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屋裡有顏如玉》 - 第十一葉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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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十一葉

夏卡爾

May 24, 2015

35

12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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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文學院一樓左側的教室。曾經翻修過的教室裡，黃敬廬就坐在靠近走廊的座位上。

景色很熟悉，但不僅如此，而是這個情景和時間，有種微妙的眼熟。

「……等一下，就要上課了。」

黃敬廬通常不會遲到，所以對於「簽到」有非常大的免疫力。這門課是四學分的「認識愛情」課程，一年只會有一次這門課，稀少但熱門無比。如今，嚮往愛情的學生，用他的超時的準時來表達對這門課的重視度。

但是上課後快十分鐘，還是一個人也沒來。牆上沒有時鐘，然黃敬廬就是知道。窗戶外沒有燈光，教室裡是亮的，講台後面沒有黑板，純白的牆壁上用醒目的紅漆，用POP字體寫了：「The True Love is…」，但最後面就被一張海報給蓋住了。

黃敬廬想去揭開海報，但他沒有去做。

前門，一位麗人出現。如長夜天河般的長髮，雪白的肌膚，雖然背對著黃敬廬，但那就是他日思夜慕的人。

錯不了！是她來了！

「學姐……….」

學姐背對著他，看著牆壁上的紅色大字。但是，頭的方向是看著黑板嗎？沒有關心到這個層面，也沒有這份心情，黃敬廬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慢慢步向學姐。

腦中不斷重複著早已演練過上百遍的流程，黃敬廬像是第一次參加「百萬新人大賽」的新人，惴惴不安的心，好像一沒捧好就會摔得支離破碎。

嗯…好像…這個過程曾經經歷過？他好像可以想像到下一秒會如何？不，不是想像，而是預見，但為什麼？！黃敬廬的腳步沒有停下，像個朝聖者，虔誠地走向他的女神。

（好啦…黃敬廬，成敗就是一瞬間！你們…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呀！）

不知道是對誰祈求？不知道是倚靠了誰壯膽？黃敬廬現在希望，愛神之箭是對著這邊，蓄勢待發地等待他下達指令。人已經在眼前，若有似無的髮香飄來，他感到心神一醉，如飲芳醪。

學姐還是沒有轉過頭，這讓黃敬廬覺得心安了一些。如果她突然轉過身來，黃敬廬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或許他會打哈哈說：「哈哈…...今天天氣真好呀！」

周圍靜得可怕，為何這時候學校裡沒有一點人聲？

（好啦，現在呢？該拍拍她的肩膀嗎？）

來到他人面前，才發現自己不清楚該如何進行下一步。告白，只是說出口就那麼地難如登天？！他有點怕怕的，忽然有點想逃！

可是…如果這樣，那過去一年來的努力，又算什麼？

「你好，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是大一時，分在同一組的人對黃敬廬說的話。但是就那一刻，他再也沒有忘記那一天。

「啊啊…黃…雞廬…」

當這句話講出口，黃敬廬超想賞自己幾巴掌。但是瞬間的羞恥心已經救不了他，滿臉通紅的黃敬廬，那時只希望對方什麼都沒聽到。

「…抱歉，請問你叫作？」

「…我叫黃敬廬，剛剛真抱歉！」

「不會不會。你好，我叫駱鶯，不是落英繽紛的「落英」喔！是駱駝的「駱」，黃鶯鳥的「鶯」，剛剛升上二年級。我們以後是同組的人，請多多指教。」

「啊，好…好！你好你好。」

「你好，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短短的一句話，黃敬廬可是鼓起了二十分勇氣才把聲音給擠出來。

（不要怕，黃敬廬！你都已經努力那麼久了，相信一定會有結果。如果連說都不敢說，那一切都是枉然。這才是最重要的一步，絕對不能退縮！）

幾乎把膽量給強迫放大，黃敬廬咬緊牙關，將只在今日、今時才忽然水到渠成的…或許只是一個的衝動，他按捺不住內心的渴望，現在就想說出來。

學姐還是沒有反應，是我說得太小聲嗎？教室裡只有兩個人，這是好事，才不會一堆人圍觀看好戲—看他被拒絕的糗樣！

（王八蛋！我現在就要打退堂鼓了嗎？！）

黃敬廬替自己壓壓驚，然後加大音量再說一次：「你好，請問你叫…….」

椅子被推開的聲音蓋過他略欠自信的問候詞。學姐像是不耐煩地倏地站起，但還是背對著他。黃敬廬的身高跟她差不多，雖然在被譽為才女的「她」面前，他常常覺得渺小。

「…我叫駱鶯…是駱駝的駱，黃鶯的鶯…你好…」

「啊啊…我…我叫黃…黃敬廬。你好，學…」「學長…我可以跟你交往嗎？」

「姊….啊啊…咦…！！？」

（學長？我明明小她一屆，應該是學弟吧？）

不是，學姐好像不是在和他說話！？只見駱鶯走出來，然後轉過身。

「學長…我已經仰慕你很久了……我到今天才有這份勇氣向你表白…..可以接受我嗎？」

「學…學姊…..」

這是在拍恐怖片嗎？替學姊化妝的人還真厲害……可是，這個樣子是她認識的人嗎？

一團黑煙般像小黑蚊群的東西，不斷在學姊的身上繚繞。學姊好像泡過泥沼般，還是被石油給潑到，整身都黑乎乎的。黃敬廬退後幾步，而學姐對著某個不在此地的人繼續說著：「……是嗎…是我配不上你嗎…是我不好，沒有先了解自己夠不夠資格…」

「學姊…你怎麼了？！」

滿身黑壓壓的駱鶯，壓下聲音垂首低語，黃敬廬根本聽不清楚。

咦？為什麼，他覺得…桌子好像變矮了？

（啊啊…….桌子被….被地板…！！？？）

地層下陷是怎麼的情況，如今黃敬廬也可以理解了。就像是被吃掉，呈現發黑腐敗顏色的地面把桌子與椅子給吞進去，慢慢地融入地面。那個像墨汁一樣暈開擴散的黑暗，是從哪來的？

「…學…學姐！！？？」

原本低著頭的駱鶯很痛苦地抱著頭，雙手如畏光似按著臉。她像肚子痛地彎下身子，弓起膝蓋，腳下踩著一灘噁心的黑水。

那是什麼？那灘是墨水還是原油的液體，以她為中心慢慢擴張，碰觸的部份開始黑化，腐敗，在桌椅被吞噬掉後，連周遭窗戶和牆壁都開始向下沉沒。

「嗚哇～！！……不行！學姐，快逃呀！！」

黃敬廬發現他的視線也跟著往下移動，他低下頭，鞋底慢慢地沒入他看不見的黑暗中。

好可怕，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如此，在恐懼和驚愕齊攻之下的理智還在拼命抵抗，他大聲地對著還彎著腰，抱著臉的駱鶯喊著，要她趕快離開那邊。只是才一下子，黃敬廬臉上的血色就立刻縮回身體裡。

她身上的黑暗，好像慢慢地變化、蠕動。就像是黏在人身上的異形怪物，如「蜘蛛人三」裡的「猛毒」，駱鶯的身軀被一團黑暗給包住，然後像拉坏一樣開始拉長、變化。

「啊……駱…駱鶯學姊！？！？」

人形已經消失，同化人體後的黑暗像是出現意識的黑色魔霧。站在已經停止思考的黃敬廬眼前的不是那個以往笑臉盈盈的學姊，而是…一種從無邊黑暗裡爬出的東西！

然後，黑暗朝他走過來。

「哇啊啊啊～～～！！！！！！」

黃敬廬把腳給拔起來後，立刻朝教室外逃出。昏暗的走廊，一切都在晃動扭曲。但他不管，就算是要逃到天涯海角，也總比被那個「東西」追到好！繞過樓梯，跑過停車場，這裡是台大校園嗎？黃敬廬一邊跑，一邊想著，為何四周的景象看起來是如此的不真實？但他一直跑，也不想知道那個「東西」有沒有追來，他就只想「逃」。

偏激地，固執地，黃敬廬不知是花了多少他平常都沒使出來的體力，來到誠品書局前。他粗魯地推開門，進去後就按下一旁的按鈕，粗灰的鐵門緩緩降下，把整間店給關起來。

他不知道那個關門按鈕是從哪裡來的，他不記得誠品的玻璃門邊有這個。但他才不在乎，只要是可以保護他的東西都好，就算是一把AK-47，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拿起來吧？！

變成封閉空間的店內，牆上的壁燈貼心地透出光芒……是詭異的青綠色！靜謐的黑暗與幽靈般的青光，黃敬廬覺得相當不自在，想再找個地方藏起來。

（那個…那個怪物沒追來吧？）

黃敬廬靠著牆壁，忽然感到如累積多年的疲累一下子都湧上來。

（學姊…學姊身上是怎麼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黃敬廬撫著臉頰，反覆回想著之前可怕的一幕。

青色的燈光從一邊照過來，拉長黃敬廬的影子。這條長影顯得憂鬱，變形的影子裡像裝滿了孤獨、不解和無奈。

等一下…他的影子變形了？！

「這…這是…影子怎麼？！！」

如果是惡夢，那拜託快點有個人一拳打醒他吧！

看著腳下正在變形中的影子，露出狼狽與疑惑表情的黃敬廬想往後退，卻發現已經靠著牆壁而退無可退時，被拉長的影子像是活過來，活動著有點不協調的筋骨。

（那是我的手吧，你想幹麼？！）

影子拱起上身「爬」起來，伸出想擁抱的雙手。黃敬廬想他沒有和自己的影子擁抱過，可是看著自己影子伸出來的手後……他決定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影子化作垂直的平面，膨脹的上半身像惡魔的俯視。頭部上白色的部份應該是五官，然後衝著主人微笑。

可怕的異臭刺進鼻腔，影子往黃敬廬撲過來。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嗚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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