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寫著手機號的皺巴巴紙條最後並沒進垃圾桶，迪達拉也說不明白自己是出於什麼心態，在起身走去丟掉前一秒突然轉了念頭，順手將它塞進一旁桌墊下了。

 

　　之後幾天的日子過得一如既往，平淡而且無聊，算算時間飛段也該從義大利回來了，不過那傢伙居然連電話也沒打一個，讓迪達拉覺得很反常，照理說他應該會打來問自己對那天的「服務」有什麼感想，滿不滿意之類的，不過既然飛段沒有來調侃他，迪達拉也不會笨到自己先去聯絡損友。

 

　　每逢星期二，迪達拉就會想起那件事，還有壓在桌墊底下的紙條，雖然他沒有想再叫蠍來的意思，偶爾半夜睡不著時卻還是會想起那天的事。那是他第一個男人，目前還沒有比較的對象，但即使如此迪達拉也知道，無論從身材長相或態度技巧什麼的來說，蠍都是一個極品。

 

　　為什麼那樣的人要去做牛郎呢？迪達拉想了又想，最後覺得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可能他欠了很多債所以不得不下海……之類吧。

 

　　「──喂，這零錢找錯啦！」

 

　　「啊？不好意思……」迪達拉馬上回神，「應該是多少，嗯？」

 

　　「我剛剛給你一千，怎麼才找我這麼點錢？」滿臉橫肉的中年男子嗓門很大，在旁邊收銀檯等著結帳的客人們都紛紛望了過來。

 

　　「剛剛是給五百吧？」迪達拉覺得不太對：「我明明記得……」

 

　　「少囉嗦！你們這些工讀生會不會做事？啊？」一身酒氣的男人提高了聲音：「快把少的錢找給我！」

 

　　迪達拉心中了然，雖然他剛才的確是走神了沒錯，不過還不至於沒看清自己收了多少錢。這種無賴從前不是沒遇過，他們專挑顧客很多，收銀台忙碌的時間來鬧事，企圖讓看起來年輕好欺負的收銀員在壓力之下拿錢給他們，然後只好自己私下掏腰包來解決短少的幾百元──他剛來工作時就曾有個打工妹子中招過，不但幾天的薪水就這樣沒了，她還被惡聲惡氣的男人給嚇哭。

 

　　迪達拉最看不起這種無賴，可以的話真想一拳揍上他的鼻子，不過現在是工作時間，周圍人又那麼多，一但動手就不好收拾，而且經過幾起這種事件後，這間小超市在上星期終於作了防範措施，他們這些員工要是遇上了，也有一套標準應對。

 

　　「這位先生，」迪達拉硬擠出一個笑容：「上面有監視器，如果你堅持的話，我們現在可以去看一看錄像確認，如果真的是我眼花，那麼一定會向您道歉賠罪，嗯。」

 

　　「哎我操！」男人順著迪達拉指的地方看去，果然有不知何時裝上的監視器，他裝模作樣地打開錢包瞟了一眼：「哦！我發現我看錯了，千元鈔還在這裡。沒事了！」說完撈起他買的煙就跑。迪達拉看著那猥瑣的背影，冷笑一聲。

 

　　「──不好意思久等了，嗯！」迪達拉招呼著隊伍後面的主婦來結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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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點，迪達拉脫下超市收銀員的制服，換回自己的衣服準備回家。如果他想，是可以再找一份兼職做的，但他沒有，因為他需要每天留點時間創作。迪達拉有個夢想，他想讓自己的作品被全世界看見，讓所有人認同他的藝術觀。

 

　　雖然到目前為止他投稿還沒被採用過，不過迪達拉相信自己的才華很快就能被發掘……有個小有名氣的雜誌社編輯表示對他的風格有點興趣，希望迪達拉可以在近期內完成一些符合下期特刊的內容，如果理想的話，或許有機會被採用。

 

　　自接到消息後迪達拉就開始著手，現在已經完成了一半，進度比預想的稍微落後一些，看來得趕工了。他一面在腦海裡勾勒著接下來要做的部分，一面慢慢在小巷裡走著，突然從身後傳來一聲男人的大喝：「喂，那邊的臭小子！」

 

　　迪達拉停下了腳步，回頭一看，發現是下午意圖鬧事的那個無賴，手裡還拎著一個空酒瓶，明顯是想來尋釁滋事。迪達拉不屑地笑了一聲，這種酒精中毒的混混他才不放在眼裡……

 

　　才正想著，突然眼前一黑，半個身體被套進了一只大袋裡並推倒在地，接著腳步聲響，聽到一群男人高聲哄笑：「扁他！」

 

　　「我操！」迪達拉大驚，原來那渾蛋還有同黨，竟然趁他回頭時偷偷接近蓋他布袋！不知對方有幾人，彷彿四面八方都有人對他拳腳齊施，下手不輕。迪達拉被踢得滾來滾去，在一片混亂的黑暗裡只能縮起身體保護要害，同時在心裡咒罵──他不能喊出聲來，若是不小心咬到舌頭那可就慘了。

 

　　如果只是拳腳倒還好，怕只怕……迪達拉還沒想完，身體便被一腳踹得朝上，同時聽見那無賴男子哈哈大笑：「讓你知道老子的厲害！」

 

　　一陣劇痛忽然在迪達拉護著腦袋的右手腕上炸開，他痛呼一聲，然後聽到玻璃碎裂的聲音──是剛才的酒瓶。

 

　　「──喂喂！你們這群小流氓在幹什麼啊！」一個異常洪亮的大嬸嗓音從巷口傳來。

 

　　「嘩啊！」

 

　　「快閃！哈哈哈哈……」一群人哄散而去。

 

　　大嬸的聲音伴隨腳步聲快速靠近迪達拉：「少年仔！你有沒有怎樣？」

 

　　唰，她將蓋住迪達拉的大布袋拉了開來，迪達拉因為突然見到路燈的光而瞇起眼睛，額上都是冷汗：「我……」

 

　　「哎唷你的手！」提著一包東西看起來是正要去倒垃圾的大嬸叫了起來，「怎麼腫成這樣啦！那群死小孩老是在附近鬧事情，真是欠教訓……你等一下，我叫老頭子載你去醫院！」

 

　　在熱心大嗓門歐巴桑的幫忙下，迪達拉被她丈夫載去醫院檢查了傷勢，他身上被踢打的部分都是些小瘀青或擦傷，唯獨右手腕被酒瓶狠砸的那一下不太樂觀，雖然骨頭沒裂開或斷掉，但韌帶受傷了，醫生表示接下來一兩個月除了不能動它以外，還得做點復健才能治癒。

 

　　想到才完成了一半的案子，迪達拉只覺得心裡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