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アリス、是美麗的少女。
一再一再歌唱,來到不思議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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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的、暖暖的……非常溫暖的……
暖暖的、暖暖的……非常溫暖的……
異色眼眸眨了眨,似乎不太能理解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
「醒來了嗎?」
政宗伸手撥開掩住妹妹臉孔的髮絲,滿溢擔心神情的獨眼倒映在那雙尚未能夠聚焦的眼眸中。
「兄上,這裡是……?」
在政宗的幫助下桂站了起來,環視兩人週遭的景色。
與失去意識前迥異的光芒照亮了整片森林,因為過於光燦所以才讓她一時無法確認自己置身何處吧?而四周的樹種也完全異於之前的高大森鬱,在陽光之下閃爍著充滿盎然生機的翠綠色彩。
「這裡是不思議之國,屬於アリス的不思議之國。」
--就像父親告訴過我們的故事一樣喔、桂。
政宗說著,並拿出桂先前只看過一眼的卡片,這次她終於能夠確認上頭的花樣--那是鮮紅色的五瓣木瓜紋,鮮紅得讓桂想起方才那男人的笑容,是如此地詭異不祥而且令人感到顫慄。
翻過卡片背面,有些暈開的毛筆字跡書寫著兩人名字、還有歡迎『アリス』前來位於這個『不思議之國』的城中拜訪的字句,看起來就跟普通的邀請信函沒什麼兩樣。
「アリス指的應該就是我們了,或許是用來稱呼進入不思議之國的人吧。」
政宗指著卡片上的句子推測。
「不思議之國嗎……?」
對於身旁丕變的景象,桂仍然有些不踏實的感覺。
即使從父親口中聽過數次、自己也與兄長複誦過故事許多遍,甚至還一度期待著能夠像アリス一樣來到不思議之國--但當自己真的置身其中時,反而又覺得這並非真實。
就像故事裡的アリス最後是從夢中醒來,會不會下一刻自己也將從眼前太過真實的夢裡醒來呢?
與政宗一同感受陽光拂照在身上的溫暖,嗅聞四周充滿新綠味道的氣息,甚至乾脆脫下木屐、感受踩踏結實的泥土路面上細小沙塵所帶來的刺痛,那有如作夢般的虛浮感才稍稍從桂的心頭退去。
「卡片上的城……會是像父親說的故事那樣,有紙牌士兵與女王居住的城嗎?」
桂問到,此刻她臉上是政宗許久未見,有如普通少女會有的好奇表情。
「這就不知道了--畢竟、我們可不是追著會說話的兔子掉進地洞裡才來的。」
對於桂明顯放鬆下來的神色,政宗也輕鬆地回應--雖然不免會回想到方才那形貌舉止都相當詭異的男人,但此時所處的明朗風景卻足以抵銷那短暫的陰霾。
「不過這樣才有意思啊,如果全都跟故事一樣也太無趣了。」
那麼接下來我們該往哪裡走呢--看著橫越樹林的泥地小徑分別通往同樣深入林中、遙不可見的兩端,政宗隨手撿起一根樹枝直立,放手任由它倒下,就此決定前行的方向。
那副宛如期待著冒險、屬於少年的歡快神情似乎感染了桂,即使心中仍殘留著因為那詭異男人而起的不安與顫慄,也很快地就被跟隨兄長向前邁進的腳步給拋在腦後。
只是在這個時候,兩人都還不知道在看似無盡的森林小徑前方等待自己的,究竟是怎樣的不思議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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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的鮮紅色彩遍佈視野之中,滿滿的、滿滿的、滿滿的,多得幾乎要看不清彷彿火焰似隨風舞動的花瓣底下,支撐著華美花形的翠綠細莖,以及掩蓋在最下方、任由紅花生長遍地的白色砂礫。
強烈的鮮紅色彩遍佈視野之中,滿滿的、滿滿的、滿滿的,多得幾乎要看不清彷彿火焰似隨風舞動的花瓣底下,支撐著華美花形的翠綠細莖,以及掩蓋在最下方、任由紅花生長遍地的白色砂礫。
兩人到底用了多少時間穿越森林小徑呢?原本在陽光底下閃耀著不同深淺綠色的小徑,明明長得彷彿沒有盡頭,卻在這麼想的一瞬間闖入了像是只剩單一鮮紅的遼闊空間,只有銜接泥土小徑的白色砂礫突兀地從豔麗色彩中斬開另一條沒有終點的道路。
「這是、彼岸花……?」
政宗與桂下意識地握緊了彼此相牽的手。
盛開在墓地或是刑場、彷彿在現世中打開了通往彼岸道路的紅華--對父親所留下的最後印象,就是在送葬途中沿路生長著紅華的墓地裡下葬的那具棺木、以及那別名彼岸的死者之花。
面對這片勾動悲傷回憶的景色,兩人不約而同地回頭,卻沒能看見方才一路走來的森林,只有同樣鮮豔的花野在背後無邊無際地衍生開來。
這就是不思議之國之所以不可思議的地方嗎?政宗在桂異色的雙眼中看見與自己獨眼裡同樣的疑惑,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繼續牽著桂在這條唯一的道路上前進。
「那邊的孩子們,要去哪裡呢?」
年輕男子的聲音打斷了木屐在砂礫上踩踏的沙沙聲響--對於來到不思議之國後首次聽見的人聲,政宗與桂的反應顯然是驚嚇大過於驚訝的成分。
明明前一刻四周只有不到兩人腰際高度的彼岸花覆蓋了整片原野,根本不可能有供人藏身的地方,但此刻出聲呼喚兩人的男子卻彷彿早已在眼前站定了許久,絲毫沒有走動過的痕跡。
「你們兩人,要去哪裡呢?」
覆住頭頂的白色頭巾是以紅色邊緣做為裝飾,衣著也是在白底上染著紅色的花紋,只有披散在兩頰與背後的髮絲是漆黑的年輕男子,再度開口問道。
與桂對視一眼,政宗隨即拿出卡片,將畫有木瓜紋的那面展示給男子看。
「我們要去這上頭寫的Castle,你知道在哪裡嗎?」
「Castle是……?」
「就是堡壘……呃、城,您知道這張卡片上所指的城該怎麼走嗎?。」
看出男子對政宗問句裡夾雜的西洋字彙感到一頭霧水,桂趕緊替兄長補上一句解釋。
「五瓣的木瓜紋嗎……還真是、叫人懷念的印記……」
男子低喃著,低垂眼中閃過一絲說不上是憤怒或是憎惡、亦或兩者緊緊糾纏成足以定義為瘋狂的情緒,只是太過稍縱即逝,沒讓期待著回答的政宗或是桂有捕捉到的機會。
「啊哈哈,這座城我知道。我也想去那裡啊,只是我已經在這裡迷路很久了,無論怎麼走都走不出去呢。」
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出聲來,雖然與他毫不在乎的神色看來實在不怎麼協調,身處在四周淨是同樣景色的鮮紅原野裡,若說迷路或許也不是騙人的--即使中間有一條橫越原野的砂礫道路,但在這不思議之國裡,誰能保證一路走下去真的能夠走出這片原野呢。
「不過既然你們來到這裡,也算是我難得的客人了,要不要來喝個茶先休息一下?就在這裡而已。」
看似無窮無盡的鮮紅花海之中,隨著男子伸手一指,一塊像是紅花瞬間被連根拔起的空缺就在政宗與桂的眼前浮現,與腳踩砂礫同色的布毯上頭擺放了沏茶使用的各式物品,還有個小火爐上頭正燒開了水、嗚嗚地鳴叫著。
就連各色茶點也都一應俱全地在上了紅漆的食盒裡排開成五彩繽紛、好不吸引人的模樣。
「呃、這個……」
互看了彼此一眼,才正想要開口婉拒,但對方早已逕行落座,不知該不該乾脆轉身繼續沿著道路走下去的兩人稍稍躊躇了一下,還是跟著坐了下來。
茶是用熱水沏成的抹茶,在墨綠中揉雜著流金的茶碗裡映成翠綠的一潭碧色,而選來搭配的茶點則是做成六角形狀、上頭還用烙鐵印上了龜甲花紋的金鍔燒。
並肩跪坐在毯子上的政宗與桂還在猶豫到底該不該動手拿起眼前的款待,倒是過於熱絡地招待著兩人的男子毫不在意地滔滔不絕了起來。
「既然要休息的話,我就來講個故事吧?」
--如此這般地、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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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或許是在男子迷路於這片鮮紅原野前所發生的故事了。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或許是在男子迷路於這片鮮紅原野前所發生的故事了。
那時候這裡還沒有開滿名為彼岸的紅花,也不曾看到覆蓋在泥土與綠茵之上的白色砂礫,只是一片很普通很普通、普通到所有行人只會匆匆經過卻不曾停下來駐足片刻的綠野。
但不知哪一天起,經過此地的行人不再飄忽地匆匆來去,而是會停下他們的腳步,然後用瞠大雙眼的表情彼此相望。
啊啊、那是什麼樣的聲音呢?他們在彼此相覷的眼裡看到同樣的疑問,而後便邁開步伐往聲音的來源走去。
然後便會發現、自己再也無法離開這裡,再也無法將所有的注意力從聲音的來源移開。
--那是個很美很美,足以獨享『天下無雙』這般形容詞也絕不會讓人覺得誇張的美麗少女。
而且少女並非只是容貌美麗絕倫,就連聲音都宛若天籟、足以叫任何聽見那歌聲的人不由得沉迷於其中而無法自拔、繼而不斷地在此地徘徊不去,只為了能再次聽見少女那比任何醇酒都還要更加醉人的無雙歌聲,亦或是期望能夠一窺少女那在歌喉映襯之下更顯絕麗無比的容顏。
只是徘徊等待的人隨少女盛名逐漸傳開而越來越多,多到一個不注意就會有人起了口角衝突或是憤而兵戎相見,在這片綠野上染上暴雨傾注似的鮮血,並堆積起彷彿戰場般的諸多屍骸,最終被那原先只生長在荒地與墳場的鮮紅華朵靜靜地覆蓋起來。
雖然流言已經由『天下無雙的少女』漸漸訛傳成『天下無雙的死神』,但執迷不悟的人們還是前仆後繼地前來此處,等待著少女一展歌喉、等待著少女一展笑顏、等待著或許能夠一親芳澤,抱著這般飄邈虛無得足以使任何人為之成狂的願望。
然而即使是被包圍在人群與屍骸、鮮血與紅華之中,似乎終將永遠待在此處的少女也有了戀人--一個來自遙遠外地的男子,在滿地血泊以及無際紅華之中,得到了少女的心。
『請跟我離開這裡吧?我們可以到遙遠的地方開始重新生活。』
男子熱切地、非常非常熱切地訴說,過於清亮的眼神中寫滿對未來的期盼,因而容納不下少女那緊鎖憂愁的神態。
『市是無法離開這裡的,從很久很久以前、從來到這裡開始。』
少女悲傷地、非常非常悲傷地回答,過於暗淡的目光沉浸在過去的陰影中,因而察覺不到男子那閃現扭曲的表情。
『妳不愛我嗎?我是如此如此地愛著妳,比起那些已經成為屍體的傢伙更加的--』
銀白長槍刺穿了少女脆弱的胸膛,男子流著淚無助地哭喊愛語,卻絲毫沒有收手的念頭。
『市……很愛長政大人,但是還有著比那些已經成為屍體的人更加恐怖的束縛……』
光潔手指撫上了男子淚濕的臉頰,少女啟唇讓最後一口氣湧出喉嚨,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失去了心愛少女的男子同時也失去了離開這個地方的動力,只能夠任由那無邊無際的紅華深埋著永遠沉眠、不再清醒的少女,並且同樣永遠地徘徊在這片紅華之中,直到有朝一日、囚禁著兩人的世界崩壞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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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的聲音說到最後已經哽咽得不成話語,還頻頻伸手拭去隨著故事轉折而溢出眼角的淚水。
男子的聲音說到最後已經哽咽得不成話語,還頻頻伸手拭去隨著故事轉折而溢出眼角的淚水。
「……果然每次說到這裡還是會流淚啊……這就是我跟市的愛情故事,怎麼樣,是個很感人的故事吧?喂--你們要去哪裡啊孩子們?」
用來哀悼逝去戀人的聲音沒能挽留政宗與桂逐漸遠去的腳步,霍地站起的動作只來得及遙望他們彷彿是被一望無際的紅華給吞蝕殆盡的背影,直到視線所及的範圍內再度恢復成幾乎沒有雜質的鮮紅。
男子隨手摘起一朵紅華,輕輕貼在似乎不曾有淚淌流過的面頰上,神色溫柔得近乎完美--一種過於完美反而顯得像是假造的完美。
「啊啊、妳知道嗎,市?我是離不開妳的--就算沒有『那個男人』所給予的束縛,我還是離不開妳的喔……」
彷彿撲火飛蛾般親吻著自成盛開火焰的鮮紅華朵,男子喃喃自語著。
「……因為我是,這麼地這麼地、這麼地深愛著妳--以及吸飽了妳鮮血的這片美麗紅華啊,市。」
在不斷反覆輪迴的記憶中僅存的,只剩下彼此沾滿血腥的永恆愛情,只剩下五瓣木瓜紋所代表的那座城池,只剩下尚未開始就已經結束的茶會,只剩下那個告知自己、市的所在的--
被擰碎的紅華花瓣在指間飄落,遠遠地望過去,就好像是站在血海中的男子,掌中流下了鮮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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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那片無際鮮紅不過是場虛幻的海市蜃樓,在政宗與桂再度停下腳步回頭探看的瞬間,為明朗陽光所照耀的翠綠重新包圍了兩人,絲毫找不到方才那抹似乎還殘留在眼底的強烈色彩。
彷彿那片無際鮮紅不過是場虛幻的海市蜃樓,在政宗與桂再度停下腳步回頭探看的瞬間,為明朗陽光所照耀的翠綠重新包圍了兩人,絲毫找不到方才那抹似乎還殘留在眼底的強烈色彩。
「果然是、有些不一樣的不思議之國啊……」
看著腳下所踩的泥地小徑,桂不由得發出了感嘆。
父親所說過的故事裡,也有茶會--是由戴著帽子的帽商與兔子還有睡鼠所舉辦的奇妙茶會,因為沒有茶與茶點所以無法開始、但因為帽商的懷錶沒有走動所以也無從結束的茶會。
而剛剛那個戴著帽子的年輕男子也算是邀請了他們參加茶會,雖然準備了茶與茶點、卻都沒有人動過--包括他自己在內。
「這是不是、也算是無法開始也無從結束的茶會呢?」
桂對政宗問到。
「還是那個人只是想要找人聽他的故事?雖然是個……聽起來充滿瘋狂的故事。」
瘋狂到即使深愛也毫不手軟殺死對方的感情。
瘋狂到即使死亡也絕不離開對方屍體的感情。
--像是此刻交握的這隻手,自己也絕對不想、不願、不會放開一樣。
「別想這麼多,桂。」
原本拉著桂前進的政宗停下腳步,雙手合十地包裹住妹妹有些顫抖的手。
「還記得卡片上寫的嗎?這裡是『不思議之國』,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奇怪的『不思議之國』喔。」
「而我們就是『不思議之國』裡的『アリス』--這不是很棒嗎?」
即使與父親所說的故事有所出入,但無論是最初那個詭譎的男人、或是沒有盡頭的道路、又或是在無邊無際的紅華中憑空出現的茶會--皆是悖離常理而顯得不可思議的事物。
就繼續向前走吧,或許就跟那片開滿彼岸花的原野一樣,那座城也會忽然『砰』地就在我們眼前自己蓋起來也說不定。
政宗揮舞雙手而誇張的肢體動作逗笑了桂,讓她安心地將手交付到兄長手中。
兩人交握的力量如此確實,似乎在訴說無論接下來再出現如何詭譎的事物,都無法將彼此分開一般--但這樣無形的誓言,卻註定像是方才消失殆盡的鮮紅一般,不過是場即將被迫崩解、只存在於虛妄之中的海市蜃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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