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屋內。
黑色旋風仍捲著我,先前離開的千斯靜靜的站在那個男人身邊,菅推來小餐車為那個男人泡了壺茶。
「放我下來!」我說。
「好阿!」男人笑咪咪地說,一雙手向我伸過來,就在快碰到時,一條身影急速插入。
阿洛手持槍刀擋在中間:「放開阿月!」
男人還是笑咪咪的用母指和十指就捏住刀鋒,另一支手向我摸過來,「妳看妳把自己搞成什麼樣子了。」完全不看阿洛,僅用單手就化解所有的攻勢。
「你要摸到什麼時侯!」忍不了在我頭上摸來摸去的手,只好很不給面子掙脫黑旋風,順便打掉他的鹹豬手。
「阿月,妳沒事吧?」阿洛收招立刻位移到我身邊。
「嗯。」
男人終於看了阿洛,認真的從頭到腳再從腳到頭看了一遍,然後對我問說:「就是這個死小子嗎?」
「嗯。」我回答。
「小子,你最好趕快把東灣的一切都學起來,讓我的月回來。」男人揪著阿洛的衣領說,眉眼之間還是溢滿笑意。「如果再讓她受一點兒傷害,我就把你的血放光……」
「阿…月…他……」阿洛逃離他,游來我旁邊小聲的問說。
「我父親。」拍拍身上的灰塵,一路被捲過來身上沾了不少灰塵。「亞西頓.雷蒙.聖德斯爾。古老嗜血者三大系脈之一,闇系的最高位者。北葛上一代的代理者,也是k的師父。」
「怎麼可以直呼父親的名字。」男人強拉我入懷,抱得緊緊的,「這麼久沒回家,想不想為父阿。要不是琊禔來說那把破刀醒了,我還不知道妳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來,轉一圈,為父看看還有哪裡少根毛、少塊肉的,為父幫妳討回來。」硬是把我轉了一圈看了個仔細,父親雖是以輕快的口吻說,但動作和語氣是再認真不過了。
我離開親父親的懷抱,阿洛把我拉到一旁問:「阿月,他就是你上次說的那個……老不死的吸血鬼?」
「老不死?!」偷聽到話的某人,嘴上雖仍掛著笑但眉角卻微微顫抖著。
我點了點頭。
「咦~~!!」阿洛睜大眼對著我大叫,「妳沒騙我?」
我看著阿洛,表示騙他做什麼。
「他看起來和我們差不多耶,最多也比我們大個幾歲,應該還不到三十……那個站在後面的那個白頭髮的,看起還比較老一點,妳說他是你爸爸還可信些……」阿洛沒發現自己在驚訝之下聲音放大很多,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
「他叫菅。」我回答。
「管他叫什麼。總之,沒有頭髮半白和鬍子,至少也要有幾條皺紋阿……」
「他不是人。」我提醒道。「所以幾千歲長這樣也不奇怪。」
「………」阿洛果然忘了,妖魔者與人類最大的差距,就是外表的變化。
聽到阿洛和我談話的三個人,一個悶笑,一個裝作面無表情的倒茶,一個則是不知何時拿出一個有點眼熟的隨身小鏡子,照起自己過份帥氣的臉龐。
「千斯,要笑不笑的,小心內傷。菅,茶壺快被你給握碎了。」我提醒很不配合在場氣氛的三位男人。「父親,你拿那面鏡子想照什麼?」原本該是十寸大小的黑岩鏡硬被他縮成隨身大小,真替那面鏡子可憐。
「菅,我是不是學人類去整一下型?這裡、這裡和這裡多幾條皺紋看起來會不會老一點……」父親很認真的湊過去想和菅討論,可惜菅還氣著阿洛說他比較老的那句話,不想搭理父親。
「還是我去接個鬍子,千斯你說看看哪裡好?」發現菅不搭理他,父親又轉向想和千斯討論,千斯則是笑到蹲下了。
「我父親很在意別人說他不像是我父親。」我要阿洛以後說話小心點,別惹出火卻滅不了火,還反被燒傷。
丟掉鏡子,不管它消失不見,父親坐回位子上。「妳以為我送去那個是要幫妳?」父親突然回到正經模式,雙手交叉撐著下巴問我。「還是妳覺得妳左肩上封住的那點烏氣,足以讓妳輸給西天那群鳥?」隔空取出被我封在左肩裡plunder遺留下來的烏氣,捏在掌心把玩。
當初,狐王幫忙吸出烏氣約只能是八九成,還是留下一絲絲的根源,只有同為暗闇系的術法才能全完清除,想必就為這原因,他才會知會父親,而父親會以吻血之騰喚我回來吧。
「我沒這麼想。」
父親瞇眼看向阿洛又轉頭看我:「他去。妳給我留下,我有事要和妳說說。」嗋著輕笑,配上不容反對的口氣,聽得阿洛起一陣疙瘩,我倒是習以為常。「千斯、菅。」
接到父親的命令,千斯馬上入了內室,看來父親似乎不是單純的想幫忙。菅走進父親的身旁,低首細聽父親的指示,隨後離開。
片刻,菅和千斯先後回來,沒回到父親身邊,而是與我們站在一起。菅換下原本的侍者衣裝,改著深色休閒襯衫緊身褲和軍靴,那是他出任務時的標準武裝之一。千斯則是手上提著一籃水果。
「把那東西給他。」這句話父親是對著我說的,說的同時還用下巴指指阿洛。
我把之前父親托k送來的卡片拿來交給阿洛,告訴他在離開西天時將它丟在廣場前的噴池裡。「記得要關上你的耳朵 。」
卡片裡面存著肯哈翅羽龍的怒吼聲,在那個講就純粹純潔的地方,只要一點點的黑就可以渲染成一大片,魔獸的叫喊聲對那群天使而言可真的十足十的噪音汙染阿。
父親用送的這招真的是以彼之道還之彼身了。
「我幫忙委託這小件事,會動用到這東西?雖然這東西平常,要取得也得花時間和心力。要件重過於委託時,不是死的會自毀就是活的自傷,妳真當我人老健忘?」父親笑笑地又質問我。
的確,肯哈翅羽龍的怒吼聲要取得不是難處,要存放也非難事,但要錄那種別有風情的怒吼聲就難了,除了天時地利人和,更重要就是得比牠們還會「隱」才行。
「是你親自去取的?」我問。
「不然呢?要送就不能失禮不是嗎?哈哈哈」笑著,父親再道:「別人去,這禮就不重了。」
「你親自出手,就過重了。」我忽然了解父親想要做什麼了。「有條件?」
連雙眼都笑彎了,父親道:「三個。第一個,我剛就說了,妳留下,他去。」
「另外二個呢?」既然東西都收了,不想也得答應,何況靈.送從來都不退件的。
當初十字靈大放行結束,父親提出的物件「碎片」在收取時,西天以無此物的理由用一條件硬是交換,也不管靈.送平衡問題,害得父親浪費許多魔力在支撐北葛,到現在還為修補失去的魔力而不能太常離開闇城。
西天說無「碎片」此物是說謊,之前plunder被委託寄放時,對方付出的對等條件就是「碎片」的下落,這是記錄簿上唯一記載的清楚訊息。
「第二,讓菅和千斯同行,坐我的馬車去。」父親停頓了一下,喝口茶,「第三,妳就不用擔心了,那是這小子的事了。」斜眼看了阿洛一下,才道:「不用怕,不會吃了你,去了,就明白。」
「阿月……」
「你去吧,一切事情千斯會幫你的。放心,靈.送的人不屬三界,別說他們要為難了你,要管也管不著,除非……有不想活的人。」半真不實的話,是為了替阿洛加強信心,我沒把話說全,那句「除非想找死的人,才敢與靈.送過不去」意指西天的天使也算在這類裡面。
就見阿洛還要開口問些什麼,父親一揮掌,提前把他們送出去了。
留下我和父親兩個人面對面,「坐吧。有他們跟著呢,擔什麼心。」父親示意我在他身旁坐下。
「沒擔心。」我只是在想父親要如何利用阿洛。
父親岔開話,開始與我談論正事,關於我(們)與狐王禁忌.琊禔的婚事。這事真正的主角兒都沒發話,我和另一位只是個寄宿的副主兒,怎能輪得到我們決定。
「過幾天再看看吧。」我還是一拖二辭三推的,想把事情給延了。
「我知道這事妳和她都做不了主。先下去休息吧,讓月出來,我和她說。」父親自顧著喝茶說道。
父親雖非我的生身父親,但宿在這身體以來若非他的照顧,身體早被三魂的拉鋸之爭弄得不成人樣,恐怕無法順利成長至此。再造之恩比天高。
「父親……」
「煙嵐,這事妳別為難,下去。我和她談談。」父親這兒連眼角的笑意都卸下了,現出真正的樣貌,不怒而自威。
我只好閉上眼,讓父親喚魂。
喚魂,喚魂,所謂用喚的方式,就是在有主控魂的現狀下叫喚出身體內其它魂魄,讓另一個魂魄醒來,同時可以支配身體。
喚魂與換魂最大的不同就是,不會造成身體有那瞬間的無魂狀態,即使只有那0.1秒的時差,也會讓身體有些受損,甚至引起殺機。
不過,父親的喚魂方式,我真的有些受不了。
一隻大手置在我頭上:「乖月兒,快起來,不然我可要親自把妳抓出來了。」體內的主魂沒動靜,又聽父親忽大聲喝道:「叫妳起床沒聽見,是不是!」
突然體內魂魄震盪,意識被抽離,由另一道意識取代。
「老頭,打擾病人休息是很不人道的。」從口中發出的熟悉聲音,是屬於這身體原本的主人,月。
我靜待在體內某個角落,細聽父親和月的對談,偶爾父親問我話時,才出聲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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