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文上傳~
狼<十四>
冰炎隔天用了一個早上的時間神速的處理完堆疊的文件,在午餐前回房,一眼就看到提爾拿著食物在逗人。
「小小漾,午餐和我吃唷──冰炎今天很忙很忙,賽塔也很忙很忙,只有我陪你吃午餐──」講到一半發現孩子的視線越過他看著房門,提爾回頭:「殿下,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冰炎似笑非笑的勾著嘴角看著提爾,抱著胸,像是隨意聊天:「提爾,聽說你昨天教了褚一些不該教的東西……?」
提爾全身僵硬,緩緩的將兩人份的餐點放到桌上,小心的陪著笑:「殿下,昨天賽塔也在,他也沒阻止啊……」
「不信你問漾漾!」看著冰炎挑眉,提爾手一指,心臟漏跳了不只一拍。
不等冰炎將視線移到孩子身上,提爾鑽了個空跑向門邊:「我突然想到我有事先走了!」
看到冰炎盯著自己,孩子眨著眼睛,回看。
「提爾昨天亂教你的時候,賽塔只在旁邊看?」孩子沒有講話,但冰炎早就從孩子身上看到答案;「怎麼連賽塔都亂來……」
「賽塔說冰炎不會生氣。」看著冰炎,孩子說著。「冰炎,你有沒有生氣?」
「……我沒有生氣。」深吸了一口氣,決定下午把昨天他不在的時候發生的事全部挖出來。「先吃飯吧。」
「嗯!」
飯後,本來想進行盤問的冰炎被賽塔叫了出去。
理由是、一干大臣們遇到了他們的權限無法解決的問題,需要殿下親自決定。至於孩子,賽塔陪就好。
當晚冰炎回到房間時,孩子早就睡死在床上了……只是,當冰炎上床、快睡著的時侯,不小心讓半清醒的孩子又吻上了臉頰。
隔天一早,又讓賽塔用著不同的理由叫了出去。
那天晚上冰炎有了提防,不過孩子沒有任何動作……次日一早,當冰炎起來孩子也跟著起來的時候,冰炎得到了孩子的早安吻。
這一天,換成賽塔消失。
「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麼嗎?」當晚,冰炎問著孩子。
「冰炎生氣了嗎?」孩子沒有回答,只是小心翼翼的看著冰炎。
「我沒有生氣。」冰炎還想問,但是看到孩子明顯鬆一口氣的表情,又忍了下來:「不要隨便親別人。」
「我沒有親別人。」爬上床和冰炎並排躺著,孩子如是說,「我只有親冰炎而已。」
滾進冰炎懷裡順便將頭埋進去,孩子悶悶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冰炎晚安。」
「……晚安。」冰炎閉上眼睛,不想管了。
隆冬時節的你跑我追,冰炎從殷殷勸誘到隨他去,不過一個月。只是不管冰炎怎麼問孩子賽塔和提爾當出到底怎麼和他說的這一件事,孩子都堅決不肯說。
最近冰炎開始放著孩子一個人在宮殿到處跑,孩子純真的模樣總是很輕易的贏得宮殿裡大多數人的喜愛……於是,對於孩子總是在宮殿裡迷路這一點,冰炎也就隨他去了。
今天,冰炎看著被侍女帶到房間的孩子,尋思著怎麼和他說出方才賽塔傳來的消息。
「冰炎,今天我走一走看到賽塔喔──」孩子跑到桌邊坐下,向冰炎報告他今天去了哪些地方是他最近養成的興趣。
「賽塔不是住在西館?你怎麼跑到那邊去?」冰炎只是淡淡的問著,接過孩子遞過的午餐食用。
「那邊是西邊喔?」孩子歪著頭問著,「我就隨便走啊。」
冰炎也沒在意,自孩子學會在宮殿閒逛之後,每天……不,每次只要出了房門,到最後被侍女發現的地方總是不一樣,除了廚房。
「對了……我有對你說過我的家人嗎?」結束午餐,冰炎準備帶著很久沒外出的孩子到小湖邊逛逛。
「家人?」不像去年一樣的蹦蹦跳跳,孩子很乖的牽著冰炎的手,一腳高一腳低的踩著積雪向前:「就是讓冰炎很生氣的那兩個人嗎?」
孩子還記得回到冰牙之前、在狩人村落裡冰炎差點火燒房子的事。
「對,簡單來說,和我有血緣關係的就是我的親人。」站著讓孩子踩著積雪玩,冰炎一邊解釋著:「也有沒有血緣關係的家人。」
「血緣關係是什麼?」摔了個跤讓鼻頭沾到雪,孩子抬起頭讓冰炎抹去鼻頭上那一點殘雪,這樣問著。
「和你有同一個父親、或同一個母親的,就是你最親的血緣關係者。父母親的父母親,也是你的血緣關係者。」冰炎解釋著,「像我和你並不同一個父母親,我們就沒有血緣關係。」
「哦。」話題告一段落,因為冰炎不知道該如何對現在正與小湖邊上的大氣精靈玩得正愉快的孩子說明。
站在鄰近冰面的雪地邊,冰炎決定等確切消息出來再說。
賽塔有自己的消息傳遞方法,冰炎也有,而公會傳送消息的方式更是多樣。
那一天早上,冰炎接到工會送來的消息,說是已經找到那位畫像上的女子,也已經連絡過,但她尚未回覆。
那一天賽塔不在,於是冰炎畫了張孩子的畫像,請公會將畫像送給那個女子。
過沒多久,冰炎就收到消息,請他帶著孩子到狩人的村落,見面的時間則約在初春,冬日結束的時候。
「你……」看著孩子似懂非懂的臉,冰炎有點擔心。
搖搖頭不再說話,只是等待日子,算著時間帶著孩子去到了那五日路程外的狩人村落。
乖乖坐著,彷彿知道了什麼,在抵達村落之後沒像上一次旅程那樣充滿好奇心的到處跑,孩子只是跟著冰炎走著,跟的很緊。
冰炎沒有說什麼,揉了揉他的頭,繼續做自己的事。
在約定的那一天,畫像上的女子如約出現,一同而來的還有當時後伴在她身邊的那一名年輕男子。
幾人站在公會的大廳裡沉默的互相看著,然後公會的人緊急將幾人請到平常沒在用的會議室裡去。
看著那足以坐下三五十人超大桌子,四人選了個桌角,隨手拉了椅子坐下。
「就是他?」看著冰炎與一邊坐著的孩子,女子與青年拉下遮掩住容貌的斗篷問著,女子面無表情,而青年則面帶微笑的看著。
「我撿到他的時候,他的身上纏著這個。」拿出那一塊被剪成兩半的毛皮,上面還殘留著難以洗清的汙漬,冰炎將毛皮放在桌上,指著那兩個還算完整的符號:「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只是依著族裡精靈的說法叫他褚。」
看著毛皮上還算完整的印跡,女子緩緩的垂下眼,而青年笑得更加溫柔。
「謝謝你找回了漾漾。」青年的聲音溫潤如玉:「他的名字,叫褚冥漾。」
語畢,諾大的會議室裡陷入了沉默。
「冰炎的殿下,不介紹一下彼此嗎?」青年微笑,雖然對著冰炎說話,眼睛卻看著坐在他身邊的孩子。「我是白陵然,她是褚冥玥,是……分屬於東方術師的一支,也是漾漾僅存的血緣親人。」
「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這孩子我稱呼為褚,是我在冰牙城外的草原上帶回來的。」冰炎看了眼低頭的孩子,從坐下到現在他的頭就沒抬起來過:「是在前兩年的秋天遇到他的。」
「那時候他待在一座狼穴內。」冰炎隱瞞了那時候孩子正因為發燒而在生死邊緣徘徊的事實。
「狼?」白陵然與褚冥玥交換了個眼神,看著冰炎,白陵然問著:「你的意思是,在你找到漾漾之前他是狼帶大的?」
冰炎只是點頭,沒有說話。
幾人之間又沉默了下來,良久,才由褚冥玥開口說話:「晚了,我們大老遠來到這邊,有什麼事明天再講吧。」起身,走出會議室。
白陵然沒有說什麼,只是站起來對冰炎欠身笑了笑,也跟著出去。
目視著兩人離開,冰炎回頭看著孩子,有點擔心。
「……冰炎。」低著頭的孩子喊了句,冰炎只是低低的應了一聲。「我不能待在你旁邊嗎?」
孩子很敏銳,所以冰炎只是對著那墨黑的眼瞳,認真的回答:「褚,我沒有辦法教導你你該會的術法,所以一直以來,我和賽塔就在找著你的親人。」
「還記得我教過你精靈與人類的分別嗎?」看著孩子點頭,冰炎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我是精靈,而你是人類,你的年齡在人類當中仍算不上是成年,再精靈的眼裡更可能只是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
「我希望你可以跟著你的親人走,那個女子,名字是褚冥玥的那一位有著很強勁的力量,」看著孩子與女子相似的面容,冰炎的微笑更深了一點:「他是你的姐姐,會保護你、教導你在這世上所該會的一切,這是我沒辦法辦到的。」
「他們還會待在這邊一陣子,再回去他們所在的部族。」抬手,放在孩子的頰邊緩緩的撫過,冰炎起身抱著他:「你可以選擇要不要跟著他們回去,因為這是你自己要走的路。」
拍了下孩子,冰炎放開手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離開會議室。
只剩下孩子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低著頭,垂下眼簾。
那一天晚上,孩子道過晚安之後沒有像之前一樣給冰炎晚安吻,只是安靜的爬上床,窩在冰炎的懷裡,緊緊抱著他。
冰炎只是抱著他,知道孩子一夜沒有闔眼。
接下來的幾天,白陵然問著冰炎找回漾漾之後的一些瑣事,褚冥玥只是和孩子坐在一起,聽著兩人的對話。
孩子不發一語,只是聽著,並看著冰炎。
「那麼,我們就要告辭了。」穿上來時的斗篷,站在狩人村落外,白陵然與褚冥玥對著冰炎點頭告別。
冰炎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頭回應,然後,三人看著孩子。
緩緩放開抓著冰炎衣服的手,抬起頭看著白陵然與褚冥玥、他的表兄與親姐,再看看冰炎。
孩子緩緩的走向兩人,回身,定定的看著冰炎。
白陵然接過冰炎手上幫孩子打包的行李,對著他笑了笑。然後,和褚冥玥走了幾步,讓兩人告別。
彷彿不知道他的兄姐已經走離他的身邊,孩子看著冰炎,笑了出來。
「冰炎,再見。」轉過身,沒有停留。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