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魂 - 烈魂09(完)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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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烈魂09(完)

食夢

Nov 27, 2011

31

9 分鐘

她痛哭失聲，胸口異常疼痛，卻不是因為長劍穿胸。

多少次想過兩人能再聚首？多少次夢過兩人能夠幸福的一起生活？

現在，一切卻都在化為幻夢。

也不知道是誰對誰錯。

走錯了那一步，就再也回不去。

轉身離開了，就再也無法回頭。

無法選擇的選擇，沒有辦法的辦法。

恨汝為何生於帝王家？要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都不自由。

如今，換來這樣的痛，卻無能為力，任由一切自指尖慢慢流走。

視野漸漸模糊了，溫暖漸漸不再了。

最終，睜著不忍闔上的眼，寂滅。

　　　　　　　　　　　　　＊

大慶西北國土、一座寨北孤城出現了一個傳說。

不知何時開始，每年十月初二，城頭上就會燃起一簇火。

不知因何而起，如何引燃，遠遠看去，就只是一簇飄在空中，不斷跳動的金紅。

起先，人人不明所以，甚懼。甚至有人提水而來，想將之澆息，卻被一位路過的僧人所阻。

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有些憐憫的，望著那一簇鮮紅如血的赤火。

「三日內，必有大軍攻城。」

離去以前，他只淡淡這麼說了一句，卻沒有人懂。

這只是一座沒落了的、曾經的王都，現在天下大戰才過去一段時間，百廢待興，誰有能力來攻城？況且，要攻也不應該是這一座。

有些人抱著輕蔑的態度，嗤之以鼻，但還是有人聽了進去。

汴城的守軍撐了兩天三夜，就再要放棄了的第三天正午，發生異變。

前一刻還日照當頭，下一秒，卻烏雲蔽日。

狂風驟起，飛沙走石，本來還萬里無雲、一望千里，下一秒卻全都被遮蔽。

然後，混亂之中，傳來了隱隱的金甲碰撞之聲，有人聲、馬蹄聲漸漸而來。

「──」人聲嘈雜，細細一聽，竟是殺聲震天。

大軍進犯！

汴成守軍緊急集結，城門閉關，嚴陣以待。

人心惶惶，沒有人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狂風掃過，城頭的赤火依然跳躍，旋轉著、躍動著，像是一個盡情旋轉舞動的女子。

又像是，大紅的衣袂層層展開，一切芳華盡數綻開的一朵紅蓮。

大軍疾奔而來，那一刻，風沙被拂開。本來嚴陣以待的汴城守軍，卻在那一刻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最前頭的玄黑站馬上，坐著一個男子，一身深青戰甲，望著城頭，目光灼灼。他的眼色深沉，臉孔卻是溫雅，烏黑的髮隨著馬匹顛簸。

望著城頭，那一刻他們清楚感受到，他眼裡那一份莫名的執著。

不過最讓人震驚的，是他的身後。一群黑壓壓的士兵疾奔而來，青色的愷甲下，竟是一團團無法辨識的黑氣！然而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殘破的愷甲武器，卻開始慢慢回復完好，而一團一團模糊的臉孔，也開始浮出五官表情。

「……亡軍！」一片相對之中的沉默裡，不知道誰這樣驚呼了一聲。轉眼間，第一波攻擊已到了城門。

常年只有涓涓細流的護城河起不了作用，亡靈大軍像是漂浮似的越過了壕溝──「砰！」沉重的大門發出了悶悶的聲響，一下一下彷彿催命的更鼓。

方才入眼的畫面加上現在這般攻勢，有很多人已經嚇得不知所措。

「砰！」門板一陣搖晃，汴城的守軍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轟！」卻在人人以為城即將被破的時候，城頭的火焰突然轟然一閃，竟是一躍三尺高，瞬間照亮了城前！

「──」風沙在散去，陰風狂捲。那一刻，撞門的鬼卒發出了細弱的哀鳴，然後，化作陣陣黑煙，就這麼隨著消逝的火燄以及灑落的陽光、消失不見。

「……」人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還以為是幻覺。

可城終究是守住了。

即使，不懂緣起為何。

　　　　　　　　　　　　　＊

你開始了無盡的旅程。

放眼望去，深沉一片玄黑。腳步像是被什麼給束縛著，步步沉重，步步艱辛。向下望去，卻還是一片漆黑，試著用手去觸碰，也只碰到一片虛無。

你好像是在追尋什麼，朦朦朧朧，卻不是很明白。

好像已經走了很久很久，只為了追尋那一個「什麼」……記憶卻隨著時間流走，最後，只剩下那份依然不肯忘卻的執著。

是什麼呢……？到底在追尋什麼？

好像很重要很重要……在努力要想起來的時候，胸口會一陣悶悶的痛。

想不起來呵，想不起來。隱約覺得這樣似乎比較好，腳下的步伐卻沒有停過。

有時候，在記憶深處，或是轉身時候視野的角落，會突然飄過一絲鮮紅。急急轉身想要去捕捉的時候，卻已經是什麼也沒有。

到底……忘記了什麼？

腳步不停，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不斷驅使著你，不要停，不要停……

然後，在不知道走了多久以後，一個閃動的影子出現在前頭。這次，不是一閃而逝的殘影，一抹赤紅的火燄遠遠地在前方自成一個小點，吸引著視線，不斷跳躍。

『──』幾乎是在一瞬間被激起所有反應，你當下毫不猶豫的，疾奔向前！

找到了、找到了──

內心的激動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你只是不斷朝著那簇火燄往前狂奔，腦海裡的畫面似乎在一幕幕重演，漸漸有記憶回流，聲音流入，重新注入你的、失去聲音，失去顏色的世界。

近了、近了，似乎開始有微風拂過，耳邊有聲音吵雜，腳步不再沉重，甚至，越來越快──

「嘶！」馬蹄聲出現在耳邊，你的手裡出現了殭繩，握著長劍的手破空揮過！

殺！

終於想起來自己在追著什麼，那人閉上眼了以後的一切也回想起來，她在你的懷裡嚥氣，而你，你說──

生，是為妳而生；死，亦不會有所異同！

黃泉路上若能相伴，或許也不會那樣孤獨。於是，你注定追著她，無盡的向前走。而她，只能站在遠處等你，像是永遠等不到盡頭。

紅蓮，紅蓮……

　　　　　　　　　　　　　＊

百年以後。

某年秋，十月初二，汴城頭上一如既往的燃起了一簇火。

像是變成了一種習慣、一種必然，現在，已經沒有人會大驚小怪。

那是永不相見的、他們曾經的國母，和她永遠年輕的戀人。

眾人已經準備好守城工事，卻在火燄燃起第三日清晨，憑空在城頭出現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女子，蒙著面紗，赤裸著雙足，一手持著一只白玉瓶子，一手拈著蓮花指。

不知道由誰開始，大家不由得跪下了，伏在地上，大氣不敢喘一聲。

女子淡漠的視線掃過眾人，而後，落在了赤金的火焰上，再轉往城下。

『魏華。』清冷的聲音居然迴盪在整個城前，四周安靜了一下，而後，有男子身影浮現，靜靜下跪。

來人身著深青愷甲，胸前有一尾青龍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秒就要擺尾而出，卻又繾绻在軟綿的白雲裡。

女子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

『你可後悔過？』

你可後悔過？

你輕笑了一聲，抬首，終是定定的搖了搖頭：「就算再選一次，我還是，會這麼選。」

空氣一瞬間凝固，女子這次沉默了更久。

然後，一聲極輕微的嘆息破口而出，她轉身，不再看他，轉而望向那一簇火燄。

『紅蓮。』

隨著她話語落下，火焰消退，一個紅衣女子穿著繡著火凰的華麗衣飾，款款下跪。

『師父。』紅蓮低首歛眉。

『這百年來，妳可懺悔？』本是佛前的侍兒啊，卻動了念，和那罪人雙雙下凡度劫。

紅蓮低聲笑了，傾國傾城。輕輕起身向前，她優雅的再次行了禮：「是，師父。」

枷鎖解開的時候，她沒有漏看她師父眉眼的一絲無奈。

今後，將是自由之身。

而紅蓮也清楚，她師父不是不明白，只是不說破。

畢竟，若不是因為心軟，她師父又怎麼可能下凡？

挽起你的手，她笑裡帶了一絲狡詐。

懺悔？

是啊……我懺而不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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