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常聽羽老頭說些江湖事吧,應該有些基本了解才是。」
「是啊,爹說以前常有些武林高手受了傷來找他醫治,所以得知不少江湖傳聞呢。」錢慕側頭道:「七十三針銀海棠...挺特別的名字,暗器嗎?」
「正是。暗器原也屬武林正宗的武器之一,講究速度與準度,只是江湖中多卑鄙之人,或在暗器上塗毒,或趁人之危,使盡下流招數,才使得暗器變成是種陰險的武器。只要你學成之後行為端正,使用得當,不以傷害人為目的,倒也是挺好的功夫。」井郭一字一句仔細說道,心裡卻不禁尋思,看來這毛頭並不知道『毒老神醫』羽半日的身分,只以為他爹是個醫術高超的隱居老人,想來那羽老頭也是不願這孩子與江湖之事有所牽扯吧。
「說起來這七十三針銀海棠並不是什麼招式手法,而是暗器的名稱。」
井郭從懷裡拿出個深褐色布包,將它緩緩打開,只見裡頭排放著數十根等長的細小銀針,每根針頭上都有著五片花瓣,作工精緻,真彷彿海棠花般,並排在一起閃耀著光芒。
井郭說道:「這暗器名叫銀海棠,共有七十三根,每根針皆是純銀打造,故云:『七十三針銀海棠』。銀海棠是我凌雲派獨門暗器,數量也是武林之首,若是能將七十三根銀海棠同時射出,敵人絕對無法輕易脫身。」
錢慕端坐著專心聆聽,看著布包裡的無數根細小銀針,又新奇又佩服,心想武林中事實在有太多是他過去聞所未聞的,因此更要用心學習才是。
「時候不早了,吃過晚飯後就歇息吧。」井郭淡道。
「咦?可是師父...」錢募不由得喊出聲。
「今天只是先讓你有個概念,明日再實際教你發暗器的功夫。」
井郭收起布包,逕自走向飯廳,羽老人正端出一盤盤香味四溢的菜。錢慕聞到香味也覺得有些餓了,便決定先填飽肚子再說。
吃過晚飯,讓井郭服下九輪制傷丸後,錢慕也回房歇息了。他躺在墊上,想起今天發生之事,無意間救起的傷患竟和爹爹相識,而且是個武學高手,還答應要教他功夫,人的際遇實在頗為奇妙。錢慕累了一天,想著想著就模模糊糊入睡了。
次日清晨,吃過早飯後,井郭便領著錢慕到後院中,開始實際演練功夫。井郭手持數枚銅錢,面向角落的梨樹,一陣風吹葉落,只見井郭雙袖輕抖,幾道閃光掠了過去。錢慕走近樹下,才發現地上一片葉子竟牢牢地卡著數枚銅錢,穿而不破,數量也絲毫不差。要想達到此等境界談何容易,錢慕想到只暗器便如此博大精深,心裡對井郭不禁又多了幾分佩服。
「打暗器要先練力,再練準頭,待你練熟之後速度自然不成問題。」井郭接過銅錢,忽視迎面而來那崇拜般的閃亮眼神,淡淡說道。
這天起兩人便進行著密集的艱苦訓練,如此十天過去,先不提在師父嚴厲作風下有苦說不出的錢慕,井郭身上傷口未癒,還從早到晚陪著錢慕做練習,自然也是十分疲累。井郭嘴上雖然不說,心細的錢慕多少也察覺得到,因此休息時總七手八腳地捧著藥碗和傷丹往井郭房裡跑。
「師父,這藥我熬了兩個時辰,有助體內氣血流通,您快喝了吧!」
「兩個時辰?方才你不是答應了我在後院獨自練習!」
「不、這、其實我邊熬藥邊練習…」
「今日的五百個銅錢都打完了嗎?能打穿草人了?」
「銅錢…是都打完了,那草人還得再研究研究…師父,這藥還是快趁熱喝了吧?」
「你倒是挺認真學習,往後每日都改打一千個銅錢吧,今日還剩五百,當然了,打完才能歇息。」
「咦?師父您說笑的吧…」
「此刻已是申時。」
「師父這藥還治心火焦躁…」
「兩千個!」
「咦咦!那至少吃顆九輪制傷丸、呃不、徒兒這就加緊練習去了!」看見井郭還要再改口,錢慕苦笑著連忙跑遠。
望著眼前零亂擺放的藥罐,井郭無奈地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藥碗一飲而盡。
這天井郭教的是打暗器的「天花亂墜」手法,等錢慕確實打完兩千枚銅錢,已是夜深人靜,錢慕拖著疲憊的身軀往房裡緩緩走去,只覺手腳都像裝了鐵塊般沉重,他本只想倒碗水喝便去睡了,走到半路卻看見廳堂尚未熄燈,燭火在黑漆的山林裡顯得又暖又亮,他剛一走近,便聽見人語聲從半掩的門內傳了出來。
先是沙啞卻溫和的渾厚嗓音說道:「雖然我希望慕兒陪我一直住在這山裡,但世上之事畢竟難以預料,所以我也不反對他學些功夫,只是井先生為何選擇暗器來教他呢?」這聲音錢慕熟悉的很,說話的自然便是羽老人。
另一低沉冷淡的嗓音說道:「我只是隨便傳他幾招,沒特別想些什麼。江湖上多邪佞之人,暗器輕巧又可先發制人,很是方便。」說這話的便是井郭了。
「原來如此,我們慕兒性子和善,本不會胡亂傷人性命,但我不犯人卻不代表人不犯我啊,尤其人心險惡,因此學些保命防身的工夫實在是必須的啊,說起來慕兒沒有內力,過去也未曾接受正統的訓練,這傳他暗器倒真是挺合適的呢,井先生選得好!」羽老人撫掌笑道。
「你舉一反三的功夫倒也了得。」井郭聽出羽老人話中帶話,冷諷道。
羽老人只是笑笑,喝了口茶,接著道:「這話又說回來,井先生傷口復原狀況如何?」
「不礙事,你無須操這個心。」井郭淡道。
「不過呀,井先生卻說什麼也不肯讓我看看呢,莫不是嫌棄我這老頭醫不好吧?如此一來,倒真苦了慕兒,這孩子每天都問我去看看他井師父呢!」羽老人配合著動作,又是捶手又是捂胸口。
井郭臉色一沉,對羽老人的言行感到十分不耐,待羽老人終於說完,才冷道:「那毛頭每日所熬的藥已足夠我恢復,何況我的傷勢恐怕是還不夠資格讓你羽老頭『看看』吧。」
羽老人聞言,笑道:「哎呀,井先生說什麼呢,我和慕兒都是一番好意,井先生盛情難卻啊,呵呵。」
井郭細長雙眼微瞇,似是很不習慣羽老人那異常愉悅的爽朗笑聲。
「如果沒事我便先歇息了,要閒聊還是改日請早。」井郭站起身來,補充道:「可惜你老頭想讓他聽這話的人,怕是已經在門外睡沉了。」
「哎呀,就想怎麼沒聲息了…咦井先生說什麼呢?」羽老人仍微微笑道。
「若你想讓那毛頭以為我是個好人,還是免了吧。」井郭側過頭,淡道:「我本不是這樣的人。」
井郭踏出門檻,一旁倚著門的錢慕已睡得東倒西歪,滿臉的疲累難掩。井郭見狀只是微皺眉,不發一語地將他拎了起來,送回房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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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我一視同仁不偏愛師父的(這裡絕對沒有三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