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出:2009/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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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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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的,畢竟我對時間觀早已失去概念。
是從精靈島還在的時候嗎?還是從我剛誕生的時候就開始了呢?
在那悠久到難以計算的時間裡,我一直都是孤獨的。
不但跟身邊的其他精靈格格不入,也從未有過追尋神曲的慾望。
雖然人類所演奏的樂曲真的是相當甜美,我也曾經遇過幾次擁有著極端美麗靈魂的奏者,但這之中依舊沒有人能夠打破我心中的孤寂。
而我便在這時光的洪流中,逐漸的放棄了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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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我拿起了小提琴。
雖然這樣的舉動被相當多的精靈同伴給嘲笑,但我依舊堅持著。
我想拉奏屬於自己的音樂。
因為這世上沒有屬於我的神曲,但「音樂」卻又是那樣的吸引人。
所以我決定自己來演奏。
我不需要那如同興奮劑的「神曲」。
只想要能夠陪伴自己渡過孤寂時光的,單純的,美好的「音樂」。
──我或許是第一個真的對「演奏樂器」產生嗜好的精靈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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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今天,在如此漫長的時光之中,我也逐漸遇見了有著類似喜好的夥伴們。
有些人擁有神曲,有些人鍾愛著神曲。
但我們依舊會自行演奏。
演奏比起單人樂團更加動聽的,單純的音符。
聽說,世人稱這樣的我們為──「奏音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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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空色的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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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揚的小提琴聲從庭院裡傳來。
那是青年從沒有聽過的旋律。也是從未在神曲學校裏出現過的小提琴聲。
嘹喨、優雅、華麗無比,卻也帶著些許的冷酷。
但青年聽得出來,那琴聲雖然冷冽,其中卻充滿了演奏者深刻的思念以及豐沛的情感──以及無可挑剔的演奏技術。
排山倒海而來的樂音,使得青年佇立在前往教室的長廊上,無法移動。
不可名狀的感情,在聽到那小提琴聲時,從梁太郎的心中爆發了開來。
──這是什麼感覺?
他摸著自己的胸口,但那激烈跳動著的心臟並無法告訴他那是什麼感覺。
──這是什麼感情?
對方演奏的明明只是首華麗的小品曲,又為何乾澀的眼睛裡會因感動而流出兩道淚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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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種崩堤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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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人與精靈共存的美麗世界「波利佛尼卡」。
在這個世界裡,有著「神曲樂士」這麼一個為眾人所夢想著的職業。
那是個藉由演奏「神曲」,來操使精靈,使其幫助自己完成一些常人無法完成的事情的工作。
也是土浦‧梁太郎人生的唯一志願。
為此,他從小就不斷的精進自己的演奏技術,一滿13歲,馬上就進入了托爾巴斯神曲學校,至今已過了四年。而17歲的他也已經讀到了這所四年制學校的最高學年──
但這四年來,即便他的身邊,不乏各種有著超強實力、詮釋技巧或是感性的演奏家,他卻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能演奏出讓他聽到全身起雞皮疙瘩,甚至流淚的樂曲。
但在為此樂音深深的感動的同時,他卻也受到了與感動同等的衝擊。
……一種被莫名的不安所操使的「恐懼」。
以及「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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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的哪裡被人抓住的感覺,爬滿了他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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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曲在不知不覺間告了一段落。
發現自己終於可以移動腳步了,梁太郎連忙擦去臉上的淚水,並且快步走過長廊──但他的腳步卻在看見「那位小提琴演奏家」的正體時,停了下來。
他原本不想要停下來的。
雖然那確實是非常令人感動的音樂,但因為梁太郎本身「不想認識」其他「了不起的」樂士,所以他原本想當做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的快步離開。
但他還是停下了腳步。
只因為他太訝異了。
──那個男人,有著一頭藍色的頭髮。
雖然是很少見的顏色,但因土浦本身也有著少見的綠髮,所以他並沒有感到特別奇怪。
讓他訝異到不能自己的,則是那個男人「再一次」演奏出的「聲音」,以及他那如露水般透明無暇的美貌。
……他實在是太漂亮了。
藍髮男人有一張充滿中性美的臉龐,五官甚至都比女人還要來得細緻。
雖然並不會看不出他是個男人,但他還是美的令人屏息。
還有,他現在演奏的這首曲子──為什麼可以這麼美?明明是從同一人手中演奏出來的琴聲,為什麼會差這麼多?剛剛那激昂又華美的曲調已經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天上聖樂般無限柔美、優雅,又悲傷的曲子。
梁太郎知道自己又快要哭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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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感性被人掐住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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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怎麼會存在著這種人?
明明是用傳統的小提琴來演奏,但在那個男人的手上,那原本只能演奏出單純音色的單旋律樂器卻能拉奏出單人樂團更加具有存在感的聲音。
如此多變的聲音。
可以媲美一整個樂團的,聲音。
──如果是這個人,一定可以成為神曲樂士的──
這個想法瞬間浮現在梁太郎的心頭,並且讓他感到疼痛不已。
「神曲樂士」,這名字聽起來是多麼堂皇……
卻又多麼折磨人……
正當各種情緒在梁太郎的心中百轉千迴之時,藍髮的男子再度結束了一分多鐘的小品。
結束時,對方還發出了心滿意足的嘆息聲。
男人就連嘆息聲也美得像音樂一樣,又再次使梁太郎全身一震。
「這是什麼」?這個人「到底是誰」?他到底是……
面對眼前穿著便服,卻站在屬於學校的花園內的美麗男子,梁太郎感覺自己緊張到引起了耳鳴。
聽覺被自己所封閉,世界也在瞬間變得離他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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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問不行。
對,不問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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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奇異的騷動,促使著他,促使著「極端不想面對現實的」他,對那藍髮的男子開了口。
「請問……你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
一聽到他的問題,男子先是看了他一眼,接著突然嘆了口氣,夾著小提琴轉身就走。
梁太郎則不管自己的鞋子會不會因為踩了花園的土而變髒,依舊跑下長廊,抓住那個男子的肩膀。
「等、等一下,你是新生嗎?我從來沒聽過你的演奏──」
似乎嫌他煩,對方皺起了眉頭。
「我不是在演奏神曲,我只是單純的在演奏『音樂』罷了,請不要把我跟你們混為一談。」說完,他一臉噁心的看了看梁太郎抓住他肩膀的手,一聳肩,就把他的手給抖落。
從這個舉動,梁太郎就可以充分的感覺出他的敵意。
但是,為什麼呢?
「你們?你們指的是什麼?!」他死纏爛打的問著,藍髮的男人則不耐煩的──即便如此聲音還是美到不像話的程度──回答他:
「不就是你們嗎──骯髒的神曲樂士。」
「骯髒的」神曲樂士。
聽到男人這句話,梁太郎頓時失去控制,一把抓起藍髮男人的領口。
「你說什麼!什麼叫做『骯髒的』神曲樂士!不要以為你自己有點份量,就給我說這種話!你到底知不知道神曲樂士是什麼!你知不知道啊!」他用力的勒著男人的脖子,搖晃著男人的身軀,藍髮的男人看來卻一點也不在意,也不感到苦痛。
「唉,果然骯髒的人就是這麼糟糕……不對。」男人突然停止說話,只是用他那對銳利到似乎可以射穿任何物體的金棕色眼眸凝視著梁太郎數秒,然後發出了「哼」的一聲。
「你根本就不是神曲樂士對吧?」
「!」因為被對方說中心裏「最不願意承認的事實」,梁太郎的身體瞬間僵硬,完全無法做出任何應對。
沒錯,他不是神曲樂士。甚至連「後補生」都稱不上。
是空有一身華麗技巧,卻連一隻精靈也召喚不出來的──廢物。
但是……他怎麼會知道?!
他怎麼可能會知道──
「因為你的靈魂中沒有樂音,只不過是個連神曲樂士都及不上的羸弱靈魂。」藍髮的男人不屑的用手指指了指梁太郎的心臟,明明只是用手指輕輕的戳著,梁太郎卻覺得自己是被利刃所刺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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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崩毀的預感。
是會毀滅的很徹底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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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男人的聲音裡,有著難以違抗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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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那還是很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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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心靈早已被攻擊到毫無方寸可言的梁太郎,也就這樣愣愣的放開了男人,並且目送著他,直到他消失自己的面前。他都無法發出聲音,也無法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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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被那個聲音給束縛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