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生氣了,大不了我下一次再和你來,行嗎?」我畢恭畢敬地跟在秀妍後面陪著笑臉,她卻仍然大步往前走,完全無視我的話語。
話說當我們遊覽了埃菲爾鐵塔還有法國幾個名勝後,我突然收到航空公司的電話,當天晚上替代一名因病請假的同事飛往德國。
秀妍知道這個消息後撒起小姐脾氣不肯放行,這倒怪不得她。雖然我臨時有工作的情況在秀妍眼中猶如「家常便飯」(別忘她也是空姐),但這次我事前答應了她要到普羅旺斯,加上我不小心向上司Mandy姐透露秀妍和我一起(其實是她自己大聲叫被Mandy姐聽見了),於是同樣被急召回去,秀妍的夢想旅行就此泡湯,想她不生氣也難了。
唉,看來不出殺手鐧時間不行的,我站住腳步,正經八百地說:「行行行,我投降,我過幾天會去韓國,屆時幫你拿SNSD(韓國著名女子組合少女時代)的簽名,這樣可以了吧?」
秀妍一溜煙往回跑,來到我面前拉著我的手不停用力搖,雙眼在一分鐘前的火焰變成了光彩:「真的嗎?你說真的嗎?你真的有辦法幫我拿到SNSD的簽名?我可是要全體成員的合照加簽名,不要遺漏啊!」
我艱難地作了個ok手勢,秀妍笑得合不攏嘴,隨即說道:「對了,千萬不要忘記我最心愛的SJ,知道嗎?」「SJ是誰?」我不禁皺起眉頭疑惑地問,韓國的組合我一向不熟悉,不是受到秀妍感染只怕我連小學生都認識的SNSD也一頭霧水。
果然如我所料,秀妍滔滔不絕地介紹她的新偶像:「SJ就是鼎鼎大名的Super Junior,他們的成員不是帥哥就是超級帥哥……」
「夠了。」我立即打斷她的話,根據以往經驗,秀妍每一次說她的偶像沒有一小時也有半小時。我有時候真懷疑她的腦子是不是外星人構造的,竟然可以儲存這麼多資料並且在有需要時馬上找出來。我曾經在事後翻查維基百科,資料和秀妍所講的有99.99%相似,我還有什麼話可以說?
上了飛機的我們,真是疲累非常。這時,我看見有兩個年約五歲的小孩在飛機上奔跑,他們的家長早已睡到不知哪兒去了,我輕輕攔住他們:「小朋友,飛機上是不可以奔跑的。」「但我們很悶啊!」那個小女孩眨巴著眼睛一臉無奈。
我眼珠一轉,壓低聲音對他們說:「想不想聽故事?」他們馬上使勁點頭,我一邊手牽著一個,示意他們要安靜才能聽故事。
他們跟著我到了飛機上的員工休息室,秀妍輕輕「啊」了一聲,我還未說話,那兩個小朋友已經把指頭放在嘴唇邊提示秀妍安靜。
秀妍有點哭笑不得,她問道:「又要講故事了?」我點點頭。秀妍有點擔心:「你不怕他們的家長會投訴你嗎?」我不屑地道:「投訴我什麼?拐帶兒童嗎?別忘記是他們不看好自己的孩子,而且在飛機上難道會有生命危險嗎?」
秀妍苦笑著,沒有說話。我把他們帶到椅子上叫他們坐好然後問:「你們叫什麼名字?」小男孩率先回答:「我叫陳維,她是安芷芸。」
我禁不住揚眉表示疑惑:「你們不是兄妹嗎?」安芷芸咧嘴笑道:「不是喲,我們才剛剛認識,他帶我去探險,好好玩呢!」
看著他們天真的笑臉,我不自覺想像當飛機一降落,他們或許就是永遠地分開了,唉!不知道當他們分開後會不會一直記得對方呢?
胡思亂想好一會,還是由陳維的聲音把我拉回來:「姐姐你不是說要講故事嗎?」「噢!你們準備好了嗎?」我笑問,他們互望一眼,一起點頭。
「就在很久很久以前,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沒有飛機、汽車、輪船。也沒有燈,一到晚上就變得漆黑一片……」聽到這裡,女孩結結巴巴地道:「這樣……太可怕了。」男孩哈哈大笑:「你膽子很小啊!」氣得女孩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續道:「某一天,一個六歲的女孩摸黑走到海灘上。她發現這裡很光亮,明明只有一個月亮,卻比任何地方更明亮,她可以清清楚楚看見幼沙和海浪。」
「為什麼呢?」他們異口同聲問。我柔聲道:「那個女孩也是這樣問,於是她抬頭一看,頭頂上的天空有著一大片的星海,就是整個天空都佈滿星星。不像現在一樣只有疏疏落落的幾顆。
「這時,她看見一個比她大一年的男孩,那男孩告訴她這裡是傳說中的星星海灘。這裡每天晚上都有著光。女孩想了想就問那個男孩:『我可以拿一顆星回家嗎?我的家太黑了。』」
我問他們:「你們猜猜最後怎樣?」陳維和安芷芸也搖搖頭,陳維焦急地說:「姐姐你快點說吧!」
我笑了笑:「那男孩答應了她的要求,用法術幫忙,這時,天空出現了強光。那些星星四處散去,飛到世界每一片天空上。霎那間,原本光亮無比的星空變得有點昏暗。男孩說:『你現在回去看看吧!』女孩回到家中,發現沿路上都有著星星,不會再伸手不見五指。」
安芷芸流露出羨慕的表情:「那男孩太厲害了!」我垂下了眼睛:「嗯,可是,那天之後,女孩回到了星星海灘,卻見不到男孩的踪影,那男孩就像會飛的星星一樣無聲無息地流走,所以這些星星就稱為流星。」
陳維不甘心:「真的沒有再見嗎?」「就是就是,怎麼可以永遠都見不到呢?」安芷芸附和著,扁起小嘴問我。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一旦失去就可能永遠都再也找不回。而流星雖然美麗,但出現的時間很短暫,所以我們要好好珍惜見到流星的機會。而且不止是流星,我們在生命中遇到每一個人發生每一件事都要珍惜,懂嗎?」我摸摸他們的頭淡淡地笑著。
「懂了,我們會珍惜一切的!」他們再次在同一時間說同一句話。突然,後面傳來一陣陣鼓掌聲,我領著他們離開休息室,發現所有乘客都在拍掌。正當我疑惑之際,秀妍走來我身邊眨眨眼:「我只不過是把你的故事在擴音器播放出來而已。」
我……無語了,此時,一個熟悉的背影映入眼簾,我張大嘴巴,卻驚覺自己根本喚不出他的名字,如果真的是他的話,聽見我剛才的故事,為什麼還會無動於衷?難道是我認錯人嗎?還是……他根本忘記了?那倒是,這麼久的事應該只有我才會這麼執著。
到了德國,我跟陳維和安芷芸道別,他們的家人交換了手機號碼和電郵地址。我暗自替他們高興——他們終於不用分開了!
然而,我卻再也找不到那熟悉的背影,他再一次在我眼前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