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黃粒滾滾吹來,枯褐荒地熾烈熱盛,一如往常般折磨人,巡邏小隊盡忠職守的走在每日路線上,他們經過數個星羅村,見一切平安無事,便繼續往邊線前去。
這幾年各地魔物活動異常兇躍,肯特王國雖然因身處特殊環境,沒有受太大影響,但相對的,最近遊蕩者卻是多了起來,因此他們維安任務也就更是加重。
巡邏小隊來到最遠邊線的逆光石柱處,這裡搭有簡易休息站,領隊者抬手瞇眼,見天陽已攀昇至頂點便宣佈休息。
眾人聞言輕呼口氣,這種高溫下,全副武裝行走簡直是種酷刑,若不是為了生活,像他們這種只有簡易力量在身的一般人,誰也不想加入軍隊。
「卡繆隊長,我幫你將蠍尾獸栓在一旁了。」其中一名身材高大年輕士兵尊敬的道,他皮膚極黑,但牙齒十分潔白無暇,笑容洋溢純善和樸之感。
摘下了頭盔,留長的棕紅色髮此刻更顯溼熱,但沒辦法,隨著年紀增大,卡繆的獸族特徵除了豎瞳外,現在連圓茸雙耳也漸漸突顯出來。
他曾打聽過,這是部份獸血特別旺盛者才有情形,在獸族,更是被譽為勇士象徵,像山部落裡的有名強者肯德斯就是最好例子,頭上雙角甚至成為辨別他身份方式。
「不過在肯特王國裡,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呀....」
想著要怎麼更好隱藏起來,雖然眾人都清楚卡繆獸族身份,但若能減少紛爭機會,能做多少是多少,他甩甩可以說是積水的頭髮,一陣清爽感覺,這才讓他舒服多了。
正想好好休息,旁邊傳來史林瓦諾聲音,道「卡繆隊長,這是你的水。」
卡繆微微一愣,才伸手接過時,敏銳雙耳聽到週遭傳來許多竊竊私語聲音。
「喂!你看那傢夥,又跑去諂媚獸族。」
「真噁心,對一個獸族低頭,丟盡人類面子。」
「話不能這麼說,隊長曾經救過他。」
「對呀,隊長人還是不錯的,每次巡邏也很照顧我們。」
各種不同情緒聲音傳入耳中,卡繆微微一笑,帶著些感慨和無奈, 他看向才十八歲,但已遠高大於自己的年輕士兵,結實黝黑身材頗為壯碩,同樣是站立,卡繆只有到他胸前。
高高舉手拍了拍史林瓦諾肩膀,卡繆接過那個已很破舊的獸皮水袋,道「謝謝了。」
大口大口灌下涼爽清水,水的魔力和美味,反而是他們這些沙漠居民最了解,每一滴都能讓人身心洗滌,彷若重新活過來不可思議,在這黃沙天地中,他們什麼都不需要,只要一口水就足夠了。
獸皮水袋一下就喝空大半,抑制住自己痛飲欲望,卡繆清楚接下來還有半天任務要執行,一次喝完就糟糕了。
正想利用不多時間好好休息,卻見到史林瓦諾未曾離去,反而一副欲言又止模樣,畏畏縮縮配上身形高大模樣,頓時令他感到有些好笑。
眼看對方沒有勇氣開口,卡繆只得自己問,道「怎麼?再不去休息馬上就要啟程了。」
「隊..隊長,是這樣的..聽...聽說這幾年,在各地闖出英雄事蹟,被各國各族認可,給予了『高貴白銀』稱號的那位,她...她是你的姐姐?」
史林瓦諾黑黑臉上,少見看的出潮紅,有些不好意思模樣,他這年紀,正是崇拜英雄時候。
這一問沒有遮掩聲音,不少士兵都悄悄湊過來,那位從無盡沙漠的肯特王國裡走出的黑髮精靈,是異數、是奇蹟,更是現在許多人心中的英雄。
她的美貌傳聞大陸無人可比,她的實力,年輕一輩中也只有降臨神子、獨眼可以並列,是獨一無二使用戰氣的女精靈騎士。
在人類國度長大的經歷,更讓莎夏蘭娜增添許多神秘色彩,聽說就連久未出世的古精靈都曾找上她,高貴白銀在西緹雅大陸上,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是呀,怎麼了嗎?」略一遲疑,卡繆還是如實回道,這在王國內也不是什麼秘密了。
史林瓦諾這下更顯扭捏,高大身體卻支支吾吾模樣,雖然卡繆很想給他一拳,叫這個士兵表現正常點,但這樣會壞了他一直以來維持平和近人形象,想想還是放棄了。
「請..請問隊長,你的姐姐她...她真的很美麗嗎?聽說..就...就像偉大的神靈一樣,美的讓人不敢直視?」
卡繆聞言又好氣又好笑,他知道莎夏蘭娜被塑造成新一代傳奇,但沒想到在一般士兵的心目中,已經到了可以跟神並論的地步。
想起已經離開三年的莎夏蘭娜,臨走前,一再叮嚀自己照顧好大姐,說她完成心中願望時就會回來,現在想想,也該差不多時候了。
說也奇怪,當她在時自己極為依賴,但真的當莎夏蘭娜不在時,心裡反而開始有種放鬆、平靜的感覺。
開始獨立的他曾仔細想過,或許是愧疚、或許是壓力、或許是她太嚴厲了,有許多可能,唯一肯定的是,自己從來沒恨過她,如果沒有她,現在可能也沒有卡繆這個獸獸。
「隊..隊長?」史林瓦諾吶吶的問。
眼前瘦小隊長露出了奇怪神情,似苦似笑難以敘述的複雜表情,這更讓他好奇,那位傳說中的黑髮精靈『高貴白銀』,到底是怎樣一個人,連厲害的隊長都露出這樣表情。
「嗯..喔,她...我跟你們一樣,一直以來都只待在這偏僻地方,從來沒出去過,說實在的,美女也沒見過幾個,也就小村裡的酒吧侍女火辣點,所以..應該算是美麗吧,不過還不到不能直視地步啦,哈哈。」
放聲假笑同時,說到酒吧裡的年輕女孩,卡繆雙手成爪握了握,臉上故意作個大大急色模樣,史林瓦諾聞言,樸實年青臉上有些失望。
倒是其他部份士兵見狀,頗有同感的點點頭,附近村鎮,盡是些以劣質比布特青石混合打造的小酒館,有些昏暗涼爽環境,配上侍女幾近裸露打扮,那的確是他們為數不多樂趣所在。
見隊伍氣氛好上許多,卡繆心中也放鬆不少,難得有機會跟下屬親近,開個無傷大雅小玩笑也不錯。
這幾年他從騎士學院以綠線畢業後,完成過不少任務,歷練使他明白,不是每個人類都像昆士蘭、伊莉諾般好相處,只有融入人類,才能在這個沙漠國度裡生存。
也因此,改變作法的卡繆,在一般平民中聲望也漸漸提昇,原本英德穆拉大人,還想安排他到第三軍的野風團任職,卻在莫名貴族勢力插手下無法成功。
聽說那位平民英雄曾為此事非常憤怒,但卡繆不太了解,只是感謝對方當年出面解圍,不願意讓他為難,所以自願加入了,最苦悶也最無升遷機會的邊防巡邏隊。
日子雖然過的不算太好,但這種簡單的生活他非常喜歡,而大姐也與艾隆文大哥結婚,這樣的生活很平靜、很好。
當年母親的死去,大姐之後曾對他開導一番,道「母親的願望,就是希望你們長大,能夠像正常人一樣好好生活著,生活再苦她也不介意,可惜..母親無法看到,而蘭娜注定是個不平凡的人,現在,我只希望你能完成母親心願,答應我,不要再出事情了。」
說這句話時,一向堅強、溫柔、開朗的大姐,是用懇求、希冀、泛淚的目光看著他,而艾隆文大哥也與自己長談許久,原本總是躲在家人背後的他,這時才知道王國勢力複雜,貴族一派擁有的權力是多麼大。
莎夏蘭娜當年若是沒有離開,也許就會被暗中下手,現在想來,她總是能先自己許多步想通事情,也難怪自己總是會被罵沒用了。
「不過...現在倒是很想念她罵自己的時候,蘭娜,妳什麼時候回來呢?」卡繆在心中默問一聲,他將獸皮水袋放回蠍尾獸身上,重新檢查起隊伍狀況。
雖然隊長都有分配到馴獸座騎和諸多方便,但從小被莎夏蘭娜嚴厲訓練,讓他習慣將刻苦磨練融合在生活之中,這點,即使在她離去後也沒改變,現在仍是與士兵們一同步行巡邏。
「好了,休息的也差不多,該上路了,下個星羅村還等著我們。」卡繆巡視一遍沒問題後,向士兵們大喝道。
重新戴上了頭盔,金屬被炙熱後的高溫十分難受,他不介意士兵不戴,但自己卻堅持著,不管力量還是心靈,都要在最微小處不斷磨練累積起來,這是莎夏蘭娜教給他的,同時也是獸血旺盛的他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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