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冰炎回過神追過去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人了。
毫不掩飾自己陰霾的表情,冰炎快速的走向離此地最近的房間,一腳踹開房門:「提爾,幫個忙通知賽塔,褚出事了。」
「欸?」提爾心疼的看著又壞掉的門,乍聽到這句話又是一愣:「怎麼回事?」難得的皺眉,提爾很快的將草藥放下,拍拍手上的草屑和冰炎出了門。
「褚連招呼都不打一句就從我眼前逃了!」冰炎想到那個吻,又是一陣咬牙切齒:「請賽塔盡快將消息傳給我,以褚的速度,很快的追蹤的術法就會不管用。」
「我先去追,之後要不要跟隨便你。」快步的繞過轉角,冰炎與提爾向著兩個方向各自前進。
快步的走著,提爾思考著從漾漾回來之後的反常……想了很久,提爾只得出冰炎最近心情不好這個結論。
敲開了賽塔的門、轉述完冰炎的話,提爾稍微問了褚冥漾最近的情況。
聽完話就陷入沉思的精靈沒有理會提爾的問題,沉吟了一會說:「提爾,幫我連絡公會,請他們幫忙查詢最近失蹤或遷移的村落與旅人,我想……」搖了搖頭不再講話,顧不上轉頭離去的提爾,賽塔轉過身回房抽出本童話,慢慢的翻開、看了起來。
「東方術師、褚冥漾、黑髮黑眼……」翻著幾年前讓褚冥漾識字的童話書本,賽塔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被隱藏了起來。
放下書再抽了一本,一個又一個熟悉的故事在眼前跳過,賽塔啪的一聲闔上書,走出門外:「你們,去把大王子殿下和二王子殿下抓回來,說在藏書室見面。」雖然臉上仍帶著微笑,但語氣背後展現的是不可違背:「他們兩個在外面玩了四五年還不夠嗎,回來了還要繼續藏!」
「是的,閣下。」兩個巡經此地的侍衛一凜,連忙抬手應是。
「再來……」賽塔交代完之後轉身就走,到達藏書室打開大門,對著待在裡面的兩人詢問:「兩位殿下,你們覺得,讓冰炎的殿下出去歷練,如何?」
「我相信一定會對冰炎的殿下有所助益的,你們說是吧,兩位殿下?」展開更加迷人的笑容,賽塔的語氣讓兩個一坐一蹲的王子們無法拒絕。
「族人也是該關心的,我現在立刻去探查一下城外族人們的生活!」二王子不等賽塔拒絕,話尚未落下便往藏書室的門外跑。
「你……是的,賽塔,我想我很久沒關心過我們的大臣們了,我覺得我很有必要去找他們談談心。」話落下,以著不輸他弟弟的高速向著門外衝出去。
「好的,我會轉告兩位殿下的意思給冰炎的殿下,讓他可以著手準備外出歷練。」賽塔也不阻止,只在兩人同時跑過他身邊時說了這麼一句,讓只想離開藏書室的兩人頓時面色慘綠。
停下腳步,兩位王子互看了眼,再回頭看著一出來就被賽塔關上的門,大王子摸摸鼻子:「最近應該出什麼事了吧,你知道嗎?」
「我只知道有小客人來找小亞。」二王子毫無形象的一蹲,用著飄渺的語氣回答:「可是城堡裡這群混帳沒有一個肯跟我說小客人在哪邊、長什麼樣,連精靈們都不回答……」二王子有點傷心他一向受精靈們喜愛的魅力就這樣被比下去。
「我也是。」雙手抱胸思考著,大王子回想著前天偷跑回城時看到的那頭烏黑的長髮:「不過我比你好一點的是我知道他的頭髮是黑的,而且很受精靈們喜歡。」那頭……被一堆風精靈抓著玩,自己看到時還以為出現了什麼珍稀動物的頭髮。
「……」
「……」
「我還是去看一下那堆文件吧……」良久,大王子緩緩的說。
「我也去看一下守備隊好了……」像是撿回良心的二王子幽幽的接著。
『唉。』
藏書室裡,賽塔走過一個又一個的書牆,來到一扇小門前,打開了它。
放緩腳步,看著一冊又一冊厚重的紙堆。「這著地方,很久沒來了……」手指輕撫過一疊又一疊早已泛黃的紙張,雖然下過特殊術法的保護仍然是顯得脆弱。
「應該就是這一些……」藉著微暗的光源搬下一疊又一疊的紙張,賽塔輕輕的翻著,看著用古代精靈文字記錄的古老文獻。
「果然是……監督黑暗的種族……嗎。」微皺著眉將文獻放回原處,讓保護文章的術法繼續運作,賽塔離開了藏書室。
當冰炎追出城外,早前他所下的追蹤術法早已被破壞。
「……該死。」冰炎啐了一聲,瞇眼抱著胸,渾身散發著比之前還要濃厚的黑氣。「人都找不到了還有人來亂!」
冰牙一族一向將居住地隱藏起來,族人們與獲准進入冰牙的居住地的,不會輕易的放出傷害過於巨大的術法……六年前的那一次是不得已的意外。
收斂起情緒,冰炎靜下心傾聽著風精靈傳來的消息,看著它們,冰炎毫不猶豫的跟著走。
沒有過多的左彎右繞,精靈只是帶著冰炎到小樹林邊上,離得遠遠的指著樹林和地上,然後再也不肯前進。
一路上被術法掩蓋住的打鬥痕跡從冰牙的結界內延伸到外面,直到小樹林邊便不再施放術法掩飾。冰炎看著被摧折的樹林,眼神越見凌厲。
「被我抓到就要你們死!」深吸口氣,冰炎快速的沿著明顯的痕跡跑著。一路上彎彎繞繞的前進,怵目驚心的影像讓冰炎的眉頭越皺越緊。
眾多倒臥在旁的動物。冰炎注意到這些動物們雖然都受了傷,但都不影響性命,警醒著看著四周掠過的景物,暗暗的將經過的路與之前的情形互相比對了下。
倏的駐足,冰炎赫然發現了一件事。一一的將最近的異常互相對照,很難得的,冰炎升起了一股懊悔。
「嘖。」早該發現的,他不是對這邊最熟悉的嗎。
不管地上的痕跡是不是向著別處前進,冰炎轉頭朝著當初發現褚冥漾的小溪前進。
隨著術法的波動越來越清晰,當冰炎看見在溪邊的那一幕,他的臉上出現了震驚和憤怒。
「褚!」
在三人圍攻之下聽見聲音,原本漸趨狼狽的身體一頓,顧不上呼嘯而至的刀,褚冥漾馬上轉過頭看著他:「冰炎?」
瞪大的眼睛、渾身破爛的衣袍,還有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冰炎本來要生氣的,但看到他背後那即將劃過頸項的刀,讓他驚駭萬分:「褚!」
將全副的心神收回,褚冥漾勉強將身體往前一偏,用左上臂新增加一道血流如注的傷口來換取自己的性命。
連行兇的人也沒想到的是,除了傷口,褚冥漾還讓自己的頭髮被一刀削斷。
一陣風興起,長長的髮散在了四人中間。
趁機逃脫包圍圈,褚冥漾退到小溪的另一邊。
掏出一罐瓷瓶將裡面的液體倒在方才劃開的傷口,褚冥漾緩過一口氣,看著那三名停在他與冰炎中間的殺手,微微的笑了。
那是冰炎從來沒見過的冷笑。
「三位,跟了我們快兩年,你們不累嗎?」勾起個微諷的角度,由耳下斜至肩上的髮,隨著風微微的飄起:「我們分頭跑了半年多,追我的從一個變成兩個再到三位,想必……你們也得手了吧?」
抓起一縷髮絲,想低頭看看、卻發現長度比想像中的短:「我們老早有了這樣的預感……」聲音漸趨低沉,褚冥漾偏著頭,像是在回憶:「原本還以為冰牙能夠讓我躲過這個冬天的……」
「但是沒想到你們仍然是如此的神通廣大呀。」眼神飄向冰炎的那一處,像是看著冰炎、更像是透過冰炎看著遙遠的那一方:「我們,犯了什麼罪?」
眼神飄回蒙著臉面的三人,褚冥漾根本不指望他們回答。
「一旦讓我脫離了你們的包圍圈,就抓不到我囉。」眨著眼,正眼看著他們三個,褚冥漾笑了:「三位,加油。」就像以前一樣,笑得如此純真。
褚冥漾向後退了一步,臉上仍然帶著那純真的笑容,就這樣消失在他們面前。
當三個蒙面的人抬起腳步想追,就發現四周的溫度急速下降。
「你們,」本來只是想凍住他們三個的腳的,但冰炎沒有料到他會這樣的控制不住……「是哪個種族的?」陰側側的語氣,冰炎只要一想到褚冥漾頭髮被削斷的那一幕,心底就克制不住的湧上驚惶與怒火。
「居然在冰牙的領地內大肆破壞!」對冰炎來說,領地的被破壞還比不上他們劃了褚冥漾一道口子更令他憤怒:「還……!」無意控制自己的天賦,隨著冰霜蔓延,從冰炎的腳下開始,橘紅色的火焰在冰上跳動著散開。
「我們做什麼事你管不著。」三人之間看起來為首的那一個終於說了出話,聲音很是低沉:「將我們腳下的冰化掉。」
「化掉?」冰炎氣極反笑:「憑什麼?」緩慢加固著他們腳下的冰,冰炎譏諷的笑容越顯得刺眼。
「就憑他是黑暗的種族!」為首的男子講了這句話,眼一瞇就要離開。
「……想逃?」冷冷的說著,也不見冰炎做什麼,火焰高漲、冰牆圍繞,「你們以為我會給你們任何機會去追他?」冰與火襲捲過三人,冰炎絲毫沒有留下任何情面,反而全力催發。
「冰炎。」來不及看到褚冥漾只看到冰炎全力催發著冰與炎對付著三人的景象,賽塔不贊同的出聲:「你這樣下去會失衡的。」
「冰炎!」看人沒有反應,賽塔只好加大音量:「你有聽到嗎?快住手!」
深吸一口氣,不理會手臂上隱隱出現的銀紅兩色圖騰,冰炎頭也不回的對著賽塔說道:「這三個就交給你了,一路上被破壞的痕跡也不用我再說了,他們還傷了褚,我要去找他。」
看著被冰面包圍的三人,賽塔沉默了下。
「你跟著褚去查查看這幾年到底發生什麼事好了。」慢慢的說著,賽塔遞給冰炎一個小包袱:「裡面有傷藥,有事我會聯絡你的。」
接過包袱道了謝,冰炎向著褚冥漾消失的方向走了幾步。
「我會帶他回來的,再見,賽塔。」語氣堅決的說出這句話,冰炎就走了。
「殿下,一路小心。」賽塔看著冰炎的背影,淺淺的嘆了口氣。「冰炎……你是說給我聽、還是說給自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