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集團中所有沒接任務的傭兵,我和赫加帶著大匹人馬,浩浩蕩蕩地進駐奧利家族的莊園之中。
因為烏凱利國已經成立了幾百年以上,連著國土也是不斷的擴大,因此和國王有著好交情的人也越來越多,原本的貴族也開始被冠上爵位而出現分級。
這個奧利家族的主人所擁有的爵位可是伯爵,正是掌控著這個城鎮的貴族,只要開口說個幾句話,他就能夠隨便任派國家士兵,把任何一個他看不順眼的人、或是家族給鏟除,級別大到就算是每天面對生死課題的傭兵都不敢亂來。
還沒進入爪刃傭兵團前,我本來就是一個傭兵,殺過的人少說也超過上百位,以歷練而言、我自認我算是能夠面對大風大浪的人,但是在見到伯爵時,我卻沒由來的被他身上的威壓給鎮舍住。
我很想苦笑,不過在那個伯爵面前,我卻根本做不到露出輕鬆的表情,就算那個伯爵看起來一點也不強悍,不過只是個身材臃腫的男人、搞不好連鬥氣都使不出來,舉起劍也相當勉強……但我就是無法看輕他。
難到這就是赫加所說過的,當一個人主宰著龐大權勢時,他身上所散發的氣勢早能批敵上過戰場的大將嗎?
「……其餘的,你們就跟著我們人手的指示,各自在自己的區域分配哨位,直到守住我的密寶。」
簡單說完幾句話,伯爵便不再多話,也懶得再多看我們幾眼,轉身就離開接見我們的大廳。
大廳內只有本國三大傭兵團的團長和副團長,原本我們應該是處在競爭的情況下,但這次的任務實在是非常尷尬,也因此我們六人只是各自望著在場的幾人,既沒有出口嗆人、也沒有相互鼓勵。
「接下來這幾天的日子裡,就麻煩各位了,我很清楚我的傭兵對於盜賊真的沒有多大的優勢,所以在面對盜賊星塵時,還得多依靠你們了。」
到底是個氣度大的傢伙,赫加不在意貶低自己的團員,牠笑著對面前的四人開口。
神兵傭兵團的團長是個臉上有道自右眼劃到左邊嘴角的疤痕大叔,聽到我團長說的話,他也只是輕哼的笑了一聲不多話。
如果是在平常,我絕對會把這個笑斷定為輕視我們的舉指,不過現在來看,反而比較像是對自己的自嘲,因為這個原因,我就完全發不起脾氣來。
鐵龍捲傭兵團的團長則是個長像俊到我都不想看他的年輕小伙子,打從進來大廳之後他一直都是面帶著微笑,當赫加開口之後,他也笑著開了口。
「哪裡的話,其實我的傭兵們也少有面對盜賊的機會,比起兩位前輩,我的團隊相較就稚嫩了許多,為了完成任務,還希望兩位前輩能對我多加指點了。」
「這樣啊?那麼這幾天如果有機會,我們互相討論各自的想法吧!」
赫加並沒有等待那小子的回應,牠望向周團等待我們的僕從,搶在對方開口前說話。
「我想我們暫時先別浪費時間了,我得先帶隊到岡位去,先走啦!」
「好的。」
他看起來是很有禮貌,不過對我而言我就是不喜歡那種皮笑肉不笑的傢伙,反正團長說話時副團長沒有開口的必要,我也樂的輕鬆。
爪刃傭兵團駐守的地方在於莊園內主宅阺的一樓,密寶原本是展示在二樓的大廳正中央,不過在盜賊預告發出來之後,伯爵就把密寶收到地下藏寶室鎖了起來,他沒有對外公布把密寶更換位置的事,所以我們也必須假裝守著一樓到二樓的所有樓梯口。
我和赫加都沒什麼對應小偷的經驗,所以哨兵的安排就按照般佈哨的方式,採取明哨、暗哨、巡邏哨,為了防止團隊的大家沒注意到隱藏在暗處的人影,赫加還帶來了許多魔法儀器,做為感應用途的布置在一樓的各種死角和陰影處。
真正要命的重點,就在於真的密寶被鎖在地下藏寶室,但我們又不能明顯的表現出我們要守護的其實是地下室的入口,所以,地下室入口處,就只有一般的巡邏哨,再加上原本就守在那裡的非傭兵守衛。
「唉……真是浪費時間。」
看著團隊中的幹部指派團員們站在定點位置上,赫加靠在牆上說著,伸手拿起傭人為我們泡好的紅茶,皺眉看著杯子後,才慢慢的喝起來。
因為我們身在貴族的莊園中,理所當然傭人不可能拿來啤酒讓我們大口大口的灌,那有違貴族的禮儀舉指。
但是也用不著拿來這種典雅的小茶杯來給我們吧?
看到赫加那張大狼嘴喝起茶杯中的茶,就算是跟牠認識這麼久的我都想笑了。
我們的工作從哨位安排好之後,就已經開始進行,實際上,我們也都清楚,直到盜賊真正的離去之後,我們才有可能離開這個地方,重回自己的傭兵團繼續自己原本的工作。
其實我有點沉不住氣,我生來就是傭兵,我不認為我做的來這種只能站在同個岡位上好幾天的工作,就是為了能夠在工作時擁有那種搏命的熱血感覺,我才會來從事傭兵這個職業……結果現在,卻必須被困在這個地方,哪兒都去不了。
就算這裡的伙食再好、紅酒再甜美,都無法熄滅我心中越燒越大的鬱悶之火。
突然肩膀被大力拍了一下,我轉頭看見赫加對我指著門口,接著牠率先往外走了出去。
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幹麻,沒多想就跟著牠走出去。
從門口出來後,還有一小圈的外花園是我們爪刃傭兵團的駐守地,直到外頭迷宮一樣的大花園才是神兵傭兵團的駐守區。
我跟著赫加走出來,也沒看到牠對團員指示了什麼,就轉身走向花園的一個小涼亭。
幸好那個涼亭沒有屋頂,不然以赫加那巨人的身姿根本就塞不下。
由於為了防範盜賊,夜晚時任何一處都被點上燈光,就連涼亭這裡也不例外,赫加沒有多話,只是很困難地坐在涼亭的椅子上沒說話,我看牠那個樣子坐著就有點難過,所以快步跟著牠往涼亭裡坐下。
「你現在要幹麻?」
「裡頭悶,出來摸魚。」
我說你真的有夠正大光明的,不做個樣子真的好嗎?
「喂,如果真的照你所說的一樣,那個盜賊最後把伯爵的密寶偷走了……你覺得,我們真的能夠安然無恙的離開嗎?」
牠根本就不想說話,我也閒著沒事,乾脆就找了一個問題來問。
「這正好就是我現在擔心的事情。」
赫加一開口就嚇的我從椅子上跳起來。
「你說什麼?」
「現在只希望伯爵是個明理的人,否則就算他照著我給他的契約,不跟我們要回工作前先給的錢,他也會在未來的時間內讓爪刃傭兵團消失在烏凱利國裡。」
「那為什麼你一開始不拒絕這個任務!」
我著急的問牠,如果早知道會有這樣危險的後果,我們只要拼死拒絕,最後再帶著團隊離開這個國家,說什麼都不會有散團的下場啊!
「……等我見到伯爵之後,這一切都遲了。」
我不由的安靜下來,確實……伯爵給人的感覺太過震撼,而我們都在見到人之後才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在那伯爵眼皮底下,我們根本沒有翻身的能力。
「盜賊星塵出現了!」
我們一同抬起頭來,望向在外頭大喊的守衛。
怪了,今天並不是預告信中會來偷走密寶的日子,盜賊星塵為什麼在這時候出現?
不過大喊的那個守衛不是我們傭兵團的人,也因此我們不好像他詢問些什麼。
就在赫加把牠巨大的身軀從小涼亭中移出來時,我們也從遠處佈景用的杉木梢上看見了她。
她就像是在黑夜中如魚得水的妖精,就算身上全黑的衣裝能夠隱蔽她的身型,但是在碩大的月光照耀下,在那黑色的身姿周圍留下一道淡淡的光影,也讓我們能夠看清她的模樣。
盜賊星塵擁有著烏凱利國度裡最妖艷的舞娘都望塵莫及的好身材,那一頭閃耀的金色長髮好像會反射月亮的光線一樣,似乎有層微微的光芒在金色的髮上不斷閃爍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看著她戴著遮住上半臉部的面具,我總覺得她似乎正在看著我們這邊,但是又沒有任何的表示。
「抓住她!」
不遠處傳來其他傭兵的吼叫聲,緊接著一支勁道猛烈的長矛立刻投向盜賊!
我一愣,當下有點驚慌,我能看的出來那支長矛灌注了鬥氣,那不能只是以極小的距離就能躲開,在鬥氣的包覆下,整支長矛就像一個鐵砲彈一樣,她如果不小心、可不是只有被刺中這麼簡單!
不過那個盜賊就像在嘲笑我的擔心一樣,她跳了起來,以仰跳的姿勢跳出一個優美的弧度,完美的躲過了那支長矛。
緊接著她面向投出長矛的地方,似乎是對下方的人露出笑容吧?在我們聽見那裡的人發出巨大怒吼之前,她從容不迫的逃離原地。
「走,我們過去。」
赫加拍一下我的肩膀說完,就自先跑了起來。
我自然是跟著牠一起跑向杉木那。
我們的傭兵都有受到不少訓練,像剛才那樣的狀況,並不會讓他們因此離開自己的岡位,我們才能夠安安心心的自己跑出來。
「混帳東西!不准追丟了!」
在我們趕到之後,留在原地的是神兵傭兵團的副團長,是個身子沒有赫加高、但是體魄卻比赫加壯上一倍的平頭壯男。
「你們有發現她是怎麼進來的嗎?」
既然是副團長,我就直接站向前問問他。
「不知道!那婊子養的賤人再讓我遇到一次,我絕對不會放過她!」
不用猜都知道,剛才投出長矛的一定是這個傢伙了。
反正問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來,我本來是想就這樣回去我們自己駐守的地方,結果我正跟赫加一起回到駐守地的時候,那個狼人卻突然拉住我。
「幹什麼?」
我沒好氣的問,剛才被掃到颱風尾的人可是我,我也不會給牠什麼好口氣。
「聞到了。」
抽到一下自己的鼻子,赫加說得很小聲。
「啥?」
「我聞到那盜賊的氣味,而且我剛才發現,那個氣味可以追蹤下去。」
我目瞪口呆的望著牠,真的可以聞到嗎?
「你……你要怎麼做?去通報?」
「通報是沒有意義的阿呆,我們去追蹤她吧。」
「等等!我們追蹤到又能說什麼?」
「那我們通報了又能說什麼?」
赫加問了一個我答不出來的問題,我還想跟著牠邊走邊想,結果就撞上牠那團毛背。
「靠!不要突然停下來好嗎!」
「你鼻子這麼硬,撞個幾下也不會有事啦……我會停下來是因為,她的氣味就在這裡。」
我看了看四周,什麼這裡?這不就是我們剛才坐著聊天的小涼亭嗎?
「你的鼻子不會因為太久沒用所以出了什麼問題吧?要不要找什麼東西來通一下?」
「通你媽,我的鼻子就算是不通也比你那沒用的鼻子好多了。」
赫加只啐了我一句,接著就走到涼亭旁。
「沒道理啊,她的氣味確實就在這個地方,沒有再延伸到哪去了。」
「搞不好她只是先跑到這裡來,然後用了魔法自己跑掉?早說了她是使用魔法的高手,要真的是這樣我們也沒辦法不是嗎?」
看到赫加那麼難以置信的樣子,我只能安慰牠。
我說完後,赫加便嘆口氣。
「好吧,你說的也沒錯……嘖,我還以為她想和我們說什麼,才故意把氣味留下來的……」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
這反而讓我愣住。
「是阿,反正我們兩個只使用蠻力的傭兵,怎麼樣都不可能抓的住她,所以我想她搞不覺得可以跟我們交談幾句……不過算了,反正……」
牠沒把話給說完,我也沒有叫牠把話說下去,因為,盜賊星塵正坐在涼亭裡面,愜意的望著我們。
就算我對魔法一竅不通,也親眼看見了,赫加伸手一觸碰到涼亭坐椅的當下,一道好像是震波的東西從赫加的手中擴散、但我們卻沒感覺到任何攻擊,緊接著盜賊就像坐在涼亭裡面等我們好久的樣子,搞不好再等下去,她可能還會泡茶來喝。
「兩位晚上好,你們應該是爪刃傭兵團的團長和副團長吧?」
我們愣了好長一段時間,赫加才好像找回說話的能力開口。
「看來你已經什麼都知道的樣子,那我也沒什麼好客套的,星塵小姐,你刻意使用這個魔法來隔離外界,是有什麼想和我們交易嗎?」
盜賊沒有馬上回答我們的意願,她在坐椅上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隨後把雙手搭在頭後,看起來隨時都可以閉上眼睡覺。
媽的,這女人如果真的做起舞娘的工作,肯定是全國最強紅牌。
「我其實跟你們沒有什麼好交易的事情,你們只是拿錢工作的傭兵,想也知道根本沒什麼東西可以拿來交換吧?今天會在預告日之前過來,也不過只是想先來探查這個地方而已。」
「那你特地這樣和我們見面是為了什麼?」
和我一樣,赫加最討厭的就是那要說不說的樣子,牠沒什麼耐性的追問。
「來給你們忠告。」
這樣一說完,盜賊立刻改變原本的坐姿,正正經經的在椅子上坐好,也收起掛在嘴邊的笑容。
「你們傭兵、你們全部,都被施下了一種束縛魔法,當前魔法並沒有發動,但是已經有一個聯繫存在。」
我是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不過赫加卻好像可以理解。
「發動之後,我們會怎樣?」
「被施法的你們全都會成為伯爵的手下,除非你們身上的魔法聯繫被破壞,否則這種魔法不會被解除。」
「簡單的說就是,成為魁儡。」
怕我們沒聽懂,她又補充最後一句。
「為什麼你會知道這種事情?」
我完全說不了話,只好讓腦容量比較大的赫加負責全部的問題。
「如果只是針對一、兩個人設下這種魔法,我當然不可能發現,不過我來到這裡之後所看見的,是全部的傭兵都被施下魔法,再遲鈍的人都會查覺的。」
盜賊在這時站起來,從她的腰帶中掏出一個紅色的玻璃珠,遞到赫加面前。
「這個東西可以幫助你擺脫這個魔法的束縛,不過效力只有五分鐘,建議在你覺得他要啓動魔法時再使用,否則太早是沒意義的。」
等赫加慢慢地接過珠子之後,她才又開口。
「把珠子捏破、讓它的碎片刺破你的皮膚,只有身為團長的你這麼做了,你的傭兵團才能夠解放。」
「等等!我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話?你又怎麼證明你沒騙我們?」
我搶在赫加面前開口,如果到時候被騙了,最慘的還是我們爪刃傭兵團啊!
但是星塵只是聳聳肩。
「沒證明,要信不信隨你們,基本上有沒有你們這些傭兵,對我而言要偷走伯爵的東西根本是易如反掌,完全不會有影響。」
「那為什麼要幫我們?」
赫加沒說話,我只好接著問下去。
但聽到這個問題,她反而再一次露出笑容。
「因為我是一個自由的盜賊,我的生命天生就不該受到束縛,理所當然我不喜歡見到這種事,如果你們本來就自願就算了,不過我理解這種魔法、知道你們不可能會接受,那麼你們的自由就讓我來解放!」
「那、為什麼你只找上我們?」
赫加的聲音很沉,我覺得不太妙,牠通常只有極度生氣的時候才會有這麼沉的聲音。
「因為你們兩個是我在這莊園裡見到,唯一在摸魚打混不工作的兩個人。」
牠笑了幾聲,根本就是勉強的在裝笑。
「那……我可以拜託你幫我們的忙嗎?」
我看向赫加,這還是我頭一次見到牠氣勢這麼低落,就好像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一樣,但是我卻怪不了牠……因為我根本想不到奧利伯爵原來要這樣對我們!
「替我把這個帶去爪刃傭兵團的團館,找一個叫拉提的傭兵。」
牠把表代團長身份的徽章交給星塵。
「拉提是我團隊裡、繼萊恩之後最信任的傭兵,你把這個交給他後,麻煩你告訴他我們會遭遇到的所有狀況,讓他把團隊清空,我們……要準備逃走。」
在我還握緊拳頭、無處發洩滿肚的怒火時,星塵把徽章收下。
「我就幫你這個忙,不過剩下的,你們就自己小心吧!我們在預告日當天再見了!」
說完,涼亭裡再一次發出一道魔法波動,星塵已經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
赫加沒有說話,牠轉身背對我,沉默地坐在草地上。
我也完全開不了口,但現在在我心中,只剩下對奧利伯爵滿腔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