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空(動物文/貓X刺蝟) - (一)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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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

余熙

Apr 7, 2016

32

12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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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的某處，有個只有小動物之間流傳的祕境—由密集而高大的灌木林圍成的庇護所。唯有嬌小草食動物方可出入，肉食動物一律被拒絕。據說裡面的天然環境讓這些小動物們不愁吃喝，於是來到這祕境的小動物都不願出來了……

這裡很安全，鄰居也很和善，是個好地方。唯一不足之處，就是抬頭看到的天空是如此的小。小刺蝟正昂起頭來望著天空想著。

刺蝟媽媽走在前面，一面回頭催促兒子快快跟上。「快點！這對你、對我們家族都是值得慶祝的重大日子，我不希望你遲到。」

小刺蝟只好收回眼光，看著媽媽邊走邊搖擺的身軀嘆了一口氣後才快步跟上。然而刺蝟媽媽卻走得如風般疾速，來回前進的前腳與後腳好像粘著在一起似的，後面的小刺蝟追得有些勉強。

一路上，遇到許多鄰居們：兔子父女、小山豬兄弟、樹上露出頭來的松鼠哥哥、以及出來做早操的老鼠家族，全都帶著備感欣慰的眼神望著這對匆匆的刺蝟母子。

「日子過得真快啊！才一眨眼小孩也長大了。以後就要麻煩你們了。」鴨子先生遠在湖中央打聲招呼。

等小刺蝟好不容易趕到已在灌木林盡頭等待的媽媽時發現，除了媽媽，豪豬母女居然也在，還比牠們早到。小刺蝟深深覺得今天是個倒楣的一天。

「唉呦，刺蝟媽媽，我看你家孩子精神不佳，靠得住嗎？」豪豬媽媽笑著說。

「當然！別看牠這樣，為了這天牠可是準備好久。連昨晚都興奮得睡不著覺呢！」刺蝟媽媽和藹地笑著，看得小刺蝟眼裡滿滿的刺痛感。

寒暄沒多久，刺蝟媽媽跟豪豬媽媽離開了。她們跟孩子一樣，要到另一邊的灌木林盡頭去。

「我媽說，你們家能驕傲的日子不長了，知道為什麼嗎？」豪豬妹妹說起話來的聲音十分尖銳，這使小刺蝟聽得耳朵極不舒服。

「因為你是敗家子！敗家子！」豪豬妹妹笑著轉過身，故意用那身後尖銳的針刺朝向小刺蝟毫無防禦的小鼻子。

受到驚嚇的小刺蝟，立刻縮頭蹲低身體，讓自己身上毫無缺口的扎人小刺如同球般包裹自己。豪豬妹妹仍笑著、唱著，搖著圓潤而多刺的屁股，跟著腳下窸窸窣窣的聲音漸漸遠去。

直到聽不見聲音，小刺蝟才緩緩抬起頭。此時，雜草堆中僅剩牠一隻，小刺蝟沮喪地嘆口氣，失落地蹲坐在地上。

今天是成年禮，同時也意味著小刺蝟必須開始繼承家裡的傳統與義務—守護祕境，不被外來者侵犯。

祕境聽說是被鴨子祖先發現的，後來許多慕名而來的小動物一個接一個，這裡一度成為熱鬧而繁盛的地方。然而小動物來得越多，也越吸引其牠肉食動物前來，為了保護這個祕境、保護大家免於威脅，於是刺蝟家族跟豪豬家族被大家推派成為此地的守護者。牠們強而有力的刺，不停歇地在灌木林盡頭巡邏，有效地遏止許多心懷不軌的小型肉食者。

同樣身為守護者，豪豬家族與刺蝟家族卻勢不兩立。牠們往往互相較勁，比誰才是最為優秀的守護者。因為這是此地最大的榮耀：保護大家，成為大家的英雄；而且，不是每個動物都能勝任這個任務。

豪豬瞧不起刺蝟天生的內向，而刺蝟則瞧不起豪豬那緩而慢的身軀。彼此誰也不讓誰，但這個祕境是安祥無紛擾的地方，牠們不能明著吵，只能暗地裡偷偷罵著。

小刺蝟很討厭，不僅僅是討厭這場紛爭，更是討厭這個守護者的任務。牠一直有個夢想，想到外面去冒險、想看傳說中比陸地還大的海、想看外面的天空是否跟這裡一樣。在以前，牠都是偷跑到湖邊聽鴨子先生說牠在外面的冒險故事，說那大海、說那天空。小刺蝟想，那裡一定是個比這更加美麗的地方。

雖然牠跟家裡人提過，不過立刻就遭駁斥。

「外面多危險你知道嗎？好好的地方不待，偏偏去什麼外面。」刺蝟媽媽身上的刺硬生生扎在牠身上，使牠疼得不再敢提這件事。

「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我們祖先花了多少努力才能換來這分安寧與榮耀的嗎！」

從那以後，牠的夢想被壓抑了。

小刺蝟站起身子，看著高聳的樹林，還有上面蔚藍色的圓弧天空。牠知道要是被其牠動物（尤其是豪豬家族）發現自己在偷懶，牠可能晚餐會沒下落。

沙沙——

什麼聲音？！

小刺蝟嚇一跳，發現就在正前方的樹林下的葉片不斷搖擺著。

沙沙—沙沙—

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有什麼正在接近。小刺蝟嚇地左看右看，毫無一豪豬一刺蝟，小刺蝟越發得驚恐了。

這是牠第一次遇到這問題，該怎麼辦？媽媽說外面有可怕面貌的動物，齜牙咧嘴的，如果來的是那種動物自己會不會被吃掉啊？

沙沙沙沙——

聲音已經大到小刺蝟無法思考。然後就在下一秒，樹葉下躍出一身矯健灰白相間的姿態，尖耳長尾，優雅地著路後張大那雙翡翠綠的雙眼盯著小刺蝟。

「咿—！」

在被發現的下一秒，小刺蝟反射動作的立刻縮起身體，止不住地瑟瑟發抖。

這時小刺蝟才想起媽媽有說過，萬一發現有生物入侵時，要立刻在對方還未出林子前在前面做好縮成一團的動作，如此一來當對方正要進入時，就會踏在刺球上，痛得牠們夾尾落跑。

完了！

牠光是驚慌，完全忘了該跑到前面嚇阻對方進來。

這下可好！牠進來了，現在該怎麼辦？應該要趕牠出去吧！不然自己、自己會……

「這是什麼，啊！痛、痛、痛！」

感覺到對方的肉墊碰到自己背上的刺。

對啦！我可以用刺嚇牠，把牠趕走。

小刺蝟小心翼翼地說：「出、出去！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你憑什麼叫我出去我就要出去啊？」對方問。

啊……？

小刺蝟沒料到對方會反擊。牠忘了自身處境抬起頭，迷然地望著同樣迷然望著牠的生物。

「啊！露出臉了！」

貓興奮地爪子一伸，卻沒料到對方反應比牠還快地「咻—」一聲，又成了一顆刺球的模樣。

「喂喂，出來嘛！讓我看看嘛！」貓是第一次看到刺蝟。

很是新鮮，而且還是顆球狀！牠禁不起誘惑地想觸摸、想滾動這顆刺球，結果……

好痛！

貓哭喪著看著自己被刺傷的粉嫩肉球。

「出去！不然、不然的話，我、我就……」小刺蝟越說越小，越縮越小一顆。

貓耐心等了一段時間，然而刺蝟始終沒再抬頭過。

「不好玩、不好玩。」邊說著邊踩著貓步，打算到處逛逛、參觀一下。

「啊、等，不！別走！」察覺對方要離開，小刺蝟嚇地語焉不詳。

「不走？行！」

小刺蝟一聽，鬆了一口氣，根本沒看到來者狡黠的笑容。

「只要你讓我看看你長什麼模樣，我就不走。」貓坐了下來，舔著剛剛被刺痛的粉嫩肉球，順便整理自己剛剛被樹林弄亂的頭毛。

怎麼這樣啊！

小刺蝟在內心哀嚎著。

「剛剛不是看到了！」

「不算、不算！我剛剛根本沒看清，所以不算。」貓反駁小刺蝟的理由。

小刺蝟一聽，更加無助起來了。可是，一想到如果被家人或是其牠動物發現了這個外來者，牠的下場一定會很慘。慘到小刺蝟不敢再去想了。

思之如此，小刺蝟乾脆牙一咬，眼一閉，豁出去抬起頭來，眼皮一感受到光亮的刺激又立刻縮起來，前前後後連剛剛對視的一秒都不足。

「太快啦！連鼻子都沒看到，重來！」貓站了起來，饒有興趣地弓起身體。

無奈小刺蝟只好又快速地抬頭，縮頭。

「不行、還是不行，我連嘴巴都沒看到，再來一次！」貓舔舔嘴，尾巴末端蜷曲著。

小刺蝟被弄地不耐煩，氣地跳起來大喊：「憑什麼你說不算就不算啊！耍我玩，嗚哇！」

眼見貓向自己撲了過來，嚇地小刺蝟又快速縮回去，連話都來不及講完。

「啊，痛、痛、痛！搞什麼啊！以為這次會成功的說。」貓吃了一嘴的針刺，痛地伏在地上用前爪不斷撫揉自己的臉部。

「喂，你做什麼啊！不是說好讓我看的嗎？」貓怨道。

「你說謊！你明明已經看清楚了！」小刺蝟只覺得自己滿肚子的委屈，為什麼自己會落到這樣的地步，牠剛剛還差點被吃掉了啊！

「我沒看到。」貓依然堅持。

「我看到你看到了。」

「說沒看到就沒看到。我膩了，不跟你玩了。」

玩？牠再跟我玩？不是要吃我嗎？小刺蝟不能理解。

貓重新站起身來，轉身放慢腳步地離去，一雙貓眼不停地偷偷往後瞧。

「啊、不可以。不可以離開。」想不透為什麼對方想跟牠玩，但一察覺對方要離開趕緊開口制止。

「為什麼？你又不讓我看你，也不陪我玩，我呆著在這裡也無聊，所以我要離開了！」貓大聲的喊著，腳步是越放越慢。

小刺蝟急得不得了。抬起頭，發現貓已經走離自己這麼遠了！

不可以！

「好啦！我讓你看總行了吧。」小刺蝟急得大喊。

「可是，光讓我看好像也很無聊唉！」貓兒頭也不回，太空漫步姿勢原地走著。只是小刺蝟急著看不清楚狀況，眼裡盡是貓抬腳遠去的身影。

「你想怎麼樣都行，不對！除了吃我之外，怎樣都可以啦！拜託你不要走！」小刺蝟急著哭出來了，豆大的眼淚一顆、一顆地吊著。

「真的！好。」

貓興奮地一個轉身加跳躍，一下就撲到小刺蝟跟前來，又嚇地小刺蝟不禁地縮起身體來。但小刺蝟隨後又想到約定只好瑟瑟爬起身來、忍著想縮身體的慾望。

「好啦、好啦！又不會吃你，別怕！我是貓，你是什麼啊？我到處流浪還是頭一次遇到你這樣的小傢伙。」貓小心翼翼地這邊嗅嗅、那邊碰碰。

「我是小刺蝟。」掛著顆眼淚珠說。

「這刺是天生的？好棒喔！可以拔下來做紀念嗎？」

貓說完就伸出爪子，嚇地小刺蝟語無倫次，「咻」地又縮起身體。

「喵嗚呀呀—」

祕境裡傳出了可怕的哀號聲，居民一聽，笑了。

肯定是刺蝟家或豪豬家擊退外來敵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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