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光-黑手套與美少年(校園奇幻) - 21.可悲之人所失去的

當我恢復意識時，首先發現的是除了頭部以外身體無法動彈並且燥熱不已，再來的是感覺到滿嘴巴的腥羶味。

我皺著眉頭咂咂嘴巴，我是被餵了什麼東西嗎？

感受到鼻樑上多了個重量，似乎是有誰幫我戴上了眼鏡。我慢慢的睜開一直閉著的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骯髒的流浪漢在我旁邊一直盯著我。

嗚啊！

我嚇得睜大眼睛，如果我能發出聲音肯定能叫到天花板都翻起來。

雖然他幫我戴上眼鏡我很感激，但我認為他根本純粹只是想讓我看到他那張臉被嚇一跳吧？而且，這個人應該就是把我綁走的人，把我放在床上一直看著我到底想幹什麼啊？就算要玩美女與野獸也去找女生好不好……好吧，我現在是男扮女裝的情況。

那個流浪漢用佈滿血絲的藍灰眼盯著我，微微晃動的長捲髮在我身上灑下片片頭皮屑，恐怖的眼神和片片的雪花就算了，我發現他看到我醒來之後就慢慢的貼近我，越靠近我的臉，我就越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酸臭味和口中吐出的菸臭味。

嗚啊，好噁心！身體到底被他動了什麼手腳？

想努力讓自己動起來，但還是無濟於事，反而體內的燥熱感更加嚴重。

可惡啊……

我試著使用咒術，但當四肢皆發出淺淺紅光時，突然一股刺人的電流在體內四處竄流，痛到我不得停止施咒，而痙攣且疼痛的身體告示這份痛苦不是心理作用。

我痛得張嘴無聲的大叫，讓我想起小時候調皮拿濕濕的手去戳插頭被宜舅舅打。

「呵呵……紅色的光芒……果然是妳……」流浪漢低聲笑著說，他的聲音十分的沙啞，像是很久沒有講話的樣子。

痙攣過了一陣子之後停止，我痛苦的喘著氣，不只是痙攣帶來的痠麻痛，原本就一直存在的燥熱感越發強烈，感覺就像是有把火在身體燃燒著。

好熱、好痛苦……快要不能呼吸了……

見我已經沒有反抗的力氣了，流浪漢竟然爬上了床壓在我的身上。

等等，你想幹嘛？腦中閃過危險的警訊，想奮力掙扎卻還是無法動彈，可惡為什麼身體不能動啊！

流浪漢伸出了佈滿舌苔的舌頭，在我右頰舔拭了一遍又一遍，一隻手還竟然往下撫摸著我裸露出的大腿。

我的臉色刷的一聲變得慘白，我想都沒想過身為男生的我竟然會被這樣對待，簡直又恥又怕，我害怕到忍不住發抖，淚水也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這簡直比受到生命危險還令人害怕，我怎麼可以被這樣羞辱？

誰來、誰來救救我？

佐旭間……救我……

────

想要力量嗎？

力量？你……是誰？

這種小把戲，是傷害不了你的。

傷害我……我不想被這樣對待。

沒錯，沒有人能傷害你，沒有人能阻止你前進，所以……

所以？

小侑，破壞吧，破壞並且重造，重拾芬萊達爾的光榮！

────

『碰──！』

一聲突如其來的巨大爆炸聲後，房間門被炸出了一個大洞。

從層層灰塵中走出來的是兩隻手臂都被藍色火焰包覆的佐旭間，當他看見被人壓在床上淚水汪汪的我時，他憤怒地衝向前來一拳把他打飛。

流浪漢被打飛到牆角，然後就一動也不動地倒在那裏。

「侑吾！」佐旭間感緊把我扶坐起來，把礙事的假髮拿掉，讓我靠在他的身上，「你有怎樣嗎？該死的，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我帶著未乾涸的淚水茫然地看著及時出現的佐旭間，而他滿臉著急卻耐著性子等我開口回答。

不想要讓他擔心，但我現在的狀態，身體好熱又動彈不得的狀態哪裡看起來像是沒事的樣子？

我靠在他的身上喘著氣，危機過去了之後，體內的熱度越來越強烈，從最一開始的痛苦慢慢轉變成了一種異樣的渴望，渴望某種東西能讓那團熊熊燃燒的火撲滅，簡直令人快要失去理智。

「侑吾？」佐旭間輕輕地喚著我的名字並把我抱著，他關心的舉動卻是讓我更加難熬難待。

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卻不自覺的像隻寵物把頭埋向他的頸窩。

好難過。好難過，可是，事情的走向不應該是這樣，怎麼辦？

────

沒關係的，這樣沒什麼不好。

去破壞、去享樂、去摧毀、去沉溺。

這沒什麼不好的。

────

夠了……住口……我不要這樣，不應該是這樣，這……不是『我』。

「蠢貨，你看這傢伙哪裡像沒事了？」

一聲冷清的聲音穿入腦海，那一瞬間在我腦中繚繞的聲音消失不見。

正想朝那道聲音的來源看去，手臂卻然傳來尖銳的疼痛，緊接著我就昏了過去。

而在我昏去所見的最後一幕，是佐旭間眼睛睜大，眉毛展成了八字眉，嘴巴也大得可以塞一顆橘子。

事後想起，那是會讓人發笑的回憶。

凌晨兩點半，我醒來了，在安全的環境下醒來。

在一旁守著我的佐旭間在我張開眼睛之後開始像是個老媽子一樣用濕紙巾擦我的臉、卸掉早就糊掉的妝、幫我戴眼鏡，還想要脫我衣服換新的一件。

「停停停！我手腳可以動了，你不要給我得寸……啊，我的聲音！」我的聲音回來了！

佐旭間默默地為我戴上黑手套，我也這時才發現我剛剛手上並沒有帶著手套。

「我在上面多施了咒術，讓你有危險時我能找到你。」佐旭間拍拍我的手後坐回床邊的椅子，說：「或許我應該跟你道歉，我最擅長的其實是契約。」

我想起他之前對我說他擅長的領域是召喚，原來他一直在騙我啊。

我不滿地看著他，抱怨道：「你就不能說些實話聽聽嗎？」

「實話？」他很認真的想了一下後，抬起頭看著我說：「關於那個咒術師制約中的契約額度，我和你之間已經三個了，再來的話你就要嫁給我了。」

嫁、嫁給你？我能感覺到我臉上的溫度急促竄升。

「嫁個頭啦，你當我家媳婦還差不多！」我抄起枕頭往他砸過去，卻被他輕易的接住了。

佐旭間似笑非笑地對我說：「你竟然臉紅了？」

我臉紅不臉紅關你什麼事……不對，就是你害的啊！

我惱羞成怒的瞪著他：「不要臉，快把衣服拿給我啦。」

搶過佐旭間手上的衣服，我逃避似的背對他換衣服。

脫掉連身裙和長襪，還有那羞人的貼身衣物，換上了高領黑色毛衣還有背心夾克，褲子是最基本的牛仔褲，這樣的造型讓我十分滿意又安心。

「侑吾。」

「幹嘛？」我把脫下來的衣服丟在床上，沒好氣地應道。

「真的看不出，你其實很適合扮成女生。」

「桑爾‧來佛特！」我氣得忍不住走向前揪住他的衣領罵道：「你嘴巴一天不損我是會癢死是嗎？我不久前可是身處於危險之中欸！」

佐旭間藍色的眼睛直直盯著我，說：「是不會癢。」

我簡直被他弄得快腦中風了，我都抽一口氣，咬牙切齒地問：「那麼你到底想幹嘛？」

「我只是……」佐旭間撥下並握住我的手，稍微斜著頭看著我，說：「現在還能在這裡跟你說話，實在是太好了。」

我臉又紅了起來，抽走雙手逃避他的視線，結結巴巴的回嘴：「你、你這什麼話啊……我、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跟你說話？」

佐旭間凝視著滿臉通紅的我露出了淡淡笑容，然後再度開口。

「我可以抱抱你嗎？」

「嗯？……什麼！」我把他的話弄清楚後整人嚇得跳起來。

抱、抱抱？兩個男生抱什麼抱啊你！

當我要把這句話罵出口時，佐先生又說了一句話，讓我不知如何應對。

「朋友間的擁抱，可以吧？」

朋友間的擁抱嗎，也對，歐美人平常都喜歡摟摟抱抱的，可惡我剛剛到底在想什麼啊？

我張開雙手，一臉『來吧，寶貝！』的表情看著他。

佐旭間忍不住噗嗤一笑，從椅子上站起來緊緊的抱住我。

他雙手環住我的腰，把頭埋在我的頸窩上，髮絲弄得我很癢。

「侑吾，謝謝你。」音量很小聲，但我還是聽到了。

謝謝我，是謝什麼呢？幫助你解開詛咒，還是幫你找到朋友回歸社會？很想問他這個問題，不過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對於你的感情，我也是如此認為的，儘管我已經慢慢查覺到了……我對你……

「呃，不好意思打擾一下你們。」

一個冷清語調的聲音打破了氣氛。

我嚇得急忙推開上一秒還跟我抱著的佐旭間，一臉尷尬的朝那聲音看去。

有個人不知何時進來並且靠在門上看著我們，那人身穿著純白醫師袍，深褐色的長髮綁成一條馬尾，皮膚與其說是白皙不如是蒼白，給人的印象就是個很嚴重的潔癖患者。

「摟摟抱抱就算了，你身上的毒才剛解完可別做些有害心臟活動的舉動。」

我簡直羞恥的就差沒跑到床上鑽進被窩當棉被蟲逃避現實。可話說回來，他的聲音好像在哪聽過？冷冷清清，幾乎不帶感情的……

我望向剛剛被我推開的佐旭間，他正一臉不爽的看著那個人。

那人則絲毫不在意佐旭間的瞪視，儘管我現在不是扮女裝，他還是像我遇到過的每個馬德斯家族族人一樣把我從頭到腳都打量一遍，最後將目光停在我手上。

他的目光太刺人，我反射性的把手放在背後，他才抬起頭看著我的臉。

「你聽得懂德語對吧？」他突然說。

我遲疑了一下，接著點點頭。

「初次見面，我是秀霖，是『毒物學的馬德斯』。」

凌晨兩點多，禮拜六，我、佐旭間，和史考特以及那位秀霖醫師在馬德斯家的會客室中。

史考特上半身赤裸，且不停打著哈欠，秀霖醫師慢慢啜飲著紅茶等史考特開口說話，佐旭間擺出他的招牌臭臉，而我戰戰兢兢的像個犯錯的孩子等待發落。

「呼啊……老頭子睡覺不能吵，所以由我來暫時代替他。在切入正題之前，我得先好好講講你，桑爾。」稍微有些精神後，史考特把放在桌上的咖啡一飲而盡。

「你啊，何必把柴扮成女生呢？你們這樣我們馬德斯也不會表示什麼的……呃，查理那個宗教狂先例外吧。總之，我們得好好處理晚上發生的事情，秀霖你來說？」

秀霖醫師點頭，開始向我們解釋：「柴，把你綁走的人是我們的『咒術的馬德斯』──保羅‧B‧馬德斯。」

「保羅？」佐旭間聽到保羅的名字露出訝異的表情。

那人就是保羅？研茜堂姊的丈夫？他怎麼是長得一付流浪漢樣子並且想對我動手動腳？

佐旭間皺緊了眉頭，喃喃自語著不可能，並對史考特揮出一段外國文字。

讀完佐旭間的文字，史考特嘆了口氣，說：「他是在研茜死後才變成那樣的。」

「以各個角度來說，這類的打擊後遺症不少見，但保羅已經嚴重到我們必須讓他禁止接觸任何有關研茜的事情甚至要讓他鎖在房間定時接受溫莉的治療，可是他發現了你。」史考特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說：「他發現了和研茜有關係的你。」

「然後，」秀霖醫師推推他的墨鏡，接下來說：「他給你的毒……也可以說是一種強烈藥性的藥水，那是能讓咒術師激發出強大力量的藥，或許是保羅想藥給研茜喝下的吧？不過不管怎樣，那種藥到了你身體裡絕對沒有好處，我已經把毒盡力排掉了，否則遭殃的不只是你的身體，你的『命』也會被我們拿下。」

所以我一開始就不該出現在這裡嗎？我低下頭。

「這只是你運氣不好的問題，和你是研茜的誰都沒關係。」佐旭間拍拍我的手。

「這算是安慰嗎？」我苦笑道。

「你說呢？」佐旭間挑眉，接著對他們揮出一段文字。

「嗯……你說他好好地待在房間怎會把柴綁走嗎？這個問題我正要說。」

「我們當初在他們結婚時就知道了研茜是芬萊達爾的遺族，至於你的事情只有我們和老頭子知道而已，你那個時後……在圖書館使用咒術了對嗎？『紅光』。」

聽到後來才發現，原來他們已經知道我是紅光了，我也只能點頭。

完全確定我是紅光後，史考特搖了搖頭。

「看來保羅即使瘋了，也依舊是優秀的咒術師。但不管怎樣，馬德斯是無法站在舞台上的家族，被迫的也是一樣，我們無法背棄制約。」史考特說著這句話，一邊站了起來。

「我們不能讓你繼續待在這裡了，柴。」

「我知道。」我頹靡的用英文說。

佐旭間不甘的又揮出了一句，讓史考特無奈的笑了出來。

「哈，我也不是那麼無情的人，不過請盡量在天亮前離開吧。」

說完，史考特開門離開，秀霖醫師看了我們一眼之後也跟著走了。

「走吧，回房休息一下。」佐旭間拍拍我的背。

我沉默的點點頭。

我們預定在五點離開，於是我們整理了一下東西後就直接爬上床睡覺。

儘管躺在舒適的被窩裡，心中的鬱悶還是揮之不去，看來我不論在哪裡都是個麻煩呢，唉，還是家鄉台灣好。

已經沒有很多的時間可以睡了，為了拋開鬱悶感，我數著羊逃避到我睡著為止。

我是被搖醒的，揉揉眼睛打個哈欠，戴上眼鏡睡眼惺忪的看著把我弄醒的佐旭間。

「時間到了？」啊啊，好想再睡一會兒喔。

「不是。」佐旭間臉上難得的慌張，見我清醒後連忙把我拉下床把他帶來的背包背在我身上。

「那是？」提早出發？我伸了個懶腰。

「公會派來的人來了。」

啊？我睡意全無，他說的公會……是當初他說的咒術師公會？

「這是好事還壞事？」我試探性的問。

佐旭間瞪了我一眼，完全忘了他從來沒跟我講過他和公會的關係良惡，拎著我的衣領大吼。

「哪來的好事？那些想要取得你力量的公會要來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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