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桓公子與朱持離去後,常和才跑了回來,他對胡圖最後講的那一段話有些不了解,於是便開口問道:「胡圖,你最後那話是什麼意思?」
胡圖道:「有感而發,沒什麼特別意思。」看向常和,又道:「你也算是太上道君弟子,用不著把自己當下人吧?」
常和搖搖頭,道:「正因為我是太上道君弟子,所以我對桓公子不得不恭敬。」
「胡圖大哥,要練到什麼時候?」
胡圖還想跟常和說些什麼,一真的聲音就從旁邊傳來。
「今天得把二十種印法都記下。」
胡圖一句話讓一真失望透頂,雖然這是基礎中的基礎,但一直不斷反覆練習還是免不了枯燥乏味。壓下不情願地心理,一真繼續艱難轉動指頭,如今他以熟記六種印法,距離今天的目標還有一段路。想到這又不勉喪氣,撇過頭去想看看一祿進展如何,只這一撇差點沒讓他跌倒。一祿這小子,又睡了!
一祿情形胡圖亦有注意,只是這貪睡愛偷懶的小滑頭邊睡手上還能邊結印,難道這小鬼是個奇才不成?不只是今天如此,連著前幾天一祿也都是在半睡半醒之間完成了一天的功課。只要不耽誤功課胡圖也就任由他睡。
常和看著一真和一祿的模樣,常和忍不住想關心,他對著胡圖道:「胡圖,怎不讓孩子們進屋?外邊忽冷忽熱著涼了可不好。」
說到屋內胡圖就打了個顫,道:「外邊挺好的,嬌生慣養可養出不什麼好鳥。正所謂……」
「啊──」
正當胡圖又想般起長篇大論來解說自己的用心良苦時,鬥氣堂內發出尖銳叫聲。
慘了,醒了!知道是屋內女子轉醒,胡圖一馬當先檔在門外,就怕常和闖了進去。
這叫聲也把一祿給叫醒了過來,他和一真二人相識,從眼裡得到了相同的想法。從昨天晚上到今天這是第幾次聽見人慘叫啊?
胡圖的模樣,屋內的叫聲,處處都顯示著其中必有蹊蹺。常和用怪異眼神看向胡圖道:「胡圖,屋裡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如此緊張。」
正當胡圖支支烏烏說不清時,身後房門猛被推開。胡圖站在門前被門板這麼一推,重心失去平衡直接向前栽進了常和胸前。常和也因為胡圖突然這麼一下整個人向後倒,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摔到了地上。
「小猴!你人呢?」
常和跟胡圖趴在地上轉頭看去,見門前女子神色慌張、左右張望像個與親人走失的小孩。
這是胡圖第一次將女子看個詳細,她面貌清秀、膚若白玉、體態玲瓏有致十足的美人胚。不過和青竹那蛇妖相比還是差了一點。胡圖站起身來,對著女子拱手道:「姑娘,莫要慌張我等不是壞人。」想要安撫女子情緒。他擔心若是女子驚嚇過度招來太多人那真是跳進大江也洗不清了。
誰知那女子聽了胡圖的聲音之後居然平穩了下來,她對著胡圖雙膝微彎行禮,道:「小女子侯靈素見過石劍仙。不知石劍仙可知小猴去了哪裡?」
石劍仙,小猴?胡圖記意湧現,想起了昨夜種種,這女子原來是自己接近來的。暗罵自己糊塗,胡圖對著侯靈素道:「你記得我?」
侯靈素道:「石劍仙聲音小女子自當記得,而且小女子見過石劍仙仙容自然不敢忘。」
聽侯靈素見過自己胡圖先是一愣,接著才想起在法壇密室時自己以魂身姿態在侯靈素人魂面前露過臉。而人魂歸身時也順道帶上了一些資訊這才讓侯靈素認為見過自己。
既然侯靈素能如此平穩那是最好,現下只要將她送走那這個麻煩就擺脫了。胡圖看向還呆坐在地的常和。見常和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侯靈素不放,胡圖暗笑,這小子平常學著九真教齋戒,如今看見美人兒也把持不住了吧。
他踢了常和一腳,常和立時醒了過來。趕緊抹去差點流出嘴角的口水,急忙站起身來躲到了胡圖背後,就像個怕生的孩子。只是那雙眼始終無法從侯靈素身上移開。
看常和的舉動胡圖就知道這小子動心了。也好,自己就推他一把。胡圖將常和拉到身前向著侯靈素介紹道:「侯姑娘,石劍仙什麼的就別提了。這裡是三清觀,我先把妳送回去和侯平易團聚吧。這小子人格正直,手下又有點底子可負責一路保護孤娘。」
侯靈素面向常和也向他行了禮,常和趕緊回禮道:「侯姑娘莫要多禮,既然胡圖有所吩咐我定會保護姑娘無殃。」
「有勞道長。」侯靈素淺淺一笑,讓常和宛如沐浴春風。
胡圖從後頭偷偷戳了一下常和,常和這才從那一笑清醒。他連忙側過身子示意侯靈素先行:「請。」
侯靈素下顎微壓,蓮步輕娜走了出去。常和則是一聲不響地跟在後頭,態度比跟在桓公子身邊時還要謙卑恭敬。
走出幾步路,侯靈素倏然停下腳步,她回頭向胡圖道:「石劍仙小女子身無旁物,帶下回備其禮數定會前來答謝。」
胡圖道:「有心即可,若往後有事可再來尋我。」
侯靈素應下便離開了。
「進屋吧。」沒了罣礙,胡圖立馬進屋。一真和一祿也跟著進來。甫進門,蘭香撲鼻而來。
「好香啊!」一真大力嗅上兩口,一祿也是跟著一般。
胡圖微笑,伸出手丟出一張符紙。符燃風生,將滿屋蘭香吹出屋外。「先幫我把被褥換過我們再繼續。」
並不是胡圖厭惡侯靈素,相反的他真心覺得侯靈素的確很漂亮,只不過他心有所向,既不竊玉也不行偷香之事。但胡圖正值青壯,滿屋皆少女體香,加之自用被褥還殘留著餘溫饒是胡圖堅心也難免心猿意馬,索性將這些因素通通撇除圖個清境。
一真和一祿幫著胡圖換過被褥之後又開始練習,而胡圖一如往常地拿著道書翻看。
「胡圖大哥,方才那大姐姐好漂亮,不過怎麼會睡在你被裡?」小孩子最不缺的就是好奇心,一真雙手比劃了半天一個手印都打不出來,就是因為這好奇心作祟。既然想不通最簡單的法子就是問出口。
也許是沒了『物證』胡圖表現得不像早些時候那般彆扭,他半臥在地上神情悠然道:「大丈夫三妻四妾正常不過。」
「什麼三妻四妾?」
突來一句話讓胡圖差點被自己口水噎死,柚兒走進了門看見胡圖一陣猛咳就道:「就跟你說別躺地上,著涼了吧。」
胡圖順了呼吸才開口道:「不涼,妳來了就暖了。」
「還有孩子呢,也不害臊。」嗔罵一句,柚兒走到胡圖身邊坐了下來。
「胡圖大哥,柚兒姐姐人好你可千萬別害他傷心。雖然方才那姐姐生的好看不過柚兒姐姐也不錯啊。」本來一直昏昏欲睡的一祿此時哪還有半點睡意,此刻胡圖從他的眼神看到的只有滿滿地狡黠。
這臭小鬼居然窩裡反!胡圖猝不及防被一祿將了一軍。
柚兒不明所以問道:「什麼姐姐?」
一真收到一祿猛使地眼色,也道:「早上胡圖大哥被裡睡了個漂亮姐姐。」
「哦?」柚兒瞇著眼瞧向胡圖,然後對著一真和一祿道:「姐姐同哥哥有些事情商量,你們先離開好嗎?」
兩人就以為胡圖這次在劫難逃,兩人抱著幸災樂禍地笑容離開,走前還溫柔地把門帶上。
鬥氣堂內只剩胡圖與柚兒二人,柚兒直接道:「那個女人好看嗎?」
胡圖道:「好看。」
「身子長得好嗎?」
「玲瓏有緻。」
「性格如何?」
「看上去溫柔賢淑。」
「那你怎不娶她。」不是反諷,不含醋味。柚兒這句話出自真心。
假如有其他人在這下肯定嚇壞了耳朵,怎麼問到最後一點居然是這個結果?
胡圖恰似早料到這結果,他張臂就要把柚兒往懷裡抱。
之前就算在大庭廣眾柚兒雖然害臊也是讓胡圖摟上,如今卻是一把推開胡圖。
柚兒道:「回答我。」
胡圖嘆氣,道:「妳知道不可能,她只是個平凡人。」
「那她呢?」
她是誰?胡圖自然知曉,只是講到這裡他就開始不耐。道:「不是說好不提這事。」
柚兒道:「她很好,你們很合適。」
「夠了!」胡圖大力揮動衣袖喝罵,怒目橫眉。
知道胡圖這是動了真火,柚兒便不在往下說去。只是他也有脾氣被胡圖這麼當面大喝,她滿心委屈奪門而出。
看著柚兒離去背影,胡圖一只手停在半空想要叫住柚兒,最後他閉上雙眼單臂滑落始終沒有出聲。
良久,門外一真和一祿正朝著裡邊兒探頭探腦。
雖是頑皮但兩名小童也不希望胡圖和柚兒吵架,只是說出去的話同射出去的箭無法回頭。方才在門外聽見胡圖大喝,加上柚兒奪門離去地樣子他們也都知道這下闖禍了。
「你去。」
「不,你去。」
「你先說話的,你去。」
兩小童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敢去跟胡圖道歉。
「今天到此為止吧,讓我清靜清靜。」
胡圖聲音清楚傳入兩小童耳朵裡,兩人互視後就此離去。
接下來整天胡圖待在堂內不是發呆就是看書,中間通密真人來過一趟。本來打算好好唸上一唸的通密真人看見胡圖無精打采的樣子也沒了教訓興致,只是吩咐讓他以後別再亂來,有事情可以遣一真和一祿來尋自己。
整天迷濛,等到清醒時不知不覺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他甚至連何時用飯哪時就寢也都全無印象。
感覺心情已經完全平靜,走出屋外隨手打了幾套練氣養生的拳路。收起架式時早已經過了平時用早飯的時辰。
料想是兩小童還為昨天事情擔心受怕,他也不去叫喚就這麼走回屋內看起書來。假如這兩個為了這點小事就不再來找自己學習那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過了一本書的時間,一真和一祿總算出現在門外。胡圖知道兩童正是貪玩好事的年紀,昨天的事情他並不打算追究,就朝著門外向兩童喊了一聲。
兩童聽見聲音就走進屋內,手裡照著規矩一人水盆一人早飯,只是態度比起之前恭敬了不少。
稱著胡圖梳洗用飯時,一真大口吸氣將胸膛鼓的飽滿用戰鼓一般音量道:「胡圖大哥,昨…昨天……對不住!」
一祿也有樣學樣跟道了句歉。
胡圖早就不放在心上,擺擺手表示無妨。接著虛空中傳來法力波動,那波動他很熟悉,屬於他不想碰見的那一類。他道:「外頭還有人?」
兩童還沒回話門外就傳來了聲音。「這麼久沒見原來是在這裡。」聲音婉轉動人,又是個女子。
聲音過後,一對男女走了進來,男俊女俏若是在外頭不知煞羨多少旁人。
「怎麼隨便放人進來。」不理會男女,胡圖不悅地指責一真和一祿。
一真急忙道:「他們說是胡圖大哥朋友。」
「那你問過我沒?隨便放人進來萬一是歹人如何是好?」
一真被說得發慌,難道早上的醃菜太辣讓胡圖大哥吃出一肚子火?不過仔細想想又覺得這話說得有理,畢竟空口無憑萬一真是歹人那該如何?
「不開心就拿小孩子出氣?這可不像你。」女子開口向著胡圖說道。
誰知胡圖全當耳邊風,拿起書卷轉過身背對門半躺在地上翻看。順口吩咐一句:「你們兩個到外頭繼續昨天練習。」
兩人應聲後馬上就跑出門外繼續練起結印。
女子向一同進入的男子道:「師兄,勞煩你在外邊等我。」
男子將目光移向胡圖眼裡閃過一絲妒意,接著又迎上女子目光才點頭離去。
待男子出屋後女子上前把門帶上,才轉過身道:「我大老遠從洞庭西山來你就這般冷淡?」
「蘇仙子這般高貴我乃一介粗人就怕了我這粗俗眼光汙穢仙子。」仍就是用後腦勺和女子交談。
女子也不在意,繼續道:「我仍不認為自己有錯,你確實不該這般為她。」
「不勞仙子費心。」
「我幫你除了她這心魔。」
「啪!」胡圖將書卷壓在地上,站起身直視女子,目露兇光道:「蘇巧,你敢動她!」
洞庭西山乃文殊派駐山,其派祖師同樓觀道為關尹子,不同的是樓觀廣納各家法門雜採兼修故又名雜宗。而文殊則專精鬥法,講究練神化虛最終以達『天地同我』的目標。而蘇巧更是這幾年所崛起之道家新秀,法力高強相貌美艷人送『仙子』稱之。
「我為什麼不敢?」蘇巧毫不畏懼地迎上胡圖目光,一副大義凜然地樣子道:「她毀你至此我是為你好。更何況,憑你如今能奈我何?」
「你……」胡圖跨步向前,也不管蘇巧是女子伸手抓住她衣襟將她拉進,道:「蘇巧,妳動她我絕不讓妳好過。」
面對胡圖要脅蘇巧只是輕笑,道:「我還以為你不會碰我,結果你看?不僅名子叫了還跟我湊的這麼近。」
「滾。」胡圖鬆開手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蘇巧整了整衣衫,從懷裡取一封信放到地上,道:「離『法決』還有三年,希望你能趕上。」
放下信蘇巧就離開了鬥氣堂,甫出門在門外等待的男子就靠了過來,道:「師妹,你為什麼這麼在意他?」
蘇巧淺淺一笑,道:「從小一起長大,多關心一些罷了。」
男子哪會相信『多關心一些』這種理由,只是他也不好意思深究,扯開話題道:「還是去拜會通密真人吧,這次『法決』還有許多細項需要真人參與定奪。」
來此目的本就是拜會通密真人,只是進門時蘇巧感到胡圖在裡邊,於是就隨便拉了兩名道童帶路先過來找胡圖。如今私事了結事實後該辦正事了。
兩人向兩童問清楚了路就離開,離開前蘇巧還親切地鼓勵了兩童幾句。
看著兩人離去,兩童心想怎麼這兩天都有漂亮姐姐來找胡圖大哥?胡圖大哥看上去也沒有多英俊,至少和剛剛那男子就差得多。這事情得不到解答,兩童只好抱著滿心移問繼續往下練。
又練上好一會兒,兩童感覺累就隨便蹲在一旁憩息。
「一真、一祿,又在偷懶了?」平常早到的常和沒來,來的是平常較晚到的柚兒。
「才沒有!」一真氣道:「我們練得累了才剛蹲下歇息柚兒姐姐妳就來了,妳看我們臉上還都是汗呢。」
柚兒道:「那是我錯怪了,讓我幫你們擦擦。」
柚兒疼愛兩個小童,兩童也很喜歡柚兒。平時只要練習的是身動活柚兒都會幫著兩童擦汗,兩童都很享受這種感覺。
一祿道:「柚兒姐姐,妳的手冰冰涼涼好舒服。」
柚兒笑罵道:「誇我我也不會讓胡圖減你們功課,省省吧。」
聽見胡圖名子兩童立時站起身來向柚兒鞠躬作揖道:「柚兒姐姐對不住,昨天害妳跟胡圖大哥吵架了。」
柚兒擺手道:「不礙事,我跟他也常吵架,過上一天就沒事了。」
兩童蹲了回去,一祿嘴裡喃喃道:「柚兒姐姐這麼好胡圖大哥應該要好好待她,可昨天才走了一個漂亮姐姐今天又來……」
一祿話還沒說完就被一真了摀了回去。
「你說什麼呢?」柚兒顯然沒聽清楚。
一真道:「沒什麼,就今天有人來……」
這次輪到一真的嘴被一祿摀住。
不知道這兩個小鬼又在玩什麼花樣?不過柚兒也不放在心上。畢竟小孩子能玩的花樣也就是那些。她道:「怎沒見胡圖,他人呢?」
一真和一祿兩個人嘴被彼此摀得緊,只好用頭猛朝屋裡晃。
好在這指示還算好懂,柚兒就不理會兩童進了屋去。
三清觀一處偏殿。
「勞你們兩位回去跟望江掌門說一聲,說我通密過些時日會上門拜訪。」通密真人對著面前男女說道。
女子自然是蘇巧,她道:「晚輩一定會照實秉告師尊。」
通密真人搓著鬍鬚道:「蘇巧妳進展很大啊,看你一身法力波動就知道這些年沒白費。」接著又對男子道:「林沐風,你在不努力點這『法決』可就被蘇巧奪去了。」
男子道了聲慚愧。
又寒暄上幾句蘇巧和林沐風就離開了偏殿。
本來就要離開三清觀,蘇巧卻停下了腳步。
林沐風回頭納悶道:「師妹?」
蘇巧道:「師兄,可以多待一天嗎?」
「有事?」
蘇巧朝觀裡一處方位道:「還有為朋友要見。」
林沐風順她目光看去正是鬥氣堂所在,他雙拳暗暗捏緊嘴上道:「不趕,不過正事要緊,先跑完剩下的地方吧。」
不趕就是同意了,蘇巧向林沐風道:「師兄,多謝。」
林沐風道:「哪裡。」心裡邊卻是怒吼著胡圖的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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