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短篇 - 千年前千年後(賽漾)

　　賽塔，吾的貓眼。

　　純粹的白精靈單膝著地，虔誠地低下他的頭顱。

　　如雲金髮，隨著他的動作，垂落於身前，遮掩了其面容。

　　世界已陷入混亂，種族的貪念引起無盡紛爭，彼此猜忌與恐懼，他們挑起戰爭進行廝殺，同為創世神所生，卻砍下手足的頭顱，吾感受到大地的顫抖，聽見了天空的哀鳴，仇恨瀰漫，汙染了創世神建造的土地。

　　一字一句，述說祂的悲痛與失望。

　　他的光神為這紛擾的世界，流下祂的淚水。

　　你願意跟隨吾等離開麼？吾等所前往之地，無紛爭、無悲傷與憤怒，僅有寧靜。

　　他是祂的貓眼，是祂最忠誠的術士，他跟隨光神的足印，走遍世界各個角落，如今，祂欲離開這個世界，他應繼續追隨祂，然而，「光神，賽塔是祢的貓眼，是祢最虔誠的追隨者，祢於世界最光明潔淨之時創造了我們，精靈的弟兄們追隨祢走遍世界，看盡世界變遷。如今，土地不再乾淨；河流不再清澈；森林不再茂盛，種種轉變，賽塔同樣心痛，賽塔本應繼續追隨著祢。然而，賽塔在這已有了牽掛，他因這紛擾世界，承受了一切的苦痛，賽塔無法獨留他一人，面對世界的惡意，請原諒賽塔不能繼續追隨祢的腳步。」

　　若你心意已絕，那吾便不強求。

　　那瞬間，光神的身軀蔓起燦爛金光，光芒萬丈，大地籠罩在一片明亮之中。

　　光神的容顏、神體、手足，化成一顆顆剔透的珠子，飛往空中，如星子般點亮蒼穹。

　　數以千計的凝神石四散，他們是神祇留給世界最後的祝福：願世界能回歸最初的平靜。

　　碧綠的眼虔誠地、尊敬地，望著他的光神，自祂散發光芒，至其消散。

　　「願祢所前往之地，有亮眼奪目的日光頂照；有清透純淨的露水滴落；有生生不息的生命延續。願那沒有貪念嫉恨；沒有爭吵戰亂：沒有痛苦悲傷。願祢能在那找到最初的平靜，以賽塔•蘿林之名，光神的貓眼獻上祝福。」

　　溫和的嗓音，輕柔迴盪。

　　白精靈維持一樣的動作很久，彷彿成了一座石像。

　　一雙白皙纖細的臂膀，繞過賽塔的後頸，於其前頸圈繞、收緊。一顆墨黑的腦袋，輕擱在白精靈肩膀上，幾縷髮絲滑至前胸與金色相互纏繞，單薄胸膛緊密地貼上他的後背。

　　一黑一白的身影相互依偎，看似矛盾與衝突，卻又那麼和諧。

　　賽塔將手搭上他的，「現在這裡可不適合你。」

　　純粹的黑無法忍受純然的白。

　　「……還可以忍受。」或許是被衣服布料掩蓋，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悶。

　　黑髮的主人說：「你其實可以一起離開的……」

　　賽塔張開唇瓣欲開口，然而，原先圈住他的臂膀鬆開，青蔥手指溫柔卻強硬地附上他的唇，「這世界早已被汙染，身為白精靈的你，並不適合踏足與此，且你同時擁有漫長的生命，當我回歸安息之地時，你將孤獨的留在世間，又身為光神座前術士，和世界之黑的妖師待在一起，必會招來非議。」

　　白精靈捉住唇上的手腕，施以巧力，掙脫禁錮，起立、轉身，抄起對方的雙膝，將身後的軀體橫抱，納入懷中。

　　似乎沒料到賽塔的動作，他驚呼了下。

　　「漾……」賽塔呼喚了他，「我的漾，精靈執著，一旦認定，便是一生，就算你說服我追隨光神而去，我也會日復一日思念著你，無法得到真正的安息。」

　　白精靈的額靠上對方的，清澈翠綠的眼眸倒映於漾的墨瞳，「我不會後悔，妖師並不是放棄的理由，我不會離開你，所以，請你不要拋下我。」

　　名為漾的少年，詫異地睜大了雙眼，周圍染上緋紅，瀰漫起水霧，他說：「好狡猾……你明明知道我無法拒絕你的請求……」語帶哽咽。

　　無人能拒絕精靈的請求。

　　雙手捧住賽塔精緻的臉龐，無聲地答應。

　　夜幕隱去，白晝降臨。

　　那日，守世界被強烈光芒籠罩，一日之內，汙染之地，全數淨化。

　　妖魔惡靈紛紛走避，精靈妖精讚頌神蹟。

　　光神的離去，成了吟遊詩人傳唱的詩歌。

　　無人知曉，光神的座前精靈術士與世界之黑的妖師走到了一起。

　　一白一黑，相擁的身影，矛盾卻和諧。

　　賽塔是在屍體堆中找到那個少年的。

　　小小的身軀埋藏在斷肢殘臂中，凝固的血液使其髮絲成塊，面容亦應沾染血塊而模糊不清，土石碎肉，附著於黑色的衣袍上。

　　玄黑的眼，黯淡無光，彷彿放棄一切，絕望地等待死亡。

　　千眾遺孤，痛恨妖師的白色種族，向黑色種族揮動利刃，妖師誓死抵抗，最終同歸於盡，僅有一名孩童存活。

　　殘忍的景象，讓厭惡殺生的白精靈，深感不適與悲傷。

　　他向那少年伸出手，環抱其瘦弱的身軀，將他帶離絕望之地。

　　賽塔將少年安置在他的住處，他不吵不鬧，安靜的彷彿是個人偶，連進食喝水都是用強硬手段逼其入口。

　　看似活著，卻像死亡一般。

　　同為白精靈的同僚們，知曉少年的遭遇，亦是心生不忍，於賽塔不在的日子，幫助他照顧少年。

　　每當見少年對周遭不聞不問，呆坐在床上的模樣，賽塔雖然心急，但又無可奈何，只留下一聲聲嘆息。

　　半年過去。

　　那日，月明星稀，柔和的月色透過窗櫺，灑落在少年身上，為其鍍上一層微光，烏黑的髮，像是閃爍著星子的夜幕。

　　這是賽塔最喜愛的景色，有別於精靈的明亮耀眼，妖師卻是深沉而神秘，是讓人無法捉摸的美麗。

　　白精靈不自覺地執起少年一縷頭髮，在上留下很輕很輕的吻，像是在給予祝福。

　　爾後，當賽塔收回手掌時，一隻手捉住他，翡翠的眼倏地睜大，「為什麼要救我？讓我死了不是更好？」

　　因為我是妖師，是白色最痛恨的存在，既然世界不給予妖師棲生之所，妖師又何必活得如此辛苦？

　　「不，孩子。」白精靈反駁。

　　賽塔收緊原先鬆開的手掌，緊握少年的掌心，跪在旁邊，「任何種族都沒有奪取他人性命的權利，既然你生在這世上，孩子，你能觀看日出照耀大地的燦爛；你能品嚐清晨露水的甘甜；你能奔馳在廣闊草原的自由；你能欣賞落日晚霞的美麗；你能細數夜空星辰的多寡。孩子，你能踏足於這塊土地，有活下去的權利。」

　　「……就算……我是妖師，是黑色種族……？」

　　「孩子，妖師亦為生命，不論是黑是白，都有傲然立於這天地的權利。」

　　少年死死地攢緊賽塔的手掌，像溺於水中的人，竭盡全力將手伸向，向自己漂來的浮木，尋求一線希望。

　　黑眸流淌著淚水。

　　那淚水似是解脫、似是哀悼，複雜的縱為活過數個百年的白精靈，亦說不準它的意涵。

　　那晚，白精靈未曾離去，也不再出聲，僅是陪伴著少年，直至天明。

　　之後，少年踏出賽塔的住處，嘗試與他人交流。

　　有時是幫忙駐紮地的大小事務；有時是與白精靈們進行知識上交流。

　　千眾一族的妖師，抑制扭曲的最大功臣，但因內鬥與獵殺，終是被遺忘在歷史長河中。

　　飽涵淵博的藥草學與醫學知識，及個性乖巧溫柔的他，深受其它白精靈的喜愛。

　　身為少年第一位接觸的白精靈，看過他的封閉與悲涼，賽塔對於少年的改變自是樂見其成。

　　而且……

　　「賽塔。」

　　少年總是以那軟嚅的嗓音呼喚他，如涓涓細流，柔軟而綿長。那原先黯淡無光的雙眼，如今印上不同的美景，有時是山川、有時是森林草木、有時是無盡蒼穹，然而，更多的是自己的身影。

　　同他瞻仰光神一般，虔誠地、信任地、尊敬地，全心全意地看著，卻多了依賴與依戀。

　　「漾。」

　　而他總是柔聲回應他的呼喚。

　　他的漾。

　　細碎的吻，撫過對方的額眉、眼角、唇瓣，白精靈以最溫柔的吻，回應少年的呼喚。

　　「精靈與妖師註定會相互吸引。」

　　弟兄們打趣地道。

　　帶有同心結的手腕，牽起少年的掌心，仿若牽起少年的世界。

　　由我來替你擋去世界的惡意。

　　白精靈對妖師如此承諾。

　　光神離去後，他們與剩下的白精靈們繼續居住在原來之地。

　　賽塔仍舊時常往返各地協助白色種族抵禦鬼族的侵擾，三兩天回來一次；千眾漾仍舊待在白色領地內與其它白精靈鑽研藥草與醫療，每日等待白精靈的回歸。

　　賽塔回來的夜晚，他們會肩挨著肩，有時是賽塔講述外頭世界的變化，或是從吟遊詩人聽來的故事；有時是千眾漾講述他的過去，或是他們妖師一族的傳說。

　　這樣平靜又愜意的日子，維持了好一段時間。

　　時間是最公平的存在，但它公平的近乎殘忍。

　　一天天過去，許多白精靈的弟兄，接受不了世界的紛亂與汙濁，有些追隨者光神的足跡而去；有些於哀戚中闔上雙眼，陷入永眠，回歸主神懷抱。

　　歲月無法在長壽的白精靈身上留下痕跡，卻殘忍無情地在千眾漾的眼角及墨髮上，劃出一道道痕跡，健康亦是每況愈下，不再硬朗。

　　最終，妖師倒下了。

　　剩下的日子，賽塔不再出遠門，天天守在妖師身邊，天天唱歌給對方聽。

　　妖師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而相對地他昏睡的時間愈來愈長。

　　有天，賽塔一如往常地坐在床邊，低聲吟唱古老歌謠。

　　「賽塔。」

　　床上的妖師突然開口。

　　他的漾早已不再是少年摸樣，取代而之的是白髮蒼蒼的老者。

　　有別於之前昏沈，他的眼神與年輕時一樣──靈動而清明。

　　迴光返照。

　　他們彼此知道，這次或許是妖師最後一次睜開雙眼。

　　雙方皆不開口，只是緊緊地看著對方，像是要將對方的身影鐫刻進靈魂裡般。

　　妖師先開口說道：「等我走後，答應我，請一定要將我的身體和我用過的東西盡數毀去，妖師的屍體和物品能說的秘密太多了。我的族人受盡迫害，我不希望有任何人透過我再繼續獵殺剩下的妖師血液，好不好？」

　　「好，我答應。」

　　「謝謝你。」

　　之後陷入一片寂靜。

　　「賽塔。」

　　「嗯。」

　　「賽塔。」

　　「嗯…」

　　「……賽塔。」

　　「……嗯，我在。」

　　沒有對話，只有一方呼喚一方回應。

　　「……賽……塔……」

　　「嗯……我在……我的漾……」

　　妖師緩緩閉上雙眼，神情安詳地彷彿睡著一般，但賽塔知道，他再也不會醒來了。

　　翠綠的眼終是忍不住潰堤，一滴滴淚水低落，精靈特有的微光也黯淡的幾乎消逝。

　　那晚，賽塔哭了整整一晚，從日落到日昇，那是他第一次亦是最後一次哭的那麼痛徹心扉。

　　隔日，他依約將千眾漾的身體毀去，連同他使用過的物品，連點塵埃都沒留下，好像他從未存在過。然而，手腕上的同心結在在提醒他，那短暫卻美好的愛戀。

　　千眾漾過世後沒多久，冰牙精靈王找上了他，請求賽塔能教導新生的二王子，賽塔答應了，即刻前往。

　　他的行囊很簡單，幾套換洗衣物，與從不離身的同心結。

　　離開前一刻，賽塔回頭，深深地看了他曾經的居住地後，便踏上離去的道路。

　　一年又一年過去，他在冰牙領地停留了好一段時間，世人不再記得他曾為光神座前精靈術士。

　　看著冰牙二王子的成長，而後三王子出生。

　　陰影現世，二王子殞落，二鬼王降世。

　　三王子成年，結交妖師與鬼族為友。

　　妖師出世，鬼族戰爭爆發，三王子迎戰，妖師殞落，第一鬼王封印，三王子離去。

　　冰與炎之子誕生，三王子與其伴侶長眠。

　　冰牙和燄狼與無殿交易，冰炎之子穿越千年。

　　賽塔是旁觀者，不參與歷史，幾千年來的血與淚，成了一句句史書上的文字，有些真相被隱藏、有些被遺忘，而有些流傳千年，成了後世子孫的床邊故事。

　　從冰牙族領地來到Atlantis學院，初心是為了等待，跨越千年時空的冰與炎之子，但重逢總是來的猝不及防。

　　「這是賽塔•蘿林，光神的貓眼。」冰牙與燄狼的驕傲如是介紹。

　　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墨瞳，被挖掘出來，於眼前綻放美麗的光彩。

　　「您好，我是──」

　　千眾漾。

　　「褚冥漾。」

　　這次，白精靈的選擇會如何呢？如過往千年只是個旁觀者、一個過客；還是同千年以前，為他心愛的妖師擋去來自生命的惡意？

　　千年前的選擇，影響著千年後。

　　被隱藏的過去，雖不被眾人所知，但不代表它不存在，仍舊有許多不為人所知的故事，悄悄的被流傳下來……

＊＊＊＊

後記：

這對cp真的是超級無敵爆冷門，但管他的，我是妥妥的all漾派。

我一直以來都很喜歡賽塔這個角色，或許是因為他真的很溫柔，跟漾漾一樣。

我這篇文是我第二篇同人（我不瘋是我的第一篇），但cp向的倒是第一篇。

這篇有加入轉世梗，因為雖然我很喜歡賽塔，但老實說，因為賽塔已經活了很長一段時間了，要他無緣無故的去喜歡一個年僅17歲的小娃實在是有點說不通（因為原作兩人也沒有太多互動），所以才有一個半原創角色出現。至於為何選種千眾呢？因為我覺得千眾妖師可能並未死絕，有些可能想白陵一樣隱居起來，但願吧～

或許看完這篇文之後，有些人會覺得賽塔喜歡甚至愛上漾的契機非常模糊，老實說我也這麼覺得，原因有幾點，這篇文我原本是打算3500內寫完的，但……嗯，你懂的，所以省略掉一些。再來是本人的功力還需再加強，有些地方表述的有些僵硬。然後比起浪漫轟轟烈烈的情愛，我覺得精靈的愛更像是涓涓細流，綿長而平淡，所以從憐憫到心疼到保護照顧，最終產生愛戀，是我認為的情感轉變。

然後關於末段賽塔與褚冥樣第一次見面，雖是按照原作，但為了劇情需要，我有做些改編（新版特殊傳說第一集ｐ２３０）。

最後的最後，雖然不是寫的特別好但希望看到這篇文的的讀者們能看的開心！((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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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前千年後(賽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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