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獸醫獅子走家中的廁所。
「早跟你說不要喝那麼多的。」一甲皺著眉頭看向一臉慘白趴在馬桶旁邊的鷹介。
「那是因為、因為獅子他灌、嘔、灌我……」
「誰叫你先去灌大神的?」
「可是、大家都在喝啤酒,就他一個人在喝清、清酒……看起來,很、很、嘔……」
「你這人啊……」我都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了。一甲想起一個小時前的混亂就不禁搖頭。
煙火結束後,鷹介一聽到晚上住獅子家,就樂不可支地拉著自己去買了一堆啤酒,說什麼老友重逢就應該要好好小酌一番……
笨蛋才會相信他!他根本就只是想跟獅子比酒量!如果只是單純這樣就也還好,大不了就是喝多了去睡覺,偏偏這傢伙還去招惹坐在一旁靜靜喝著泡盛的大神!
結果,在自己沒來得及阻止的狀況下,鷹介就咕嚕一聲喝了一大口高酒精濃度的泡盛,接著被嗆到咳嗽,然後又因為被獅子取笑,這經不起激的笨蛋就跟著獅子繼續你一罐我一罐地喝個不停……
這下可好,酒的後勁上來了,和著啤酒的碳酸氣泡,鷹介吐得一蹋糊塗,晚餐的東西大概全都吐出來了,自己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心疼地看著他被酒精折磨。
「臭一甲,你不幫忙就算了,還在、在旁邊嘮叨。咯!」鷹介抬眼,打個酒嗝,低聲埋怨著。
「鷹介,你還好吧?」大神探頭,把手上的熱毛巾交給一甲。
「還、還好……」
「少逞強了,你這笨蛋。」一甲接過毛巾細心地擦著鷹介的臉與肩膀。
「我才沒有、咯、逞強……呼嚕。」臉上溫熱毛巾與適中力道的按摩讓一整天的疲勞逐漸湧上,鷹介的眼皮慢慢闔上。
「一甲,看樣子鷹介應該沒問題了,你先扶他去客房,我等一下拿開水跟睡衣給你。」
「抱歉,麻煩你們了。」一甲扛起閉上眼開始打盹的鷹介,不好意思地笑著。
「怎麼會?我今天很快樂啊。」鷹介給人的感覺像鮫津跟獅子的融合體,是個很有趣的朋友呢!大神笑道。
「那個,大神,不用招呼我們了,你還是去看看獅子吧,他也喝了不少。」想起還坐在沙發上的屋主,一甲有點歉疚。
「也好,茶水跟杯子我擺在廚房桌上,千萬別客氣。那我過去客廳了,晚安。」大神點點頭,往客廳走去。
昏黃月光自窗戶灑落,沒開燈的客廳裡散發著寂寥氣味。
「獅子?」大神緩步走到沙發邊,擔心地看著緊閉雙眼的戀人。
沒有反應。
「獅子,你睡著了嗎?」
仍然沒有反應。
大神輕聲一嘆,正當他轉身想去拿涼被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衣襬上有一隻手。
「怎麼了?」回頭,低聲問。
獅子不說話,只是睜開眼,定定地看著大神。
「獅子?」他的眼神為何如此悲傷?
「……如果我會鍊金術就好了。」天外飛來一筆。
「嗄?」
「這樣就可以依循等價交換的真理,用我手上的一切交換你心裡想的東西。」獅子冷不防用力一拉,讓大神重心不穩地倒進自己懷裡。
「獅子?你到底在說什麼?」掙扎。
「月磨、月磨,你總是什麼都不說,受傷了也總是躲起來一個人舔傷口,我該拿你怎麼辦?」自言自語式的嘆息,卻讓大神愣住了。
「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真的對我敞開心懷,告訴我你的不安與煩惱。」停頓一下,又繼續以沙啞的聲音呢喃著。「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隱藏著的心思與恐懼的事物?不論是好,是壞,我都想知道。否則即使你就在我身邊,我還是覺得你離我好遠好遠,我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留住你……我好害怕、我好怕你又在我沒注意到的時候離開我。」
「獅子、我……」
「啊、糟糕,我想我大概真的喝多了,講了一些奇怪的話。大神,你沒事吧?」清醒過來的獅子連忙鬆手,抓著頭傻笑。
「你現在夠清醒嗎?我有話想跟你說。」站起,伸手輕觸獅子微熱的額頭。
「不,可能不太清醒。剛剛講的那些都是醉話,你別太在意。」抓住大神的手,抬頭歉疚地笑。
「那你能不能回答我的問題?」
「問題啊?或許,可以吧,俗語說酒後吐真言……所以,你問吧。」
「你為什麼會想要留在東京等我?」大神在獅子身前跪下,認真的看著他。
「這個嘛,你真的要聽?」
「嗯。」
「因為、等待你,是我持續心跳的唯一理由。該死,我真的喝醉了吧?連這麼肉麻的話都說得出口……」低下頭,苦笑。
「獅子,你喜歡我哪裡?」
「你還要繼續問?」驚訝地看向身前的大神。
「我想知道。」
「你不怕聽到更噁心的話?」
「又不是鬼,沒什麼好怕的吧?而且我相信你其實很認真。」
「你啊,有時候說出來的話還蠻常讓人大吃一驚的。」
「告訴我,我到底有哪一點值得讓你捨棄出國深造的機會留在日本,留在這裡,哪裡都不去?」
「大神?你這消息……」從哪來的?這是在他回來之前的事情了。獅子有點吃驚。
「你別問我從哪裡知道的,告訴我,為什麼?」
「你為什麼想問這個問題?」
「我、說實話,我很不安。」眨眨眼,嘆口氣。
「大神?」
「雖然我什麼都沒表示,不過,我想你這陣子也看出來了,只是不知道原因是什麼。所以,我想我現在告訴你。」
「耶?」
「你人很好,善良、開朗,總是在大家身後默默關心著所有人。就算大家偶而會聯手欺負你,但其實心底還是很喜歡你的。你那麼受歡迎、我……」
「大神,你在吃醋嗎?」獅子在訝異之外還有那麼一點點高興。
「……並不是!我、我只是不知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執著?我的個性很孤僻,而且有很多想法、做法都跟不上這個時代。我是一千年前的人啊!到底為什麼你會想要把我留在你身邊?」坐在地板上,大神迷惑地鬆開與獅子交握的手。
「這個嘛,如果我說是一見鍾情你相不相信?」
「獅子!你認真點!」
「我很認真,真的。」
「你這人……」
「這麼說吧!我在你身上看到幸福的風景,而那是任何人都沒有辦法給我的東西。」
「幸福、的風景?」
「你知道嗎?只要能這樣坐在你身邊,看著你,就算沒有親吻、沒有擁抱;就算只是聊一些漫無邊際的話題、就算什麼都不做,我還是覺得很快樂。」
「咦?」
「我喜歡你待在我身邊的模樣,恬靜、自在、沒有任何偽裝,就像冬天的貓在屋頂上曬著太陽的感覺。或者說,我喜歡我被你需要的這種感覺,別人的我不要,就只有你,會讓我想去追求任何可以把你留在我身邊的方法。
「我需要你,就像植物需要水、動物需要空氣一樣。如果可以,我一點都不想讓你離開我身邊。可是,你是狼、是喜歡流浪的風,如果硬是把你鎖在我身邊,你會慢慢失去活力,那卻是我不願意見到的畫面。所以我只能等,等待你疲勞的時候找個地方讓你休息,當你受傷的時候可以為你療傷,只要你想來你就可以來,而你想流浪的時候就可以自由去飛,我希望這個世界上就只有我這裡可以讓你完全放鬆……」
「獅子……」
「不過這樣做其實很累,尤其你又是警戒心很強的人。你知道嗎?在你剛回來的那三個月裡對我來說是多大的煎熬?喜歡的人就在眼前,但我卻一根手指都不能動,只能靜靜地看著你,小心翼翼地靠近你,讓你信任我、依賴我,讓你心甘情願地留在我身邊。在你點頭答應之前,我只要走錯一步,你就有可能離我而去,永遠不再回來。說實話,我本來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只是單純地想看到你笑的樣子,沒想到……原來不是我一頭熱。」
「你……」
「這樣說完,有沒有讓你安心一點?」
「……不知道為什麼,聽完你這些話,我突然想起前陣子看的一本故事書。」
「故事書?」
「裡面有一段,關於狐狸的故事。」
「是『星王子』這本書?」
「嗯,好像是。」
「那麼,喜歡隨風到處流浪的狼先生,你認為你被我這個居心不良的獸醫馴服了嗎?」對坐在地上的大神伸出手。
無言,但是伸手與獅子交握。
「如果還沒有的話,那你願意在你的心中留一塊小小的角落給我居住嗎?我要的不多,只要給我一個玻璃罩大小的位置就好,我保證不會到處亂闖的。」用力一拉。
「騙人。」順勢起身,依著獅子在沙發上坐下。
「耶?」
「當我放你進來之後,那個傢伙就開始到處搗蛋了。」把頭輕輕靠在獅子肩上,無奈地笑道。
「啊?」
「所以我的心底現在有一大塊地方滿滿的……都是你。」戳戳對方的臉頰。
「真的啊?」獅子開始傻笑。
「……嗯。」聽著他沉穩心跳,大神淡淡揚起一抹笑。
只要有你在,即使失去一切又有什麼關係?
因為知道你會一直待在我的身邊,我才能勇敢面對這個陌生的世界。
不需要流浪了,因為我已經找到屬於我的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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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郵差送來一封署名給大神月磨的信,寄信人是椎名鷹介,上頭還註明了要大神跟獅子都在的時候才可以閱讀。
當信封被剪開的時候,只落下一張照片。
那是在夏日曙光中,坐在沙發上相互依偎著睡去的兩人。大神與獅子的臉上都掛著滿足笑意,緊緊相依的身影讓周遭飄蕩著甜蜜氛圍。
照片背後,則用黑色麥克筆寫著:
「給走跟月磨:這張照片的名字,就叫做『幸福的風景』。你們可要好好收藏喔!」
署名是鷹介與一甲。
「他們什麼時候照的?」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大神吃驚地看著這張照片。
「只會是那天早上吧。」我醒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在梳洗了。獅子苦笑。
「天啊,那一定都被看光了。」捂住臉,低叫。
「沒關係啦,照都照了,你不覺得照得不錯嗎?而且這可是個很好的紀念呢。」指著照片笑道。
「紀念?」
「紀念我們的第一個情人節呀!狼先生。」湊過去偷個吻,接著看著滿臉通紅的大神微笑。
「……七夕都過了好一陣子,少在那裡肉麻。」
「可是我覺得這樣很有趣啊!」讓平常沒什麼表情的人臉上有多一點變化可是件非常好玩的事。
「銀!攻擊!」一聲令下,大狗就這樣撲了上去。
「啊啊!小銀!不可以舔我!嘿!我平常都會拿肉骨頭賄賂你的!你怎麼可以只聽月磨的命令啦!」獅子慘叫著在屋裡逃竄……
清涼晚風拂過窗前,不知何時被插在陽台上的祈願竹茂密竹葉受到微風吹動,發出沙沙的聲響。在竹子的最頂端,綁著一張潔白紙箋,上頭有著一行端整毛筆字。
內容是: 永遠跟走在一起。 大神月磨
END
書賣完很久了,應觀眾要求放出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