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然的漆黑和靜止,沒有聲音、沒有顏色、沒有光的世界。
明明意識是如此的清醒,卻什麼都聽不到也看不到,只能用手碰觸去確認身邊的東西。就算開口出了聲音也無法知曉自己是否已經吐出了聲,最後放棄選擇說話。
坐在白色病床上的少女,雙眼被白色繃帶纏繞著,穿著純白色的病衣一動也不動。黑色直長髮和純白的病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若不是還有呼吸,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沒有生氣的娃娃。
「居然沒有死是嗎?這樣的活體還真是難得。」紅色短髮、穿著白色實驗長袍的青年推開了病房房門,語氣裡有的僅僅只是興趣,那是彷彿得到了稀有實驗材料時的興奮感。
「她可是活人,羅索。」推著醫車進來的特殊病房護士有點不悅的回答著,這裡的護士早習慣了各式各樣的人,對她們而言最重要的只有病人的安危。其他的管你是貴族還是權勢之人,在這裡都得讓她們三分,這就是諾亞國家學院附屬醫院的特殊生態。
「就因為還活著才有那麼一點特殊價值。」毫不在意護士的眼光,羅索走到病床旁邊看著動也不動、毫無反應的少女。雖然暫時解了毒,但體內的毒素並沒有完全清除掉,這樣放置下去遲早會變成廢人。
「有趣,看我的解藥先做出來或是這個女孩先被毒素侵蝕是嗎。」羅索將一旁的椅子拉了過來跨坐上去,將少女的左手拉往自己的方向,在手掌心上用手指快速的寫著句子。
少女一開始還想抽回手,但被牢牢抓住的手腕不得動彈,最後維持著姿勢沒有動彈也沒有出聲。
羅索的手停了下來,少女微微皺眉,動了右手尋找著對方的手掌。羅索直接將少女的手抓了過來讓少女回答剛剛的問題,少女寫下了幾個字後猶豫了,最後還是做出了選擇。
「……我是還能說話,應該,因為我自己聽不見自己的聲音,無法確定。」少女終於開了口,羅索滿意的笑了,對一旁的護士開口。
「還想要這少女活著就移到我的實驗室附近,你們自己也清楚她不能待在這裡。」變異,被那種魔物攻擊過的人多少都會有變化,嚴重的人甚至會在一般環境下產生劇烈的過敏反應而死亡。
雖然通常遇見魔物的死亡率非常高,但就算僥倖活下來也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大部分的倖存者都還在特殊病房裡持續觀察,而少女只失去了一隻眼睛可說是非常幸運的了。
羅索放開了少女的手站起身子,同時間少女慌張的伸出了手──就連少女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會在這時候想要抓住對方。一個重心不穩就要跌下床,羅索原本沒有扶的打算,但與其被這裡的護士碎唸一整天他寧可省事一點。
挑眉穩住了少女的肩膀,羅索在少女的手掌心上寫下一句話後便離開了病房。少女再也沒有動作,恢復到了動也不動的狀態,靜靜地坐躺在病床上。
維持著姿勢不知道多久,少女小心翼翼的調整姿勢在床上躺了下來。眼前什麼都看不到也聽不到,身體卻還是會感到疲倦,剩下觸覺能夠讓少女認為自己的確是還活著的,一切是如此的沒有真實感。
──殷、快醒醒!
吵人的敲門聲跟喊聲敲打著腦袋,睜開眼睛,殷撐起身子再次確認了周遭的環境,是自己的宿舍房間沒錯:「是夢……那天的事情嗎……」打從那天開始,所有的事情就無法再忘記。看過一眼的事物、聽過一次的話語,不論是多麼支微末節的瑣碎事情都會記得。
想起了帝國學院的另外特別制度──依照成績和表現會安排不同的住宿房間,最好的就是個人房。
不過殷算是特例,對殷來說是回到這裡而不是來到新地方生活,晚點還得去附屬醫療設施做詳細檢查。
「真是讓人煩躁啊……」雖然無法忘記,但忽略跟無視這樣的事情還是做得到的,換言之就是不要去回想就行了。一開始的確很難做到不去回想,不過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敲門聲又再次響起,像是在催促著什麼。
「醒了……頭很痛不要這樣敲……」爬下床,打開門的瞬間殷愣了幾秒,然後用力直接把門甩上。
「……這裡是女子宿舍吧!」原本朦朧的意識在看見門外那人的瞬間清醒了許多,三步併作兩步來到衣櫃前面翻出了學校制服換上,然後衝進浴室裡盥洗,將過腰的直長髮打理好。
「妳沒有收到通知?」來者毫不猶豫的推開門,絲毫沒有會打擾到少女隱私的自覺。
「什麼通知?」殷拿起了自己貫用的包包、隨意拿起了兩片吐司走出門外,順手將門鎖上。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思考為何人會出現在這裡,將焦點放在問題上。。
「殷,選課的制度稍微有些改變。詳細情形我是不太清楚,不過好像今年開始,全校新生都得再選一系當作輔修,雖說是輔修,不過跟真正的輔修有所差別就是。」月如此補充道,所以意思是……得再去辦裡手續和搶名額?
「簽上名字交上去。」毫無妥協的命令句,殷看著被塞進手中的單子,上面指導老師的名讓人很想說這根本就是別有用心。但是,卻也覺得這樣似乎不壞。
「可以嗎?還以為你懶得收學生呢。」話是這樣說,但殷還是拿出筆快速簽上名後收進包包裡,打算晚點經過處室就交上去。
「就近觀察比較方便,對於妳的能力能發揮到什麼地步很有興趣。」毫不意外的話語,殷知道眼前的人就是這樣。自己能讓對方產生興趣的,始終都只有因為受到襲擊卻存活下來而產生的變異。
「隨你喜歡吧,你也知道我是不會拒絕你的。」殷原本還在擔心會太過緊張而說不上話,但見到面了後卻反而更冷靜。是啊、根本不需要去思考那些問題,對方對自己的觀感如何那並不是重點,重要的僅僅只是還能待在對方身邊這點而已。
「這樣的話,殷跟我就是同門了!」月主動勾上殷的手開心地說道,殷的眼裡閃過了詫異,雖然知道月本來就也算是天才……但沒想到羅索會主動收她們兩個當學生啊。
「月的觀點很有趣。」像是看穿了殷的疑問而如此說道,接著把話題轉到重點上:「正式課表從下個月才開始,不過你們今天開始就來實驗室吧,有異議嗎。」並非詢問句,想當然月是很乾脆又開心的同意了。殷只是點了個頭後拉著月先前往處室,事情好像越來越朝著不可知的方向前進了啊……
「月,沒想到妳會願意讓羅索當妳的指導老師……」
「在說什麼傻話啊,讓羅索當指導老師可是不少學生的夢想耶!殷妳乾脆轉系好了,就連轉系手續都順便辦了吧?」
「說傻話的人是妳,想也知道我會專攻考古學啊。」
兩人像是理所當然般的互相交談著,不同領域卻有著交集。
青年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只是拿出了手機撥下號碼:「米利安,你敢再多管閒事就走著瞧。」
---下篇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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