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濛濛的飄著細雪,弗雷特里西撐著傘站在白色建築前,頻頻望著大門,就連手都凍紅了也沒感覺。
夜幕降臨帶來了冷風,寒冷的空氣讓每一口呼氣都帶著白煙,人行道兩旁垂簾般的裝飾燈亮了起來,對街的聖誕樹上,小燈泡配合著聖誕歌的節拍忽暗忽亮,人來人往都是結伴而行,到處充滿著過節的氣氛。
把圍巾拉緊了一點,弗雷特里西看了手錶,現在是晚上八點,距離伯恩哈德原本的下班時間已經晚了快一個小時,他不是沒想過打電話,但是電話的那頭始終無人接聽。
雖然多少猜得到可能的原因,弗雷特里西就是沒辦法直接走人,他們約好要碰面的,也許這一走,伯恩哈德就會找不到人。
弗雷特里西抖了抖雨傘上的積雪,心裡想著再等個十分鐘就好了,直到門口走出一位身穿整齊西裝的男人。
「啊!我記得你是…伯恩哈德的弟弟?你不會是在等他吧?」
弗雷特里西認得這個男人,印象中他是伯恩哈德的同僚,曾經見過幾次,但是像這樣交談倒是頭一遭。
「伯恩哈德還在忙嗎?」
男人同情的嘆了口氣「下班前十分鐘,局長突然指明要找伯恩哈德,說是有緊急的案件要去現場,事情看來挺棘手,今天我們局裡上下都得都要加班了。」
「這樣啊…」弗雷特里西扯了一個微笑,卻難以掩飾落寞的心情「謝謝你告訴我。」
「別客氣,天氣很冷,別一直站在寒風裡,早點回去休息吧。」男人打起了雨傘,攔下一台計程車,在離開前這麼勸著。
弗雷特里西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車消失在馬路的另一端,這才緩慢地移動腳步走在人行道上,寒意透進皮膚的讓人打了個寒顫,低頭才發現雪花已沾濕了外套與褲管,懷裡的熱飲也早已變成了冷飲。
這下非得回家一趟了。
弗雷特里西困擾的把雨傘拉低,好多抵擋一些吹來的風雪,強撐著發抖的寒冷,走到最近的公車站牌。
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卻始終沒見到等待的公車出現,弗雷特里西怔怔的想著伯恩哈德車上的暖氣,突然一個聲音叫住了自己。
「老師!你的手…這樣會凍傷的!」
弗雷特里西轉頭就看到艾茵身穿齊全的防寒裝備,毛帽、圍巾、手套、雪靴一個也沒少,手裡提著超市的手提袋,手上還捧著剛買來的熱可可。
弗雷特里西還沒回話,艾茵已經把手中的熱飲遞了出去,貼在凍得快沒知覺的寬大雙手上。
「這杯給老師暖暖手吧。」
暖暖的溫度透過杯子傳來,溫差帶來手指發麻的錯覺,慢慢將手變得溫暖起來,甜甜的巧克力味這時聞起來特別香。
「謝謝妳。」弗雷特里西露出微笑,珍惜的捧著艾茵的心意「妳怎麼會到這裡來?」
艾茵把手裡的提袋舉高,半透明的袋子裡裝的都是新鮮的蔬菜和肉類「我剛去趟醫院去送禮物,順道買了點食材,買了才想到今天室友不在,啊!老師吃過晚餐了嗎?要是不嫌棄,我煮晚餐給您吃吧。」
「這樣太麻煩妳了,我自己打理就好。」弗雷特里西搖搖頭。
艾茵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暈,不知究竟是害羞或是天氣凍的「不會麻煩啦。我本來就很習慣自己煮,多的食材不用也是浪費,煮一人份和兩人份的時間也差不了多少。」
弗雷特里西為難的說著「但是讓學生煮晚餐,有點…」
「真的不用客氣,上次老師幫我,還陪我去醫院探望伊芙琳,我一直想找機會謝謝您。在這感恩的日子,就讓我回報一下恩情吧!」
盛情難卻加上這雙雙成對的過節氣氛,想到這時候居然得一個人過,弗雷特里西最終還是放棄了堅持,等到公車進了站,便一同上了車往返家的路上而去。
坐在急駛的車輛上,伯恩哈德兩手交叉在胸前,眉頭緊皺著,不悅與焦燥的心情全寫在臉上。
身為駕駛的阿奇波爾多受不了這般低氣壓,忍不住試圖聊聊天緩和氣氛「我明白你鬱悶的心情,只是嘛…犯人從來都不會挑日子和時間犯案的,這種事遲早要習慣的。」
「你要是明白就把手機借我,讓我撥通電話吧。」
「連身為檢察官的你手機都會被收走,我這小小地方警官怎麼可能倖免?」阿奇波爾多苦笑,趁著停紅燈的時間拿了在方向盤旁邊的連線對講機「不然我用車內對講機請同事幫忙,喔…不過大家都會聽見就是了。」
「我可沒這麼厚臉皮。」伯恩哈德把對講機塞回原本的位置,他雖然心裡著急,可不想把自己的私事昭告天下
「唉呀,就開個玩笑嘛。放輕鬆點!」阿奇波爾多乾笑著,餘光撇過車窗外應景的燈飾,有感而發的繼續說道「話說回來,你不會後悔嗎?要是弗雷特里西沒有退出這個圈子,現在在這裡和你一起出勤的就會是他了。」
伯恩哈德沉默了一會兒,因為工作的關係,他下班的時間非常不穩定,能和弟弟的相聚時間相對的縮減,像這樣錯過已經不是第一次,卻始終沒辦法習慣。
再轉回檢察官的工作前,他們一直都在一起,工作與生活都密不可分,危險更是家常便飯。
現在團隊解散了,當時殘存的夥伴們都回歸了一般的生活。為了讓弗雷特里西完全脫離原有的工作圈,作為交換的條件就是伯恩哈德必須換另一種方式繼續為原本的長官效命。
他很清楚那必須伴隨某種程度的犧牲,卻仍貪心的希望能繼續維持著緊密的關係,又不要讓弗雷特里西再次踩進這團渾水裡。
「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一樣的事情發生,現在這樣…很好。」伯恩哈德想起刻印在腦海裡無比鮮明的記憶片段,不自覺的握緊拳頭,眼裡滿是堅決「所以,我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