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紋風船 - 月光魚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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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月光魚

罪流歌

Nov 19, 2010

53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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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說，她養過一條仰賴月光維生的魚。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r6hNEJYAZ

　　那是一個陽光閃耀得令人昏眩的日子。我們併著肩，坐在綠意盎然的公園裡頭。這座公園種了很多榕樹，樹下用不曉得是大理石還什麼的石頭建了長椅，鄰近的居民常來這兒坐著聊天，我與G也時常過來。 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8y7FB1mPG

　　瞧著G澄澈的雙眼，我充滿疑惑。

　　「仰賴月光維生的魚？那是什麼？」

　　「其實只是一條很普通的魚，」G說，修長的手指在石椅上劃呀劃，好像在畫那條魚，「但是牠什麼也不吃，只要每個晚上把牠放到月光照得到的地方，牠就可以活。」

　　「咿？」我瞪大眼，「有這種魚麼？我在百科大全裡從沒見過……」

　　「我也不曉得。這種魚我也沒見過，偶然在水族店遇到，有一種『就是牠了』的感覺……說不上來為什麼，一時衝動就養了牠。」

「這樣啊。」

聽著G談著她的養魚經，一面應和著並且不時問些問題，我的思緒一面游向過往。

剛認識G，是在一場詩社的交流會上。她是友校詩社的社長，而我只是陪朋友去參加，順道湊個熱鬧。畢竟對於新詩，我是八竿子摸不著頭腦，若是散文我還略懂些。

她是個很特殊的女孩子，有一種異於常人的氣質。人是長得白白淨淨的，寫出來的詩卻有種說不出的狂狷與傲氣。真要比喻的話，就像是從武俠小說裡走出來的女子那樣，還得要是從小練武的那種女子。

起初是出於好奇而找她攀談，沒想到她曾看過我一時興起投稿的文章；更沒想到的是，我們住的地方就只隔了一條巷子。就這麼聊呀聊的，漸漸熟悉了起來。會變成這樣沒事就出來聊天的朋友，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可以去看看那條魚麼？」突然地，我問G。

「不方便呢。」她說，十分堅定地。這讓我感到詫異。

「為什麼？」摸了摸剛剪的妹妹頭瀏海，我看著她，「我對這條魚很有興趣啊，看一眼也不行？」

「不行。我怕你抓了牠來解剖。」

「……我可沒學什麼解剖的方法，我是中文系呢。」

「呵呵，人都是會解剖的，」她說，視線不曉得落到哪兒去，「牧人宰了飼養的動物是一種解剖、農人收割種植的植物是一種解剖，人類下廚也算是種解剖。解剖可不只存在於實驗室或者手術台上頭。」

「是麼？」有時候，我還真不明白她的思考邏輯究竟是從外太空的哪個角落來的。

她回過眼神看著我，卻只是笑，沒說什麼。

想想，也是將近七個月前的事了，從我們初次談論那條魚。之後G便很少與我提起牠，要是有，就是牠又做出了什麼讓人前所未見的事。觀察牠彷彿成了G課餘唯一的興趣。

在短短一個月內，我知道了那條魚的習性、會出現的舉動、以及如何讓牠吃下一般的東西。例如牠在滿月充盈的夜晚會活力充沛，接著七天都不出月亮也沒關係；又例如牠只要十四天都沒曬到月亮，就會勉強吃一顆魚飼料；又或者是讓牠連續幾天都曬飽了月光，牠便會每個晚上都在魚缸裡繞圈圈打轉，好像在跳舞。

然而其他人都不相信有這麼一條魚的存在，只覺得G又把自己寫的詩當真了（畢竟G從不讓誰到她家裡去看魚，只是在談話中提起）。漸漸的，G不再和其他人提起這條魚，寫出來的詩也失去了一種特殊的感覺。她提起那條魚的次數越來越少，我總覺得有什麼東西隨著其他人否定月光魚的存在，從G的身上消失了。

後來，在陽光依然熱烈的初秋──記得是開學前──G消失了。剛開學沒多久，詩社的朋友急急忙忙地跑來，問我知不知道G去了哪？

我搖搖頭：「不曉得啊。開學前兩週我就沒見過她了，也沒去過她家。怎麼了？」

「她失蹤了！」朋友焦急地說。

不曉得為什麼，我彷彿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一般，毫不驚訝。畢竟G與其他人實在是太格格不入了，即使是她詩社的夥伴們。當她在談論關於夢想時，他們總是冷漠以對，沒多久便轉移話題去討論關於升學的事情。

G一直都很寂寞。

過了幾天，警察來敲了我家的門，問我能不能一道去G的住宿處看看。他們說我是G的朋友，也許能發現什麼G失蹤的原因。我答應了。

站在G的家門前，我有些緊張。不僅僅是因為G的失蹤，還因為那條神秘的月光魚──自從養了那月光魚後，G從不讓我去她家。

門開了。

屋內是一貫的整潔，絲毫凌亂都沒有留下。警察先生開始搜索屋內，而我則是搜索著魚的蹤影。（天曉得我是多麼的想看看那條神秘又神奇的魚！）

然而我卻什麼也沒找到，只找到了一個只有水的水族箱，裡面一條魚也沒有，只有氧氣設備兀自冒著氣泡。警察先生倒是發現了什麼──空了的衣櫥、消失了的行李箱與G的隨身財產以及小物品。

我仔細查看了那魚缸，將近有二十分鐘吧。

然後我發現了月光魚的秘密。

最後G的失蹤只能以失蹤案做結，因為G什麼線索也沒留下。能將行李箱與衣物搬空，也絕對不是什麼闖空門的強盜綁架案。（強盜光是搶你的錢並且殺了你都來不及，怎麼可能還有時間收拾行李？）

只有我知道G去了哪裡。

G只是去追求她自己的夢想了，而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月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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