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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黄黑

风一般的大锤

Jun 19, 2015

50

12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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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蓝的天空高阔而辽远，刀劈斧凿的峡谷中间，丝带般的河流淌过，表面平滑如镜。

十万大山静静伫立，被浓厚的绿色植被掩盖了喑哑的皮肤。

一辆私家轿车平稳的行驶在冷清的盘山公路上，渺小的像一只正在沿着树干爬行的蚂蚁。

前方是个长长的隧道，黑子哲也放慢车速，打开了前后车灯。

隧道口仿佛一张魔鬼的嘴，贪婪的吞噬掉了一只小蚂蚁。

再次见到光亮后不久，维德克什林区的关卡就出现在了眼前。

横杆挡住了去路，方亭子里钻出一个脏兮兮的邋遢大叔，他弓起手指敲了敲车窗，摊开了掌心，

“请给我您的通行证和身份证明。”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黑子放下了车窗，将自己的工作证递了上去，

“维德克什先生，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我，我是一年前跟随国家考古队在此进行挖掘的学者，黑子哲也。”

他将无框眼镜摘下，向对方绽放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维德克什对比着看了看工作证明的照片和眼前的青年，在记忆里反复搜寻了许久，才一拍脑门说，

“哦哦！原来是那个总是喜欢躲在一边吓人的小伙子！我最近记性越来越差了，你这次是自己来的？”

“是，”黑子戴回眼镜点点头，“我们在进行分析报告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地方的照片漏掉了，由我回来补拍几张。”

维德克什看了一眼他副驾驶上的相机包，将工作证交还给他，

“我知道了，不过你忘了通行证。”

“我没有忘记这里的规定，”黑子摆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只是，我们仅仅需要几张照片，再经过层层审批的话，通行证可能要两个月才能来，那个时候上面可能都要大雪封山了。”

“所以……我可能需要您的一点通融。”

他说得无比诚恳，维德克什皱起了眉头。

在这里，林区不允许随便出入是铁一样规矩，即使是当初在这里进行挖掘的时候，没有通行证都不能自由来去。

虽然维德克什对这个总是安安静静的小伙子印象很好，但是本着自身的职责，也不能随意放行。

仿佛看出了他的为难，黑子继续说，

“您可以全程跟着我，我只需要半天的时间就够了。”

维德克什沉吟半晌，点了点头。

“不过你得把车停在那边，我亲自带你上去。”

仿佛一块石头落地，黑子松了一口气。

维德克什走过来的时候，黑子正将鼓囊囊的黑色背包的拉链拉好。

“少带点东西，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雨，车子没法直接通过去了，我们要徒步一会。”

他抱着胳膊看着那个显得过大的包被挂上黑子的肩膀。

“到时候如果再需要什么的话就不用再下来了，不用担心，我还没那么虚弱。”

他象征性的弯曲了一下胳膊，显示出自己略单薄的肌肉。

维德克什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哈哈的笑出声来，

“好吧，那你一会上山可别再像去年那样突然就晕倒在树下了。”

他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他作为向导正在前面带路，结果走到一棵大树下的时候队伍末尾的年轻人突然就倒了下来，前边的人走了一段时间才察觉不对，回头去找的时候再看到倚着树干的黑子，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他拍了拍黑子的肩膀就转身回去开车，没有注意到对方一闪而过的古怪神色。

一辆如同维德克什一样脏兮兮又十分结实的车子载着两个人向山上驶去。

熟悉的景色再次映入眼帘，黑子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茂密到瘆人的树木，它们太过于浓厚的颜色似乎已经不再象征着活泼的生命。

它们年复一年的驻扎在这里，面无表情的审视着时光。

林区原本属于山脚下的维德克什家族，某一年的山火蔓延下来，烧净了大房子，烧死了曾经繁荣一时的大家族。

幸存下来的人觉得已经无力再经营守护这片林区，于是选择了将所有权移交政府，自己的后人留下来做护林人。

“传说中古老的森林的灵气会衍生出一些异于人类的东西，维德克什先生听过这种说法吗？”

黑子问。

维德克什熟练地打了一把方向盘转弯，爽朗的笑了两声，

“我倒是真希望有，不然的话我每天巡视的时候也能有人跟我说说话。当然，要是个漂亮的妞就更好了。”

黑子跟着笑了笑，没有接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维德克什无意间一瞥，总觉得他的神情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而变得诡异。

到了山上，果然如维德克什所说，原先为发掘开辟出来的路已经因为下雨只能徒步进去。

黑子的鞋子和裤脚都已经沾满了泥泞，他在维德克什身后艰难的亦步亦趋，背上的大包此刻成为了沉重的负担，几次险些让他站不稳摔倒。

跌跌撞撞的到了目的地，黑子已经狼狈不堪。

之前发掘的地方已经被保护起来，黑子小心的掏出包里的塑料布包住脚，探身钻了进去。

维德克什站在一边帮他把包送下去，到手的感觉不似视觉上那样，意外的很轻。

“需要我下去帮忙吗？”他冲着下面说。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黑子打开手电筒，自己亲手参与发掘出的一切展现在眼前的时候，熟悉的记忆又窜进脑中。

“人类还真是脆弱的东西啊，真无聊。”

长着尖尖的耳朵的幼童样的小精怪蹲在地上，用手里的马尾草扫弄着脸色发白到不正常的人类。

“都说了不允许你们动这里的东西，再这样下去我就不客气了！”

他站在树枝上甩着尾巴，冷冷的垂眼看着那个手里拿着【森林守护的宝物】的脆弱人类，他站在那里，脚边是一个被法力烧焦的坑。

古老的森林真的会孕育出异于人类的精怪，他是森林的孩子。

他的魅灵附着在小狐狸的身上，慢慢的修炼出了人类的样子。百年过去，仍旧是幼童的模样。

黑子将背包打开，拿出了占了大部分空间的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只小小的黄色狐狸。

“叫我凉太啦小黑子，”

本来只会在暗中给他捣乱的精怪在某次被他无意中救下之后开始整天的缠着他，攀着小腿仰着头，眼里包着委屈的泪光楚楚可怜。

“不想让小黑子为难，所以我就自己跟着你啦~”

发掘结束回到家之后一打开包便从里面窜出了一道黄色闪电，黄濑在床上打着滚，笑的天真无邪。

黑子拿出一个样子特殊的容器，放在了一动不动的小狐狸旁边。

黄濑在他家里安营扎寨，整天恨不得跟他黏在一起，晚上不钻在他怀里就睡不着。

原本想把他送回去的黑子慢慢的也动了心思，他不是不喜欢黄濑，况且他多年来身边从来没有别人这样陪着。

越来越离不开的人已经变成他。

维德克什看了看手表，对下面说，

“还没好吗？我们得赶在天黑之前下山。”

回应他的是一篇死寂。

心里咯噔一声，维德克什又喊了几次，还是没人应答，他将自己的脚包好，也探身下去。

走到里面的时候他看到了手电筒的光，刚刚放心了一下，走近两步，却被眼前的场景骇到。

黑子蹲在那里，手电筒的光被一个明晃晃的东西反射出寒气的光——那是一把锋利的刀。

后知后觉的才发觉浓烈的血腥味，维德克什上前，发现黑子正将手腕上的血滴到一个什么东西当中。

“你在干什么？！”

他脑子发蒙，但是本能告诉他要制止。

黑子将装入容器中的血液摇晃了几下，倒在了小狐狸的身上。

维德克什想抓住他的手，却被黑子闪了过去。

他微笑着说，

“维德克什先生，你相信，森林会孕育精怪吗？”

森林不仅能孕育精怪，还能束缚它们。

跟黄濑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黑子开始察觉出不对劲。

黄濑变得越来越嗜睡、虚弱，法力也几乎消失了。即使他想刻意隐瞒也无法再掩盖。

黑子拐弯抹角的询问了一下朋友，他告诉他说，森林的精怪是森林的孩子，他们被守护着，同时也是守护者，一旦离开，就如同被从土中拔出来的花草，会慢慢的枯萎，直至死亡。

唯一阻止这种情况发生的方法，就是将他送回。

维德克什觉得自己眼前的分明就是个疯子。

他后悔自己一时的轻信，此刻除了赶紧把他带走没有别的方法。

黑子到底不像他那么敏捷，三两下闪躲中就被他找到了破绽，马上要抓住他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外力将维德克什弹开，紧接着，刚才黑子蹲着的地方绽开了耀眼的光华，刺痛了他的眼睛。

维德克什不得不后退了一步，他眼睁睁的看着黑子被那团光华包裹住，还在滴血的手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刺眼的光慢慢褪去，维德克什终于能够看清，那中间是一个高大的男子，尖尖的耳朵和尾巴，活生生的昭示着他不是人类的事实。

他将黑子圈在怀里，眼神里满满的温柔缱绻。

“谢谢你，小黑子。”

将自己的血液混入黄濑剩下的精魄当中，拯救他的同时也帮他切断了与森林的根生关系。

维德克什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自己恍若在梦境中。

等到他从怔楞中醒来，眼前已经不见人影。

十万大山沉默肃穆。

黑子发动了车，驶出维德克什林区。

黄濑坐在后座，刚刚拥有成年人大小身体的他还没来得及适应，只还当自己是只能攀着黑子大腿的大小，毫不顾忌的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呐，小黑子，我刚才和森林说好了哦。”

“说好了什么？”

黑子只能一心看路，顾不得回头看他。

“说好了，我要和小黑子结婚了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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