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他的廂房,他從床上爬起,胸口頓時吃痛。低下頭去看一道淺疤由上而下占據他整個胸膛。他才驚覺自己怎麼會回到房裡?要不是胸膛上的疤痕他還真要以為自己昨晚跟胡圖的鬥法是一場夢。不過此時他更關心胡圖的生死。
將衣衫整理好,林沐風連臉都沒洗就要往三清觀衝去。在他模糊印象中昨晚胡圖脫力動彈不得理因死在自己追星式下,可到底死了沒他是一點都想不起來。如果胡圖死去他還可以辯說是遭遇兇鬼兩人聯手才將其斬殺,最後胡圖因為兇鬼死前反撲而死。若胡圖沒死勢必自己逼戰胡圖一事肯定曝光,到時事情傳入蘇師妹和師父耳裡那就大大得不妙了。
到此林沐風仍認為昨晚的事情沒人知曉,至於他是如何回到房內他也大概有個想法。不外乎是施法過度精疲力竭,拖著重傷身子回到房內這才導致喪失片段記憶。
當他正要打房門時,房門居然自己打開了。
林沐風看著眼前人,這人穿著他認得,這是三清觀統一的道士裝扮。難道自己竟是被三清觀之人送回?假若是真那可麻煩了。
心裡雖然驚慌但林沐風還是強裝鎮定,對著來人拱手道:「不知道長來此所為何事?」
那人拱手回禮後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交給林沐風,這才道:「昨晚先生昏倒在三清觀外,是觀主發現後命我送先生回來。觀主更留書一封說等先生醒後交給先生,信已交到我這就告辭。」再次拱手那人便從林沐風視線李消失。
自己昏倒在觀外?難道真被發現了?林沐風頂著疑問將信拆開,一攤開信四個大字映入眼簾『下不為例』左下角還有屬名──張超凡。
林沐風如遭雷擊,原來這三清觀主竟是張超凡!那昨晚自己的一切作為豈不是在太歲頭上動土?想到這裡林沐風不經打個寒顫。既然張超凡都知曉,那胡圖自然沒死,更重要的是自己逼戰胡圖的是肯定會傳出去,這該怎麼辦才好……
「師兄?你在幹什麼?」
「啊?」林沐風僵在門內不知多久,直到蘇巧經過呼喚這才醒過來。
見是蘇巧,林沐風馬上換過嘴臉,又變成了一位翩翩君子。他道:「蘇師妹早。」偷偷把信藏在身後怕被看見。
蘇巧也只是見林沐風僵在門內覺得好奇隨口問問,見林沐風恢復正常她也就不在意了。挪動身子就要下樓去,突然發現林沐風身上的法力有些混亂。
她道:「師兄你動過法?」靠近看去發現脖頸下方還有道疤痕若隱若現,又道:「而且受傷了?」
蘇巧主動靠了過來,頭髮上傳來陣陣清香,可林沐風卻沒這個心情沉醉。他將衣襟拉緊,道:「昨晚我睡不著便上街走走,結果遇上幾隻小妖這才動了法。這傷痕則是一時不慎才落下的,不礙事。」
林沐風說得有條有理蘇巧也不再追究,他對著林沐風道:「師兄既然受傷,那就留在房內靜養吧。師妹我有事代辦,晚點便回。」
林沐風伸長手張大嘴想問清楚什麼事,可蘇巧動作太快,沒三兩下就出了客棧。
胡圖醒來時發現自己正睡在溫暖的被褥裡,要不是身上傳來的痠痛感他還真以為自己昨晚是在作夢。只不過印象中自己被褥在昨晚已經毀了,那現在自己身上這套是從何而來?
「胡圖大哥洗臉用早飯了。」
不等胡圖多想答案就已經自個兒送上門來。
一真一邊擺好水盆一邊道:「胡圖大哥你可真會折騰人,好好一套被褥也可以讓你用沒了。要不是觀主吩咐我和一祿送來新的,你恐怕就要凍死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胡圖邊洗臉邊想著這觀主恐怕早就知道林沐風來找我挑戰,昨天最後因該是他出手救了我一命,如此一來是該找個機會當面謝他。
「我能見觀主嗎?」
胡圖這一問讓一真和一祿便成了兩尊小木人。
蘇巧離開客棧後也是朝著三清觀方向行去。她並不知道腳上這條路自己師兄昨天晚上已經走過一次。
柚兒這些天呆在三清觀內著實無聊。在通密真人告誡下她只能在逼近午飯時分去找胡圖。至於為何會製定這樣的規則,明眼人都知道是讓胡圖有更多時間專心教導一真和一祿。不過這和柚兒無關,她會遵守只是因通密真人那句『對那小子有好處。』固此這些空閒時間她就用來學習女紅,只是到了今天連件破衣服都補不起來。
一根縫衣針穿過了布料刺進她指尖,針頭不見紅反到是好好一根針斷成了兩節。對此情形柚兒早已習慣到麻痺。她將手上材料往床邊放下,數了下地上針頭,接著起身就要往外走。
當她踏出房門時一個熟悉身影出現在她眼前。她驚訝道:「蘇姐姐!妳怎麼會來這?」
蘇巧微微點頭,道:「我昨天就到了。先去見過胡圖,今天來找妳是有些話想跟妳說。」
柚兒不疑有他,拉起蘇巧的手往房內走去,還道:「那好,來裡邊說。」卻沒注意當他碰觸到蘇巧時蘇巧的兩撇細眉稍稍靠近了些。
在柚兒拉扯下蘇巧進了柚兒房內,一進房就見地上有銀光閃爍,凝神一看是一根根的針頭,只是這些針頭長短不一唯一相同的是都沒有針尾巴。
「妳在學女紅?」蘇巧只著床邊那團亂七八糟地布料問道。
柚兒好些不好意思,她低著頭看著裙下鞋尖,低聲嗯了一下。
蘇巧對於柚兒學女紅這種舉動很不能理解,對她來說柚兒就是屍駕,屍駕功用裡可沒有縫縫補補這一項。但她也知道柚兒情況跟一般屍駕不同,至於是為什麼學女紅這點她不用動腦也猜的到。
柚兒鼓起勇氣抬起頭對著蘇巧解釋道:「胡圖衣服容易破,每次破了他都要買新的。我這才想說學點女紅看日後能不能幫他補補,不過我用壞的布料跟針線倒是可以買好幾套新衣了。」之前胡圖灌輸給柚兒的金錢論她完全沒有記在腦裡。
拉著蘇巧到床邊坐下,柚兒才又道:「蘇姐姐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蘇巧正對柚兒,認真道:「我要妳離開他。」
「啪!」
堅硬地床板被柚兒抓缺了一塊,但她還是撐起笑容對著蘇巧道:「蘇姐姐妳說的他是誰呢?」希望能從蘇巧嘴裡聽到別的答案。
「胡圖。」
事與願違,蘇巧說出口的答案跟他猜想完全一樣,一時之間她愣住了。
「妳該知道妳就是他的心魔。」不裡會柚兒反應如何,蘇巧自顧自地往下說去:「自從那件事後,他在妳身上已耗費太多心力。他豁盡辦法保全了妳的神智,代價就是一魂二魄加上半身道行。用轉壽之法替妳續命妳也曉得。就因為他對妳的責任太過執著,才導致他如今寸步不前。要斬他心魔最好方法就是除掉妳,可妳已與他共命除掉妳他也活不成,所以我希望妳離開他。」
柚兒回過神來盯著蘇巧,良久,她緩緩吐出一口氣,道:「我是當時唯一活下來的人,所以他面對我時就好相在面對那些死去的村人。我知道他把責任全部往肩上扛,我也曉得他對我的好只是一種補償。起初我認為我不需要他如此對我,但時間久了我才發覺我離不開他。」
聽到這蘇巧美目透露寒芒,一身法力也跟著燥動。
柚兒壓著蘇巧的手,淺笑搖頭,繼續道:「妳知道嗎蘇姐姐,胡圖那個傻子把我當娘子呢。雖然我從沒叫過她一聲相公,不過我真得很開心。這些年她一直在找讓我恢復的方法,我也一直在想如何讓他復原。畢竟我已經死了,雖然是以這種形式活了下來,不過我真沒辦法為他做什麼。我只能一直看著他不斷苛責自己,看著他一直讓自己受傷。我希望她能夠取一個真正的好娘子,能為他洗衣煮飯,能為他生個胖娃。蘇姐姐,妳是不是很喜歡胡圖。」
蘇巧沒有回答。
雖然沒有得到答覆,但那只被自己壓住的手已經透露了蘇巧心裡面的答案。柚兒抓起蘇巧的手捧在懷中,道:「蘇姐姐,如果我離開能幫助胡圖從煎熬中解脫,我會照著做。但妳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我還有些話想當面跟他說說。」
蘇巧點點頭。
柚兒又道:「蘇姐姐,我希望妳能夠跟胡圖一起往下走去。」
蘇巧道:「在我來找妳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就不會給我這個資格。」
柚兒搖頭道:「不可以這麼容易放棄。我會跟他說清楚,相信他也知道妳是為了他好。所以,妳一定要堅持。」
蘇巧點頭嗯了一聲,眼淚不自主地滑落。沒想到最了解自己的居然是曾經被自己仇視的柚兒。
「胡圖大哥,觀主說你先處理好自己的事情在去見他。」
一真說出了觀主先前跟他說的話。
儘管知道觀主厲害,但親自體會之後還是非常的震撼。他倆來之前觀主特地來找過他們,還對他們說胡圖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他,讓他倆人轉告胡圖讓他處理好自己的事情在去見他。這還真是一個子都沒下錯。
胡圖這下好奇了,他道:「我有什麼事情要處理?」
一祿回答道:「觀主說跟女人有關。」
胡圖左思右想,唯一想到的就是林沐風。昨晚林沐風才因吃醋而跟自己大打出手,既然自己沒事想必林沐風也安好無缺。難到那傢伙還會在找上門來?
想到這胡圖就頭疼。昨晚他利用法術的相剋疊加加上出奇不意才打林沐風一個措手不及,假如林沐風又殺上門肯定會更加難對付。不行,我該先做好準備。
胡圖便藉口說身子不舒服讓一真和一祿兩人明天在來,然後就開始思考著要如何對付林沐風。比拼法術目前自己不是對手,如此一來只剩下符法跟陣法這兩種選擇。可是要寫出一張威力強大的符咒需要在精氣神皆飽滿狀態下才有可能,如今自己受傷寫出來的符咒效果自然一般般。那麼就用佈陣法吧。
朝外邊看去,那柄巨大石劍佇立依然,胡圖馬上有了主意。這柄石劍於坎位西方,由此可知整個大陣是伏羲八卦走向。那自己在裡邊佈個文王八卦陣,由乾為使,以兌為止。再由金生水之理引動外邊伏羲八卦劍陣,兩陣相容可短暫促成混元無極大陣這樣必定能讓林沐風那小子嚇得哭爹喊娘。
決定好對策胡圖就開始準備佈陣的相關事宜。
「胡圖。」
正當胡圖準備時,柚兒走了進來。
「啊?」胡圖埋頭準備著佈陣需要的材料,隨口應了一句。
柚兒來到胡圖身邊蹲了下來,她抓起胡圖的手讓胡圖不得不放下剛拿起的木籤。然後道:「我有話說。」
胡圖臉帶微笑看著柚兒,用眼神示意她說下去。
柚兒閉眼先深深吸入一口氣,好似這口氣裡包含了無盡地勇氣。最後睜開眼睛道:「我想要離開這裡。」
胡圖並沒有柚兒預期中的反應,他臉上笑容不變,跟著道:「我也想,妳再等我一陣子。我一定能找到離開的方法。」他認為柚兒所說得離開是因為這些時日在三清觀的日子膩了。說真的,雖然他的待遇不錯,卻仍改不了被禁事實。而他也一直在想能不驚動外邊陣法安然離開的法子。
柚兒知道他誤會了,她搖搖頭又強調了一次:「我說,我想離開了。」這此不只語氣,連眼神都是那麼嚴肅堅定。
胡圖臉上笑容微僵,他隱隱約約猜測到這句話所代表的意義。但他還是裝做不知,對著柚兒說道:「再等我一陣子,不會花太久時間。」
「你別再裝了!」柚兒加大聲音機近吼道:「你知道我說得是什麼意思!」
果然如自己所猜想那般,胡圖收起笑容一臉陰沉,他反抓住柚兒的手道:「不要逼我對你下血咒印。」
一般練屍者在屍駕成形之際都會對餵以自己少許精血。屍駕屬陰,陽血加持不僅能提高屍駕威能,還能夠藉此控制屍駕一舉一動,當然這是對低階屍駕而言。
至於向柚兒這般擁有本身意識的高階屍,更要配合特殊咒語以及在屍身中打入獨特法印,如此屍駕就只能完全聽令於施術者。但柚兒對胡圖而言並非只是屍駕如此簡單,故此她並為對下血咒印。
柚兒掙脫胡圖,她抬起手撫摸著胡圖臉頰,道:「我知道你不會,我離開你就不用在背得這麼重了。」
「妳離開我仍然背的這麼重。」胡圖任由柚兒的手停留在自己臉龐,道:「是不是蘇巧跟妳說的。」柚兒會如此堅定要離開,其中原因胡圖直接猜想到是蘇巧從中作梗。
柚兒不否認也不承認,她繼續往下說道:「跟蘇姐姐沒有關係,你別怪她。自從上次虎秋之後我就一直在想這件事,我只是不想在這樣依靠著你活下去,看你活的這般累,我也覺得好累。」
胡圖道:「我認你做娘子就代表我不在乎,既然我都不在乎了妳又煩惱什麼?」
柚兒道:「妳不在乎我在乎!我們這樣下去沒有意義的!」
胡圖沉默了。她知道柚兒所指的意義為何,他帶著她只是一種責任,因為他的無知導致了全村百多條人命死亡,而柚兒是他拼盡所有所搶救回來唯一的人,甚至還不算是人。他對她說會想辦法讓她恢復,其實他倆人都知道這不太可能。
「有時候活著不只是為了意義。」胡圖最後堅難地吐出一句話。
「沒有意義那又為了什麼活著?」柚兒問道。
這句話胡圖的確沒辦法回答,沒有意義的活著只是自欺欺人的手段罷了。但他不願意就這麼放手,於是道:「妳的命是我的。」
「我會想辦法把魂魄還你。」柚兒當然也不肯就這樣妥協,她道:「我們互相綁得太久,也是時候該鬆開了。」
兩人沉默了很久。
最後由胡圖劃開了這片寧靜。
他道:「為什麼一定要離開?我於你而言難道不比蘇巧的幾句話?」既然找不到共識,胡圖乾脆把問題丟給柚兒。
柚兒道:「就因為你對我重要,所以我才必須放手。」
胡圖道:「你把我搞糊塗了。」
柚兒抓過胡圖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上,道:「你摸,我是冰的……」
「我說過我不在乎。」胡圖打斷柚兒的話,抽回自己的手。
「我在乎!」短短幾句話又回到之前的走向,柚兒情緒開始激動起來,連帶著聲音都跟著轉尖,道:「我是屍!我連個女人都不算!我連最簡單的女紅都做不起,我沒辦法幫你生個健康白胖的小娃娃,我真得沒辦法把自己當成你的娘子!所以我連叫你一句相公都叫不出口!因為我知道這永遠是一種奢望!」
「你跟我不一樣,你是人!你不該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三年前的慘劇錯真不在你,你無須背負得這麼重。你是聞溪大師最重視的弟子,是南方道脈最有前途的道苗,是……」
柚兒還想往下說,胡圖卻不給他這個機會。他猛然將柚兒壓倒在地,雙眼直視身下柚兒。接著胡圖把頭往下壓低,鼻尖慢慢靠近柚兒。柚兒能清楚感覺道胡圖身上陽氣越來越近,照著村裡老一輩嬸嬸們說的,她能猜測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她想把胡圖推開,卻又怕用力過猛導致他受傷,於似乎這反抗將近等於沒用。
此時兩個人得鼻尖已然相接。
胡圖輕聲說道:「你是屍,那又如何。我要讓你知道我真不在乎,對我而言你是女人,是我娘子。」說話間兩人雙唇只剩下一個指尖的距離。而胡圖的手也解開了柚兒的衣帶。
柚兒側過頭去躲開胡圖,她道:「別,你會死的。」
屍駕陰身最缺陽氣,平時柚兒可以不主動吸取,可一但胡圖真對他如此根本是主動把陽氣送上,主動送上就不在柚兒可控制的範圍內,這麼一來她將會本能得不斷吸取直到胡圖陽氣盡失。
「我今天就當把命給妳。」
不待柚兒反應,胡圖雙唇猛地壓上,柚兒感覺陽氣源源不絕地從胡圖口中傳來,如今她已經沒辦法阻止事情的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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