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某日，迪達拉進殿準備化形，卻發現寢殿深處的大床床帳是放下的，且昏暗無燈，看來帝子在歇息，那麼就表示自己不用變回原形被搓來揉去了吧？他正暗自鬆了一口氣時，忽然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飄了過來：

 

　　「迪達拉。」

 

　　糟啦，他進門時微弱的動靜居然沒有逃過蠍的耳朵，他不是應該正在睡覺嗎？迪達拉無奈，只得出聲應道：「是？」

 

　　「過來。」

 

　　「來……哪裡？」迪達拉有點懵了，除了近身服侍的幾個高等仙婢及侍婢長以外，其他人不被允許靠近蠍的床，他當了快一百日的寵物狐狸，也從未走近過。

 

　　帝子的嗓音裡出現了不耐：「還用問麼，我在哪裡就是哪裡。」

 

　　蠍有多沒耐心這件事迪達拉在這些日子裡已經見識過了，並不想再度挑戰他的底線。他快速化形，如履薄冰地走近蠍的寢床，隱隱聽得裡面有被褥摩擦的細小聲音。

 

　　「上來。」蠍說。

 

　　迪達拉抖了一下，不會吧，雖然從蠍叫他過來的時候就有預感了，不過還真的要他上床鋪嗎？想起蠍老是喜歡扯他尾巴毛、拉他後腳等等惡劣行徑，迪達拉就百般不願跟他待在同一個小空間裡，天知道會被怎樣恥辱地折騰。

 

　　「等等。」蠍突然又發話：「把四肢弄乾淨點再來。」

 

　　「……我很乾淨，嗯！」迪達拉忍不住回嘴，他總是仔細淨身沐浴後才能來侍奉帝子，這寢殿無論是地上的厚絨毯、茶几、椅面，無一不是天天被僕婢精心清潔，這個空間已經一塵不染到讓他覺得太過火了，蠍居然還嫌他不夠乾淨！

 

　　有些賭氣地直接用狐狸嘴撥開床幔、紗帳、迪達拉跑進去跳上了蠍的床，這床非常柔軟，但不知為何床尾懸了面鏡子。帳裡的溫度比寬闊的殿內高上一些，暖呼呼的，而那個紅髮的帝子身著淺色寢衣，半躺半臥於大床中央。

 

　　琥珀色的眼珠轉了過來，似笑非笑地瞧著迪達拉。

 

　　「過來。」

 

　　還是那樣淡淡的一句命令，語氣並不強硬，卻無法違抗。迪達拉趴下來慢騰騰地蹭了過去，正擔心不知會被怎樣對待，卻沒發現無意識縮起的耳朵已經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蠍伸出一隻手撈了過來，將小狐狸捉入懷中，他的體溫已經為迪達拉所熟悉，還有那股比平常濃的好聞氣味……

 

　　啊。迪達拉恍然大悟，這裡的被褥也充滿了蠍身上的淡雅味道，畢竟是他的寢床。

 

　　蠍將他抱進懷裡後就不再動彈，這不尋常，迪達拉忍不住開口問：「大人，叫我過來有何事，嗯？」

 

　　「沒什麼事。」蠍說。

 

　　迪達拉不敢輕信，提心吊膽地再等了一陣，蠍卻真的沒有什麼動作，金色狐狸悄悄抬眼一望，發現帝子居然閉上了眼睛。

 

　　就只是……把他叫來當作抱枕摟著睡覺嗎？

 

　　迪達拉再度覺得自己完全跟不上蠍的思維。

 

　　就這麼躺著且不能亂動實在無聊，迪達拉撐了一陣子，便因為這裡的溫暖、柔軟還有舒服氣息而糊里糊塗就睡著了──至於他是怎麼被「玩」醒，就是之後的事了。

 

　　就這樣，在成為寵物的三個月後，迪達拉莫名其妙地獲得了爬上蠍床鋪的許可。原因是帝子那時剛好躺在床上小憩懶得下來，便喚了小狐狸過去做個毛茸茸的抱枕。

 

　　就這麼簡單。

 

　　蠍平日裡很會睡，他通常會在接近中午時才喚人過去服侍他起床，迪達拉偷偷猜想，或許因為他醒著也是無聊，不如多睡。

 

　　其他知曉金狐狸真面目的人只有侍婢長一個，這名正經嚴謹的女仙在知道以後，便視迪達拉有和自己平等的地位，雖然迪達拉並不明白寵物的地位到底哪裡高了，但侍婢長很認真地對他說，不是隨隨便便的僕婢現出了原形之後都能讓帝子大人這麼感興趣的，逞論蠍又讓他在寢殿內享有這麼多福利，順帶一提，養了他之後帝子大人睡的時間少了，顯然很喜歡跟他玩。

 

　　好吧，所以歸根究柢，是因為他閃亮美麗的金毛實在太惹人愛？不過要是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叫睡得少，那麼蠍以前到底是多能睡？！

 

　　隨著時間經過，對於蠍的碰觸撫摸迪達拉已經漸漸不再排斥，而他有事沒事就喜歡扯扯自己尾巴、偷搔軟肚子這類的行為迪達拉也差不多習慣了，現在他能夠淡定地避開那雙手，只要擺出不高興的樣子，蠍也不會太過分，當然自己心情比較好的時候也可以容忍他擺弄幾下，以免都玩不到的話就換蠍心情不好，到時候倒楣的還是自己。他們已經漸漸取得平衡，找到了雙方都能接受、甚至是滿意的相處模式。

 

 

 

 

　　時光流逝，迪達拉成為寵物半年之後，蠍找到了新的興趣。起初迪達拉以為自己要被冷落了，不過蠍沒有將他晾在一旁，反而捉他一起參與──也許是因為有人陪著研究討論比較好玩。迪達拉也忍不住對沒看過的東西心生好奇，這半年來他基本上全天待在蠍的附近，感覺帝子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玩他，到底是怎麼想到這種玩意的？

 

　　「你想知道？」蠍剝了一顆迪達拉最喜歡吃的小果子塞進金毛狐狸嘴裡（侍婢長某次偶然間看到這一幕，震驚不已），他以手支頤，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神情。

 

　　「如果是我不能知道的原因，就別說，嗯。」金狐狸趕緊表示。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過來。」紅髮的帝子走向床邊，抬手掀開了外罩的床幔：「就是那面鏡子。」

 

　　「鏡子怎麼了？」迪達拉知道蠍的床尾懸了面鏡子，雖然有點詭異，但他一直沒放在心上，以為那只是用來讓帝子起床時方便整理亂翹的頭髮……之類的。

 

　　「其實那不是鏡子，你認為我的東西會這麼平凡？」蠍冷笑了一聲，「這是能照見下界任何一處的上級仙器。」

 

　　迪達拉很是吃驚：「欸？」

 

　　蠍彎下腰拎著他上了床，將寵物抱在懷裡。手指輕點，原本映照出床幔的光滑鏡面登時顯出其他影像，由人來人往的熱鬧市集至深宮內院，自內陸荒野到遼闊大海，紛紛在蠍的指揮下變換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