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他的脾氣,弗雷特里西壓下滿腹的疑惑,乖乖地坐下,路德從外套裡掏出藥水和繃帶,卻遲遲沒有動作,正當里斯感到奇怪,路德的眼神突然對了上來「還楞著做什麼?你也一起過來。」
「我?這點傷我自己…」
「我很清楚只憑殿下一個人,絕對走不到這裡。殿下的恩人,自當以禮相待。」路德直接當著本人的面說出實話,全然不給面子,弗雷特里西卻毫不在意,甚至催著路德優先治療里斯的傷勢。
「那就麻煩你了。」難以拒絕投來的熱切眼神,里斯率先說了感謝,認分的捲起袖子。
將傷口仔細清洗過,路德俐落的塗上藥水,用繃帶將里斯手臂包紮起來,在一旁的弗雷特里西,心不在焉的看著路德忙碌的手,捏著伯恩哈德的墜鍊,暫時放置的焦躁感浮了上來「路德知道伯恩哈德他現在在哪嗎?」
「您不用擔心,布勞已經找到陛下了,人也很平安。」路德將繃帶在接近手腕的地方綁上一個結,瞥了不遠處的山頂一眼「你們沒有走錯方向。」
知道兄長沒事,弗雷特里西鬆了口氣,新的疑問跟著拋出「那這個墜鍊為什麼會在那群人手上?他們又是誰?」
「殿下,您知道現今大陸對於魔力有兩派勢力嗎?」
「嗯?」弗雷特里西茫然的坐在那裏,不懂路德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
對於弗雷特里西的反應全然不意外,路德露出苦笑,將腦海中的歷史文獻給直接背了一遍「在百年前的慘劇之後,大陸對於魔力分成了兩派,一派是激進的反魔力勢力,認為魔力是會毀滅萬物的可怕力量,應該要加以清除、封印,國家以瓦克瑞塔為主要代表,領導人物為卡斯頓公爵。
另一派則和他們完全相反,認為擁有魔力的人類是進化的超越者,他們的地位要比普通人要崇高,國家以特倫沙為主要代表,領導人物視自翊為神明轉生的古斯塔夫,他們大量吸收擁有魔力的資質者,一心想成立一個以特異能力為號召的超人國家。」
「這和襲擊的那群人有什麼關係?」弗雷特里西聽不出路德說這番話的弦外之音,反倒是里斯這一點醒,馬上想到了兩者間的關聯。
「你的意思是說,那群襲擊者是反魔力勢力的人馬?」
「你說得不錯。瑪格莉特輔佐官確實是這麼猜測的。只不過一直抓不到有力的證據,現在只能逐一清查已知的擁戴者。」路德一面說,一面拿出了敷藥覆蓋在弗雷特里西瘀傷的腳踝上,冰涼又刺痛的感觸讓弗雷特里西縮了一下。
「早在發出邀請函的時候,就有風聲說反對派可能會有動作,為此瑪格莉特輔佐官交代守城的衛兵嚴格審查入城的名單,想不到仍是失算了。反對派的人馬恐怕早在消息之前,就已經進到艾倫戴爾,陛下的魔力失控更讓他們可以大作文章,這座山裡恐怕還有潛伏者,目標就是自主離開的陛下。」
聽到有人要對伯恩哈德不利,弗雷特里西眼神立刻銳利起來,心裡暗自下了決定要和兄長聯手把這些威脅全部消滅。
想著能和伯恩哈德並肩作戰,弗雷特里西莫名地感到有點興奮,想著想著突然發現有什麼不大對勁「等一下,這樣不對啊。既然他們是要找伯恩哈德,為什麼會找上我?」
「唉,可惜屬下沒能來得及逮到人來問清楚。」路德一臉惋惜的模樣,看得里斯背後發毛,他很肯定若真的被逮到,下場大概只有個慘字。
「也許是他們沒自信能贏過陛下,所以打算拿您當作威脅吧?至於這個東西…」路德接過弗雷特里西手裡的墜飾,輕輕晃著,轉頭看向里斯「殿下的朋友應該很清楚它的功用。」
「啥?你問我…」沒料到路德會把這問題拋過來,里斯頓了一下,看著墜飾的眼神流露抗拒,不甘願地代為說明道「那是限制魔力的飾品,能大幅削弱魔力的效果,是瓦克瑞塔最專精的生產品。對於魔力者來說,佩戴上去就像身處在海裡,一直會感受到壓著自己身體的外在壓力,非常不舒服。」
弗雷特里西聽著睜大眼睛,伯恩哈德就這樣一直戴著讓自己這麼難受的東西?他明明就在離得最近的位置,居然都沒有發現異樣,就連伯恩哈德什麼時候開始戴著都有點記不得了。
努力回想著過去的記憶,他才總算模糊的想起來,墜飾似乎是在兒時那次打雪仗受傷之後出現的,也是從那時候起,名叫西爾塔莉亞的老師開始頻繁地出現在城堡裡。那個墜飾就是她給的嗎?弗雷特里西不敢確定,但是想到這個雕工精細的墜飾,功用竟是如此傷人,原本睹物思人的心情一下飛光,只剩下把它摧毀的念頭。
「…所以,我覺得這應該是他自己捨棄的物品。」里斯最後下了總結的同時,弗雷特里西已身體力行從路德手上搶了過來,將墜飾拋向山谷,看著它畫出一條銀色拋物線落進谷底,佇立在原地,難掩激動地大口呼吸,這突來的變化讓里斯驚愕不已「弗雷特里西?」
再一次感受到自己根本不了解伯恩哈德,弗雷特里西生氣著自己的遲鈍還有無力,在離開城堡前阿奇波爾多所說的『你是被伯恩哈德拋棄』的言論,像咒語的敲打著內心,必須要見到兄長的念頭,越發茁壯起來。
握緊著拳頭,弗雷特里西強忍著奔騰的思緒,努力著讓話語聽起來平靜一些「路德,你回去吧。你是為了找我回去才來的吧?」
「呵呵,殿下真是敏銳。屬下確實是希望您能返回城堡,再來還可能會出現比剛才遇上的襲擊者更難纏的敵人,您身為第二順位的繼承人,在這動盪的時刻,自然希望您能待在宮殿的保護之下。不過…」路德輕輕笑著,捉摸不到他語調中的情緒「您既然決定留下來,屬下也尊重您的想法,只是,能否答應屬下一個小小的請求?」
「你說吧。」得到路德的同意,也意味著他會幫忙說服瑪格莉特,想到可以省去解釋的麻煩,弗雷特里西爽快的答應了。
「不管您這次和陛下談得如何,都必須返回城堡。」
「唔…」沒預料到路德的要求竟是這個,弗雷特里西有點後悔答應得太早。
雖然離開城堡時誇下海口,可越觸碰原本不明白的事物,他便越沒把握起來,但自己已答應在先,只得硬著頭皮給了允諾。
得到弗雷特里西的答案,路德微笑的站起來,將遺留的物品收回口袋「屬下這就回覆給瑪格莉特輔佐官,這段時間還請殿下務必保護好自己。」
天色已漸漸黑了下來,路德理了理身上衣物,在離開前多望了里斯一眼,沒有言語,卻已十足的把重責大任給推了出去。
感覺到近似威脅的寒意,里斯抖抖身體,把毛絨絨的小斯抱緊,心裡喃喃的想著──還是麋鹿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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