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知道不該嘗試不清楚成分的藥劑,可當每次的呼吸都帶著刺痛,伴隨低溫的不適,弗雷特里西明白他若要繼續前行,只能賭上一把。
嚥了口口水,弗雷特里西轉開了藥水瓶,將半罐的紅色液體吞進了嘴裡。
同樣置身於雪山之中,兩個身影忙碌的一鏟一鏟將雪填進坑洞裡,將裏頭那些支離破碎的動物屍體掩蓋,直到空氣裡再嗅不到血腥的味道,才停下手的動作,合掌向雪堆拜了拜。
「我還是想不透這究竟是誰會做這種事…」紮著長馬尾的少女名為露緹亞,皮膚健康的曬成了小麥色,個子嬌小力氣卻不輸人,方才拿鏟子的動作俐落的很,完全不輸給旁邊同樣在和雪『奮戰』的青年。
金髮青年把鏟子丟在一邊,聳聳肩說道「誰知道呢?力氣大到足以把獵物撕碎,也留有銳利的爪痕,那看起來就不像是人類辦得到的事。只能說──也許有什麼我們不清楚的生物來到這個地域。」
露緹亞想起那幅景象忍不住顫抖,立刻搖搖頭的把那些趕出腦海「啊啊…算了,我不想再想那些恐怖的畫面了!先把採到冰塊脫手吧。我們已經為了這群動物耗費太多時間了。」
回想兩個小時前,為了運送冰塊下山行經這條他們常走的路線,看到動物屍體沒個完整的四散在地上和樹上,其中有鹿、熊、兔子、鳥類,鮮紅的痕跡看得他們這些兼差獵手都一陣反胃。
青年抬頭看著仍繼續降雪的天空「但願這樣的天氣還有人願意收購冰塊…」
「別烏鴉嘴啦!走了、走了!」露緹亞用力的往青年後背一拍,接著氣沖沖的把鏟子掛回馴鹿背上的行李袋,催促著他盡快啟程。
沒敢拖延,青年認命的牽著耐寒的馴鹿,加快腳步往下山的路走。
拉著滿載冰塊的小推車,加上背上的行李,馴鹿行進的速度大幅受限,等走到半山腰已接近中午時分,掛著銅色招牌的小木屋出現在眼前,高高的煙囪冒著煙,空氣裡飄著食物的香氣。
路途勞頓之下,這隻似是通靈性的馴鹿站在小木屋外便賴著不走了,頭蹭蹭兩個主人,想要什麼再清楚不過。
露緹亞摸摸馴鹿的頭,把牠當小孩般的說道「不能到山下再多吃一點嗎?」
馴鹿張著大眼睛,一樣紋風不動。
知道這隻寵物的硬脾氣沒得商量,說到吃就是量大又慢,露緹亞嘆了口氣,把韁繩地給青年「唉,好吧…里斯,小斯就交給你顧,我先去城裡把東西賣掉,晚點在小木屋這裡會合。」
「妳一個人可以嗎?」里斯看著露緹亞和那堆和她身高相仿的物品量,擔心全寫在臉上。
「嘻嘻,沒問題的啦!真拉不動,我還有辦法可以快速直達城鎮。」露緹亞拍拍自己腰上繫的黑影劍,露出得意的笑容。
里斯出神地想著,用來保命的循影術被用來當作傳送門使用,不知道術法的創始者地下有知,會不會掩面哭泣…
「你在想什麼?」露緹亞瞇起眼睛。
「沒有、沒有!我馬上去買小斯的午餐,妳路上小心啊。」里斯立刻搖頭否認,連忙把馴鹿的韁繩綁在旁邊的柱子上,揮手和露緹亞說再見。
在門口前站定,里斯看著木門上頭的掛牌露出微笑。
這專為獵手存在的小木屋,代表的標誌就是鹿頭與盾牌的圖案,正是出自他八歲一時玩笑的手筆,現在成年了,仍是每看一次就想笑。
從小在森林長大的他,這裡就像是第二個家,老闆可是看著他從小蘿蔔頭長成現在的模樣,熟到不能再熟了。
「我回來了。」里斯在心裡默念著,推開小木屋的門,一隻腳都沒踩進去,老闆缺乏抑揚頓挫的聲音已率先傳來──
「這個我們不能收,所以也不能賣任何東西給你。」
櫃台前站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少年,身上的衣服單薄的耐不住風,到處都有著水漬的痕跡,即便身在溫暖的木屋中仍吸著鼻子,一眼就能看出他冷得厲害。
「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嗎?我現在真的很需要它,我保證之後一定會歸還金額,一塊錢都不會少。」
「不行不行,我不能破壞這裡的規則,不管你是什麼身分,我們這兒就是只收銀幣。」老闆把弗雷特里西放在桌上的徽章推了回去,完全不給商量餘地。
眼尖的里斯發現徽章上的花紋正是艾倫戴爾的國徽,對少年的身分已猜到大半,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具備貴族身分的他會來到這裡,但顯然是碰到了大麻煩。
里斯知道不該多管閒事,可是看到少年無助又狼狽的模樣,他就無法坐視不管。意識到時候,自己已經站在櫃台前,接收到兩邊投來的疑惑目光騎虎難下了。
「呃…不好意思,我朋友第一次來還不懂這裡規則,先借一步說說話…」里斯收了桌上的徽章塞進弗雷特里西的手裡,拉著他的手臂到小木屋的角落,像對待自家小孩的開始唸起『新手教學守則』。
「你的徽章還是身上任何一個配件,對哪家店舖來說都是燙手山芋,收不得的,千萬別再拿出來,要買東西只能付銀幣,知道嗎?」
「但是我沒帶錢出門…」弗雷特里西無辜的說出事實,聽得里斯差點昏倒。
「你、你就穿這身裝扮,還沒帶錢就上山?真想凍死在山裡啊!」
「我急著追離家的兄長,原本以為很快就可以回去,怎麼知道馬跑了,還在山裡迷路…」當弗雷特里西說出第二段經歷,里斯瞪大眼睛,突然覺得他能出現在這裡已經是莫大的幸運。
「那你…現在知道要去哪找他了嗎?」
「不知道,也許…哈啾!…會在…哈啾!」弗雷特里西搖搖頭,正想繼續說,忽然打起了噴嚏,抱著手臂直發抖,再來的話一句也說不清楚了。
「停!你…先別說話,在這裡等我!」猛然想起他還穿著溼答答的衣服,臉色也蒼白的厲害,里斯連忙衝去櫃檯向老闆要了毛毯,把弗雷特里西裹了結實,推到暖爐旁的沙發坐好,遞上熱茶,直到確定他恢復血色,才放心的呼了口氣。
火光在眼前跳耀著,溫暖的溫度傳進身體更暖了內心,弗雷特里西手裡捧著茶杯,微笑的向里斯致謝「謝謝你。」
「你不用客氣,舉手之勞而已。」里斯坐在斜角的沙發,對這初次見面的少年,有滿滿的不放心,心裡有種強烈的感覺,如果放著他不管,他肯定會奮不顧身的在山裡亂闖,這個猜測讓人既緊張又焦慮,讓里斯都懷疑自己其實骨子裡寄宿了名為『爸爸』的靈魂。
「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也許我可以幫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