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一聲清脆的響聲,有如雨點打在水面上。
叮~叮~更多的響聲,這寂靜的陵寢裡,難得聽見聲響。
「是誰?」「是誰在呼喚我?」鳳凝玉躺在雪白絲綢鋪的床上,睜開了她那好看的丹鳳眼。
就在鳳凝玉睜開雙眼的瞬間,陵墓活了起來。
所有的地宮一瞬間燈火通明,凝華池上的水也流動了起來,一切彷彿回到了鳳凝玉剛入睡的那一刻。
「我睡了多久了?是母后來看我了嗎?還是父皇想起我了?」自從鳳凝玉下葬後,父皇就從未來看過她,只有母后久久還會來看她一次,不過後來,漸漸的也沒再來過了。
「這宮裡還有人嗎?」隨著服侍她的宮女一個接著一個老去,逝世,就只有鳳凝玉一人,還保持著如花似玉,荳蔻少女的模樣。
「最難熬的不過如此。」鳳凝玉的眼神浮現出一抹哀傷,她猶記得昏睡前,這宮裡只剩下她一人飄飄盪盪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啊~
「到底是誰?為何叫的如此悽慘?」鳳凝玉本想再閉眼睡過,她不願醒來後再度面對無盡的孤寂。
不過再聽到這聲慘叫後,鳳凝玉決定前去查看,說不定……說不定是皇宮裡派人來接她回去了呢。
「啊~這是什麻鬼地方?菩薩保佑,佛祖保佑,親愛的神仙祖母也保佑,本小姐雖然平常不愛聽話,愛闖禍了點,可是在祭拜祢們時可也是誠心誠意,虔誠無比的。」地宮突然的一陣燈火通明,可把冷凝雪嚇的半死,她趕緊雙手合十,跪在地上乞求四方各神的保佑。
過了許久冷凝雪未曾見還有其他動靜,於是她大膽起身查看。
「這地方還挺華麗的,四處雕梁畫棟,金燦燦的,我想皇宮也不過如此吧。」正當冷凝雪東瞧西看時,驚見有一清靈女子穿牆而過,就好像仙子從畫上下來一般。
「啊~妳,妳,妳是神還是鬼?我,我,我生前可沒做什麼壞事。」冷凝雪嚇的又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鳳凝玉飄到了她眼前,她伸出了纖細修長的手,輕撫著冷凝雪的臉頰,入手的是一陣熱度。
「妳是誰?可是皇宮派來接本宮的人?見本宮可不必如此驚慌,本宮不會傷害妳的。」鳳凝玉看出了冷凝雪眼中的害怕,以及冷凝雪身上她未曾見過的大紅裝。也許,這不是皇宮派來的人。
當鳳凝玉的手觸碰到冷凝雪的臉,那猶如冰塊的冷度,讓冷凝雪再度確認心中所想的:眼前這女子不是人。
「請神仙原諒小女子,小女子不過是失足誤闖此地,我這會馬上走,就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萬一不小心惹怒了神仙,我這命恐怕就要留在這裡了,我的老天呀,小女子可還有很多事還沒做呀。
「既然來了,就別走了吧。」鳳凝玉實在不想再一個人,待在這寂靜的地宮中了。
冷凝雪看出了鳳凝玉眼中的寂寞,她感覺自已似乎沒像剛見她時那般的害怕她了,於是她大著膽子問:「妳是誰?這裡只有妳一人嗎?」
「我是誰?」鳳凝玉落下這話後,地宮安靜的許久,鳳凝玉凝視著遠方,腦海中搜尋著彷彿是前世的記憶。
鳳凝玉也不管冷凝雪還坐在地上,兀自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當今皇上為誰?」鳳凝玉不回答冷凝雪的問題,她想先弄清楚,現在外面的局勢為何?
「飛燕國當今皇上為鳳宇軒。」冷凝雪不假思索的回答,要知道,若是在大街上直呼皇上的名諱,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鳳宇軒?還是我們鳳家的天下呀?怎不是父皇鳳元政?」鳳凝玉的聲音幽幽的傳來,好像她此刻還身處在凝華宮,她是身處在凝華宮沒錯,此處的地宮,也以鳳凝玉所居住的凝華宮命名。
「鳳元政?」冷凝雪好像聽見了太不可思議的事一般,張著大嘴瞪著雙眼看著鳳凝玉。
鳳凝玉也查覺了她的異常,偏頭過去用疑惑的眼神詢問她:「我父皇怎麼了嗎?」
「不,不,不,先皇德政,自是不錯的,只不過……」冷凝雪猶豫了一下。
「說。」不容置疑的口氣。
「這飛燕國自先皇鳳元政開國以來,已經歷了先皇鳳昭聖,先皇鳳晉成,以及當今皇上鳳宇軒這幾位皇上了。」冷凝雪吞了吞口水,那眼前的女子稱鳳元政為父皇……她在心中盤算了一下鳳凝玉的輩份。
「那妳是當今皇上的祖母囉?」我的老天呀,當今皇上的祖母居然是眼前這位氣質天生,楚楚動人,肌膚嫩如凝脂,白晰吹彈可破的女子。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呀!
「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呀?那皇兄可還好?」鳳凝玉遙想起當時,也只有同母所出的皇兄鳳昭聖肯和自己玩,也許,父皇就為了彌補母后,才將皇位傳於皇兄吧。
「親愛的公主殿下,你們皇室的事平民怎敢斗膽探查,所以公主的皇兄可能需要公主親自去問好了。」如果妳出去時,可以順便帶上我那是更好的事了,有了皇祖母這座靠山,諒那隻癩蛤蟆將軍也不敢輕易將她怎樣。
「我……」鳳凝玉的眼神又暗了下來,「本宮出不去。」
不會吧,穿牆對公主妳來說不就是眨眼的事嗎?
「父皇在無意中得知本宮穿不過黃金打造的牆,於是在建這座陵墓時,便讓人在陵墓的最外圍上,上了一層薄薄的金。」鳳凝玉輕嘆了一口氣,「母后說,父皇這也是為了要保護本宮。」
「把妳困在這裡是為了要保護妳?」冷凝雪不懂,她好像看到了被關在柴房,無助的自己。
「嗯,當時的本宮,不明白自己的特異能力會嚇到別人,還當大家都和我一般,於是便沒有了顧忌。」鳳凝玉想到她小時候常常開心的穿梭在皇宮之間,嘴角不自然的揚起了一些笑容。
「只不過,父皇和母后只允許本宮在凝華宮走動,嚴禁本宮到前殿,更別說是出宮了,可不知為何,在十四歲那年,還是讓大臣們發現了這件事。」說到這裡,鳳凝玉甜甜的笑容,拉了下來。
「他們說,天降妖星,將禍害世間,若不除之,則世道必亂。」鳳凝玉說的全無音調起伏,好似正在說著的,是別人的故事一般。
「可真是太可惡了,妳深在後宮,也沒害到誰呀?只因為有此特異體質,就必需要被處死,這也太沒道理了吧!」冷凝雪為鳳凝玉打抱不平。
「謝謝妳!」鳳凝玉飄到了冷凝雪的面前,雙手握住了冷凝雪的雙手,「除了母后外,我知道就連父皇也是害怕我的。」
「他們連連上書,父皇禁不住那些大臣的壓力,於是下令賜本宮自盡,母后一再懇求父皇,最後,父皇給我本宮一顆“龜息丸”,本宮服下後停止氣息了七日,順利下葬。」鳳凝玉對冷凝雪露出了一抹淒涼的笑容,那笑容,卻比不笑更讓人覺得悲傷。
冷凝雪不忍,抱緊了鳳凝玉,不知怎的,聽完鳳凝玉的話,她心痛不已,淚留滿面。「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鳳凝玉被冷凝雪此舉嚇到了,大家從來都只害怕她,除了母后外,從未有人像冷凝雪這般安慰她,心疼她。
她輕輕推開了冷凝雪,纖細的手撫上了冷凝雪的淚,溫熱的淚水好久不曾有如此觸感了。
冷凝雪陪著鳳凝玉在地宮渡過了一段時間,地窖裡儲藏的糧食,夠冷凝雪吃一輩子也無虞;鳳凝玉聽著冷凝雪跟她聊外面的生活,對她而言盡是一些希奇古怪的事;冷凝雪餓了就吃,累了就睡,雖然在地宮裡不知外面時間,但日子過的也好不快活。
鳳凝玉也偏寵著她,讓冷凝雪穿戴著她的衣裳與首飾,拉著她的手穿牆參觀整個凝華宮,她感覺此刻是她下葬於地宮以來,最開心的日子了。
可漸漸的,鳳凝玉也看出了,對於地宮的生活,冷凝雪膩了,她看著冷凝雪的睡顏,輕輕的嘆了口氣。
「也是,本宮一個人待在這地宮也膩的很,本宮甦醒後若不是有妳陪伴,這漫漫日子恐怕也挺難熬的。」她的手再次撫上了冷凝雪的睡顏,她好愛這溫暖極富彈性的觸感。
鳳凝玉可以不生不死,不老不滅,但她知道冷凝雪不行,她知道冷凝雪會像她的宮女一般老死,待到冷凝雪老死後,又有誰來陪本宮說說話呢?
一日冷凝雪醒來,鳳凝玉用意念移了一個包袱在她身邊,又取下了腰邊的玉佩交予冷凝雪手中。
「雪兒本宮有事交代妳去做。」
冷凝雪接過玉佩順手拿在手中把玩,玉佩一入手清涼沁骨,外圍雕花環繞,裡邊主體群燕飛舞,那雕刻師的手真巧,每隻燕都雕的栩栩如生,細看玉佩的最中間,還刻著“凝玉”二字。
「本宮想出去了,雪兒拿著本宮的隨身佩玉,進宮請求皇上的幫助,如若他不願……,這包袱裡面有許多本宮的首飾,妳便拿去變賣了,在郊區尋個莊園,也好本宮在上面有個棲所。」
至少,在雪兒百年後,本宮也還不至於之前這般寂寞。一抹淡淡的憂傷化不開。
每位皇子皇女剛出生時,都會特製一塊隨身佩玉,一方面為進出宮時的身份辨識,一方面宮人們也可拿著替他們傳達命令。
「嗯,雪兒定當儘快完成任務,來接公主出去。」雖然很高興可以出去了,但公主……實在叫人放心不下呢。
鳳凝玉手牽著冷凝雪,直往凝華宮最南端而去,直到見到最外圍的牆後,鳳凝玉停了下來。
她在牆的邊緣陰暗的角落摸了摸,抓到一根木桿便拉下來,只見牆緣出現一條通道。
「這裡是唯一沒有上金的地方,母后說這是父皇留給本宮的後路,萬一在父皇百年後,大臣們還想要對本宮不利,本宮便可由此通道逃到外面去。雪兒從這裡上去吧。」出去之後,雪兒可別忘了本宮才好。鳳凝玉萬般不捨,她一想到待冷凝雪出去後,這地宮又會像之前那樣,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實在不願意呀。
「還是公主跟雪兒一起上去吧?」看到鳳凝玉的雙眼裡有憂傷、不捨,還帶一些些害怕的眼神,冷凝雪心都痛了起來。
「本宮……本宮還是待在這地宮等雪兒歸來吧。」這漫漫大陸,若是沒有個棲所,出去了又如何?萬一又被當成了怪物,叫本宮情何以堪?鳳凝玉回想起大臣們一句句的天降妖星,將禍害世間,若不除之,則世道必亂。她還是在地宮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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