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那扇門不過十來步距離,難道這就算通過了?胡圖依舊警戒注意周圍動靜,緩慢地挪動步伐向那扇門走去。
沙!腳下傳來摩擦聲,胡圖抬起腳掌發現不知何時鞋下方黏著一張符紙,方才摩擦聲就是挪動腳步時符紙和地面摩擦所發出,只是這符紙上頭並非自己的筆跡。難道是上位過關者所遺留?胡圖認真端詳,發現符紙所寫咒語是一種聚法凝型的咒式而且還留下印記,也就是說除印記主人之外便無人可用。自己不能使用的符咒就跟廢紙無二,胡圖將符紙隨手一扔不在理會。
往前又踏出,沙!又是摩擦聲。胡圖皺起眉,自己方才已經確認過鞋底下就這麼一張,怎這會兒又多了一張?事出反常必有妖,胡圖當下察覺怪異,雙眼凝聚法力望去。
不得了,整個走道彷彿披上符紙製成的地毯,遍地都是。
這麼大量就不是遺留而是刻意留下,不僅如此還在上頭施加遮掩幻術,費這麼大的功夫肯定有問題!胡圖朝地上發出烈風掌,焚風掃開點燃符紙露出一條道路。
此時安分地符紙突然動起,數張符紙相互交疊隨及符紙上咒式發出微光。咒式發動,符紙成兵。眼前一具具身穿盔甲手拿各式兵器的士兵出現在通道上。
胡圖先是一愣,接著便明瞭其中關竅。聰明反被聰明誤,要是不理睬地上符紙那這些符紙依舊安穩,無奈自己太過謹慎,偏偏動用法力掃開符紙,符紙上咒式感應到法力波動便會自行發動,這是名符道高人的傑作。
木已成舟,在深究也是無濟於事,還是應付面前難關才是因應之道。收斂心神,胡圖開始面對符兵攻擊,符兵不比木人,個個靈動就好像面對真人一般。胡圖烈風掌擊出,卻被一名手持刀盾的符兵檔住,躲開幾柄橫斬過來的戰刀,胡圖祭出缚妖繩制敵,結果在半空中就被砍成數段消散。麻煩!符兵由法力凝聚成型,所以對上法術也有克制作用,照符兵凝聚程度來看,只怕一時半刻符上所留法力也不會消散。
在胡圖思考之際,幾名持長矛的符兵衝上前,長矛刺出帶動氣流渣的胡圖面部隱隱刺痛。像前壓低身子,胡圖躲過長矛一拳打在符兵腰腹之上,強烈地疼痛感由手上漫延,這一拳好比打在真實地盔甲上頭。這一頓又讓其他符兵有可稱之機,左右以及後方都有攻擊殺到,胡圖凝印身上凝法咒罩再現,淡淡光芒包附著全身,鏗!鏗!鏗……連續數聲交擊中胡圖後背光芒被突破砍中一刀,血花在胡圖後背綻開,胡圖忍痛,猛然大喝:「破邪一氣!」法力流轉,金黃色氣旋從胡圖身上炸裂震開符兵。
符兵受氣旋傷害後非但沒有受損,身上盔甲兵器反而更加厚實,這咒式還能凝聚法力衝擊為己用。這製符之人還真是不給一條活路,胡圖心裡忍不住地連製符人的老娘都給罵上,假如是平常他還會對這人仰慕敬佩,如今,真他娘的!
罵歸罵,胡圖還是得閃躲著符兵的攻擊。這些符兵根本是修道人的噩夢,或許武道高手可以藉由武技以及附著於武技之上的精氣破去這些符兵,但自己可不是武道高手。胡圖在走道上來回閃躲,真閃不過就只能用凝法咒罩硬扛,一眛挨打始終不是辦法,胡圖心念一轉決定嘗試一招自己並未熟練的法術。
又有幾名一湧而上的符兵被金黃色氣旋震開,胡圖抓準時機拖下身上道袍,道袍內刻劃著密密麻麻地文字和圖案,隨後他將道袍捲成棒狀,捏個法印喝道:「凝!」道袍捲成的布棒起了變化,前端慢慢地變薄只有手握處維持不變,不消多時布棒成刀。胡圖接著口誦秘咒擺出個持刀姿態,只聽秘咒尾句道:「鑑神篇──神兵降。」
胡圖身後突現光芒,由光芒之中一名穿盔帶甲手持長刀看不見面容的威武大漢虛影走出,大漢虛影像是看了胡圖一眼跟著擺出和胡圖相同的姿態。隨後胡圖身上好像有著吸力一般將虛影吸納進身體,虛影入體後胡圖身上也出現盔甲閃爍,由布棒形成的刀更是耀眼奪目。
有符兵上前,胡圖瞳中閃露精芒,反手一刀。符兵連同手上大盾被一分為二,畫作漫天飛符消散。
戰鬥再起,胡圖如虎撲羊群,先前打得他胡亂逃竄的符兵在他刀之下沒有一合之敵,刀鋒劃過符兵消散。胡圖這些天來一直在思考如何以現有之力復仇,最後他發現以他現有之力簡直癡心妄想,好在他翻閱眾多道書後總算有所收獲。自己不行那就借力,非是借人為之力,而是借用非人之力也就是所謂『神打』。這本鑑神篇是他在南方一處修道世家所得,其世家人皆擅長『神打』、『附體』這類術法,只是這類法術除了要特定命格之外還需要有對應法器才能成功,經過這些天研讀胡圖意外發現他符合這種命格,再加上一些練製法器的皮毛功夫總算讓他練成最粗淺的一式,方才他就是借用天上仙神之力,神兵降、降神兵。
刷!一顆符兵頭顱高高飛起,還在半空中便化作飛符消散,這是最後一具符兵。解決了這具符兵胡圖身上盔甲也跟著化光消散,手上布刀也維持不住形狀變成一團布包,癱坐在地上胡圖心想總算是好運,要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如果上身之靈不願離去那麼胡圖肉身就會一直在那靈掌控之下,凡軀肉胎又怎麼能承受這種非人之力,時間一久不是變成活死人一具就是全身精氣喪失變成乾屍。想到這胡圖就連張超凡都罵上了,好你個機緣,要是我真下去報到我也一定要上來拖你作伴!事實證明胡圖也只是想想,等回復體力後胡圖才站起身來走向那扇門。
張超凡並未離開地道的房間,他隨意坐在地上閉著眼像是在等待什麼。
「觀主!」門外一人匆忙步入,此人皮膚很白毛卻很黑,頭髮、眉毛、鬍鬚甚至露處袖外以及衣襟之間的雜毛都堪比墨汁。這人步入時身後還跟著一具和他一般大小的木人,外貌形狀皆同於地道內的巨大木人,見到張超凡後這人便直接道:「你讓誰進去了?居然破了我的木甲陣!」此人姓墨名流引,現任三清觀客座一職。
張超凡並沒有睜開眼,他調整好姿勢讓自己更舒服些才又道:「沒什麼,我打算把『他』送出去。」
聽到這句話墨流引驚呼:「什麼!送出去!觀主你也知道這非同小可,萬萬不能如此!」
「墨道兄說的對。」沒待張超凡答話,門外又步入一人,此人跟墨流引生的相反,皮膚黑的跟炭一般,偏偏長的滿頭白髮,就連眉毛跟胡子也都白的發亮。他進門就道:「不只木甲陣,就連我的符兵也被破去,觀主還不快出手制止。」
後面進來這人是三清觀另一客座,名為弄寶道人,讓胡圖氣得罵娘的符兵就是出自他手。
張超凡此時睜開眼,道:「都先坐,我既然說要送出去當然要送。」
讓胡圖說坐就坐的話對兩名客座完全沒有效用,兩人還是站的筆直四目緊盯張超凡等著他的解釋。
見兩人不肯坐,張超凡只好道:「困『他』這麼多年修為不減反增,二位覺得在這般困下去不會出問題嗎?」
「有你在就沒問題。」兩人異口同聲。
張超凡搖頭,隨後轉向面對地道入口,深邃地眼神彷彿能將地道內的情形看個通透,道:「若非『他』要逆世,我也不會困他在此。裡邊那人很不一般,我要讓他帶『他』品這大千世界、嚐這世間至情,讓『他』有這世間的牽絆,如此『他』或許能改觀。」
兩人沉默細思,片刻,墨流引先開口道:「若是失敗整個世間恐怕毀於一旦,觀主真要賭這一局?」
「失敗於我無所謂。逆世我並不反感,因為世間一切同為道。」
這句話敲在兩客座心房上激起劇烈震動久久不能平息。
胡圖並不曉得他罵的人正在他頭頂地面上,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面前。
他的面前有一柄刀,一柄刀身細長且直、鏽跡斑斑的刀,鏽刀平放在桌案上。胡圖看刀看得入神,雙腳不自主地往前走去,指尖輕輕擦過刀面,鐵鏽將潔白指尖染黃。突然,鏽刀動了一下,一道刀芒閃出沒入胡圖眉心,意外的是並不疼痛,甚至連一道疤痕都沒能留下,胡圖只感覺有人在他腦海裡說話。
「誰!竟敢妄動本尊!」
胡圖摀著頭,有點暈眩。
「說!你是何人?張超凡命你來的嗎?」聲音在度由腦海中響起,胡圖眉微皺,此間除了自己便只有桌案和桌案上的刀,那麼腦海裡的聲音從何而來?張超凡的聲音他記得清楚絕對不是,難道三清觀中還有人懂得傳音入識這法門?
「什麼傳音入識!本尊在你面前,還不速速答話。」像是在回應胡圖的疑問,腦海裡那聲音又一次想起。
胡圖面前只有一柄刀,難道是這刀在跟自己說話?這刀生靈被自己遇上?種種疑問冒出,卻只聽腦海裡的聲音道:「狗屁刀靈!本尊寄魂於刀被封於此間,方才你觸動刀身本尊才得以甦醒。快說,是不是張超凡讓你前來?」這聲音說起張超凡時總能讓人明顯感受到話裡邊的怒意。
寄魂之法胡圖也懂得一點,只是將魂魄寄於死物這倒是第一次聽聞,難道這就是張超凡所說得機緣?胡圖壓下疑問對著鏽刀道:「觀主只說送我一份機緣,其他並未提及。」
聲音又道:「什麼觀主?觀主是張超凡嗎?」
胡圖道:「是。」
聲音道:「機緣嗎,或許本尊就是那個機緣吧。」聲音漸漸平靜緩和下來,繼續道:「張超凡會讓你來這就表示你……很弱吧?因為弱小所以需要借助他人力量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但你知道這是有代價的嗎?」
胡圖聽著聲音思索,原來觀主所謂機緣真是眼前這柄刀,只是不知這柄刀擁有什麼樣的力量?至於代價,以那聲音情況來看,最嚴重不過是自己的軀體罷了,若能了解所有結果那這身皮囊給他又有何妨。胡圖下決定後道:「代價我給得起,不過你要怎麼幫助我?」
「哈哈哈,有魄力。」聲音似很滿意胡圖給的答覆,他道:「拿起刀,你對身體會短暫失去控制,這不會危及你只要放心交給本尊你就能達成你要的。」
「好!」
胡圖握住刀柄,忽然,刀芒大作,刀上鏽跡接連掉落露出雪白刀身。於此同時,胡圖乍感刀上傳來莫名力量,這力量沿著手臂直上來到他的腦海,一到模糊身影出現在他腦海中,接著胡圖變感覺自己失去對了身體的控制,意識逐漸被剝離,就好像被關入一間漆黑無比不見天日的牢獄。
舉起刀,胡圖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是缺魂之體,這分明是為本尊所準備的最佳軀體。小子,就讓我來看看你想完成何事吧。」從胡圖口中說出的話語音完全變調,眉間更浮現出一座黑墨色山形圖案,此時胡圖已變成另一個人的存在。
「原來是為了障虎跟聖泉峰的後輩,可惜啊,假如是其他事本尊或能幫你一把,不過要本尊去對付自己後輩,嘿嘿,小子你想不到本尊正是巫山十二峰尊主吧。至於代價你猜想得沒錯,軀體是其一,不過更大的是陽間的毀滅,不,不該說是毀滅而是重生,到時後天地在也不分陰陽,將回歸於最原始最純淨的混沌。哈哈哈哈。」隨手將刀向上一撩,只是這麼隨手一刀,整個地道如同被巨斧劈開一分為二,日光由巨大裂縫中照入,照射在胡圖身上顯得無比莊嚴。
胡圖萬萬想不到寄魂於刀之人出自巫山,更加想不到這人居然要用自己的身軀來破開陰陽兩界的隔閡。天地回歸混沌,混沌乃有之初,有出於無,到時世間一切都將變成最純淨的天地精元。
這代價或許太大了些。
「來了。」
在胡圖被奪去軀體後,張超凡便感應到地道之內的劇烈變化,他縱身而起穿屋破瓦來到半空之上,隨後伸手向下一探。這時一到氣勁由地底竄出,氣勁威猛無劈勢要將阻擋在面前一切通通斬斷,斬斷地面、斬碎偏殿、劃開虛空直到遇上了一隻手。
張超凡單手擋住這威力萬鈞的一刀,嘴上道:「化。」氣勁如烈陽照雪,瞬間消融不復存在。隨後張超凡指點八方,令聲道:「先天伏羲八卦劍,封。」八方石劍各自泛起光芒,光芒化為沖天光柱包圍整個三清觀。
此時一人從裂縫中飛出,被奪軀的胡圖單手持刀直取張超凡。卻在途中遭遇木人攔道,轟!一聲巨響,刀砍在木人身上只留下深深刀痕並未能破開,這時無數飛鳥來到,飛鳥身上有火焰燃燒向胡圖衝襲。
「雕蟲小技。」胡圖冷哼一聲,反手握刀回身一斬,飛鳥在刀光之下盡成漫天飛屑。
啪啦,偏殿廢墟之中衝出兩條人影,墨流引和弄寶道人一左一右分立胡圖兩側,加上張超凡在上三個人形成包圍態困住胡圖。
張超凡負著手對胡圖道:「墨心,被困多年你仍舊不改嗎?」話是對著胡圖說,聽在耳裡的另有其人。
墨心用胡圖身軀笑道:「本尊又有何錯?又為何要改?這片天地被玷汙的太過嚴重,只有恢復混沌一切才能回歸純淨。這些張超凡你因該最懂。」
張超凡道:「我懂,可現有一切也是天道循環下而成,我在這陽間還有那麼點牽掛,所以你放棄吧。」
墨心道:「可笑,此間汙穢還有什麼直得眷戀,你二次觀法藏無上卷還看不明白嗎。」墨心轉身面向墨流引接著道:「還有你,你身上有我墨族氣味,為何與本尊為敵?」
墨流引將木人招回身後,對著墨心拱手道:「墨流引見過尊主。尊主,我姓墨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但我想我不用跟在你後頭也可以走出自己的道。」
墨心道:「好,很好,有我墨族的驕傲。不過你這驕傲用錯了地方,對於叛徒本尊一向只有……殺!」身影瞬動,轉眼之間墨心已經來到墨流引身前,一刀順勢往墨流引天靈劈下。
墨流引早有防備,袖子裡暗捏法訣身影一陣模糊,頓時和身後木人交換位置。鏗!木人代替墨流引受此一刀整個如同隕星一般墜落,在地面上砸出個大洞。
「靈木遁甲?想不道墨族還有人學這等術法,不過與本尊為敵終究是要失傳了。」舉起刀就要斬下第二刀。此時身後破空聲響起,墨心迴身橫斬,三道白芒匯聚而成的光箭被一併斬碎,光箭碎後化也化成飛屑。墨心挑眉道:「靈寶派也要淌這渾水?」
弄寶道人周身符紙飛揚,他對墨心道:「靈寶派也是這陽間一份子早就在這渾水之中。」
墨心道:「好!很好!今天本尊就連你一併斬了!張超凡,你還不肯動手嗎?」墨心刀指張超凡,就算以一敵三依舊狂傲不減。
張超凡搖搖頭,道:「我動口。」接著就聽張超凡道:「乾。」
語落,南方石劍光柱光芒更甚,天際乎降一道金芒打向墨心。
墨心雙眼微瞇,手腕翻轉由下往上撩斬,刀光激射而出與金芒互擊。一聲碎裂,刀光金芒同聲而破。
三清觀裡打得激烈,三清觀外也是看得精彩。
「到底發生什麼事?怎麼三清觀被光柱包圍了?」
「神仙啊!這肯定是神仙顯靈所發出的神蹟!還不趕緊拜!」
「喂!喂!裡邊是什麼情形?什麼都看不到啊!還不快來個人解釋解釋。」
三清觀外許多民眾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而觀前道士們只是將民眾阻擋住,對於民眾的疑問閉口不答。
一真和一祿也在這些道士之中,今天一大早觀裡道士就收到觀主命令,說今天三清觀暫閉一日,詳細情形他們也不了解,反正觀主怎麼說自己怎麼做。當八道光柱沖天而起時道士們也跟民眾一般嚇呆了,只不過想起觀主吩咐在前他們還是選擇先盡自己的本分。至於解釋?我們還等著誰能給我們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