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了歪頭，褚冥漾對學長露出了一半真心一半假意的疑惑表情，「......冰炎殿下？」

 

　　稱謂不對？那就用官方版絕對不會出錯的安地爾版本好了──好像有哪裡怪怪的，反正應該不是什麼會出人命的大問題──至於恍惚間幻聽到的顫抖，既然是恍惚間又是幻聽，那麼就當作他從未聽到處理。

 

　　潛意識的作出了反應，無比自然卻也不自然的逃避了某些東西，褚冥漾不覺得有任何不對勁，認真的相信了潛意識替他做出的決定，並貫徹它。

 

　　冰炎一步步逼向褚冥漾，褚冥漾則同樣和冰炎開始不久前和休狄的敵進我退。

 

　　他們之間的進退應該用了不到五秒，又好像多於五分鐘──算了，時間的流逝在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此刻唯一存在的意義是......全身而退？

 

　　褚冥漾分心想道。

 

　　──沒有一定的答案，只有偏好的選項。

 

　　戰鬥或者迴避；生或者死。

 

　　※

 

　　二對一，這真是太不公平了。

 

　　感覺到房內的另一個生命體動作帶來的氣流，褚冥漾眼角余光帶來的訊息讓他做出了這樣的平淡的結論。

 

　　「褚，」又一張爆符滑到手中，「我們都知道的。」掌心雷再次成形，落入掌中。

 

　　知道什麼？我回Atlantis只是單純的想念完高中而不是回來謀劃著什麼？

 

　　「我們不會放你走。」

 

　　微蹲，在腿上蓄力。

 

　　不會放我走？為什麼？自由從來都是我自己的不是嗎？留下或者離開應該都是由我自己決定的吧？

 

　　情勢一觸即發，擋他去路的二人，身為黑袍，自是把他堵得嚴巖實實、滴水不漏......褚冥漾莫名地有種自豪感──他區區一個繼承凡斯先天能力的妖師，就能擁有如此「殊榮」：出動兩位黑袍，動用整個黑館和校內校外及工會的各階袍級監管。這麼高的評價他還真是......不敢當！

 

　　腳尖一個發力，褚冥漾整個人衝向面上毫無驚訝之情的兩名黑袍，當然，在進入無法逃脫的絕對壓制領域前轉向──藉著被他打出子去的子彈的後勁。

 

　　當然，袍級的反應力是不容小覷的──不然他們早該都吃土去了──從來沒被褚冥漾當作一般火星人的學長，以褚冥漾目前還未能達到的速度出現在他改向過後的路上，休狄也緊跟在後，把他後面的路給堵上。

 

　　褚冥漾忽然注意到突然向他發難的兩位黑袍沒有叫出各自的幻武兵器──不論他們不用武器是出於對自身實力的相信，抑或是出於其他顧慮，比方說公會要求捕捉活口，之類的；總之，這讓他脫逃的難度又降低了一點。

 

　　嫻熟的閃避迎面而來的拳腳，木著臉，如同一抹被抽離肉體的遊魂，和越發焦躁的兩位黑袍成為鮮明的對比──熾烈的怒火，清冷的淡漠。　　

 

　　「......再一次，褚......停下！拜託你......」直接忽視斷斷續續的聲音，黑袍忽然不再有任何動作，於是──

 

　　頓住，彈出。

 

　　就是現在！

 

　　褚冥漾頓住的那刻，兩位黑袍鬆懈了，原本逃無可逃的路徑也因而出現破綻，一直留心尋找退路、閃避攻擊之類的小事全任反射神經自由發揮的褚冥漾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全身而退的機會──天知道下一個能完好無缺的抽身的機會什麼時候出現......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

 

　　「咚！」門口赫然出現了預料之外的「障礙」，又鑒於目前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現在Atlantis、褚冥漾又不會避開的只有一人──或者說，這個人想要跟誰來個親密接觸還不怎麼會失手。

 

　　「親愛的，我知道你離不開我，但是你的身體可是受不起你的熱情。」頭雖被死死按在熟悉的懷抱中，而讓褚冥漾根本看不到這個逮著機會就對他毛手毛腳的傢伙的欠抽的臉，但褚冥漾敢以自己的有生之年的所有點心打包票──這個不要臉的、在這種時候還不忘調戲自己的傢伙一定是安地爾！

 

　　這咖啡味都快放倒他了！

 

　　「欸！別別別......我放手我放手，回家再給你端一盤蛋糕。你乖，鬆口。」聞言，本被強迫埋首於來人胸前的褚冥漾終於抬起被解放了的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安地爾。

 

　　「筆記抄了？」褚冥漾伸手。

　　「使命必達。」安地爾積習難改的環上他的腰，再次成功把人攬回懷中。

 

　　「你個粗鄙的平民，擅闖黑館妨礙......」被當作背景、晾在房內已久的休狄黑著張堪比鍋底的臉，張嘴便罵，並隱隱有上前動手的意思。

 

　　「喔？奇歐妖精的王子......殿下，口出惡言可有損您高貴的血脈的教養。」安地爾的話中有著說不出的嘲謔，對於脾氣點火就著的人來說實在是一大殺招──因為他不會給你反擊的時間，「再說了，你以為誰都稀罕進這黑館嗎？要不是你們來硬的，他又怎會委屈自己來這破地方？而就我們之間的關係看來，誰妨礙誰還指不定呢！」扛的住算運氣好，但通常內傷是一定的。

 

　　本就不怎麼流動的凝滯空氣開始瀰漫著火藥味，接著，冰炎向緊貼在一起的兩人走了一步，瞇起腥紅色的眼睛，語氣冰冷的「克里恩‧瓦爾第，放開你手裡的人，然後出去。我們正在處理一個過去遺留的問題，而這，和你無關。」

 

　　「笑話！你......」褚冥漾感覺到扣在自己腰上的那隻手力道重了些，環繞在身邊的咖啡味也不翼而飛──他莫名地知道了安地爾生氣了──於是他扭了扭，剛感覺到的壓抑又消失了，「......你們所謂的『歷史遺留問題』，自我把他撿回去的那天就已經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了，他不欠你們什麼，不需要你們現在再補上一刀；並且，他已經是我的了，和我的關係......呵！到底，誰才是無關的人......親愛的，你，可不可以不要在外人面前拆我台？」

 

　　褚冥漾微笑著仰視安地爾，收回本來「安放」在安地爾腰際的手，語調輕快地道：「你都說是外人了，那就無所謂啦！何況你也不需要面子這種你本來就沒有的東西。」然後靈敏地滑出安地爾的懷抱，剩一隻手給他牽著，面對冰炎──過去的他，除卻親人最重要的信仰──不卑不亢地道：「欠你的，我已經還清了......冰炎學長。我無意挑起事端，回來只是想好好地唸完高中，公會無需如此戒備。」他抬手，止住對方的千言萬語，「我不希望餘下一年多的學生生涯按三餐加宵夜的被打擾，你猜忌來我疑心去的生活，我不習慣。」

 

　　──但不代表我不會。

 

　　把話說開，只是想省下不必要花費的心力。

 

　　死寂的藍瞳對上逼人的紅瞳，距離再次拉開一步，然後被一雙手隔開，閉上──再睜眼，兩世界。

 

　　※

　　

　　相處中帶著臆測，他累了。

　　追尋記憶中的褚冥漾，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累。

 

　　臆處，累；憶褚，淚。

 

　　§第一卷，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