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光-黑手套與美少年(校園奇幻) - 29.最後的最後

高中的最後幾個月，就在一個恍惚之下即將結束。

離開了咒術師的爭鬥卻還是照顧著智能受損的佐旭間，明明曾經決定拋棄咒術但還是寫出了這個故事，與安藤和小奈之間的莫名三角戀也結束在一頓飯上。

因緣生於手腳、仇愛終於嘴角。

「就算再怎麼計畫，還是趕不上變化啊……」

「怎樣？」我看著突然迸出一句感嘆的老師。

老師抓抓他的頭巾，笑著說：「你們的畢業典禮啊，我沒辦法去玩了。」

「怎麼沒辦法去玩？」我問。

「我要離開了。」

「……你不是要代課代到學期末嗎？」老師不是請產假嗎？不可能提早回來吧？

「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所以我才說計劃趕不上變化啊。」老師沒有正面回答。

看著老師那欠揍的招牌笑容，我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稍微再扯些話後我就回到教室了。

這禮拜六就是畢業晚會了，說來既是期待又是感傷，畢業之後班上所有人即將各奔東西，或許之後連一面也很難見到了。

安藤畢業後就直接掌管他的黑社會事業，而小奈則是決定去繼續升大學好好讀書。班上其他人，有的回家繼承家業，有的繼續升學讀書，有的直接就職打天下。

而我，在《夢風》這部小說獲得了廣大的粉絲讀者支持及出版社的保證之下，我決定一邊讀大學一邊從事寫作。

「都變成出版社紅牌了還是沒有要出實體書嗎？」小奈滑著手上的平板，螢幕顯示的正是出版社網站幫我做的宣傳廣告。

「聽說是要等到我出第二部小說作品時再一起出來。」我說。

儘管似乎變成紅牌，但和第一次投稿就出書的出版社活招牌黎景同學還是有些落差。

「等你出書我一定會買一間書局的量。」安藤拍拍我的肩，勉勵我：「慢慢來沒關係。」

「謝謝。」

「所以……在書中加多點我的戲份吧。」

「你果然沒安好心，」我又氣又好笑的罵他，就不能留點感動給我嗎？「那我就大發慈悲在小說添加你是黑道公子的設定吧。」

安藤笑了笑，「謝主榮恩。」

小說預定在畢業前完結，和編輯討論過後，就決定以姜侑枋在力量消失前為桑爾解開了詛咒，並和珂瑟成為戀人做為結局。

只是沒想到，寫完完結篇交出去之後等待我的不是完結後的輕鬆，而是編輯大人的惡質功課。

編輯：「阿侑，你有想好第二個故事了嗎？ヽ(́◕◞౪◟◕‵)ﾉ」

侑：「呃……還沒。應該說我根本沒想到。」

我膽戰心驚地打字回覆。

編輯：「(́≖◞౪◟≖‵)嗯？你的小說結局下禮拜就釋出，新故事竟然還沒想？」

我吞了吞口水，編輯大姐的顏文字看得我頭皮發麻，腦袋轉了很久才慢慢打下：

侑：「不好意思……我最近很忙，畢業舞會和大學準備那些的（抖抖。」

基本上和人用通訊軟體溝通時我是很正規正舉地在做交流，但在編輯的荼毒以及普通句子表達不出我的心情我才會難得的使用些流行語句，這樣子算是好還是不好呢。

編輯：「畢業舞會啊……姐姐我高中都沒這些活動好羨慕喔～～(ﾉД`)」

你羨慕我也沒辦法帶你去啊……

編輯：「以這個為處罰原因，兩個禮拜交出三篇故事文案給我！(≖‿ゝ≖)✧」

我差點沒叫出來，兩個禮拜交三篇文案……這要人活嗎？

侑：「編輯大人……我這禮拜六，也就是後天我就要畢業了，您能通融一下嗎（淚。」

編輯：「( ´•̥̥̥ω•̥̥̥` )你知道姐姐我當年大考時剛好碰到同人展我還不是一邊帶參考書看一邊去搶本本？所‧以……(ﾒﾟ皿ﾟ)ﾒ　給我交出文案！不然新銳作家柴犬的第二部新作品就是成人限制級作品(´≖◞౪◟≖)而且寫出來後原稿我會偷偷寄到你監護人那裏！」

「惡鬼啊！」我終於忍不住抓狂大叫，嚇得一旁在畫畫的佐旭間抬頭看著我。

我現在終於能明白為什麼有些小說作者會在後記中鬼哭神號控訴責任編輯對他們的種種惡行了，因為就連我也想在之後出書後在後記跟著鬼哭神號了！

在幾乎是含著淚討還價之後，最後是三個禮拜內交一個夢風短篇番外和新故事文案兩篇了結。

寧願頂死線趕稿也不要被宜舅舅碎屍萬段啊……

「佐怎麼辦？」

禮拜五放學後，跟我一起回夢風的珂瑟問了我沒有想到的問題。

被這一問，我猛然想起之前來爾打電話過來對我說的話。

「我哥……威爾他近期之內可能會去找你，好好把桑爾藏起來吧。」

我趕緊把這件事告訴珂瑟。

「雖然他二哥說會盡力拖延，但我想以威爾先生的能耐應該也拖不了多久。」

珂瑟摸摸脖子，咬牙切齒地說：「那個會掐人的紳士的確是很厲害。」

看珂瑟的樣子，看來對於之前威爾先生掐她脖子這件事情她還是很記恨。

我微笑著安撫她：「好了珂瑟大小姐不要生氣了，請妳吃晚餐消消氣？」

珂瑟立刻露出微笑，勾住我的手臂：「好啊！那我也來做道法國家常菜吧！」

「至於佐旭間……他現在也沒有辦法出門，就只好讓他待在家等我了。」

「哼，反正畢業之後你們就可以整天玩親子遊戲了。」珂瑟酸溜溜地說。

我乾笑哈哈兩聲，自嘲地說：「等到威爾先生過來，遊戲就結束了。」

永遠、永遠的結束了。

回到了家，珂瑟很驚訝的看著向前迎接我的佐旭間。

「你把幻術取消了？」

我試著掙脫佐旭間的懷抱，說：「我覺得已經沒必要了。……桑爾，別這樣啦，珂瑟又不是壞人。」

已經會用筷子、自己洗頭和微波午餐的佐旭間沒有必要讓他一天睡超過十五個小時。

看珂瑟一臉神情複雜，我繼續向她解釋：「我已經教會他所有生活常識了。」

「會緊抱著你這同性朋友然後狠狠瞪我這法國美女也是種生活常識嗎？」

「呃……我把剛剛那句話改成台灣人該知道的生活常識可以嗎？」我已經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了。

「侑吾你……等一下，」珂瑟看了看佐旭間，又看了看我，接著問：「你是怎麼取消的？」

「啊，我還以為妳不會問。」我舉起手揮了揮。

珂瑟看著我帶著手套的手遲疑了一下，才恍然大悟。

「我猜，妳應該要我解釋對吧？」

珂瑟對我嘆口氣走到客廳把書包放到沙發上，轉過頭對我說：「先吃飯吧，會消化不良的。」

「也不至於消化不良吧？」我苦笑。

總算說服佐旭間放開的我也放下書包，並把電視遙控器塞到佐旭間手上後，和珂瑟鑽進廚房開始做飯。

過了半小時，晚餐上桌，除了我的番茄炒蛋和清蒸魚肚等簡單料理，珂瑟做了一道法式洋蔥湯。

「拿不到白酒很可惜，不然口感有點酸酸的話會更棒喔！」說著，她為我們舀了一碗。

我嚐了一口，香香甜甜的口感加上奶油的韻味很舒服。

「好喝……」佐旭間眼睛發亮，盯著手中的湯。

「這種湯配麵包應該不錯吧？」一想到還有更美味的吃法，我有點興奮控制不住地說。

珂瑟開心地說：「和法國麵包很搭喔。」

聽珂瑟這麼說，我的興致更高昂了，下次就來試試看好了。

這一頓飯，就在愉快的情緒下完美結束。

完飯後，佐旭間沒有往常地跑去畫畫，反倒是一直黏在我身邊。

「他平常也這樣嗎？」

洗完碗筷的珂瑟走回客廳望著我們兩個。

「妳來洗碗真不好意思。」我說。

珂瑟佯裝不滿的樣子，說：「誰叫有人一直抓著你的手臂不讓你太靠近我呢？」

「哈哈……」我乾笑兩聲，趕緊轉移話題：「妳不是說要我解釋我是怎麼取消妳的幻術嗎？」

「嗯哼。」優雅的坐在沙發上，珂瑟等著我的回答。

我簡單的闡述整個事情經過：「之前阿猗不知道用什麼方式讓佐旭間把寫給我的信轉交給我，信上告訴我就算我繼承的力量真的『死亡』了，我還擁有自己本身的力量，不過要自由使用我自己的力量，比以前還困難。」

「有多困難？」她問。

我折折手指頭算了算，說：「拿到信是上個月的事，然後三個禮拜前才出現跡象，接著，能用破解妳的幻術是上禮拜日的事。」

「也就是說，你現在根本只是個咒術初學者了對吧？」

我無法反駁什麼，只能點點頭。

「真是搞不懂，你明明已經沒有必要再學習咒術了。」珂瑟抱怨，眼神不時瞄著佐旭間。

「要是說我現在是當成興趣妳一定會很討厭我。」

珂瑟假裝生氣的樣子，「你不管怎麼樣我都喜歡，就這一點的確讓我討厭。」

我笑著跟她陪不是，不過不管珂瑟有沒有把我的話當真，這的確不是實話。

我想要幫助佐旭間，不論是中了無聲咒或是現在心智五歲的他都是因為我的原因造成的，雖然到了最後到底能為他做到哪裡還不確定，但至少，我知道如果我什麼東西都不做，就算威爾先生沒有要來接桑爾回去，之後的我肯定是會後悔的。

我們稍微再聊了一下其他事情之後，珂瑟就要回去了，我依舊是送她到大門口。

「每次我到你家要回家時，你就堅持要送我到門口呢，」她笑著，其中帶著幾乎看不出的哀傷，「但也只有到這裡而已。」

這種渴望關係能再近一步的暗示我已經不是第一次接收到了，但是……

「很晚了，路上小心。」

能回應她的，我還是只有友情的敷衍笑容。

禮拜六，高中生涯的告別式。

早上正規正舉地舉行著畢業典禮，宜舅舅和老爸沒辦法回台灣，不過寄了封簡訊給我祝賀。

典禮中依舊充滿著來賓的口水，直到頒獎，我們這些早就聊成一團的畢業生才坐正等待司儀叫名上台受獎。

成績優良的小奈最先上台拿了個縣長獎，當她挺著圓滾滾的肚子慢慢走上台時我們都巴不得上前扶著她；我這中規中矩的普通學生拿了份小小的忠孝獎，禮物拆開來是個相框；只有一張育樂獎獎狀的珂瑟很不滿的嘟著嘴；而被記了幾個警告小過的安藤從頭到尾一直都坐在座位上打哈欠。

「你這樣還能畢業算老師菩薩心來著。」畢業典禮結束回到教室後，我不忘故意對安藤冷嘲熱諷。

安藤用鼻子哼氣，在我耳邊說：「小心等一下我叫學校把你的畢業證書和獎狀禮物收回去。」

你這傢伙……竟然有對學校出手，好在我是你的朋友不是敵人，我在心中慶幸一百次不下。

把學校發下來的餐盒解決進肚子裡之後，離晚會開始還有四小時多，不是負責籌辦舞會的委員會成員的我無所事事，就被叫去陪著被大家命令強制休息的小奈聊天。

「妳會怕嗎？」得到小奈的許可，我輕輕摸著她的肚子。

小奈笑著說：「怕什麼？我又不是第一個生小孩的人。」

我也笑了笑，低著頭凝望著小奈的肚子，人體真的好奇妙，尤其是女生，竟然能用自己的身體創造孕育新的生命個體，根本就是神。

「安藤他什麼浪漫的話都不會講，但他曾對我說：我是上帝，因為我給了他的孩子。」小奈像是知道我的想法似的，臉上是滿滿的幸福。

「五年前的我絕對想像不到，現在的我是多麼幸福，我有你和珂瑟這些好朋友，還有愛著我的安藤及肚子裡這可愛的寶寶。」

停頓了一下，小奈用著真摯的眼神和語氣對我說：「能認識你們真好，阿侑。」

我眨了幾眼緩住眼睛的痠疼，低聲地說：「我也是，高中能認識妳實在太好了。」

能夠喜歡過妳，我真是幸運的人。

「好了，」小奈輕輕將我的手從她肚子移開，對我說：「我的回合到此為止。」

「嗯？」我一時反應不過來。

小奈說：「你還有事情沒做完吧？比如說，跟某位老師告別？」

「你是說他？」我腦終浮現老師欠揍的笑臉。

小奈點頭。

「可是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搞不好他今天根本沒來學校。

「你知道的，」小奈盯著我的雙手，說：「你帶著手套啊。」

我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去吧。」她拉住我的手站了起來。

被她拉起的我仍然一臉茫然。

「世上不存在任何祕密，除非祕密能自動保守。」小奈推了推我，「蕭伯納是這麼認為的，而我選擇當一個秘密。」

「……謝謝。」聽到她這段話，我也回過神來。

邁開腳步，我奔出學校外，舉辦畢業典禮的學校外總是有許多賣花和禮物的攤販，我隨意挑了一攤掏出了錢包。

「老闆我要一束花……」話還沒說完，天外飛來一個主意飛進我的腦袋。

「同學？」老闆疑惑地看著我。

「老闆，」我指著一束滿天星，厚著臉皮問老闆：「你能用這束幫我改成頭花環嗎？」

過了十五分鐘，我手上提著裝著花環的塑膠袋奔回學校沖進教學大樓裡，狂奔到了三樓教室，去座位上的包包裡拿出了紙和筆。

我的手因為激動而不停顫抖著，手掌大的紙張根本無法好好畫出個圓。

「可惡！」我把筆甩到一旁緊握著拳頭。

為什麼偏偏這種時後手抖個不停？要是能和以前一樣心裡想著要做的事拍個手就能輕鬆施展該有多好？或是說有記得帶筆記本也行，偏偏在家裡……

「叮──」這時後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誰？」我煩躁的接起電話。

「侑侑？」

發現打電話過來的是佐旭間，我的口氣緩下不少。

「怎麼了？找不到午餐盒嗎？我放在冰箱。」

「侑侑……有人來家裡。」

「什麼？」

有人跑到家裡，該不會……

「桑爾乖乖等我！不要聽他的話乖乖在客廳看電視等我回去！」急忙叮嚀了他後，掛掉電話急忙奔出教室。

跑步實在太慢了，腳踏車的鑰匙還在教室裡，等公車更不用說，回到家早就被人帶走了！我跑下樓才發現我忘了顧慮到交通問題，腦袋頓時一陣亂。

最後我的目光定在我面前的教師大樓，我立即衝過去。

「老師你是騎機車來學校嗎？」一進導師室，我趕緊向離我最近的公民老師問道。

被花海淹沒的老師探出頭來，看著我說：「你有駕照嗎？」

我急得跺腳：「我有自己騎過，我東西忘在家裡了！老師我真得很急，真的！」

老師打開抽屜撈了撈，拿出了一串鑰匙。

「對了，你十八了沒？」

「幾個月後再寄給你成年證明！」我搶過鑰匙然後頭也不回的急速離開。

跑到停車格，我才又想起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可惡我忘機問他車子是哪一台了，媽的！」

我終於失控的爆出髒話。

要試那麼多台機車，我還乾脆跑回去拿腳踏車鑰匙，我憤恨地用發著紅光的手垂打著一旁的柱子──

等等，紅光？我收回雙手驚異的看著。

我喘著氣，腦袋裡轉了幾圈後，將拿著鑰匙的手高高舉起。

接著，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Match!」

大喊著簡短的英文單字的同時，我將鑰匙丟向車堆裡。

這種方式的確很粗糙，但現在時間緊迫也沒辦法管那麼多了。

我屏氣凝神地看著車堆，鑰匙被丟出去之後沒有掉到地上，而是泛著紅光在半空中飄浮。

很好！我心中雀躍不止。

小心的移動著腳步接近著鑰匙所在的地方，直到我能清楚看到它飄在一台藍寶色的機車上。

「中獎！」我激動地大喊。

跨上座椅把安全帽戴在頭上，並把掛在手臂上的袋子丟到置物籃後，我轉動油門呼嘯飆出校門外。

管他畢業證書會被收回，或是會被宜舅舅打扁，我不能讓佐旭間莫名其妙的被帶回去英國！

或許是天祝我也，一路上奇蹟似的都沒遇到紅燈也沒有警察伯伯出現上演警匪片，在馬路上奔馳了一兩分鐘後，終於回到了夢風。

「桑爾！」鑰匙卡快速刷過門鎖，把花環和安全帽丟在玄關沖進屋內。

「侑侑！」聽到我的叫喊，佐旭間從客廳跑了過來。

「你有怎樣嗎？」

佐旭間搖頭，說：「沒有。」

我不放心的左看看右看看，確認佐旭間沒有發生什麼問題後我整個人才鬆懈下來。

「呼──」我無力的靠在一旁的牆上，「沒事就好，話說回來，威爾先生呢？」

「威爾……威爾哥哥？」佐旭間滿頭問號，「威爾哥哥沒有來家裡。」

「咦？」這下子換我滿頭問號了。

「你們說的威爾‧萊佛特目前正要去機場準備登機，萊爾‧萊佛特應該不久會通知你。」

這時，有個人出現在我眼前，並對我說出了這句話。

「侑侑，就是這個人。」佐旭間拉拉我的衣角。

這個人，身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西裝褲，頭上綁著顯眼花俏的頭巾，眼下的黑眼圈黑得像是用炭筆畫出來的，然後，那張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會擺出的，隨性欠揍的招牌笑容……

「老師？」

老師從袋子拿出花環，看了一眼後又放了回去，把它掛在手上。

他笑著看我「你不問我我怎麼回來你家嗎？」

我沒好氣的說：「懶得知道。」

「怎麼這樣？」他裝出很難過的表情。

我避開他的眼神，帶著佐旭間到客廳沙發上。

「我……很希望你是人類。」老師跟在我的後面問。

「你認為我不是人類？」

我不語。

在他說出「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這句話時，我沒有過問除了是老師的個人隱私外，也是我不願意去發現。

不願意、不想、也不敢去發現老師不是「普通的人」。

「你應該有發現吧？」老師見我沉默，又說：「你們從來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嘆了口氣，轉過頭看著他的黑眼圈，問：「『如果』你不是人類，你是監察者？還是見證者？」

「都不是。」他說：「我是……『帽子先生』。」

帽子先生？我疑惑的看著他的頭部裝飾物，頭巾算是帽子？

似乎看出了我的困惑，老師笑著說：「帽子先生只是我們這種人的一個概稱，有東西放在頭上就可以工作了啦，哈哈哈。」

還哈哈哈咧……老師這種個性看來不是裝出來的。

「你覺得我不像監察者那樣無情嗎？」

我嚇得睜大眼，心頭驚顫了一陣，老師竟然會讀心術？那我以前那些沒對老師說出來的糟糕想法也被他聽得一乾二淨？

老師揮揮手，笑著說：「放心我不會在意的，我這種個性說來也是學長害的，有時我也挺討厭我這樣。」

我瞪著他，雙手很沒意義的摀住嘴巴。

「人類的情緒系統是很複雜的東西，簡直比DNA還要高難度幾萬倍，就連現在的我也無法消除這份系統。」

「現在的你？」

「是的，」老師輕輕地點頭，「我曾是人類。」

「曾是……人類？」我腦袋一時轉不過來，呆呆地看著老師。

老師閉上了眼又慢慢地睜開，伸手輕輕摸著我的頭，臉上露出了讓人讀不出情緒的淡淡笑容。

「柴侑吾，你現在只是柴侑吾，不是芬萊達爾，也不是不應該存在的人。」

像是要讓我的腦海裡深深烙下他所說的話，老師靠近我的臉凝視著我，一字一句地慢慢對我說。

「你已經是被認可的優秀人類，不要顧慮，任你所希望的活著吧，我以前是個敗類，說不定現在也是……不要成為像我一樣的人，那太殘酷了。」

我愣愣地問他，「你到底是為什麼會變成你說的帽子先生？」

老師搖頭：「這種事你不該知道。」

在我還來不及辯駁時，他又對我說：「很高興，我最後一個任務是遇到你。」

任務？又是任務？那到底是……

腦中正要建構相關問句時，家裡的電話響了。

「快去吧，那是通很重要的電話。」

「那你先別走。」我說。這傢伙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我家，肯定也會以同樣手法失蹤。

老師沒有說話，但坐在了在畫陣形的佐旭間旁邊。

電話鈴聲催著我，用警告地眼神看了老師一眼後就急忙去接電話了。

老師一開始說的果然沒錯，是萊爾打電話通之威爾已經上飛機了，而且還是超波音飛機，預計晚上就會抵達台灣。

我的天……還真的偏偏是這一天，看來要讓佐旭間委屈一些了，或是──

「老師你能幫我照顧一下桑……咦？」

一回過頭，發現老師人不見了。

啊？不會吧！

回到客廳仔細看還真的不見蹤隱了，我的驚慌轉為怒火，完全不管佐旭間在我面前用著非常不雅的語句罵著不知去向的老師。

他到底知不知道我還有很多問題想問？比如說阿葉他們還有佐旭間恢復的方法，他居然就給我不見！早知道就該拉著他去接電話了，可惡！

「侑侑……」佐旭間擔憂地看著我。

望著他不安的樣子，我閉上眼深呼吸了幾口冷靜下來後，擠出個微笑給他。

「沒事，我沒事，剛剛我說的那些話你把它們忘記。」

佐旭間乖巧地點點頭，然後將手上的紙張給我看。

「嗯？」佐旭間從來沒有把他畫的東西給我看，都是我趁他不注意或睡著時偷偷翻出來的，怎麼突然拿給我看呢？

然而我拿過來一看，才知道佐旭間為什麼會拿給我了，這根本不是他畫的圖。

我覺得他一定有和阿猗認識，不然怎麼會和他一樣叫佐旭間轉交給我呢？

致柴侑吾：

趁你不注意離開真不好意思，不過我想在最後不多的時間裡去見我「還是人類」時的朋友們。

雖然你們不知道我的名字，但我想這不是什麼值得提起的事，那個曾經屬於我的東西早在五十年前就被我拋棄了。

做為我最後的掙扎，送你一個人生經驗說當作小禮物：在這個世界裡，當個人類很幸福。

No.675 留

「柴侑吾同學，可以解釋一下到底有什麼事讓你丟下一個孕婦一個人，然後消失了一小時多呢？」

看著學藝股長扭曲的笑容，把佐旭間鎖在臥室裡後，接著趕回來還來不及喘個氣就被五個女生堵牆角的我驚恐得不知所措。

「我……我東西忘記帶……」我結結巴巴地辯解。

「忘記帶？」一個女生憤怒地逼近我，大吼：「這是我聽過最爛的理由了！快從實招來！」

隨著這一吼，其他四人也跟進對我連環砲轟，被罵得狗血淋頭的我既感到羞愧又毫無尊嚴。

可惡為什麼我要感到羞愧啊！我根本沒有做什麼壞事！

可是，我又無法對她們說實情到底是怎麼樣，只好含著淚水默默聽著這些潑婦的訓話。

「你們等一下！不要罵侑吾啦！」

就在我幾乎快準備被女生暴力相向時，珂瑟拉著小奈快步走了過來。

「阿侑剛剛是去幫我買東西。」小奈說：「我想吃酸的所以就叫他去買了。」

「林奈妳不要幫他說話啦，哪有人出去一小時多還兩手空空回來？」

「是嘛是嘛！小奈他這樣對妳妳還不生氣？」

「柴侑吾看看你這什麼德行？」

「別幫他啦，這笨蛋活該被我們罵。」

顯然小奈的保護無效，我準備進入下一輪的懲罰階段。

「李映涵、劉葉珉、陳羽瑀、羅芷雁、呂念庭，讓我重整妳們的記憶！」

就在女生們準備開打時，珂瑟叫住了她們，對她們使出了幻術。

話語剛落下，那些人眼神立刻變得呆滯，從潑婦變成了活屍，站在我面前搖搖晃晃。

珂瑟把我從活屍中拉了出來，我趕緊跟她說聲謝謝後，有點不安地看著小奈。

小奈抱著肚子對我笑了笑，似乎她對於珂瑟的底細也摸透透了。

既然小奈一付無所謂的樣子，我也只好跟著笑笑帶過。

珂瑟彈了手指，那五個人就像是剛睡醒一樣茫然地四處張望，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我們。

「好了，我們也差不多快去準備舞會了。」勾住我的手臂，珂瑟甜甜地對我說。

「妳們那麼早就要準備了？」雖然這麼說，但還是開始走回教室準備。

「我們要化裝打扮那些的啊，換衣服之後還要調一下免得不合身出糗……」

「呃，我真覺得男生部份比起妳們真的好隨便。」男生大概只要髮膠抹一下就能出場了吧。

「既然如此，」小奈露出有點興奮的笑容，說：「阿侑你要再扮一次女裝嗎？」

我趕緊搖頭。

「不用了謝謝。」

要我在這種時候還穿女裝我可敬謝不敏。

我緊張得直抓著領子，不安地站在出入口徘徊。

「冷靜點，」安藤把涼喉片塞到我嘴巴，還不忘奚落我一番：「人的一生總是要出糗幾次地，不過我想在出糗之前你應該會被珂瑟的仰慕者刺殺吧。」

我白了他一眼：「不要說那麼不吉利的話，你這黑道份子才更有可能被刺殺吧？」

「哼，從小到大想對我下手的人早在碰到我之前就被我擰下腦袋串成人頭丸子了。」安藤自豪地說。

我可沒有被他這種自豪佩服到，反而對人頭丸子感到噁心。

「同學們安靜排好，換我們班出場了！」班長走到我們面前，說：「這是我最後一次整隊，也是我們班最後一次排隊，在最後的最後，讓我們拿出最好地表現！二班加油！」

『二班加油！』全般跟著附和喊出口號。

「阿侑，不要緊張。」身為我舞伴的珂瑟顯得從容自在。

我點點頭，抬起手臂讓珂瑟掛著。

珂瑟將總是綁成雙馬尾的金髮放下來，身上穿著淡綠色的露肩禮服，滿滿地蕾絲和圖騰的確有著法國高盧族的風格，很適合珂瑟。

「妳這樣很漂亮。」我為了轉移緊張的心情，悄聲稱讚她。

珂瑟微微嘟著嘴，淡妝掩飾不了浮起紅暈的臉頰。「這種時後稱讚我，我可高興不起來。」

「抱歉。」笑著向她陪不是，我們邁開腳步跟著隊伍前進出場。

在舞池中，我和珂瑟手牽著手，隨著舞曲Tennessee Waltz起舞，我想，在眾人眼裡穿著民族服飾的女孩和穿著中山裝的男生一起跳著華爾茲想必是個很突兀的景象吧？

「大家在看我們呢。」珂瑟放開手踏出腳步轉了出去。

「應該都是看妳吧？妳那麼漂亮。」我笑著說，向前一踏牽住她的手，讓她轉回來倒在我的懷中。

躺在我懷中的僅是短短兩秒，我不自覺地與她互相凝視，我彷彿能從她的綠眸中看見我的倒影。

「看見了嗎？我的眼裡只有你，」珂瑟挺起身子，踩著舞步在我耳邊輕輕訴說著：「一直只有你。」

她這樣如同哀求般的告白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而我還是仍然無法說出她期待的答案。

我注定要讓她受傷害。

「我今晚，會一直注視著妳的。」我對她說著。

「也要注意腳步喔，侑吾。」珂瑟對我笑著說。

跳了兩首舞曲之後，就換了下一班出場，一退場珂瑟就被其他男生團團圍住，我硬是被他們擠到外面。

視線內再也看不見珂瑟，我撇了撇嘴走到安藤旁邊。

「你的舞伴還真受歡迎。」安藤遞給我一杯香檳。

我接過香檳喝了一口，「不能否認。」

一口把香檳乾了，安藤湊到我耳邊對我說：「這次你得好好把握。」

我放下杯子，轉頭對他輕輕搖了頭。

「我只把她當朋友。」

「我和小奈一開始也是朋友啊。」安藤用極其曖昧的口語說。

「我又不是你！」我瞪著臉微微醺紅的安藤，笑罵著：「舞會才剛開始你就喝醉啦？」

安藤手一抬掛在我肩膀上，笑著說：「舞會才剛開始你女伴就被搶走啦？沒關係讓安宇騰來安慰你這小美女。」

我擺出厭惡的表情，彈了硬是跟我臉貼臉的安藤的鼻子。

安藤吃痛的離開我身上，捂著鼻子一臉委屈，「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帶你的朋友？」

我懶得再和酒鬼說話，一旁的小奈咯咯笑著看著我們倆的互動。

舞會裡的香檳含有酒精，算是學校送給我們這些畢業生的成年禮，有了上次在酒店的慘痛經驗，雖然很想在嚐嚐，但我喝了兩三杯就很自製的停下轉去喝葡萄汽泡水。

「侑吾你的臉好紅。」跟兩三位男生跳了幾輪舞後才下場的珂瑟一邊笑我一邊拿了杯香檳跟著我靠在一旁的牆壁休息。

「跳舞跳得好累喔，那些人跟誰跳有差嗎？」珂瑟嘟著嘴抱怨。

「因為妳是美女。」

「真的？」她歪著頭看我。

我點頭，發自內心的肯定她：「真的。」

「討厭。」臉頰泛起漂亮的紅暈，珂瑟輕輕靠在我的肩膀。

望著舞池跳舞的人們，我和珂瑟沉默了一杯飲料的時間。

「還記得我們當初認識的情形嗎？」在我喝光氣泡水，想再去拿一杯時，珂瑟忽然開口問道。

「記得，不得不說那真是糟糕的認識方式。」我半開玩笑的回答，將空杯放到剛好走過來的工作人員端的飲料盤上。

「的確很糟糕。」珂瑟認同我的說法。

「但是，」她垂下眼簾，手輕輕牽著我的手，說：「如果不是那樣的方式，我或許不會發現你的好。」

我沒有說話，手也這樣任她牽著。

我覺得我很自私，明明只把她當成是朋友，還是沒有阻止珂瑟繼續喜歡我，她為我付出了那麼多，但我根本沒有能力去回報她的恩情，這樣的我根本沒有資格讓珂瑟死心踏地地愛著我。可同樣的，我也沒有辦法讓她不停止喜歡我，她是多麼執著，儘管明白我不會喜歡上她，她還是毫無保留的支持我。

我虧欠她太多了。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握緊她的手。

「侑吾。」感受到我的手勁，她抬起頭叫著我的名字，並對我笑了。

我也帶出淺淺的微笑，對她說：「從今以後，只要是妳的願望，我都會盡力幫妳達成。」

這句看似不實際的諾言，就是我對妳最誠懇的誓言。

珂瑟沒有說話，倒是撲到我懷裡緊緊的抱著我。

無視他人驚訝與羨妒的眼光，我也輕輕抱住她。

「Je t'aime.」

她小聲地說著，帶著濃濃鼻音。

我明白她的那句話代表什麼意思，可是我還是裝作聽不懂，默默的與她相擁。

「咳……很抱歉打擾你們，不過有人找你。」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我趕緊放開珂瑟，尷尬的轉過身去。

只見同學紅著眼眶一臉哀怨的看著我，說：「有人在外面等你。」

「你怎麼一臉快哭的樣子？」我問。

「不要故意問！你這搶走珂瑟的傢伙！」他突然暴怒，指著外頭，「快去找人啦你！」

啊，原來他似乎是誤會了，但等不及我跟他解釋，他就一不作二不休把我推到門口。

他回到場內前還不忘對我用鼻孔哼氣，想必他受傷很重。

「我從外面看，你似乎選擇了珂瑟？」

「才不是……」我反射性的回口，轉過身看清前方的兩人時身子僵住了。

是阿葉，還有阿猗。

我驚訝得差點忘了呼吸，眨了眨眼強迫自己別太激動冷靜下來後，我調整著呼吸正視他們兩個。

他們的看起來都變了，阿葉的右眼用繃帶纏了起來，而一身西裝的阿猗似乎看起來……似乎年紀比我們大上許多。

「我記得阿猗比你矮。」我的目光不停在他們兩之間猶疑。

「那是他十五歲的時候。」阿葉笑著，像我走了過來。

「不問為什麼在這時候來找你嗎？」

「為什麼？」驚嚇過度沒有餘力去思考的我乖乖地問他。

他指著館內的人們，「人類。」

「人類感情一直被視為是最難以了解的系統。」阿葉翹著腿，臉上保持著他的招牌微笑。

我們三人坐在館外附近的涼亭裡，進行著詭異的對話，然而比起三人之中我獨有的情緒系統，臉上的繃帶更讓我在意。

我試著直盯著他的臉，但阿葉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仍繼續說他要說的事。

「你們不是很厲害嗎？怎會很難了解？」最後我還是放棄了，沒好氣的問他關於系統的事。

阿葉看了一眼坐在我們中間，一直很安靜的阿猗後，然後說：「在種族階級中，我們並不是同個階層。」

什麼不是同個階層？長的還不是人模人樣？

「我可以看你的心臟在哪裡嗎？」

「阿侑你不要生氣啦。」停止沉默，阿猗安撫我的情緒。

我不屑的哼了一聲，對他們說：「你們這樣，難道算沒有感情嗎？」

「阿葉你對朋友直接，講話讓人哭笑不得；阿猗個性溫吞，還有點優柔寡斷──個性表現也代表了他人的情緒，你們這樣，不是你們擁有的『感情』那是什麼？」

阿葉推推眼鏡，說：「我那是學習。」

「我只是不完整。」連阿猗也在解釋。

我扶著額頭努力讓自己冷靜，我以前到底是怎麼和他們相處的！

「別在意我們了，現在的問題是在你身上。」

「我？」我猛地抬起頭。

「剛剛你說你只把當珂瑟當成朋友對吧？」阿葉說：「那桑爾‧萊佛特呢？」

「他？為什麼要提到他？」

「你同樣虧欠他們兩個。」阿猗此時悄聲的說。

我頓時愣住了，一時無法言語。

「你的猶豫會害死你的。」阿葉瞇起眼睛。

「承認吧，你還喜歡他，珂瑟從來沒有讓你改變過。」

……

「他是男的。」我可以感覺我的聲音在顫抖。

這是再一次的承認，卻比第一次還令人還要難受，等著我的不再是遺忘，而是面對。

「你還是喜歡他的。」阿猗說。

我捂住臉，悶悶地說：「那又怎麼樣？他總有一天會回到英國，在萊佛特的安排下和我不認識的女生結婚生子，我也會永遠無法和他再見面。」

他遲早會被帶回去，這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阿猗輕輕搭在我的肩上，說：「這番話，如果不是在佐這樣狀態下的話你也是這麼認為嗎？」

我驚訝地抬起頭，正好對上了阿猗溫柔的笑顏。

他那混著夜色的黑眸注視著我，對我說：「六百七十五對你說過『你已經是被認可的優秀人類』吧？對於這樣的人，不管是管理局或是監察者，我們都會給予我們權限內最大的幫助。」

我按抑著心中的強烈波動，直盯著他，「你的意思是……」

「快回去吧，」在旁邊看著的阿葉開口，「有人在等你。」

這下子我終於明白他們指的是什麼意思，也了解了他們所謂的「幫助」是如何。

我望著他們，心中有說不清道不楚的情緒，任何詞彙句子都無法表達我的感受，於是我站起身來，給他們兩個一個大大的擁抱。

「你會害死我們的。」阿葉露出無奈的表情。

我笑著說：「害死了最好，到時候來當人類吧，有人跟我說，在這個世界裡，當個人類很幸福。」

「有那麼一天就好了。」阿猗幽幽地說。

「舞會還沒結束呢，侑吾。」

踏出涼亭，準備去牽車飆回家的時候，一臉陰鬱的珂瑟正站在我的面前。

「珂瑟……」

我正要試著說服……不如是請求她時，她突然笑了。

「果然，我比不上佐呢，」珂瑟掩著嘴角說：「你的承諾，明天再來生效吧。」

對於珂瑟的寬容，我對自己多了份厭惡與無奈，我又欠了她一筆。

「謝謝。」我給了她一句道謝。

準備離開時，她突然向前抱住我，捧著我的臉吻住了我。

不知道和她親吻的時間過了多久，似乎是一世紀，也可能是一剎那，當她輕輕放開我時，我的臉熱的發燙。

她的微笑變得調皮，她推了我一把，嘴清清說了：「去吧。」

去吧。這是她對我說的。

我沒有再多的猶豫，對她點點頭後，轉身奔去車棚。

我忘了路上的人是用什麼眼神看著我這身打扮，也忘了紅燈右轉是不是違法，意路上風狂飆速著，都是為了在家裡等著我的「那個人」。

我相信阿葉，就算人怎麼惡質也不會說謊的，我的心一心一意都只想著佐旭間，我想快點見到他，我想好好抱住他，我還想，跟他說那句遲到很久的告白。

沖進夢風，把腳踏車丟在社區車棚內後，我急忙跑回家裡。

「嗯？」在這同時，我看見一位穿著西裝綁著馬尾的黑髮男子也正往我家方向走去。

我幾乎不認識有可以綁起來的黑色長髮，而且整天會穿著正式到處走的紳士，唯一認識的，就是威爾先生。

距離上來看威爾先生離我家是比較近，意識到這點，我的腎上腺素立刻爆發向前衝並一股腦地把威爾先生撞倒。

「Shit......柴？等等，桑爾他在你這裡嗎？」

我沒我回過頭去裡會，掏出鑰匙急急忙忙開鎖。

「柴，我要帶桑爾回家！」威爾先生已經爬起來跑到我身後。

「我拒絕！」我大喊。該死的鑰匙快插進去！

好不容易把鑰匙插進鎖孔，威爾先生是勢序待發準備沖進去。

「告你擅闖民宅喔！」我怒吼，我生氣也不是好惹的！

被逼急的威爾先生也沒有多好的臉色給我，睜著藍眼瞪著我：「柴，別逼我對你使用咒術。」

「來啊！怕你啊！又不是只有你會！」

「什麼？」威爾先生聽到我的話，剛擺出的厲顏轉為了驚愕。

好機會！我抓準時機鑽進門裡並快速的將門關上鎖住，只聽門外的威爾先生來不及跟著我進來就被門打到，傳來一陣痛呼。

我也沒餘力去顧慮到威爾先生可憐的鼻子了，我衝進臥房裡打開燈──

沒有人。

我的臉變得慘青，摸著沒有餘溫的床鋪，喃喃自語：「怎麼會……」

臥房的門明明鎖起來了，他怎麼不見了到底去哪裡？

「開門！我數到十，你還不幫我開門就別怪我了！一、二……」

門外威爾先生的恐嚇把我的意識從驚恐中喚回，我離開房間到處找佐旭間可能在的地方。

客廳、廚房、餐桌底下都沒有他的蹤影，浴室和倉庫間打開來也沒見到人，佐旭間那笨蛋絕對不可能不知道這是我家，這些地方都不見人，那麼就只剩……

我吸了一口氣，奔往陽台，轉動門把打開──

「！」我呆站在出入口，直望著赤腳站在草坪上望著星空的人。

那人緩緩轉過頭看著我，他用那湛藍的眼看著我，短短的黑髮隨風飄逸。

他愣了一下，隨即對我扯出一個微笑，喚著我：「侑吾。」

是「侑吾」，不是「侑侑」。

我眼前的佐旭間，是真正的佐旭間。

視線突然變得模糊，有什麼滑過我的臉頰，嗓子像是被堵住般說不出話。

這樣的我，能做的事情有限。

所以我選擇了向前緊緊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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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最後的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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