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待他睡熟,磅的一聲巨響,早已殘破不堪的木門被人一掌推開,掛在門框上無力地晃著,發出一串咿咿呀呀的聲響,彷彿下一秒就會自門框上掉落。
一名蓄著濃密虯髯、看起來年屆不惑的男子堵在狹小的門口、揚著一臉隱忍的怒容,男人身材高大粗曠,皮膚因經年日曬而黝黑粗糙,他操著一口帶點腔調的粗嘎嗓音衝著仍兀自蜷在布堆中睡著的少年吼道:「柳翼你小子還賴!今個把你丟海裡作餌!」
被稱作柳翼的少年掙扎了會,動作遲緩地坐起身、胡亂抹了把臉,帶著惺忪的睡意嘟噥:「勉叔你嗓門忒大啦!全鎮都該被你吼醒了。」
「少耍嘴皮子,別仗著船長寵你就偷懶。」
陳勉一道陰戾的目光釘上柳翼的臉,柳翼抖了抖身子、朝著陳勉擺手:「勉叔你先去唄?我換個衣服,一會兒就追上你。」
柳翼坐在被兩塊磚頭墊起高出地板一吋的木板床上,心中是盤算著陳勉那前腳一踏出這破屋,他就要鑽回被窩裡和周公下那局未完的棋。誰料他這算盤是尚未打響,領子一緊,柳翼方來得及隨意抓上兩隻鞋子,陳勉便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拎起來往屋外走去。
當朝被金人往南迫至臨安,見失了北歸的可能後便立臨安為都城,大批的世族、官員混雜著商人、難民隨著高宗南遷,一夕之間熱鬧了這個江南漁村。大量的中原人帶來了大量的紛爭和商機,柳翼所在的這處小漁村傍著泉州這處大商城,在朝廷南移後亦逐漸繁榮。
今個柳翼睡遲了,太陽亮晃晃地懸在東邊,市場上已可以瞧見不少早起批貨買賣的人影。
「唷!柳翼,你小子又睡遲啦?老勉的嗓子可謂音傳十里吶。」兩人快步經過市集,一邊賣水果的王方朝見到柳翼便揚聲取笑道。
柳翼用鼻子哼了哼,瞥了眼身旁的陳勉,才轉頭朝王方朝道:「王叔你可取笑我了,不過是睡遲些,是勉叔太誇張啦。」說罷還扯了個鬼臉,陳勉在一旁敲了他的頭一下,痛得柳翼一張臉全皺了起來。
「你們就寵著他吧,瞧他無法無天的樣子。」陳勉嘆道,王方朝聽得哈哈大笑了起來,隨手拋了兩顆梨子給二人。柳翼手忙腳亂地接起一顆,在衣服上胡亂擦了幾下就大口吃了起來,沾得滿臉梨汁,又揚手用袖子抹去。
「不聊啦,快過去唄,船應是起錨了。」王方朝擺擺手,又回頭吆喝夥計搬貨,陳勉將梨子拋給柳翼,揚手向王方朝謝過。
「回來請你喝酒!」
對方擺手表示聽見,兩人這才加快方才被耽擱的腳步,趕著步伐來到船提,那漁船早已起錨駛離岸邊有一丈餘寬,沒待柳翼細思該如何上船,陳勉揚手一扔就將柳翼丟上甲板,柳翼那是一顆腦袋還暈得分不清楚南北,漁船猛烈一震,陳勉跟在後頭跳上船板,將柳翼一把拎起、帶到了船長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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