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關入石籠──喔,就是不知打那兒冒出來的海上碉堡──之前,褚冥漾記得自己一個沒站穩就下海泡涼去了。本來呢,落海對於一名普通的水手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換成一名被海妖盯上了的水手呢......
褚冥漾總算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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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以為這回掉進海裡又會被什麼奇怪的東西拖走,沒想到這麼快就回來船上啦......以前起碼都會在海裡泡個一天以上。話說,等等看到五色雞頭一定要把他也踹下船去,讓他也給我確確實實的當回海底雞!
褚冥漾醒來躺了老半天,在腦中轉過無數念頭最後在西瑞身上打轉時,忽然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那一船無良的不靠譜傢伙怎麼突然知道要讓傷患靜養了?就算夏碎前輩和喵喵突然良心發現阻止其他大部分腦迴路不同於常人的傢伙,五色雞頭這個已經完全變態成沒節操沒下限沒良心的三無變種雞怎麼說也不在被阻止範圍吧──這個世界根本就阻止不了那隻不曉得野放到哪去過了的雞!
照理來說,五色雞頭應該死皮賴臉的黏在旁邊然後毫不客氣的對自己動手動腳,直到自己醒來......
想到這,褚冥漾還來不及繼續奇怪自己居然沒被五色雞頭呼巴掌、騷擾到醒來,就先默默為自己竟然已經習慣被五色雞頭這樣那樣而哀傷了──
褚冥漾:我竟然不知不覺被五色雞頭調教成了一個抖M......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不管,總之......我好像有什麼東西碎掉了,也好像有什麼不見了......
「醒來了就別躺在床上裝死。」一道溫度堪比冰渣子的聲音瞬間把褚冥漾腦中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粉碎掉然後清潔一空。
「對不起學長我醒了不要打我。」褚冥漾一秒從床上彈起,然後乾淨俐落的連被子帶枕頭一塊兒從床上摔到床下。
「嗤!」聽見上方傳來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嘲笑聲,褚冥漾已經能淡定的迅速自我恢復──不論是身體還是心靈。
褚冥漾:和那一船子永遠只會落井下石的傢伙待在一起,復原能力要是不能提高到某種遠古的頑強活化石的程度,那還是早點自我了斷吧──要是連這點抗打擊能力都沒有,別說壽終正寢,根本就會莫名地提早死在自己人手上!
肩上和腦袋上突來的重量再次成功讓褚冥漾剛回籠不到兩秒的理智──
嗷嗷嗷這貨絕對不是學長而是那隻不分時間場合佔自己便宜的五色雞頭!!!
「想什麼?」冷不防地,一道低沉如大提琴般的聲音在褚冥漾耳際響起,充滿了魔力。
「想那隻五色雞頭。」腦袋正塞滿某隻大概翻遍全世界也就這麼一隻沒下限的禽獸的褚冥漾毫無防備的回道,然後,他的世界就如沙子一般,被來自深海中的惡魔毫不留情的摧毀。
「哼!」一聲溫度直逼千年寒冰的冷哼令褚冥漾忍不住抖了下,他心裡打了個突,忽然就覺得不安,但不知道何時,他整個人已經連同被子枕頭被冰炎抱在懷裡,鎖的死緊,「不用想那傢伙了,連同那一船子人──你什麼都不用想,專心待在我身邊就好。」說到最後一句,前面原本令人心底發涼的聲音變得又輕又柔,聽起來很舒服,也很難讓人拒絕。
可是這樣惑人的嗓音聽在褚冥漾耳裡卻比什麼都還令他恐懼、令他心底發寒──
「神啊學長壞掉了......」褚冥漾雙眼呆滯的低喃出聲。雖然這的確是他的腦袋浮現的第一念頭,但其實更重要的是──那是褚冥漾下意識的希望冰炎就此打住,而他的心順從了主人的意而做出了最佳反應。
但顯然,冰炎並不打算就這樣算了──他殺伐決斷一向相當果決俐落,想要的、決定好的,一旦行動......不成,就不死不休。
海妖生而如此,尤其在捕獲通常是水手的愛人上更是如此,並且更加不擇手段──因為水手的漂泊不定並熱愛自由的性格注定了他們和海妖熾烈而恐怖危險的愛情無法共容。
冰炎輕笑了一聲,然後道:「褚,海妖生來如此,我們不能忍受愛人離開自己,更別說放任愛人喜歡上別的什麼......」冰炎並不理會褚冥漾的錯愕──事實上,不管褚冥漾表現如何,冰炎都不在乎......他現在只想著一件事:褚冥漾是他的了──然後逕自說了下去,「......我們會不擇手段,只要能得到我們所愛,所以──不要想逃走,褚,你不會想讓千冬歲他們不知道哪天不小心就回不了陸地吧?」冰炎小心翼翼的像是對待易碎品一樣的,溫柔地擁著渾身僵硬的褚冥漾。
「......學......長,那.......」褚冥漾聲音相當微弱不穩──顯然,他正因為心情嚴重起伏而顫抖著,就不知道是出於憤怒還是害怕什麼的──如蚊蚋般幾不可聞,但那卻是他用盡全身力氣喊出來的──褚冥漾大口喘息著,但依舊覺得呼吸很困難──不過他的嘴卻被冰炎一根食指抵住。
「噓。叫我的名字,學長不過是我隨口編的一個身分,那會讓我想到之前那段不愉快的旅程;冰炎雖然取自我的名字,但......颯彌亞‧伊沐洛‧巴瑟蘭這個名字,屬於你,這個名字只有你才能叫。」銀白的長髮雜著一搓紅,軟軟的垂在褚冥漾頭上、肩上、身上,就好像它們的主人此時的聲音一樣輕柔,卻也沒有半點溫度。
褚冥漾幾次張嘴,卻吐不出一個字。他沉默了很久──至少褚冥漾自己覺得很久──而擁著他的那人──好吧,現在是非人類了──也異常耐心地等著他說話──又或者他,現在應該是牠,也不在乎褚冥漾會不會、想不想說話,牠只要能像現在一樣抱著褚冥漾這個人就好了──牠把頭湊到褚冥漾的耳朵旁邊,用牠漂亮的唇一遍遍親暱地摩擦著。
「我......以後能回去看看嗎?」看看家人。看看朋友,看看家鄉,看看......那隻無論對誰都囂張的讓人無法理解的五色雞頭......
要是知道那一推從此把自己推道他看不見抱不著親不到的地方......西瑞會崩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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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隻海妖談人身自由是不明智的──尤其當那隻海妖的佔有欲濃烈的讓人沒有喘息的餘地。
被變相綁架的褚冥漾不是沒想辦法離開,奈何冰炎──褚冥漾固執地不肯叫他的真名,還是一味地喚牠學長算是小小的反抗,而冰炎也暫時沒強迫他的意思......因為褚冥漾根本不怎麼開口說話──看得緊,尤其自從他有次獨自溜到海邊,冰炎找不到人直接掀了附近的海域......
最後,冰炎冷著臉把慘白著臉的褚冥漾拖回碉堡,並甩下這些話:「做什麼事之前,記得先動動你那顆疑似裝飾品的腦袋......就算你成功離開這座島,不論天涯海角,我也有辦法找到你;也不用想著以死明志──你別忘了,米可蕥他們一年到頭就沒幾天是安分地待在岸上的。」
褚冥漾一聽頓時也怒了,不知打哪兒生出了勇氣吼回去:「你無恥!」
然後他得到冰炎一聲溫度低於零下八十度的冷笑和貌似大方的「我還可以更無恥,你想試試嗎?」
於是褚冥漾安分了,兩人倒也相安無事了一陣子......一直到脫口而出那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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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在房間裡的褚冥漾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坐或靠在窗邊往外看。
冰炎曾一時興起問過他是在看什麼,褚冥漾只是不鹹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就繼續自顧自地往窗外看,然後過沒幾天褚冥漾房裡的窗就被安上了鐵網,並被美其名曰為了不讓他因為不小心把腦袋放空的太徹底而出了什麼人身意外。
冰炎也喜歡不聲不響地靠近褚冥漾,然後突然一把抱住他,把頭擱在褚冥漾頭上或肩上──就像西瑞常常對褚冥漾做的一樣。
所以,人在冰炎手裡的褚冥漾不小心恍神把人當成西瑞叫出口也只是早晚的事。
「你叫誰?」這句話不過短短三個字,褚冥漾卻生生聽出了無盡殺意和狂暴;他還來不及再說些什麼整個人就被冰炎粗暴的扳過身子,扔到不遠的床上。
雖然床鋪很柔軟,但也受不住冰炎把褚冥漾摔上去的力道。褚冥漾吃痛也不叫出來,暗暗忍下,可是接下來冰炎的舉動就讓他不得不驚叫出聲──
「你做什麼!」被壓在冰炎身下的褚冥漾掙扎未果,見冰炎動手撕了他的袍子──冰炎提供給褚冥漾穿的除了內褲,就只有一件式的華美衣袍──又要去撕僅剩的一件貼身衣物,心中那個驚駭已非言語所能形容。
「做什麼?」聽見褚冥漾的問題,冰炎停下動作──但依舊死死的壓制著掙扎不已的褚冥漾──那雙飛人類的紅眸閃著光芒,直直盯著褚冥漾墨瞳中的自己的倒影,然後勾起嘴角,道:「讓你知道抱著你佔有你得到你能待在你身邊的人是誰!讓你知道你到底是誰的!」
接下來的事就像噩夢一樣──在被貫穿的痛楚襲上他所有理智前,褚冥漾都還能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這是場夢......夢醒了,他還在船上,和朋友們一起自由的航向世界各個角落,沒事就會被米可蕥還是夏碎暗算,被萊恩的神出鬼沒嚇到,被千冬歲和西瑞搶來搶去......可是那鮮明刺骨的痛說明了這不是場夢。
褚冥漾緊抿著嘴,死忍著不發出半點聲音──後來也真的習慣不出聲──臉上的淚水流的一蹋糊塗......不只因為被強暴,還因為知道緊跟著這躲了許久的第一次,等待他的更是無數次......然後他就會習慣,習慣正埋身於自己體中的海妖,然後也許有一天,他就忘了過去,忘了曾經讓自己有過悸動的不是正瘋狂掠奪自己的海妖,忘了......西瑞......
「褚,你是我的......我的褚......」滿載情慾的聲音在耳邊迴盪,像是洗腦,但這對褚冥漾早已不再有任何影響──哪怕之前無數個夜他曾為此輾轉反側,甚至後來拉著西瑞招了這聲音的主人來船上。
他想起來了,海妖善於迷惑海上的旅人,聽見他們的聲音就意味著旅途的終結。
褚冥漾閉上眼,感受到身體反應給自己的快感,漸漸的也不壓抑自己的聲音,邊流著淚邊叫出聲──
反正,也就這樣了......是誰的,反正也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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