個混帳沒有偷摸田小莓,我可能會有點同情他被虐待狂痛打,偏偏他摸了,直接被我降到人渣階級。
「若警方知道方糖的存在以及曼特寧的變態思想,一定會有一大堆人等著殺我們,被暴食者殺就已經夠煩了,要是連普通人都來亂,生活根本過不下去。怕這傢伙洩密,還是直接要了他的命比較保險,而且就算我們不殺他,遲早他也會被別人吃掉,與其落入不信任的人手裡,不如讓我直接賞他個痛快。」
聽完狂風的解釋,我想到自己有可能會像外星人一樣被抓去解剖,心裡更加慌張,忍不住憂心的說:「可是已經有人看到你跟他施展能力了……」
「放心吧,反正看到的人不多,時間一久他們很快就會忘記,而且那種誇張的事情說出去也沒幾個人信。」拍拍我的肩膀,狂風神情淡定的回答,一面把昏過去的粉紅男放到地上,開始對他進行搜身。
我看著狂風在粉紅男身上東翻西找,差點連內褲裡都搜,最後只找到對方的皮夾,打開一看,除了一些證件外,皮包裡居然只剩下七元。
「嘖!他身上居然沒有我要的東西,看來這個男的也不過是好運一點的野生種,沒人飼養還能活這麼久,真是奇蹟,既然已經沒有利用價值,我現在就來殺掉他……爆竹,你若不敢看可以轉過頭去,不要到時候做惡夢說是我害的。」發現我畏畏縮縮的神情,狂風不懷好意的微笑,隨口說說居然道中我心裡害怕的事情!
「才、才不會,誰做惡夢了!看就看啊!有什麼好怕的……」衝著他那討人厭的笑容,我說出違反自己內心意願的話,生硬的站在原地,心驚膽顫的看他處決犯人。
……我敢肯定今晚回去會做惡夢,而且嚇到尿床的機率非常大。
舉起粉紅男的烏茲衝鋒槍,狂風不留情面地往對方的腦袋狂砸,我看著粉紅男變成無臉男,鮮血與腦漿滿天飛濺,眼球噴出、頭殼破裂、大腦被攪爛……短短三十秒怵目驚心的畫面,卻令我畢生難忘,差點把胃裡的食物吐光光。
我面如死灰的看著地面上那攤肉泥,背脊襲上一陣寒意,當虐待狂停手後,肉泥化為淺藍色粉末隨風飄逝,一顆淺藍色方糖沉默的躺在地上,一條人命的重量,就附在那顆小小的方糖上。
「唔呼,又多了一顆!」我冷眼看著動手殺人的狂風輕聲歡呼,從側背裡拿出裝了數顆彩色方糖的玻璃罐,撿起地上的戰利品放進去。
玻璃罐內的彩色方糖都是狂風奪去人命得來的,他撿起方糖時,眼神毫無猶豫,一點罪惡感都沒有,令我感到無比厭惡。對他來說,殺暴食者已成理所當然,但我一想到對方也有家人,內心便彷彿被挖去一大塊──血淋淋的一大塊。
若我敗在曼特寧的變態遊戲裡,下場就會跟粉紅男一樣,只剩下粉末以及穿過的衣服,還有一顆只會招來殺身之禍的詛咒方糖,所有人都是如此。儘管明白狂風這麼做的用意與苦衷,我依然感到氣悶,曾在鬼門關前走一遭,我非常能體會被人殺的感覺有多糟。
「哈哈,看你那副蠢樣,我就知道你被嚇壞了。」狂風大搖大擺的坐上駕駛座,看著我失魂落魄的模樣,沒良心的譏諷。平時能讓我卯起勁來與他鬥嘴的興致,這回完全消失,跟著我的快樂一起不見。
難以忍耐的沉默,讓開車的狂風感到躁動不安,發現我故意將臉對著貨車窗戶外,他頭一次為了我的情緒慌亂:「……喂、喂!不會吧!你在生氣啊?你在氣我坑錢?還是覺得我對待那個男的很慘忍?」
見我不說話,狂風又故意開起快車,嘴裡頻頻向我解釋:「做英雄又不能當飯吃,而且我車壞掉到現在都還沒存到錢,趁機偷賺點有什麼不對?那個男的是壞人,若我放過他,有朝一日他還會殺其他人,我這麼做也是為了我們日後……」
「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我搞不懂自己與你們這種生性兇殘的人,到底結了什麼仇?明明個性純良、正直,你們就偏要折磨我的道德良心,瞧你到現在都殺多少人了?」這算遷怒吧?我只是對拗不過良心譴責的自己感到懊惱,雖然幹壞事的都不是我,同理心過度氾濫真可恨。
「比起一開始就直接殺七、八個人的你,我可能略為遜色,當這麼久的暴食者,死在我手下的人也不過二十,之中有七個是暴食者,剩下都一些窮凶惡極的混蛋,殺歸殺,我跟外面那群噁心的傢伙可不一樣,從死人身上掉出來的東西絕對不吃。」
小貨車在馬路上再次暴走,這次已經嚇不倒我,開快車與腦漿四濺的畫面相比,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虐待狂似乎對自己不亂吃這點格外得意,我看見他揚起自戀的笑容,忍不住偷翻白眼……若他沒有提,自己真的忘了曾炸死討債惡霸們的事,要不是無法回家,我真的會去買炷香好好拜拜他們,一切都是意外、意外。
這樣說來,同為殺人兇手,我已經沒有理由去生他的氣了,也沒有資格去憤怒別人殺人……
「大概在三分鐘之後到最後一個地點,銅牆的紅包袋,你就打開來看,我已經幫他買不少次秘密清單,已經知道他想要買什麼,讓你這個剛入團不到半年的團員,了解一下大家的癖好也好。」
小貨車已經行駛到熱鬧的商圈,狂風換上不懷好意的笑容,把皺皺的紅包袋丟還給我,既然是別人要我開的,那就不算偷看了,銅牆大叔請原諒我!
小心翼翼的撕開紅包袋口,我懷著期待又興奮的心情,抽出那張秘密清單,從頭到尾看過一遍,立刻理解狂風當時在說什麼,於是揉掉空空的紅包袋,不客氣得丟向窗外,連同自己對大叔的尊敬,拋棄得乾乾淨淨。
大人骯髒的世界在這一小張清單上一覽無遺,我實在不好意思講出清單上任何一項物品的的名字,但這些東西有個統稱,就叫做「A片」,含蓄一點的說法「愛情動作片」,但無論是哪個都讓我覺得無比噁心,我是正常的男人,但我討厭看哪種女人與陌生男性翻來覆去的肉片……
銅牆大叔真是太變態了,仔細一數,正反兩面加起來,清單上居然有兩百多部A片,到底有多慾求不滿才會需要數量如此龐大的A片來滿足自己的慾望……清單甚至非常詳盡的寫了屬性與女優的名字,讓我有股衝動很想把清單撕碎丟掉。
我沉著臉默默把清單摺好塞進口袋,冷冷瞪著狂風說:「根本全部都是A片,沒想到那個與你相談甚歡的大叔,心靈竟如此變態,跟你處得來的人果然沒半個正常……」
「原來如此,難怪你越來越不正常了──爆竹。」狂風笑彎了眼睛,故意用恍然大悟的語氣說道,怒的我忍不住朝他的臉出拳,我怎麼會認識這種無恥又自戀的人!
「誰跟你處得來了!我又不是被虐狂,別把我跟你們這些思想扭曲的傢伙混為一談!」整個美食團就我一個正常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我這個心靈無比純淨的人身上絕對不適用。
小貨車漸漸駛向人煙稀少的巷弄,狂風稍稍放慢速度,聽見我的話,不屑的冷哼一聲,邪惡的笑著說:「哼,話別說太早,住在同個屋簷下,你以為自己還有可能當回正常人嗎?想都別想。」
過沒多久,小貨車轉進一條死巷裡,狂風把車停在巷子裡唯一的酒吧外,兩名彪形大漢一左一右的站在門口當門神。狂風下車後,悠哉的甩著車鑰匙走在我前頭,彪形大漢看到我,立刻湊上來擋住我們的去路。
「未成年不得進入。」門神甲抖著胸肌,輕蔑的瞥了我一眼,冷冷的下答逐客令。
狂風的笑臉上因為門神甲的態度爆出青筋,他走到兩個人中間,抬頭看著兩位比自己高上一顆頭的門神,咬牙切齒的說道:「哪來的囂張菜鳥?見到狂風大爺跟他的小弟不懂下跪行禮,我要讓你們後悔自己出生在世界上。」
說完,狂風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襲向兩人跨下,不客氣地用力一掐,兩位門神大哥的臉色立刻鐵青,倒在地上捧著寶貝兒痛苦哀嚎。
見到兩位盡忠職守的門神壯烈了,我的表情也十分驚恐,老實說,我沒想到狂風會使出傳說中的「猴子偷桃」,這種卑鄙無恥的招數,果然只有卑鄙無恥的人會用。
酒吧飄盪著網咖味,菸與酒混合在一起的噁心氣息,紅藍交錯的詭異燈光,令我這個正直人士渾身不舒服,我們才剛走進去沒多久,一大堆姐姐、阿姨們就靠過來了,不過都不是靠向我,因為我長得沒有狂風帥……
「帥哥~~進來坐坐呀,賞個臉讓我們姐妹陪你喝兩杯,你說好不好嘛?」年紀大到可以幫我媽的阿姨,妝濃的像鬼一樣,拚命往狂風的右胳臂裡窩。
「唉唷~~別理那個老妖怪,我們這邊的小姐才是真正的年輕貌美,請你務必來陪我們姐妹們聊聊天喲~~」扭著風於身軀的大餅臉女子,撥著一頭染壞得大波浪捲,努力霸占狂風的左胳臂。
她們沒有半個人注意到站在狂風身後的我,可能我看起來青澀稚氣,不是她們想要的那種壞壞男,沒關係!那種貨色我也不稀罕,資訊展的秀場女孩每個都比這群妖魔鬼怪好看一萬倍。
狂風嫌惡的看了一眼包圍自己的魑魅魍魎,尤其是抱著他胳臂往自己胸部蹭的大膽妖孽,直接拉開對方的低胸小禮服,不屑的瞥一眼,不留情面的嘲諷:「看!妳胸部都下垂了,還敢來這裡賣騷啊?憑妳這副姿色也想賺男人錢,投胎個十次再來吧!」
「妳們這些成天混酒吧拉客的妖怪,想找男人上床騙錢別找我,沒有金紙可以燒給妳們,況且我還想再活久一點,見到妳們我的七魂已經嚇到剩三魂了,農曆七月都過了,怎麼不回陰間?還是快滾吧!」憐香惜玉似乎不曾在狂風的字典裡出現過,我看著他拗斷女人的手臂,擺出鍾馗的架勢,咬牙切齒的吼著。
……魑魅魍魎發出驚恐的尖叫,被鍾馗嚇到跑光光。
我無語的望著狂風兇殘的背影,替這間被撒旦光顧的酒店默哀一分鐘,隨後與狂風上樓,走到最裡面有著粉紅色門板的房間,無視上頭的十八禁貼紙,默默跟著走進去。
「喔?大金主來了,而且這次居然還帶了個小毛孩,怎樣?帶弟弟來挑A片當生日禮物嗎?」見到狂風,老闆立刻撇下其他還在店內的男客人,趕緊湊過來招呼我們。
一櫃又一櫃的A片占滿整個房間,客人們聽見老闆的說詞,好奇地抬頭看向我,羞的我馬上低下頭,臉頰燙到彷彿能煎蛋,這種場合不適合我,還是趕緊離開好。
拉拉狂風的衣服,我把銅牆大叔的購物清單塞給他,然後默默退到門外,關上粉紅色門板,望著十八禁貼紙搖頭嘆氣。
過一會兒,狂風提著一個大的黑色塑膠袋走出來,他看見在門邊罰站的我,揚起不懷好意的笑容,從袋子裡掏出一片封面極其煽情的A片給我,我立刻別過臉難為情的伸手摀住眼睛,婉拒進入大人骯髒的世界。
「多虧老闆提醒,我忽然想起你下週就要滿十八,送你這個當生日禮物,不收嗎?」
「不用了,我不看A片,而且也不過生日……都死過一次的人還過什麼生日。」我苦著臉鬱悶的回應,生日沒有什麼好值得慶祝的,尤其是今年,悲慘的十八歲。
「嘖!難得的好意,不想接受就拉倒,東西提著,我們回去吧。」把裝滿A片的黑色塑膠袋交給我,狂風拋下一句話,背對著我默默走下樓,顯然我剛才的回答掃了他的興。
回到車上,我把那一大袋A片放在大腿上,狂風彷彿想起什麼,他望著黑色塑膠袋,突然提起銅牆大叔的事情,而且難得板起面孔正經的說話,雖然內容有點不道德……我只能說,銅牆大叔誤交損友,不小心被人洩底了。
「你別看銅牆那樣,他心底比誰都還要鬱悶,倘若可以他也不想看成人片,因為他──不舉,只能看成人片過過乾癮,團裡女人又比較多,總不好意思拜託女人去買那種東西。
況且他不願網路上下載盜版,他覺得片子裡那些女人出賣身體已經很可憐,若又賺不到錢,豈不是很慘?只好拜託我幫他找管道買……希望你能體諒他,他真的沒你想像中的變態。」
我想像中最變態的人,正無視紅燈開快車。銅牆的無奈只有狂風明白,經由狂風一說,我大略能體會銅牆的心情,安靜的把黑色塑膠袋綁好,以免銅牆的癖好被其他人看到,就連今天被虐待狂偷偷洩露的事情,也決定今後隻字不提。
結果今天的大採購,真正花錢買的只有銅牆的秘密。本以為會有愉快的開場與結束,結果搞得自己灰頭土臉,最大的收穫只有田嬌的名片以及見到田小莓。
……下次再有機會出門,再偷偷繞過去探望一下田嬌跟小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