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花多大了？」
母親這樣問道。我放下手中的手機，擡眼看著天花板。我算不出來，因為根本就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時間，我也不想去記住一些日子，一切已經變得沒有意義。
「想不起來，要問問永善才知道。」
「她應該比小柒小五歲吧？」
「應該是，茗結婚後沒有立刻要孩子，雖然他滿早就結婚了。」
我開始意識到自己需要註意每天倒退多少時間了，對於一切在發生的事情都顯得措手不及。我不知道每天早上起來將會要去面對什麽事。我發覺倒退的時間沒有規律可尋，有些任性的跳動。不管時間怎麽變化，我還是在努力尋找時間為什麽會發生這樣奇怪的倒退現象，只是一直都沒有任何答案。
「妳說她要是不離婚的話，小柒就不會那麽孤單了。」
「對啊，是我沒有教好。」
母親沈默了下來，我從沒有和母親有過這樣的對話。作為一個父親，或許在我的母親眼裡，我永遠是一個不及格的小孩。
「文姍離婚那年好像舅舅也是那年去世的？」
我回憶過去，文姍是在我的舅舅離世後的幾個月、才和安浩（我的女婿）離婚的。如果從現在算回去，那應該是五年前，我六十歲那年。我從小就沒有父親，說來也奇怪，一直到母親離開人世，她都沒有告訴我關於父親的情況，我也沒有在她面前提過；不過，對於父親好奇的心理沒有讓我真的做到不聞不問。在我十七歲那年，我的舅舅出現在我的生活裡，我有問過他，可他說他不知道父親的事情。他說自己年輕時就出去跑船了，所以對父親的事情一無所知，就連自己妹妹有了我這個孩子的事還是回來才知道的。
舅舅一生未婚，他說多年跑船讓他無法面對婚姻生活，他回到家鄉後就跑到工廠工作，所以我也很少見到他，好像也只有在過年過節才會見到他。他說要分擔起我和母親的生活，對此母親也沒有感到難於接受。舅舅從工廠退休之後才和我住到了一起，好像是在文姍出嫁前的時候。
「嗯，妳舅舅要是知道他離開後文姍就離婚了，我想他一定會很鬧心。」
我沒有立即說些什麽，母親要是知道她離開後、茗也在五年後先我一步離開人世，她也應該會覺得相當鬧心吧！
「如果可以，我想好好教育好文姍，哪怕不行，至少應該在她離婚後照顧一下她的感受。」
我自言自語，母親噗嗤一聲，我眼角的余光看到母親搖著頭擺出一副嘲笑我的神態。
「文姍從離婚後妳自己是什麽態度難道不知道嗎？還好意思在這說這些話。」
我當然知道，我和文姍之間的關系也是從那時開始變得相當糟糕。從小到大的她一直是我最心愛的女兒，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教育子女出了問題。在母親教育我這一代人的年代裡，那種傳統的思想還在。我從吃飯，走路，說話等等各方面都受到的了控制，特別是向往自我的思想。我在結婚前就已經下定決心不要讓我的孩子再受到這樣的教育。從小開始，我對茗和文姍都持著開放式的教育，說真的，我有多少次明白傳統教育的好處，一度對那些開放的教育思想感到崩潰——不過，那已經經歷了一次，我也說不清楚自己對錯。但有一點我很明白，根深蒂固的傳統思維沒有讓我對教育徹底的改變。現在想來，自己有時候是多麽的自私。
時間的倒退沒有結束，我也不期待自己能回到正常的時間裡面。我慢慢習慣了工作的生活，只是有時想念起彩花時不免有些苦惱。
「安浩，最近生活怎麽樣？」
眼前的安浩，西裝筆挺，頭發打理著烏黑油亮。這是我第一次單獨約安浩出去外面見面，說實話，這麽多年，除了文姍結婚前我有過這樣和安浩坐下聊天的機會，之後，好像一切都變成了過場一樣的形式，只是在告訴大家，我們因為文姍，好像讓彼此的人生變得親近的一些。
「還是一樣，庸庸碌碌的。」
「最近有陪小柒去哪玩嗎？」
安浩沈默了一下，然後規矩地把茶壺的茶水倒進我眼前的杯子，微微一笑，有些勉強。
「上次我帶他遊樂場，路過書城時……我都不知道他開始喜歡看小說了，以前……我記得他連漫畫書都不願意拿起來過，整天拿著遊戲機……啊！」
回憶自己孩子的眼神有種似曾相識，如果說我這一輩子選擇過正確的事情，應該是選擇了安浩這樣女婿算一件，只可惜我並沒有教育好自己的女兒。我一直都沒有過問文姍和安浩離婚的原因，但至少我明白，他們之間的離婚的原因多是因為文姍造成的，我不敢在安浩面前提起這樣的事，或許是不敢面對自己的選擇和教育出現問題嗎？可笑的想法。
「安浩，我時間不多，有些事情或許希望妳能為我解答。」
「嗯？」
安浩楞住的表情，瞳孔放大地往我臉上移動。
「為什麽妳沒有要小柒的撫養權？」
「我……覺得文姍不能沒有小柒。」
愧疚的心情，我感覺到心口被一股無法喘息的氣流壓住了。我確實不是一個好父親，文姍的離婚，我思考更多的是她給家庭帶來的名聲多麽糟糕，自私在安浩面前變得相當惹人嘲笑。
「妳……不打算再婚嗎？」
思考的樣子，停下的動作，安浩再次向我臉上看了一下。
「要重新開始一段感情，我還沒有準備好。」
我沈默地點了點頭，我們的談話慢慢變得陌生，尷尬，好像有一道拉近我們之間關系的鏈接沒有了，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樣子，卻已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ns18.217.163.75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