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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空色（そらいろ） ── 天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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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的話，如果能在這「屬於你的空間裡」，一直跟你在一起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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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該怎麼幫你止血啊，你這笨蛋！」他一邊罵著我，一邊將外套脫下，包住我的手腕。
他剛脫下的外套，有著他身上的餘溫。淡淡的，他的溫度。
我卻用血染濕了它，降下了它的溫度。
「只要你希望，我就能復原。只要你希望，我甚至可以變成不死之身。」我則忍受著疼痛，努力的──微笑。
我的表情只剩下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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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宇宙就是我所在的宇宙，你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
你的世界，是我唯一願意待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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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只是我的上帝，更是我衷心愛上的人。
但是我卻不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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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阿虛。你現在，是不是因為我而有點痛苦呢？」我笑著問他。
「你在說什麼廢話啊，誰會看到自己熟悉的人突然在面前割腕會開心的？」他則相當氣憤的如此回答。
看著他生氣的臉，我覺得有點開心。
他因為我而生氣，他因為關心我而生氣。
不是因為別的理由而讓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只為了我。
越過他，我從他的背後看見了窗外的天空。
剛剛還是美麗的夕陽與夜色的交接，現在卻像即將下起暴風雨般的灰暗不明。但其實不只是天空，現在籠罩著我們兩人的四周──不管是校舍，還是教室，這整個空間──都是灰色的。
有如涼宮春日的閉鎖空間一樣。
四周一片慘澹的灰色。
令人絕望的灰色。
「天空的顏色，已經變了呢。簡直就像是在涼宮的閉鎖空間裡一樣。這是反映你的心情嗎？」我喘著氣，問。
他沒有回答。
……體力已經快要不能負荷了。
就連讓嘴角彎起來的體力，都快要沒有了。
「如果……我，在你心中，有一點地位就好了。」我一邊喘著氣，一邊看著他的臉。
右手放在胸口上，我可以感覺到身體的機能正在逐漸的消退。
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死吧。
第一次有這種瀕死體驗，總覺得有點期待。
──接下來會是什麼感覺呢？死亡是什麼感覺呢？
如果我在這個世界裡死亡的話，那麼，我會留在這個世界裡嗎？
我可以一直居留在你的世界裡，居留在你的心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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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空好暗。
他的表情，看起來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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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從身體裡面流出。
溫度被剝奪。
我突然恢復了思考能力，就在我的身體逐漸變冷的同時，我發現了。
或許毒素隨著血液流了出來吧，我到現在才發現。
我居然現在才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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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在他面前的話，他會有怎麼樣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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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因為猛然發現這事實的關係，還是因為身體根本就撐不下去了，我的心臟突然漏了拍。
身體也隨之顫抖起來，用力的，快速的，悲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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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哭的。他一定會哭的。
他會恨我，他會永遠生我的氣，之後，我之後也會無法參與他的任何行動，不能幫他任何忙，甚至不能再看到他的各種表情。
然後…但是……他會永遠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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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永遠在他心中獲得一個居留處。
一瞬間，這件事情，充滿吸引力的盤據在我的意識中，剎那間我甚至認為只要這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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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我好自私。
請責怪我吧，請責備我的自私吧。
我是多麼的無能又無力，多麼的空虛、苦痛。
多麼的愛著，深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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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世界，灰色的空間，灰色的天空，灰色的他。
「……對不起，不像你『存在』的世界，跟你看的天空不一樣。這裡的天空不是青色的，不是澄澈的空色……你一定很恨我對吧？突然把你帶到這種地方，還做了會讓你困擾的事情……」看著他既生氣又悲傷的表情，我感到心頭一股重重的罪惡感正重擊著我將死的，虛弱的身體。
我真的是太自私了。
眼淚又開始流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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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把你帶來了這裡。
對不起，我不想放開你的手。
對不起，因為，我只想得到這樣的方法。
對不起，我愧對你。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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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是白癡耶。」這時，他用一句話，打斷了我的自怨自艾。
「就算是灰色的天空，依舊是天空的顏色。所以還是空色。這不是你剛剛自己說的嗎？」他嘟起嘴，對我敲了一記手刀。 這是該對重傷的人做的事嗎？
「是啊……似乎是這樣沒錯呢。」但聽到他的話，我突然感覺心情好了起來。
就算快要死了也一樣。
因為他的每一句話，說出口的每一個字，每一個音節。都是比生命更加重要的詠嘆調。
假如他對我感到認同……
那麼就算死了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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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這樣說，我不禁得寸進尺了一點。
「喂，阿虛，對你來說，我是什麼？如果我在你心中有任何的唯一，那麼我是什麼？」
我一張狗臉的問著他，就算身體的機能不允許，我依舊試著讓臉部肌肉做出笑容。
結果他打了我一巴掌。
「你是白痴嗎？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問這些有的沒有的！一點也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該怎麼把你的傷治好吧，其他的事情都之後再說啦！」接著痛罵了我一頓。
他看起來真的很生氣，真的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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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索的愛情，我向他索求的慰藉，一切，都是虛幻的。
但他急切的表情，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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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這樣就足夠了。
我閉上雙眼，體會血液浸濕他的外套的觸感。
這甚至讓我感到了快感，由內心深處生出的變態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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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肯為我生氣，這樣子，我就夠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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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就在這一瞬間，天地突然整個傾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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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自己突然被翻轉了過來，並且向下掉。
我急忙張開雙眼，他卻已經消失在我面前。定睛一看，我正往天空掉落，而校舍則在我的正上方，只要往我腳跟的方向看去，就可以看到社團大樓的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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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過的世界離我越來越遠，而他剛才包住我手部的深青色外套，也隨著風，拔落般，從我手中飛離。
我甚至沒有抓住它的餘裕。
於是，我那單純而曖昧的世界就這樣向我宣示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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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突然的「飛落」，我手上幾乎割斷動脈的血則往四周灑落。
但比起廣闊天空無邊無際的灰色，我所流出來的血液，不過就是渺小的一點。
連沾濕天空都不夠的，一點點的紅。
就像我的愛意一樣。
連一點點傾訴都做不到的，令人悲傷的孤獨纖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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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我喜歡你。
我好喜歡你。
雖然連原因都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喜歡你。
你只要笑著，我就會很開心。
你就算生氣，我也會覺得很可愛。
假如你身邊站著其他的人，我就會感到忌妒。
對於你跟涼宮接吻的事情，我其實很難過。
其實很悲傷。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我在你心中是唯一的存在。
不管是哪種型態的唯一，都好。
呐，我喜歡你。
但是我知道我不可能說出喜歡你。
我不會向你告白，因為答案會讓我受傷，同時也讓你受傷。
可是我喜歡你。就是，不由自主的喜歡你。
所以我，我。
絕對，不會向你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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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所有的愛意，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表現。
而你，拒絕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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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這麼激烈而令人痛苦的方式，逃離。
不，是將我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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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體持續的往天空深處飛落。
已經掉落到看不見地面任何東西的程度了。
我感受得到吹過我身旁的風，我也大致可以理解我是以相當快的速度在往天空掉落。但身旁並沒有任何的標的物，所以到底掉落到什麼程度了，我也不清楚。
血似乎已經流乾了，不像剛掉落時一樣的往四周飛散。
失血過多的身體，也因為死亡的逼近而感到寒冷。四肢都如同冰凍般寒冷。
……是因為過度寒冷，所以感覺不到疼痛嗎？還是因為四肢已經冰凍到壞死，所以反而毫無感覺了嗎？
不對。
我動了動我的右手指。
可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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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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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臂雖然不疼痛，但也不是毫無感覺。
那是小小的，麻癢的感覺，讓人有用力搔抓的衝動。
我努力的，盡我所能的，提高我的左手。
只是簡單的提高它，如鑽心般的疼痛感便快速穿過腦部。
我下意識的皺起眉頭，閉上眼。
再打開雙眸時，我看到的是，皮開肉綻的手臂，正以相當快的速度，癒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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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我突然摔到了天空的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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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猛然響起巨大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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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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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巨大的鳴鐘的聲音。
是時間的掌管者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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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天空的顏色，由四週往中間快速的集中，夕暮之赤在剎那間包圍住我，最後，終於連我身後的一小點灰色，都像被吞噬般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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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時間開始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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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了眨眼睛。
我回到了五點四十二分，窗外依舊是一片橙紅色。
如血一般的顏色。
回到了一切之前的時間，而我的手剛撥開他的頭髮。
唯一不一樣的，是涼宮春日在此時正好打開部室的門，並且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我。
「你在做什麼？」她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